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洗万古
王杰顿了一下才想起福嗣王安景是安懋的庶弟,他微微惊讶道,“连福嗣王也被问讯了吗”
小宫女之间说起后妃之间的八卦一向是很有共同语言的,因此王杰相信苏敏儿的消息不会有假,他只是惊讶,连福嗣王这样没有实职、在权力中心之外的皇戚也被问讯了,徐广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徐宁若有所思道,“狐假虎威。”
苏敏儿也道,“就是这样,我看徐广是真着急了。”
徐宁道,“太子赐《卜商贴》的这一招真是妙。”徐宁一边说一边微微皱眉,“也不知太子背后可有人指点。”
王杰用完了那一小碗药粥,苏敏儿赶紧把伏茶推到王杰手边,王杰喝了一口,问道,“殿下究竟为何赐《卜商贴》”
徐宁道,“《卜商贴》其释中后一句,‘商所受于夫子者,志之于心,弗敢忘也’。”
“卜商承教于孔子,为‘孔门十哲’之一,尔后孔子丧,卜商被请往魏国讲学,魏文侯尊其为师。”
徐宁意味深长道,“卜商为魏国帝王师,如今朝中,谁可为帝王之师”
王杰明白了,帝王之师,那就是意指周惇。安懋虽然没有尊周惇为师,但是他封了周惇是太子太师,是将来的帝王师。
太子赐《卜商贴》时,说“以嘉忠心”,分明是嘉的是为太子师的周惇。
而周惇这次是被安懋推向太子那边的,这个风向太明显了。
王杰道,“原来如此。”他一气喝完了手中的伏茶,“所以徐广清查至今,只见朝中怨声四起,朝臣互相攻讦,却无人趁机弹劾太子。”
苏敏儿笑道,“正是,‘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亦是典出魏文侯时。”
王杰思考道,“可为何徐广却越发咄咄逼人”
徐宁道,“因为太子必有错漏之处。”
苏敏儿道,“徐广如此急迫,便是要激出那个弹劾太子的‘第一人’。”
现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讳东宫,只弹劾平时的政敌,就是在等第一个弹劾太子的人。
只要那一个人出现,徐广就有了生机。
王杰道,“如今朝中,谁会弹劾太子呢”
苏敏儿道,“不好说。”
徐宁道,“眼前就有个现成的把柄。”
 
第五十四章 平地神仙
纪鹏飞一走了之并没有解决实际问题,陶靖节随即就道要回定襄求圣旨,并且要弹劾上邶州吏治不清。
陶靖节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人去送他。
罗蒙正和傅楚似乎对陶靖节的话无动于衷,都安坐不动。
陶靖节刚走,傅楚就起身告辞,说要去礼拜寺那边看看邦克楼的修复情况。
罗蒙正说要和傅楚一起去看看。
两人刚到邦克楼,司士参军就迎上来报告了修复的情况和进度。
司士参军非常忐忑,工部派来的工人他指挥起来就没有征召的民夫那么顺手,再加上现在威边军驻地和邦克楼一起修,进度上未免就放慢了。
罗蒙正和傅楚却只是象征性地转了一转,罗蒙正便道,“尚可。”
傅楚跟着吩咐进度上不要落后于威边军驻地就行了。
司士参军这才犹豫着下去继续监工。
罗蒙正看着远处忙碌的工人,对着傅楚半开玩笑道,“木速蛮登邦克楼以召徒宣礼,可从远处望来,此楼高耸,直指苍穹,似有不驯之象。”
傅楚看了罗蒙正一眼,道,“邦克楼并非大食教教义中受崇之物,木速蛮在礼拜寺旁造此高楼,不过是秉持其‘认主独一’之念。”他顿了一下,轻声道,“罗大人与我共事已久,有话不妨直说。”
罗蒙正微微扬起嘴角,“我每见木速蛮登邦克楼宣礼,便觉得此楼与一句诗甚是相配。”他随口吟道,“‘好去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
傅楚道,“木速蛮只信奉大食教中的‘至仁主’,相信死后将经‘至仁主’导引永居天园,怎会‘上天辞富贵’呢”他用一种无奈的口吻说道,“罗大人引此诗,也未免太牵强了些。”
罗蒙正笑道,“如何牵强木速蛮既信奉死后便入天园享乐,却宁一日五行礼拜而不杀身就死,可不是辞了天上的富贵”
傅楚伸手点了点罗蒙正,“罗大人,你我为父母官,应视民如子,《诗》云:‘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为正理。方才所言,可是有违亲民之道。”
罗蒙正收起了笑容,“傅大人多心,此句并未有不敬之意。”
