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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洗万古

    司兵参军道,“是。”他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把猪圈铲了,以后军里的肉菜可怎么办呢”

    彭平康淡定道,“养鸡嘛。”他头也不抬,“等明年二月开春的时候,你就叫他们先翻一亩熟地出来,上面泼洒秫米稀饭,割取鲜茅草覆盖地面,自然会生出白虫,再买些公鸡和母鸡来。尔后,专门打一个墙匡,在墙上开一小门,在墙匡中做一小房,再做一个小的饮水槽贮水。用荆条编成鸡笼,放在离地一尺高处,在墙上挖凿小洞穴,也离地一尺高。春夏秋三季不要放草,直接卧在土上,任它去下蛋和孵小鸡,小雏孵出后,拿到洞窝外面,用罩笼圈盖起来。长到像鹌鹑大小时,便可放到墙匡里边去。再把小麦蒸熟后喂饲,三到七日左右便长肥大了,比养猪还快些呢。”

    司兵参军听得有些发愣,“彭大人您懂得真多。”

    彭平康“嗯”了一声,“也还行罢,不过,我没做过农活,也没下过地,说的这些都是纸上谈兵,明年养鸡的时候,你让他们按实际情况去养,别一昧听我的说法。”

    彭平康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司兵参军只能赶忙应道,“嗳,是,是。”

    彭平康却搁下了笔,抬头问道,“怎么都喜欢吃猪肉不想养鸡”

    司兵参军嗫嚅道,“不完全是。”

    彭平康道,“那是因为什么”

    司兵参军微微低了低头,“就是觉得您有些委屈。”他说了一句,见彭平康没有出言堵截,就接着道,“论起官阶来,整个瑁梁,也就范大人比您高了,范大人都没来管咱们广德军养猪还是养鸡的事儿,凭什么他……这周大人一来,咱们军里就得连猪圈也铲了”

    彭平康笑笑,“可猪圈早该铲了啊。”

    司兵参军一愣,彭平康接着道,“再说铲了也好,到年底的时候还能多记一份功。”

    司兵参军道,“这有什么功”

    彭平康认真道,“平土丘、填洼地、改良军膳、肃整军纪,这不都是功”

    司兵参军低头道,“是,彭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督促着他们尽快把猪圈铲了。”

    彭平康道,“这就对了,”他又拿起笔,“我都算过了,腊肠吃到明年年初正好,等今年的秋赋收上来,明年买鸡的钱也有了。”

    司兵参军撇了撇嘴,低声道,“彭大人,旁人的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胥吏诬告
    狮城,仝羽茶馆。

    佟正旭焦躁地向佟正则问道,“怎么到这会儿了,还没什么动静”

    其实佟正则心里也没什么底,但他面上装得沉静,“这才几天啊,再等等罢。”

    佟正旭道,“再等再等,这地办了‘过割’,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他恨恨道,“不会是那掌柜的收了钱不办事儿罢。”

    佟正则道,“应该不会罢。”他压低声音道,“递消息的时候,我与附近几乡的人家说好了,只要传这一篇话,就送那掌柜的一份大礼。”

    佟正旭道,“我怕就怕这个,要是话传过去了,上头却没动静,最后鸡飞蛋打,连这掌柜的也得罪了,那可怎么好”他耸着肩膀道,“会不会是琅州瑁梁的官老爷都惹不起上邶州的这三位啊”

    佟正则并不清楚这其中各人复杂的背景和利害关系,只能从表面现象推测,“不可能罢,瑁梁是府,上邶州是州,官阶上比那三位都大一级呢。”

    佟正旭忧心忡忡,“既然都大一级,为什么不敢去管那三位呢”?佟正则皱眉道,“要么,就是咱们上邶州的这三位背后有更大的官,琅州的官老爷才不敢去惹。”

    佟正旭悲观道,“可瑁梁府尹是正三品,比府尹还大,那就得是定襄的大官了,咱哥俩请不动啊。”

    佟正则道,“那也不一定,我递消息的时候,同那掌柜的聊了几句,听他说,这周太师的儿子要去瑁梁当少尹呢。等周太师的儿子一来,别说上邶州的这三位,就是定襄的大官,也得对咱哥俩客客气气的。”

    佟正旭想了想,突然道,“不对,周太师的儿子要去瑁梁当官,那掌柜的为何特意告知于你”

    佟正则一怔,下意识道,“他想挣咱们这一份礼,自然要多多卖消息。”他说着,似乎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啊,周太师的儿子一来,就成了瑁梁最大的官了,那文氏得上赶着巴结啊,这巴结得上还好,要是巴结不上……”

    佟正旭道,“若是巴结得上,那掌柜的干嘛要特特提这一句呢”他“哼”了一声,“我看他是怕咱们的事儿办不成,却以为是他没传好话,丢了那份礼罢。”

    佟正则沉吟了一会儿,“可文家有个状元,如何巴结不上周太师的儿子呢”

