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洗万古
王杰以为徐宁是被之前对他的试探给试成惊弓之鸟了,可看徐宁脸上的表情,却一脸诚恳不似作伪。
王杰道,“行赏便是施恩,赏些用得着的,不是更好”
徐宁道,“用膳时,主子若没动筷,奴才们便不能张口,这时主子赏菜,才叫施恩。”
“用冰也该这样,主子用着,奴才沾点儿凉气,就是恩赏了,否则奴才哪配用冰呢”
苏敏儿道,“主子若拿膳例换了冰例,奴才们见少了菜,多了冰,也并不会比原先多一分感激。”
徐宁接道,“不仅如此,以后奴才们用惯了冰,主子若再换回膳例,反倒生出埋怨来了。”
苏敏儿道,“这样一来,本来是主子赏赐,最终却受奴才左右,主子还如何立威”
王杰思考道,“这就是‘近则不逊,远则怨’”
苏敏儿道,“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王杰见苏敏儿听了这句话竟然没生气,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苏敏儿见状,笑道,“孔圣人之言,奴婢觉得发人深省。”
王杰倒不好意思起来,“可是冒犯你了”
苏敏儿道,“主子切勿如此说,孔圣人此言,是抬举奴婢了。”
王杰惊讶道,“如何说是抬举”
苏敏儿道,“《论语》中有云:‘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应‘泰而不骄’,应‘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如此君子,说女子与小人‘难养’,却不得不养,可见即使是孔圣人,也无法舍女子、弃小人,这样说来,岂不是抬举奴婢了”
徐
第五十七章 致歉之礼
安景在往一根铁轮轴上套上青铜衬套的时候,邰通从外面拿着一张拜帖进来了。
安景瞟了邰通一眼,就道,“替我推了罢。”
邰通待在原地不动,安景也不理他,低头继续做手上的活。
站在旁边的常川开口了,“主子,这做了一上午的活儿了,且歇一歇罢。”
安景一抬头,邰通还没走。
安景便把那根铁轴往旁边轻轻一放,站起了身。
常川立刻端来盛满清水的脸盆,准备给安景净手。
不料,安景抬起一脚,正踹在常川的膝处,常川吃痛,一个趔趄,哗啦一声,盆翻水倾,顿时满地狼藉。
安景踹完了还不满意,对着常川就骂道,“主子做什么就是什么!还需要你一个奴才在旁边指手画脚”
常川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安景的斥骂,也不敢申辩。
安景骂了几句见屋内两人都没什么反应,顿时更生气了,他狠狠踢了常川一脚,一指屋门,“滚滚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常川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邰通还是维持着刚才进来时的姿势,拿着一张拜帖,不言不语地看着安景。
好像看不到安景刚才发作的这一场似的。
安景对着这样的邰通骂不出口了,他困兽似地在**的地上来回踱了几步,终于在一把椅子上落了座。
邰通看着安景踱步,看着安景落座,但就是不说话。
安景连续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才冷声问道,“这回又是谁让你难办了”
邰通躬身,双手捧上拜帖。
安景一只手一把抓过帖子,在帖子上留下一个黑黑的手爪印,他翻开,对着帖子下面的落款“国子监生徐知让”皱眉,“这又是谁”
邰通道,“是徐国公的第五子。”
安景把拜帖往潮湿的地上一掷,“徐国公府真是教得好规矩!让一个庶子登门致歉”
邰通慢慢弯下腰,把那张拜帖捡起来,却并没有开口说任何劝慰的话。
安景说这话,其实就是找个不痛快的发泄口。就算今天投拜帖的是徐广的那两个嫡出儿子,安景也会嘲笑徐广的两个嫡子至今连个功名都没拿到。
即使安景自己既是庶出,也不读四书五经,但这并不妨碍他以这两个理由取笑徐府。
安景看邰通把帖子捡起来了,闷声道,“必须要见吗”
邰通点头,“太皇太后颇为关心主子。”
徐贵妃因为这事被太皇太后安氏说了几句,徐府就必得有反应。
