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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洗万古

    少顷,宋士谔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复开口道,“‘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他又朝安懋作了一揖,“圣上以陈、吴二人比西楚霸王,果真通俗易懂,小臣钦服。”

    安懋笑了一笑,又慢慢地把覆在手上的那层薄帕往宋士谔眼前伸去,“夫人君者,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好利多诈而危;权谋幽险而亡,项王王而不霸,始皇霸而不王,故皆危亡于旦夕矣。”

    宋士谔伸出手,轻轻地抽过安懋手腕上的帕子,往前小走两步,又坐回了安懋对面的榻上,“圣上为贤明之主,自然远胜秦皇汉武百倍有余矣。”

    安懋悠悠道,“宋卿此言差矣,汉武‘独尊儒术’,胜始皇百倍,朕再胜其百倍,理应是万倍有余。”

    宋士谔半开玩笑般地道,“圣上仔细。”

    安懋侧过脸,亦笑道,“难道朕算错了不成”

    宋士谔拿起手中的帕子作势掩了记口,“圣上何曾有错小臣只是以为,圣上此言若进了‘史馆’,恐怕万年之后,被称一句‘妄尊自大’的就是圣上了。”

    安懋哈哈一笑,像是丝毫没听出宋士谔话中的僭越之意,“‘妄尊自大’总好过‘胆小如鼠’,朕倒愿意后人说朕一句‘自大’。”

    宋士谔没话了,他将手中的帕子重新放回袖中,“圣上心胸之豁达,乃秦皇汉武所不能及也。”

    安懋道,“始皇非儒而不知儒道毫末,朕岂能重蹈其覆辙”

    宋士谔怔了一怔,他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安懋面色平静的侧脸,“是啊,”他试探般地附和道,“始皇焚书贬儒,却以为孔氏所治为‘无用之学’,甚可笑矣!”

    安懋笑了一声,这回他笑得有些干涩,听上去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似的,“因此朕才说四皇子的那句话写得好啊。”

    宋士谔忙应了下来。

    安懋又笑了一笑,转而同宋士谔议论起了其他的一些琐事。

    待到天色渐晚,宋士谔起身告退时,安懋才复开口道,“宋卿走之前,别忘了同皇后过一过话。”

    宋士谔弯下腰,行了个标准的‘一揖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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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用现代人的眼光看,秦始皇废除谥法,其实是非常先进的一种举动,但是封建社会的古人往往会因为这一点来批判他妄尊自大,因为个举动与儒家典籍之一的《礼记》中的规定相悖。

    《礼记》:子曰:“先王谥以尊名,节以壹惠,耻名之浮于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过行弗率,以求处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贤。是故君子虽自卑,而民敬尊之。”

    孔子说:“大臣死了,先王给他加上一个溢号,以表彰他的一生。死者在一生中尽管做了许多好事,但在定溢号时,只节取死者一生中最突出的一点作为依据,其余的都略而不提,这是因为耻于使名声超过实际做过的事。所以君子不夸大自己做过的事,不吹嘘自己的功劳,以求合乎实际;有了过失,不再重犯,以求待人宽厚;表彰别人的优点,赞美别人的功劳,以求贤者能够居于上位。这样一来,君子尽管自己贬低自己,而民众对他却十分尊敬。”

    2“始皇废谥法”

    秦王刚刚兼并六国,统一天下,自认为兼备了三皇的德行,功业超过了五帝,于是便改称号为“皇帝”,皇帝出命称“制书”,下令称“诏书”,皇帝的自称为“朕”。

    追尊父亲庄襄王为太上皇。

    并颁布制书说:“君王死后依据他生前的行为加定谥号,这是儿子议论父亲,臣子议论君王,实在没意思。从今以后,废除为帝王上谥号的制度。朕为始皇帝,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位高一品
    定襄城郊外不远的某官驿内。

    孔弘矜端坐在屏风后,才过晨时,她已经梳洗完毕,头上的发髻抿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同她此时交握的双手一般规矩,她眨了眨眼,有些用力地看向屏风外那模糊地一团人影,“今日还不上路吗”