    两人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佟正旭只能猜测道,“可能是这个状元的官还不够大。”

    佟正则想得更深一点,“要么就是周太师和这个文状元是对头。”

    佟正旭苦着脸,“如果文家巴结不上周太师的儿子,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佟正则心里也挺着急,“是啊,这周太师的儿子不发话,瑁梁的几个官老爷就是想管那三位也伸不出手啊。”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佟正旭突然开口道,“瑁梁的官老爷,现在也应在征民夫罢”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那周太师的儿子一来,也该碰上征民夫的事情才对,他听到上邶州的这三位这么做事,难道不怕他一个新官被抢了风头吗”

    佟正则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也这么觉着,周太师的儿子一定是娇生惯养的,一看自己被抢了风头了,就是没事也会寻出事来去找那三位的麻烦,何况这一个现成的把柄就是原来与文家不合,听了这消息也该有所反应才对,怎么都不该这般静悄悄的啊。”

    佟正旭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儿,“哟”了一声,道,“会不会是文家和瑁梁的官老爷根本没把这消息告诉那周太师的儿子”

    佟正则道,“这怎么会呢”

    佟正旭道,“怎么不会如果周太师和文状元是对头,文家就根本同周太师的儿子说不上话,而瑁梁的官老爷怕周太师以为他们和文家是一伙的,所以也不把这个消息说给周太师的儿子听。”

    佟正则道,“可就是他们都不说,等征完了民夫,周太师的儿子也会知道啊。”

    佟正旭道,“等征完了,那不就完了吗等那周太师的儿子回过味儿来了,他们也会推说不知道啊。”

    佟正则“哎呦”一声,“对,对,周太师的儿子头一次当官,哪里绕得过他们这群油子”

    两人都觉得自己的推测十分有道理,不由又深思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闲来临帖
    定襄,福嗣王府。

    安景用完早膳,破天荒地没去做木工,而是钻进了书房写字。

    邰通侯在一旁磨墨,瞧着安景似不耐烦地翻着《淳化阁帖》,翻了好一会儿都没选定要临摹的法帖,便笑着安抚道,“嗣王爷莫着急,还没到七夕呢。”

    安景斜了邰通一眼,“你哪里看出,我写字是为了七夕时送人了”

    邰通笑眯眯道,“周庶妃喜欢写字,嗣王爷是早打定主意要在七夕时送她字,才特意嘱咐留着这本《淳化阁帖》罢”

    安景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把《营造法式》挑走了,我是闲得无聊,才想起写字来的,谁说要送她了”他一边说,一边斜了斜嘴角,“你明知道我最爱那套崇宁刊本的《营造法式》,她挑书的时候,怎么不拦一拦”

    邰通道,“嗣王爷您吩咐过,要把这事儿办得让周庶妃高高兴兴的,周庶妃喜欢那本《营造法式》,奴才怎么敢张口拦呢”

    安景道,“她高兴了,我就不高兴。”?邰通拿不准安景这句话是不是一语双关,只得请了个罪道,“是奴才思虑不周。”

    安景道,“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喜欢看‘木经’”他说着,翻了个白眼,“就是勉强看了,她看得懂吗”

    邰通道,“那是因为嗣王爷您喜欢看,周庶妃就是不喜欢也得喜欢。”

    安景撑着腮,翻着面前的《淳化阁帖》,“这就叫强人所难啊。”他叹气道,“我又没有逼她,她干嘛非要去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呢”

    邰通觉得安景这两句话的话音有些不对,于是小声道,“嗣王爷,周庶妃入府至今,还未得您收用呢,周庶妃挑您喜欢看的书,也是为了同您说得上话。”

    安景道,“哦,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她嘛。”

    邰通识趣地闭了嘴,他要再说下去,就成他“强人所难”了。

    安景又翻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邰通,我觉得女子其实也该读四书五经,并不该读《女诫》。”

    邰通道,“嗣王爷何出此言”

    安景道,“那天从她那屋回来,我特意去看了一眼《女诫》,《女诫》中说,‘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又说,‘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安景说着说着,皱起了脸,“依这书的说法,女子必须卑弱,男子必须刚强,否则就是‘不贤’,就是有违人伦。可若是东郡汉女人人遵循《女诫》,我这样偏不爱刚强的男子,岂不是怎么着都做不了‘贤夫’了”

    邰通被一下子问住了,他顿了顿,才道,“嗣王爷是觉得,周庶妃在您面前不够恭谨、卑弱吗”

    安景摇摇头,“她是‘有义有理’,是我‘威仪废缺’,‘无以御妇’。”

    邰通道,“嗣王爷您这么说,就是在意指周庶妃‘不遵妇德’了。”

    安景道,“她不是不遵,她是遵过了头了,所以我宁愿她读四书五经。”他翻着法帖,“她作她的‘大女子’去,别来为难我这‘小丈夫’。”

    邰通道,“嗣王爷,您若觉得周庶妃不守规矩,大可以责罚她,何必自己生闷气呢”

