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庶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洗万古

    彭平康敛了一些笑容,面带余笑道,“就是‘踞厕视之’,那也不足道,卫烈侯伐匈奴、征漠北,战功彪炳,封邑万户,即使是人奴之子,又何必刻薄一句‘雅宜舐痔’”他似是有感而发,“寒门出身的将才何其多也,若是刻薄如此,迟早再无义士为东郡冲锋陷阵了。”

    周胤绪道,“随口调侃而已,”他笑道,“不过,我还是拿彭都督比作汲长孺的。”

    彭平康道,“《史记》评汲长孺云:‘合己者善待之,不合己者不能忍见’,周少尹拿我比汲长孺,莫非是觉得我‘性倨,少礼,面折’么”

    周胤绪微笑道,“非也,只是我有心‘后来者居上’,怕彭都督将我当‘薪柴’,拿我钻洞点火呢。”

    彭平康道,“若周少尹是‘薪柴’,怎须得我来‘钻洞’,”彭平康有意调笑道,“琅州四处都是火星子,一点就燃呢。”

    周胤绪道,“这倒奇了,怎么我上任至今,只碰到彭都督这一处‘火星子’”

    彭平康道,“大约是都怕周太师与他们理论,因此即使冒了火,也不敢来寻周少尹罢”他意味深长道,“着了火倒不要紧,但若是一个不小心将周少尹点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周胤绪道,“彭都督这样说,是打定主意要来点我了”

    彭平康道,“我可没这主意,只是我冒了‘火’,周少尹看我,才觉得我是要来点呢。”

    周胤绪道,“那彭都督的‘火’,又是从何而来呢”

    彭平康笑了一下,道,“当着周少尹的面儿,我不说;我若说了,无论能不能将周少尹点着,周太师都将寻我理论呢。”

    周胤绪伸手点了点彭平康,“我明白了,彭都督这一招,叫‘欲擒故纵’。”他收回手,也笑道,“我可不上彭都督的当。”

    彭平康故作讶异地笑道,“竟被周少尹看出来了。”

    周胤绪悠悠道,“我方才就说,彭都督的话,不能信。”

    彭平康道,“可方才周少尹将我比夏英公,现下周少尹却拿我比汲长孺啊。”

    周胤绪一怔,彭平康看着他又一次答不上话的模样,不禁又笑了起来,“周少尹真是……”他暧昧道,“我若是偏好男色,定会倾慕与之。”

    周胤绪道,“但我方才就说,我并无此嗜痂之癖啊。”

    彭平康道,“是啊,可周少尹只对我说了此话,文好德却并不知晓,要是一会儿他让周少尹上‘任意车’,我恐怕周少尹盛情难却呢。”

    周胤绪思忖片刻,道,“要推了文员外的盛情也不难,我只希望彭都督能答我一问:文好德‘任意车’上的汉童,究竟从何而来”

    ——————

    ——————

    1 “嗜痂之癖”和“鳆鱼”

    典出《南史》:“邕性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尝诣孟灵休,灵休先患灸疮,痂落在床,邕取食之。灵休大惊,痂未落者,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折纳之苦
    彭平康道,“此一问,周少尹该让文好德来答才对,我并没上过‘任意车’,可不敢信口胡说。”

    周胤绪道,“彭都督不是说,要替我治一治‘背后不说人’的毛病吗怎么这会儿,彭都督自己倒犯起病来了”

    彭平康又弯起了眉眼,“周少尹是要我作‘入幕之宾’么”他顿了顿,半真半假道,“可我却怕家父斥责,不敢受此抬举呢。”

    周胤绪也半真半假地调侃道,“‘既为忠臣,不得为孝子,如何’”

    彭平康笑出了声,“周少尹好志气!”

    周胤绪道,“彭都督是在借典嘲讽我罢”他抬起手,斜撑着额头,坐姿较先前显然放松了许多,“不过,若能讨得彭都督作‘入幕之宾’,受这一句嘲讽也无妨。”

    彭平康笑了两声,反坐直了身子,收起了最开始的纨绔模样,“周少尹既如此说,那我就‘不以爱憎匿善’了。”

    周胤绪微微点了点头。?彭平康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却不直接答周胤绪方才的疑问,而是另外起了个话题,道,“周少尹可知,民间货品流转,是以钱、绢、粮、草、盐等实物分别计算的”

    周胤绪虽然养尊处优,但不至于连这样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他立即点头道,“自然。”

    彭平康道,“货品交易如此,纳税征赋亦是如此,”他叹了一口气,“周少尹可知,即使是琅州这等富裕之地,乡间百姓也多受‘折变’之苦”

    周胤绪不解道,“我虽从未缴纳税赋,但亦知,民间纳税纳赋,多以‘租庸调’制为本,‘折变’乃是便民之策,租不及以庸抵,庸不达以调偿,如此,岂非官民两利,各有便宜”

    彭平康露出一点复杂的苦笑,“实际并非如此。”他想了想,向周胤绪举了一个例子,“就拿……今年的琅州夏税来说罢。”