    那团人影斜了斜身子,显然不比孔弘矜坐得这般端正,“小妹身子才好,还是再多歇一歇罢。”

    孔弘矜又眨了眨眼,“已经歇了好些天了,我的身子早好了。”她顿了顿,看向屏风外越加歪斜的那团人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便九堂兄不愿寄居周府,也该先去拜会周太师才是,否则……”

    话音未落,孔弘毅便隔着屏风嚷道,“我拜不拜会有什么打紧这全东郡读的都是咱们家的书,整个天下治的都是咱们家的学问,我若去了‘大比’,别说他一个谋朝篡位的安氏,就是木速蛮皇帝来了,也得恭恭敬敬地把我请进翰林院去!”

    孔弘矜仍端坐着,看上去同在孔府中每日晨昏定省时一般郑重,像是对孔弘毅的狂言无动于衷似的,“九堂兄好志气。”她的语气平板无波,“依理说,翰林院博士、太常寺博士、国子监学录,均应为我家世袭官职,只是九堂兄既非嫡次子、又非嫡三子……”

    孔弘毅忍不住打断道,“这些芝麻闲官,我还不稀得做呢!”

    孔弘矜道,“闲官作不得,实官总还有一个,我听母亲说,‘大府’和‘十二府’里的几位太太提了好多回,说要让九堂兄当下一任的曲阜知县,只是前阵子还未曾出了什么‘赎买’的事儿……”

    孔弘毅又打断道,“什么‘赎买’不‘赎买’的咱们家的地,自古就没有被谁收回去的道理。”他顿了顿,又道,“再者,这曲阜知县要是当上了,就没有往下卸的道理,又不能擢拔升迁,同闲官有什么区别”

    孔弘矜慢吞吞道,“咱们曲阜的知县,比天下的知县都位高一品,即便九堂兄瞧不上这份食禄,也不该说这‘位高一品’的知县是个闲官啊。”

    孔弘毅这时反应倒快,闻言立时回道,“小妹是在笑我好高骛远”

    孔弘矜道,“反正九堂兄不愿当,何必计较我笑什么呢”

    孔弘毅滞了一滞,忽而气恼道,“小妹是以为我怕了‘大府’和‘十二府’,又性情急躁,色厉内荏,见‘赎买’之事棘手,不敢揽责,故而才借故推却了曲阜知县一职么”

    孔弘矜道,“并无此意。”她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这外边考上来的人,即便是将‘四书’刻在了骨头里,都没法儿当咱们曲阜的知县,好容易出了个九堂兄这样的人,偏九堂兄还不情愿了,当真可惜。”

    孔弘毅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小妹自十岁后就再未出过闺门,更未曾见过‘外男’,如何知道那‘外边考上来的人’是什么样儿的”

    孔弘矜慢悠悠道,“我是不知道,那九堂兄可知道”

    孔弘毅一愣,下意识地便坐正了身子。

    孔弘矜见屏风外的那团人影正了,语气中不禁透出了一丝满意,“看来九堂兄同我等闺阁女儿一样,”她悠悠道,“对‘外边的人’根本一无所知。”

    孔弘毅抿了下唇,恼声辩解道,“这是自然!衍圣公位极一品之上,这鲁州的大小官员,若没得通报传召,连咱们家的‘二门’都进不了,你我何等身份,如何能同这些俗吏打交道”

    孔弘矜道,“那这事儿却有些麻烦了,”她缓缓道,“九堂兄既不愿做咱们家‘位高一品’的闲官,又不愿与‘外边考上来的’俗吏权臣打交道,偏偏揣着位列三甲的志气,还不许我们女儿家笑!”