    安景道,“府里就一个册封过的汉女,我哪里敢罚她”他瞥了邰通一眼,“若是多几个有名分的汉女,我就不这么惯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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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一夔良辅
    琅州,瑁梁。

    文一适坐在书桌前撑着额头,对坐在一旁椅子上喝茶的文一夔道,“四弟,你说,这信我究竟该不该写”

    文一夔喝了口茶,道,“我不敢说。”

    文一适道,“从小七弟就只爱跟你说话,这次你都不敢说了,我就更不敢动了。”

    文一夔放下茶碗,“七弟的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文一适道,“嗯,他姨娘在的时候就跟头犟驴一样,怎么训都教不会个乖。”

    文一夔叹气道,“大哥,你要是想教七弟个乖,这信还是别写了罢。”

    文一适道,“我是懒待写。”他放下撑额头的手,吐出一口气,“但这出事就在眼前,怎么着也得给七弟递个消息,否则他一个人在定襄,连个帮衬都没有,万一事发突然,他岂不是毫无准备”?文一夔笑了笑,“七弟有贵人相助,如何能说全无帮衬”他顿了顿,“其实大哥不是不知道罢,只是,也懒待说他。”

    文一适道,“他以为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全靠他自己的本事,我又何必去戳破呢”文一适说着,铺开一张信纸,“说多了,还被他记恨呢。”

    文一夔忍俊不禁道,“大哥是被七弟顶怕了。”

    文一适道,“我不怕他。”他落笔刷刷地写了行敬称,“我是怕他的贵人。”

    文一夔想了想,道,“大哥若怕七弟的贵人,那这封信还是缓着写罢。”

    文一适道,“为何”

    文一夔道,“若真出了事,七弟的贵人必定会告知七弟如何行事,大哥若是写了信,反而会让七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文一适闻言,搁下了笔,又揉了揉额头,“你说得也对。”他放下手,“可七弟那个犟脾气啊,我怕他被人当刃使了,捅了人,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本事大呢。”

    文一夔笑道,“大哥,现在全东郡,也就父亲与你我敢说七弟没本事了。”

    文一适道,“是啊,他是文状元,连圣上都说他有经世致用的学问,谁再敢说他没有呢”他又拿起笔,“一个个的,还不都是惦记着我们文家那点家财,都指望着我们文家手头能漏出几个金银角子好给他们扫了去。”

    文一适虽然拿起了笔,但是却好一会儿都没再写下一个字,文一夔见了,便道,“所以七弟一经登第,大哥就散了流言出去罢。”

    文一适道,“我是听闻定襄有‘榜下捉婿’的风气,想着千万别害了旁人家里好人家的姑娘。没想到七弟这头犟驴,别人给根胡萝卜就跟着走了,还以为是自己得了赏识,”他又搁下笔,“殊不知,别人是要牵他去拉磨呢。唉,所以我一直觉得父亲从前就是太纵着他了,才养出他这副脾性。”

    文一夔道,“七弟啊,就是这样。要是小时候,他还愿同我说道几句,可没想到一去了定襄,就变了个人似的。”他叹息道,“他若是事前知会我一声,我就是被他记恨一辈子,也得拦着他。他要是哪位贵人都不跟,现下你我也不必这般左右为难了。”

    文一适又拿起笔,却还是一个字都写不出,“要跟,就跟当今圣上,当今圣上才是真正的贵人,别人算什么啊。”

    文一夔也嗤笑道,“要是真贵人,就应心怀天下,还用得着惦记咱们文家那几个小钱吗”

    文一适道,“当今圣上昔年卧蛰时,都是旁人赶着、抢着送钱送人的。”他说着,又开始叹气,“七弟读了这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粒七穗
    狮城,某酒楼。

    纪鹏飞拿起盒中大食文写就的地契,朝坐在客位的沙斐格扬了扬,“这是何意”

    沙斐格道,“一点薄礼罢了,还请纪大人笑纳。”

    纪鹏飞淡淡道,“我记得,《古尔阿尼》中,却有‘不要以别人的财产贿赂官吏’这一条;《伊本玛哲圣训集》亦有‘至仁主诅咒行贿者和受贿者双方’之言。”他把地契放回盒中,虚盖了盒盖,“我若笑纳,岂不是累及你受‘至仁主’的诅咒,死后不得永居‘天园’”

    沙斐格笑了,“纪大人,这仅是一点儿礼物罢了,《古尔阿尼》对‘礼物’是这么定义的:‘为主道而使用资产的人,好比播种,一粒谷种,发出七穗,每穗结一百颗谷粒’。”他打开盒盖,“纪大人,我送您这份礼,并不违反大食教教义。”

    纪鹏飞垂着眼帘,“是么”他玩味道,“大食语中,对应‘礼物’的词汇比汉语多,就好比这份礼,”他伸手作了个手势,“这算是‘海迪耶’,还是‘萨德格’呢”

    沙斐格道,“纪大人,你我既然都是汉人,就说汉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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