“昔年宋真宗时,寇忠愍公自永兴被召,再入中书,草堂居士以此句赠之。寇忠愍公初得此诗,甚是不悦。后二年,受丁晋公所害,被贬为道州司马。尔后题此诗于窗前,朝夕吟之,可见此句当为警世之言。”
“寇忠愍公十九中高第,弱冠司国章,退辽兵于澶渊,扶大宋于倾危,最终却忧病交加,客死他乡。”罗蒙正正色道,“宋仁宗赐‘旌忠’二字予之身后,却不能偿其晚年潦倒。”
罗蒙正转头看着傅楚,“‘好去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当真古今佳句。”
傅楚淡淡道,“方才我便请罗大人有话直说,此刻罗大人却与我论起诗词典故来了。”
罗蒙正道,“我与傅大人共事日久,自然知道以傅大人之才,仅担任小小上邶州司马,着实是委屈了。”他看着傅楚的侧脸,似乎有感而发,“因此,我才与傅大人论及此诗。”
罗蒙正又转向远处忙忙碌碌的工人,“木速蛮如此桀骜不驯,也知道‘辞天上富贵,作平地神仙’的道理。”他叹了一口气,“于此说来,你我倒不如木速蛮了。”
傅楚道,“是啊,上邶州也只有纪大人可称得上是‘平地神仙’了。”他干笑了一声,“罗大人便是想说这个吧。”
罗蒙正道,“傅大人聪敏。”他目光悠然,“从前草堂居士以‘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之句称赞寇忠愍公,而今看来,傅大人才当得这‘无楼台相公’的美称。”
“宋太宗尝言:‘朕得寇准,犹文皇之得魏徵也’,不知徐国公得傅大人相助,是否也有此感”
傅楚平静道,“宋太宗此言,是感佩寇忠愍公直言忠谏,我却没有这‘引帝衣’之能。”
罗蒙正道,“傅大人谦虚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傅楚开口道,“后人尝评寇忠愍公曰:‘左右天子为大忠’,我虽不能比寇忠愍公,可身为臣子,如何不能尽忠”
罗蒙正意味深长道,“傅大人如此想,便要小心了。”
“昔年寇忠愍公力促澶渊之盟,保得宋辽百年和平。而宋真宗却听信谗言,以为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春秋》耻之。”
傅楚道,“宋真宗本就惧敌怯战。”
罗蒙正道,“虽为挑唆之言,却并非全无道理。‘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宋真宗于澶渊之时,便为寇忠愍公之孤注也。”
“孤注一掷,危极,险矣。”
傅楚微微扬起嘴角,“寇忠愍公脾性如此,‘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韶年之作,足见其气魄。”
罗蒙正道,“是啊,韶年时,怎料及日后却能写出‘到了输他林下客,无荣无辱自由身’之句呢”
此时又到了木速蛮做礼拜的时间了,有几个木速蛮慢慢聚集过来,可看两人穿着官服站在附近,面露忐忑之色。
傅楚见状,顺势笑道,“你我两个求上天富贵的俗人,可别阻碍他人作平地神仙了。”
罗蒙正轻声道,“傅大人是明理之人。”
两人慢慢离开了邦克楼,傅楚道,“既然邦克楼修缮尚可,便还是要与纪大人报备一声才妥当。”
罗蒙正道,“有劳
第五十五章 可惜寒门
傅楚在上邶州威边军原驻地找到纪鹏飞的时候,纪鹏飞正和司兵参军扯费用问题。
司兵参军在和纪鹏飞盘账,“纪大人,这朝廷拨下来的饷银就这么一点儿,现在又不准驯养豕彘了,靠那么几亩地实在养不活这么多张嘴。”
“工部派的人一来,又要军里往外拿钱拨人。纪大人,您得拿个主意,我知道您有为难之处,现在风声紧……”
司兵参军看纪鹏飞瞪了他一眼,赶紧改口道,“……实在是难以为继。”
纪鹏飞知道司兵参军的意思,刚出了这档子事情,朝野内外都盯着威边军,自然不能再抽木速蛮商人的“过路税”了。
连本来可以养的豕彘也不能养了,全军上下就靠着朝廷的粮饷和那几亩地吃饭,再加上工部派的工程得按上面“不浪费”的意思完成,军队里已经入不敷出了。
纪鹏飞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能安慰道,“再等等,朝廷的抚恤银就快发下来了。”
这话他说得亏心,实际上纪鹏飞也吃不准安懋到底会不会批那份拨抚恤银的折子。
当然还有一件更加糟糕的事,一旦安懋批准拨抚恤银了,就等于把空饷账合上了,后面每个月拨下来的饷银就又少了一笔。