    孔弘毅顿时鼓起了腮,“他周惇弑君,还不许人说么”

    孔弘矜道,“九堂兄说九堂兄的,我笑我的,谁也不曾妨碍了谁,这就是《礼记》所谓之‘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孔弘毅悻悻道,“行了,行了,我知道小妹你最是蕙质兰心。”他顿了顿,又小声嗫嚅道,“依我看,周家的那两个竖儒,没一个能配得上小妹你。”

    孔弘矜的目光在屏风上逡巡了一会儿,“九堂兄这话,在家时就该去往‘十二府’里讲个明白。”

    孔弘毅道,“我是讲得明白,是他们‘大府’里的人听不明白。”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若非我是个隔房的,不好插手你们内宅事,我、我真是一万个不愿意叫小妹你随我来受这等窝囊气!”



第三百七十五章 孔府规矩
    孔弘毅笑道,“不读书的人咱们曲阜也有,小妹你在内宅不谙世事,我却是见过不少的。”他一面说着,一面扬起了嘴角,“小时候,我还同长兄去过‘管勾衙门’呢。”

    孔弘矜慢吞吞地回道,“我虽在内宅,但每年大年初一,下边儿仆从都要进宅拜年磕头,譬如孔林的、孔庙的、马号的、柴火园的、奎文阁的,各处零零散散的,尽管拜年时都隔得远远的,我也是见过一些的。”

    孔弘毅又笑道,“小妹又在说笑了,这些人磕头,一则是为了咱们家的赏钱;二则是为了来年还要吃咱们家的饭;三则,”他略带不屑地嗤道,“这些长仆一年到头为咱们家做活儿,却只有在大年初一那一天能蒙幸进内宅拜见一回主母,自是要毕恭毕敬了!这些人虽‘不读书’,但定不是咱们先前所说的‘不读书的人’。”

    孔弘矜缓缓道,“这就是了。”

    孔弘毅道,“什么‘是了’”

    孔弘矜道,“咱们家的‘五屯六厂十八庄’,哪一户不是靠咱们家吃饭、对咱们家的人毕恭毕敬的九堂兄虽去过‘管勾衙门’,但咱们家的‘管勾’吃咱们家的饭,自然把下边儿的屯官、小甲、庄户头们约束得如铁桶一般,哪里真能让九堂兄见到‘不读书的人’呢”

    孔弘毅不以为然道,“‘管勾’们能约束,我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孔弘矜道,“九堂兄还是谨慎些好,”她悠悠道,“‘大府’的几位太太读书就少了些,成天在家同下人们做些‘鲁绣’活计,依理是无甚见识的,九堂兄同她们却说不进什么道理……”

    孔弘毅噎了一下,道,“我同妇道人家是讲不出什么道理,”他顿了顿,又不禁辩解道,“但外头的男人同内宅妇人总是不一样的。”

    孔弘矜道,“人不一样,要讲的道理却是一样的。”

    孔弘毅不快道,“小妹是在说我‘不识时务’么”

    孔弘矜道,“我只是在想,”她缓缓道,“倘或外头那些‘不读书的人’能听得进咱们家的道理,圣上又何必要千方百计地推行什么‘赎买’呢”

    孔弘毅怔了怔,道,“或许是,”他抿了下唇,“或许是讲道理的人不对罢我瞧咱们家底下的那些子佃户就挺听‘管勾’们的话的,祀地、学田、孔林地那三处自不用说,就是例地和汤沐地的人我也见过两回,都是些老实户头,无甚所谓。”

    孔弘矜反问道,“九堂兄是在哪里见得这些人呢也是在‘管勾衙门’么”

    孔弘毅顿了顿,道,“不,”他沉吟了一下,道,“是在‘四路常催’。”

    孔弘矜道,“是啊,”她认真道,“既已在了‘四路常催’,自然便是老实户头了。”

    孔弘毅慢慢地凛直了身,少顷,他吁出一口气,道,“小妹说得有理。”

    孔弘矜道,“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只是咱们家讲起道理来更容易些,九堂兄既然有志在外做官,便不能把咱们家的‘容易’当成理所当然了。”

    孔弘毅笑道,“小妹提醒得是,咱们家的‘四路常催’里,放的是历代御赐的雁翅镗、金头玉棍和虎尾棍,我若去了别处做官,怕是还没有咱们家的‘管勾’威风呢!”