    “据我所知,今年琅州乡间胥吏征收夏税时,按大小麦每斗折见一百个钱,再加脚钱二十个钱,诸般头子仓耗钱又纳二十个钱之取收,是以按每斗麦折纳钱一百四十个钱。”彭平康悠悠报完一连串数据,又问道,“周少尹可知,今市上麦价为几何”

    周胤绪还真没注意这么细,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彭平康道,“而今市上麦实价为每斗五十个钱。”

    即使是对物价浮动不敏感的周胤绪,闻言也不由吃了一惊,他放下了撑着额头的手,皱眉道,“这么说……那……”

    彭平康道,“周少尹想得不错,确实是将近三倍之数。”

    周胤绪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如此盘剥,那民间钱货,又从何出办呢”

    彭平康还是不答,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道,“另还有蚕盐一项,百姓食盐,原须向官衙缴纳丝绢以换盐,而乡间胥吏征取时,往往以‘折变’之名,行盘剥之实。”

    “以一斤食盐为例,若以蚕绢计算,市价常常在二十个钱到三十个钱;而胥吏征取,不以蚕绢,而以现钱计算,作价为一百个钱。”

    “胥吏再将此一百钱,纽作小麦二斗五升,每斗按一百四十个钱的价值缴计;如此进出,一斤食盐,原为二十个钱,经胥吏‘折纳’转手,便作价三百五十个钱了。”

    周胤绪想了一会儿,才把这复杂的商品流通价值关系理清楚,他喃喃道,“不但如此,还要再加上籴粜时的作弊苛剥以及徭役……”周胤绪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民困如此,难怪会行‘投献’之举。”

    彭平康淡淡道,“是啊,周少尹现下,可明白宋茂行所说的‘丰年何妨’了罢”

    周胤绪低声道,“宋茂行,的确是个仁善人。”

    彭平康道,“能庇护百姓的地方官,当然可算仁善人。”他微笑道,“琅州的地方官,也就是我,不敢称‘仁’了。”

    周胤绪看了彭平康一会儿,道,“我明白了,依彭都督所言,琅州‘至善至仁’之人,非文经登莫属了罢”

    彭平康笑道,“人之常情罢了,范扬采与宋茂行虽仁善,但地方官调职谪迁属寻常事,百姓为求安定,自然会更倾向于根基深厚的文氏了。”彭平康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文经登世家子出身,又是圣上跟前行走的文状元,如此人品,也难怪百姓会称他为‘文大善人’了。”

    周胤绪想了想,却道,“但听文好德方才的口风,文经登似乎并不实控名下产业”

    彭平康道,“这却不好说。”

    周胤绪一怔,“这有何不可说”

    彭平康道,“此为文氏家事,你我皆为外人,不知内情,还是不要随意置喙得好。”

    周胤绪觉得彭平康话里有话,“我听说,琅州民风保守,尤重嫡庶之别,莫非是因此缘故”

    彭平康道,“恐怕另有其因。”

    周胤绪又一怔,就听彭平康意味深长道,“昔年石仲容临终时,分财物与诸子,却独不及石季伦分厘,这是为何”

    周胤绪脱口接道,“‘此儿后自能得’。”

    彭平康笑道,“是啊,因此,周少尹还是不要轻易就说文氏‘重嫡卑庶’。”

    周胤绪沉默了片刻,又道,“彭都督还是没有告诉我,‘任意车’上的汉童究竟从何而来”

    彭平康道,“胥吏横行乡里,以权谋私,借‘折变’、‘籴粜’之名,苛剥百姓,横征暴敛,以致百姓无依,甚至有‘生子不举’之象,而文氏‘仁善’,开慈幼局收抚弃儿,可谓是功德无量……”

    彭平康话没说完,周胤绪就忍不住道,“无耻至极,无耻至极!”他说了这一句,见彭平康没有应声,又想起自己是在文家做客,便放低了声音,“就是通竹桥进地狱道也不为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田赋折纳
    两人相对着静默了片刻,彭平康轻笑一声,打破沉默,“方才还说是来陪周少尹吃酒寻乐的,这会儿却是扫了兴了,待会儿我便多敬周少尹一杯,如何”

    周胤绪没答,又沉默了少顷,他才开口轻声道,“不对。”

    彭平康眉毛一挑,“什么不对”

    周胤绪道,“盛德宗时,圣上也尝任地方官,”他顿了一下,见彭平康没有立刻反驳,便接着道,“圣上任地方官时,也强推‘田赋折纳’。”

    彭平康道,“是,确实如此。”

    周胤绪道,“既然圣上精通庶务,必然知道‘折纳’之害。”

    周胤绪说完这句话后,努了努嘴,没有说下去。

    彭平康看着周胤绪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折纳’也非全无益处。”他认真道,“周少尹且细想,胥吏征税时取数于市价三倍之多,这多出来的一份……他能全部吃下吗”彭平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就是全吃下了,消化得了吗”?周胤绪道,“可胥吏横行乡里,确是实情。”

