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洗万古
宋皇后却不敢贸然接这话,夸王氏有妇德是以皇后的身份说的。顺着安懋的意思多赞一句已经死去的王氏,是作为皇后宽容大度的表现。
但是如果回到太子生母的身份,她就不敢对巫蛊之祸多说一句。
安懋也不为难皇后,皇后给了台阶,他顺着走下来就行了,“巫蛊之祸,祸起前朝。若不是前朝韦淑妃结党妄行,蛊惑人心,行魇咒动摇储君,王氏又怎会含冤而死”
宋皇后也不评论魇咒太子,只是跟着安懋骂韦淑妃,“盛德宗时,韦氏就干预朝政,犹如武后在唐高宗之世。‘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臣妾观自古帝王,未有与妇人共政而不国破身亡者。若非皇上受禅,恐怕国已灭矣。”
宋皇后这话可以说是颠倒黑白,如果说盛朝是亡在女人手里的,那也是亡在如今的太皇太后安氏手中,但安懋就喜欢这个套路,“《诗》曰:‘宜尔子孙承承兮’,言贤母使子贤也。韦氏不贤,则两子不教,遂行不详不义之事。”
宋皇后这会儿总算肯定,安懋提起王氏是要拿几年前巫蛊之祸中,后宫有人魇咒太子的事情作为借口,名正言顺地对元昊发兵。
但是巫蛊事件当时是安懋亲自定性为前朝后妃恩怨,魇咒的对象主要是太皇太后,现在要翻案说魇咒的对象主要是太子,是元昊的国君指使内宫中的前朝旧人行巫蛊之术,目的是为了动摇储君国本,并不是安懋一张嘴就可以改变的事情。
翻供这种宫闱秘案,是一件大动筋骨的大工程。
安懋今天来清宁宫,说了那么一大车话,就是要皇后先开口,希望重查巫蛊事件。
宋皇后是太子生母,没人比她更适合开这个口了。
此时,宋皇后却犹豫了起来,虽然她知道无论她开不开这个口,安懋都会找个借口说重查巫蛊事件是为了皇后,但是她一旦开了这个口,就有点儿干预朝政的意思。
毕竟魇咒太子比魇咒太皇太后的牵扯面可广多了。
尤其刚才安懋已经透露出这个意思,前朝旧人魇咒太子是因为韦淑妃,韦淑妃是元昊两任国君的生母和养母,这次翻案就不单是魇咒太子这么简单,而是与外敌勾结,是要诛九族的谋反罪。
安懋重查这个案子的风声一定会透出去,到时肯定会有“皇后要求翻案是为了借此打击政敌”的猜测出现。
毕竟皇后膝下的太子和安文都是主战一派。
如果安懋有心扩大这个案子的影响,就会演变成对主和派官员的清洗,理由也是现成的:你当年是不是参与了魇咒太子是不是与元昊勾结否则你为什么反对对元昊出兵
宋皇后已经是元配、嫡妻、国母和太子生母了,礼法上她已经走到一个封建社会中,女人能走到的至高点了,就是太皇太后安氏也没她这么功德圆满。
也因此,宋皇后对一切干预朝政的事情都有超乎一般的政治敏感性,她并不想当西汉吕后、西晋贾后、盛唐武后那样的女人。
纵观历史,能有条件当西汉吕后、西晋贾后、盛唐武后的后宫女人太多了,就和能有条件篡位的权臣、外戚一样多。
但是历史上真正篡位的权臣、外戚,最后延福子孙、得以善终的又有几人呢
可宋皇后也不敢就此转移话题,她知道,今天安懋来就是要她开这个口来了,她就是不开这个口,也不能表现出明显得抗拒情绪。
安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皇后开口,他心里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想,皇后也太谨慎了些。
宋皇后的谨慎,安懋一向是很受用的。
于是他又与皇后说了两句闲话,就说要去看看太皇太后安氏。宋皇后就顺水推舟,说起安氏这几天身上也不好,已经吩咐太医博士进献食补的方子了。
帝后二人说了一会儿养生之道,身后的徐安就提醒说到午睡的时候了,安懋就告辞了。
安懋走了之后,宋皇后思来想去,总觉得心口闷闷的发堵,于是吩咐宫人拿归脾丸来
第二十二章 封禁东宫
徐宁走进山池院的时候,王杰正和那个今天伺候他起床的小宫女一起研究《孙子算经》。
小宫女名叫苏敏儿,今年才七岁,放到现代正是上小学的时候,笑起来活泼泼的样子,很可爱。王杰本着力所能及地普及义务教育的精神,对着苏敏儿念了那道历史上有名的“鸡兔同笼”,“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苏敏儿想了一会儿,道,“上置三十五头,下置九十四足。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上三除下三,上五除下五,下有一除上一,下有二除上二,即得雉二十三,兔一十二。”
王杰不禁赞了一声聪明,苏敏儿得了王杰夸奖特别高兴,但也还是道,“虽说君子六艺,但主子还是应当笃学四书、五经,那才是男子所研的治世之学。”
王杰翻到《孙子算经》的序言,念道,“……‘观天道精微之兆基,察地理从横之长短’,这如何不是‘治世之学’”
苏敏儿道,“这不过是巫医百工一类的奇技淫巧之说罢了,男子本就善读书、善文章,主子若分心于数术之上,可不是枉费了主子经世伟略之才”
宫女苏敏儿的这番话,让在现代读理科的大学生王杰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好在徐宁这时进来了,“儒者以六艺为法,博而寡要,劳而少功,主子确应通五经而舍六艺。”