司兵参军心里也有点数,纪鹏飞这话实在安慰不到他,于是他换了一个角度,“纪大人,您得和罗大人、傅大人一起想想办法。”
纪鹏飞不语,司兵参军觑着他的神色,把话说得更和缓了些,“那两位大人也是明理的,自然知道如果厚此薄彼,不但纪大人难交差,就是落在老百姓眼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纪鹏飞道,“且缓缓罢。”
司兵参军还要再说话,就看傅楚朝这边过来了,他赶紧换了个语气,对着纪鹏飞背后的傅楚行了个礼,“傅大人好。”
傅楚道,“我是来寻纪大人的。”
司兵参军笑道,“哟,那正好,纪大人也正想去寻傅大人呢。”
傅楚道,“那还正巧。”
司兵参军一听傅楚这语气就知道有事,再一看纪鹏飞也板着脸,赶紧道,“那便不打搅两位大人说话了。”
说完,司兵参军就辑手离开了。
纪鹏飞这才转过身面对傅楚,“军中事务繁杂,还有许多公务未处理,傅大人且回罢。”
傅楚道,“我来,是告知纪大人一声,监察御史已返定襄。”
纪鹏飞道,“那位陶大人定是回去作‘灵乌’了罢。”
傅楚道,“陶大人走之前,说要弹劾上邶州吏治不清。”
纪鹏飞风淡云轻,“弹劾得对啊。”他顿了顿,“无论如何,这位陶大人总是尽责了。”
傅楚道,“纪大人既然明白,为何与陶大人针锋相对”
纪鹏飞道,“各司其职罢了。”
傅楚道,“其实那陶大人说得并非全无道理。”
纪鹏飞道,“陶大人是言官,说出来的话怎么会没有道理呢”他笑道,“只是他有他的道,我有我的理。”
“方才那陶大人在时,傅大人一言不发,想来是应该清楚我素来的脾性。”
傅楚深深地看了纪鹏飞一眼,“纪大人,你我虽不是一样的心思,可有一点相同,”傅楚一指被烧毁的军仓方向,“那便是护得辖下百姓、士兵平安。”
纪鹏飞突然笑了出来,“傅大人可真是高看我了。”
“我做官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娇妻美妾、子嗣繁盛。我只会‘修身齐家’,比不得傅大人‘治国平天下’的抱负。”
纪鹏飞似是在说笑,又好像不是,“傅大人,我是小门小户出身的‘燕雀’,可没有陈隐王的‘鸿鹄之志’。”
傅楚道,“纪大人虽无志,却有
第五十六章 小人难养
天一天比一天的热,山池院渐渐用上了冰,但是王杰却越来越怀念现代的空调。
在避暑方面,王杰是一点儿都没感受到统治阶级的优越性,甚至午间小憩后,王杰半梦半醒之间,恍惚以为自己还躺在那个狭小的群租房里。
而麟德殿的“自雨”功能,也不是王杰想加装就加的。
王杰这个主子都觉得热,更别说下面的奴才了,徐宁和苏敏儿两个人倒还好,可以时常蹭王杰屋里的冰。而其他宫人热得连下人住的角房都待不住,晚上甚至抱着凉席到院中的树下打地铺。
王杰看见那些打地铺的宫人,就想起现代时,群租在隔壁的总带着自己孩子去地铁站乘凉的一家三口了。
于是王杰便默许了这种行为,让徐宁吩咐下去不要斥责在院中打地铺的宫人。
王杰还问过徐宁和苏敏儿,能不能把份例中每顿多出来的饭菜换成冰来赏给山池院里的宫人。
没想到徐宁和苏敏儿竟然一致地否决了王杰的想法。
苏敏儿是从宫闱角度看问题,“主子们份例中的膳例都是吃不完的,可圣上、皇后、东宫都未行此举,主子万不可开此先例。”
苏敏儿的想法是,王杰虽然没有与别的主子争锋的意思,但是现在皇后和太子都关注着山池院,最好的办法是以安懋的行事为准则。
再者,这举动说好听了,叫慈心体下,说难听了,就是收买人心。
太子派来的礼部官员刚被带走调查,王杰就开始“收买人心”了,这落在内宫哪个主子的眼里都不讨好。
王杰也明白苏敏儿话里的意思,他闷声道,“可这天气实在炎热……”
苏敏儿赶紧道,“主子恩准奴才们夜间能在院中乘凉,已是破了规矩,若再赏冰,就是僭越了。”
苏敏儿表面是说奴才用冰僭越,但王杰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赏冰这个举动僭越。
至于僭越了谁,那就不能明说了。
徐宁也跟着道,“正是这理,主子行赏多余膳例,已经是主子的恩德,哪有让主子换了份例,去体谅奴才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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