    彭平康玩味道,“周少尹若是瞧哪个胥吏不顺眼了,尽可以打杀了去,乡间富户多子,大宗大族更是男丁充足,少一个为非作歹的胥吏,想来也无人喊冤。”

    周胤绪觉得彭平康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即使胥吏为非作歹,也该请了人证物证,发刑狱审勘才对,如何能因我一人之见,就决断打杀之事呢”

    彭平康道,“请了人证物证,就该按律法裁判,周少尹便说说,这征税的胥吏,究竟犯了东郡的哪条法呢”

    周胤绪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道,“彭都督的意思,是说乡间胥吏行此盘剥之举,是奉了……”

    彭平康截断周胤绪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裁判胥吏不易,如此而已。”

    周胤绪又思考了一下,“那这‘折变’所得的厚利,乡间胥吏即使吃不下,却也不妨碍他含在嘴里。”

    彭平康笑着摇了下头,“他若含在嘴里,便会引来一群人去撬他的嘴,倒不如先交上去,这一交,让上头的得了意,自会割下一块来给他。”他意味深长道,“乡间有这样一句俗语,‘财便是命’……”

    周胤绪下意识接口道,“……‘但毕竟命重于财’。”

    彭平康道,“因此,我劝周少尹一句,拿人性命的话,往后还是不要说了。”他悠悠道,“断了一两个小吏的生路倒不要紧,但要是断了财路,不说周少尹无法再自处,那周太师在圣上面前,也会被落了面子。”

    周胤绪到了此刻,才发觉东郡吏治的黑暗面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喃喃道,“谢彭都督提醒,此话,我记下了。”

    彭平康看着周胤绪有些失神的样子,嘴角轻轻一扬,又道,“尤其,现下正值筹备发兵之际,圣上对秋赋的征收,也会更加重视罢。”

    周胤绪道,“是啊……没了‘折变’,又如何筹备军饷呢”

    彭平康道,“军饷确是重中之重。”

    此时,周胤绪却皱起了眉头,道,“还是不对。”

    彭平康道,“哪里不对”

    周胤绪道,“今年是丰年,粮价低落,‘高取低支’,自可缓减财政;可若遇上了凶年,粮价高涨之时,再行‘折变’,岂不致府库亏空”他一边说,一边思考道,“有道是,‘钱粮尽在民间’,若是在凶年之时,再以三倍之数敛取,恐生民变啊!”

    彭平康道,“周少尹且安心,圣上仁德,遇上了凶年,定会恩准减免赋税的。”

    周胤绪今天算是彻底对“仁德”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他深吸了一口气,“可圣上即使下旨减免,最终得利的,也是拥田之主。那些佃农,即使遇了灾,却还是要向田主上交田租与劳役……”

    彭平康道,“这点,周少尹其实也不必担忧,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琅州乡间田主富裕,定会照拂田间佃农的。”

    周胤绪觉得心口发堵,他又默然片刻,开口道,“待会儿,彭都督必得陪我多饮一盏。”周胤绪露出一点苦笑,“彭都督的这席话,说得我都难以下咽了。”

    彭平康“哟”了一声,赶忙摆了摆手,笑道,“周少尹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被周太师听见了,还以为我是故意说这篇话来让周少尹吃不下饭呢。”他调笑道,“回头要是周少尹清减了,周太师或以为是我害的,那可怎么好呢”

    周胤绪眯起了眼,“怎么彭都督总以为,家父会误解彭都督害我呢”

    彭平康笑着半真半假道,“还能为何全因我自己心虚,唯恐说了什么不妥的话,让周少尹听进心里去,误了我的意倒无妨,要是让周少尹在瑁梁跌了跟头,那就成我的不是了。”

    周胤绪道,“彭都督说的,均是民生实情,有何不妥”他想了想,又笑道,“再者,方才文好德说了,今天你我说的话,都算作他说的,就是有不妥,也是文好德不妥,与彭都督何干”

    彭平康也笑道,“好,那就都算作文好德说的,他既揽了这干系,你我也该承他的这份情。”他顿了顿,又佯叹道,“平心而论,文好德也有他的难处,文经登在定襄风光,他在琅州,也不得不为文经登支架左右。”

    周胤绪道,“文好德的心思,我也能体会,只是他方才那一问,实在是……”周胤绪皱起了眉头,“有些唐突。”

    彭平康道,“是啊,连酒都没喝上一盏,就问及上邶州一事,难怪周少尹觉得唐突。”

    周胤绪其实不清楚上邶州的事情,但他还是没开口细问,而是打趣道,“我怕就怕,一会儿文好德喝了酒,又将说出什么我无法应承的大事来,那可如何是好”

    彭平康道,“文好德的嘴里,哪能说出什么连周少尹都无法应承的大事”他顿了顿,道,“他说的,不过都是些荒唐事罢了。”

    周胤绪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却不知,还有什么事,比‘任意车’更荒唐”

    彭平康微微一笑,“确有一件,方才周少尹去厕轩时,文好德与我攀谈起来,说他闻听上
1...4344454647...14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