    孔弘矜道,“这就是了,”她的语气中终于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欢欣,“九堂兄明白了就好。”

    孔弘毅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我虽明白,却还是不愿去周府寄居。”他郑重道,“周惇奸滑,安氏诡诈,实非你我可轻易笼络之人。”

    孔弘矜道,“如何须得咱们去笼络他,”她微微笑道,“应是他来笼络你我才是。”

    孔弘毅皱了皱眉,道,“小妹这话却岔了,”他细细解释道,“旁的不提,就说我这回来定襄应闱,便已是定制外事,倘或周惇在‘大比’之前上一谏章,要我依制领职,承曲阜知县之袭,那可如何是好”

    孔弘矜想了想,道,“外边的事儿我虽听母亲说得不多,却也知道如今朝中与周太师不合之人甚多,且不说徐国公,就是新晋的琅州文氏、柴桑陆氏也不会坐看九堂兄独得周太师提携……”

    孔弘毅接口道,“可家父要你我寄居周府,”他又沉吟了一下,道,“旁人又如何能随意越过周府,与你我打交道呢”

    孔弘矜道,“这便是‘春闱’的好处了,”她柔声细气地提醒道,“‘大比’之前,来定襄寻亲访友、拜会高门的举子数不胜数,而周太师乃百官之首,想来那一般举子,定是递了撒金笺帖却苦苦不得与之一面,可若是九堂兄居于周府……”

    孔弘毅顿时会意道,“定会有不少举子风闻此信,打着要‘拜会孔裔’的名头前来攀附周惇。”

    孔弘矜慢悠悠道,“正是,”她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到时,九堂兄不就知道‘外边考上来的人’是什么样儿了么”

    孔弘毅听了,不禁鼻孔翕动着“嗤”了一记,道,“俗儒趋炎附势,攀附竖儒,竟还要遮遮掩掩,拿你我先祖之名作成幌子,当真可笑至极!”

    孔弘矜倒没接这话,只是不置可否道,“因此我便说,周太师定不会为难你我,反之,说不定还会对九堂兄多加示好呢。”

    孔弘毅却不怵这话,又嗤笑道,“凭他如何示好,我全不搭理就是。”他一抬下巴,作出一派趾高气扬的模样,“反正如今朝中互相倾轧已成常态,我倒要看看,他们哪一个敢对咱们家先祖不敬”

    孔弘矜想了想,道,“不敬倒是不敢,”她说着,不禁微微蹙眉道,“我就是怕……他们同咱家底下那些庄户似的,一见了面,二话不说,先跪下朝咱家先祖磕头,这可……”

    孔弘毅哈哈一笑,道,“小妹大可不必担心,”他认真道,“出了鲁西南,纵是寻常百姓,无事也不是轻易能向谁磕头的。”

    孔弘矜心下一松,不禁追问道,“果真么”

    孔弘毅肯定道,“果真呢。”他一边说,一边又不



第三百七十六章 阙里世家
    三日后,思政殿。

    宋士谔置下一子,抬眼调笑般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安懋。

    安懋觑了棋盘一眼,轻轻地将手中的棋子抛进棋盒之中,“朕输了。”

    宋士谔笑道,“圣上今日似乎心不在焉”

    安懋挥了挥手,示意殿中内侍过来收拾棋盘,“朕待会儿要见一个恼人的措大,”他一面说着,一面立起身,往殿中的书桌后头走去,“偏生这措大姓‘孔’,朕还说不得他恼人,当真是烦闷得很。”

    宋士谔也跟着站起身,“圣上既烦闷,”他躬身作揖,“小臣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安懋“嗳”了一声,轻笑着叫住了他,“宋卿怎地急着走啊朕那一局还没赢回来呢。”

    宋士谔微笑着回道,“小臣听闻福嗣王欲效仿平阳公主献婢汉武帝,福嗣王好筹谋,偏巧也选在了今日送婢进宫,想来圣上初得新宠,必定爱不释手,小臣为外男,自是不敢再多加叨扰。”

    安懋倏然一笑,刚要开口,就听外头通报说有孔氏子弟求见,安懋闻声又笑了一笑,“宋卿竟吃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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