因此,不管徐氏是不是真心致歉,安景也得有所回应。
否则安景就成不讲理的那一方了。
当然,徐氏和他的举动,不管有什么别的考量,都是做给内宫里的人看的。
至于安景是不是真的受了冒犯,是不是真的接受了道歉,反倒没人在意了。
想到这里,安景就生气。
他当然不能说太皇太后关心他关心错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踩徐氏道歉这件事,于是只能找这个致歉人的麻烦。
于是安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邰通道,“还有半个时辰,徐公子就要到了,主子不如先更衣罢。”
安景明白邰通提前半个时辰才通知自己这回事,是因为怕自己知道得太早就能找借口溜了,但他还是作出生气的样子,“更什么衣他一个庶出子,难道还想我穿礼服迎他”
邰通道,“主子也得想想太皇太后的一片慈心。”
安景和邰通对视了一会儿,泄气似地把外面的常川喊进来了。
常川和安景转到隔壁屋子的屏风后面去更衣的时候,邰通不由开始打量那根铁轮轴,以及上面的青铜衬套,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他知道安景在做一辆车,但是他实在看不出安景做的这辆车到底比现在用的车优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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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制勘奉使
御史台,制勘院。
乌鸦绕着柏树飞旋,发出嘶哑的鸣叫声,杜韫玉不由顺着这声音转过头去,从铁栅栏的空隙中,能看见几只乌鸦欢腾地跳跃在树梢之间。
言官御史常以“灵乌”自比,但此刻,杜韫玉听着这乌鸦鸣叫声,却只想起安懋曾直接表示不喜欢言官的坊间传言。
这时,屋门被推开了,三个制勘官带着卷宗走了进来,坐到了杜韫玉的面前的桌子后面。
这三个人是安懋回禁苑前,亲笔谕旨封的制勘官,原官职的品级都不高。
三人坐定后,又进来一名小吏,朝四人行礼后坐到了角落的一张小几上,这名小吏是专门负责记录四人的言行的。
笔墨纸砚是早就准备好的,那名小吏拿起笔后,就朝屋内的四人道,“四位大人,请。”
尔后,太常博士姚世祉、翰林学士文一沾和殿中侍御史葛执均向坐在对面的杜韫玉出示了制勘官奉使印。
这枚奉使印是要有安懋御旨才能拿到的,以示三人奉皇权行使审问职责。
三人又各自报了姓名、原官职、籍贯和科考年月以示回避亲嫌。
杜韫玉也按照这个顺序报了自己的情况,并且说明自己的举荐人是周惇。
例行的程序过后,四人互相点头致意一下,才开始正式的问讯。
杜韫玉是作为案件相关人进的制勘院,他有功名在身,官职也并没有解除,因此屋内没有人敢以对待罪犯的态度对他。
葛执均先开口道,“请杜寺丞细讲讲上邶州木速蛮敲登闻鼓一案的查访情况。”
杜韫玉便照着上奏给安懋的折子上的内容讲了一遍。
葛执均道,“请杜寺丞再讲一遍。”
杜韫玉看了一眼姚世祉和文一沾,两人都低头翻阅着案卷,杜韫玉咳嗽了一声,照刚刚说的再讲了一遍。
葛执均道,“请杜寺丞再讲一遍罢。”
杜韫玉清了清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葛执均目光炯炯地看着杜韫玉,他旁边的两个人还是像刚才那样翻着卷宗,连头都没抬一下。
杜韫玉只能自救,“姚大人和文大人可有话要问”
文一沾像没听到杜韫玉的话一样继续翻着卷宗,姚世祉抬起头,道,“请杜寺丞再说一遍罢。”
窗外的乌鸦又发出了一声嘶哑的鸣叫,叫声穿过栅栏,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刺耳。
杜韫玉知道这种审讯方法是通过一遍遍地重复问讯,从嫌疑人的口供中找出区别破绽或者蛛丝马迹。
制勘官在案件结束之前都是住在御史台里,并且不能会见外客的,杜韫玉明白,面前的这三个人是打算和自己耗到底了。
虽然每个进了制勘院的案件都有规定的结案时限,但是这件事牵扯的范围太大,势力错综复杂,安懋目前为止也没有下旨规定结案时限。
葛执均又道,“请杜寺丞再说一遍查访情况罢。”
杜韫玉的心思转了一圈,决定闭口不言。
因为审讯之后还有录问的环节,他们三个如果给杜韫玉按上什么不实的罪名,在录问环节,杜韫玉可以翻供并要求更换制勘官重审。
所以这种情况下,杜韫玉认为闭口不言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因为说得越多就越容易有错漏。
葛执均又重复问了好几遍,杜韫玉都再不吐一个字。
姚世祉开口了,“杜寺丞想必是口渴了。”他转向旁边那个正在记录的小吏,“去给杜寺丞端盏茶来罢。”
那小吏放下了笔,朝屋内四人行了礼就推门出去了。
葛执均翻着案卷,道,“杜寺丞在上邶州听了一首《醉妆词》,官伎出席公务宴饮,必按规制穿戴,想来也没化‘醉妆’,杜寺丞也未尽
第五十九章 不矜名节
文一沾在院中走了一圈,踱去了茶水房。
茶水房中,那名负责记录的小吏正与内侍宦达说笑,两人面前是一樽茶灶。
茶灶已经熄了火了。
宦达是安懋派来“监勘”的,进了制勘院的案子都要有内侍监勘,这是惯例了。
宦达刚才连审讯室的门都没进,此刻他显然也没有进门的打算,正与那名小吏讲自己的宫廷奋斗史,“……圣上那时就问我的名姓,我刚道我本姓为‘图’,圣上便说道,‘本图宦达,不矜名节’,接着就赐了我这名……”
此时文一沾推门进去,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对那名小吏说道,“杜寺丞的茶可煮好了”
那名小吏站起身道,“已经好了,我正要端过去呢。”
文一沾道,“不忙,只是姚大人让我嘱咐你一句,杜寺丞为朝廷命官,茶要七分烫能刚入口的才好。”
那名小吏端起了茶碗,“正是七分烫呢。”说罢,他便端着茶碗出了茶水房的门。
那小吏出去后为他们关上了门,文一沾施施然地走到那小吏刚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细细地抓起了一把茶叶,皱眉道,“这是陈茶。”
宦达道,“御史台的茶都须得用茶焙烘去潮气后才能下灶。”
文一沾松手,手中的茶叶又落了回去,“难怪杜寺丞的茶竟煮了那么久。”
宦达道,“杜寺丞虽进了制勘院,但有功名在身,又未除职,自然无人敢怠慢。”
文一沾道,“是啊。”他又瞥了一眼茶叶,“陈茶苦涩,必不能入杜寺丞的口。”
宦达微笑,“文大人似乎和其他翰林学士不同。”
文一沾好奇地转过头,“哦这话怎么说”
宦达道,“入得翰林学士院供职的,皆是历届文举三鼎甲,饱读诗书,格外忌讳内侍,眼里往往容不得‘宦官干政’四个字。”
随即,他一摊手,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都说内侍‘手握王爵,口含天宪’,以为内侍有‘窃持国柄’的本事,因此我行走于大明宫中时,都不敢靠近翰林学士院一步。”
文一沾道,“宦常侍莫要多心,此非忌恨,而是惧怕。”
宦达道,“文大人可莫要再引东汉党锢之祸、晚唐甘露之变的前例,”他撇了撇嘴,“我都听腻了。”
文一沾笑道,“好,好,我便另取一个前例说与宦常侍。”
“五代十国时,在如今的元昊东南部有一个南汉国,南汉后主以为群臣皆自有家室,顾子孙,不能尽忠,惟宦者亲近可任,臣属想受用,就需先自宫。就是考上了进士,也得先净了身,再得官。”
“以致小小一个南汉国,竟有两万多名宦官,其中多是饱学的纯儒。及至宋太祖攻灭南汉,仅掌阉割之术者便多达五百多名。”
文一沾叹息道,“南汉后主虽然愚昧荒唐,但古今帝王概莫不是如此心理,以为宦官无家室牵累,便信之任之。”
“自隋唐科举取士以来,文人为官中举、进士出身,皆是十年寒窗苦读所得。而内侍只要舍了那命根,便一举成了帝王身边的心腹人,这怎叫人不惧怕呢”
宦达想了想,点着文一沾笑道,“文大人这是变着法儿取笑我呢。”
文一沾道,“可不敢呢,如今圣上封了宦常侍作监勘官,不就是应了这理儿吗”
宦达装模作样地叹气道,“今天我才明白,为何文官与宦官总是势不两立,这同一件故事,文大人看着是这个理儿,我听着却是那个理儿。长此以往,怎能不产生嫌隙呢”
文一沾道,“不知宦常侍听着的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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