苏敏儿一看徐宁进来了,立刻找了理由出去了。
王杰收起《孙子算经》,道,“我看你不怎么喜欢苏敏儿”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人,苏敏儿见到徐宁就躲出去,可见私下里两人关系不怎么好。
王杰本来还以为是徐宁不愿意除他以外的仆人接近自己,但是看徐宁的神情,好像又不是这样。
徐宁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多解释,王杰也不勉强他,他觉得徐宁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徐宁立刻道,“太子殿下从马上摔下来了。”
王杰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何时发生的”
“午后,就在东宫。”
王杰的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但是什么也没想到,他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徐宁赶忙接了一句,“据说,太子伤势不明,圣上勃然大怒,下令封禁东宫、严审宫人。”
“严审”王杰抓到这个关键的字眼,“为何要审”
说出这句话后,王杰的思绪顺畅多了,“父皇难道认为太子是遭人陷害吗”
王杰虽然是个现代人,对君权的神圣性也是穿到这里之后才有深刻感受的。
太子是储君,住在东宫,东宫里自有一套官员、后宫、内侍的编制。
也就是说,太子的东宫是完全独立于内宫之外的系统,这套系统的直接领导是太子。
王杰顿时理解了安懋勃然大怒,有人竟然能在这套完全独立于内宫和外朝的系统里安插人手企图陷害太子,这还了得了!
今天是太子落马,明天就有可能跑到内宫来刺杀皇帝。
但是封禁东宫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王杰不由得再问道,“内宫中可有异动”
“并无异动。”徐宁摇摇头,事实上这次他和其他内宫宫人知道消息的时间差不多,因为徐安跟在安懋身边,此时还没从东宫里出来,徐宁也探听不到什么。
王杰有点忐忑,太子落马的事情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总觉得这事迟早会查到他身上来,他喃喃道,“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安煜也很想知道,他躺在床上,外面是医监的说话声,“凡跌打损伤,先用发散为主……川芎、枳壳、羌活、泽兰、荆芥、防风、独活、归尾、干姜各一钱,加葱白三茎,水煎服……”
安煜想起刚才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一刻,看见这一幕的所有内侍和宫女全部扑上来垫在他身下,有个小宫女还被马踩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估计现在已经被收押审问了。
而自己只是磕破了膝盖上的一点儿皮,就作出一副重伤的样子来医治,外面的医监已经讲到了治破伤风的保安万灵丹,“……茅苍术八两,全蝎、石斛、明天麻、当归、炙甘草、川芎、羌活、荆芥、防风、麻黄、细辛、川乌汤泡去皮、草乌汤泡去皮尖、何首乌,各一两;明雄黄、朱砂各六钱;上共为细末,炼蜜为丸,弹子大……每丸五六钱,朱砂为衣,葱白煎汤,乘热化开,通口服尽,被盖出汗为效……”
安煜想,马是专门用来打马球的波斯马,是进贡来的,贡马到达后经专人驯养,连每天喂什么都是有固定规格,失控的概率极小。
何况偏偏在马球赛前失控。
安煜想到这里就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他摔下来的那刻就知道害他的人根本不想取他性命。
能有本事在东宫里安插人手,取他的性命就可以用别的不那么大动静的方法,比如投慢性毒药,这样比惊马来得简单有效多了,何必绕那么大一大圈,用一个成功率还不高的方法呢
所以,这个人的目的,是要让太子落马受伤,而不是取太子性命。
安煜的思
第二十三章 马球比赛
马球赛在大明宫清思殿的毬场举行,王杰知道安排在那里后,出门前在徐宁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还和徐宁打趣,“这回可不是要‘击球赌三川’了”
自从徐宁说出那句‘养权宦者,天子也’后,两人对于“奴大欺主”这个话题是越来越没什么忌讳了,徐宁听到这话后,也只是一笑,不再像之前那样打哑谜表忠心了,他一边给王杰扣上扣子,一边凑趣道,“主子说笑了,依奴才来看,如今可是‘无人敢夺在先筹,天子门边送与球’。”
主仆二人会心一笑,王杰心里松快了些,吸了一口气,就上了步辇往大明宫去了。
其实清思殿前的情形倒没王杰想的这么风声鹤唳,事实上因为马球赛,倒比前天的晚宴气氛欢快多了。
安庆见到王杰,也没前天那么拘束,挺高兴地和他打招呼,“四弟来了,今天这里可就我们俩了。”
王杰于是也挺高兴的样子坐到安庆身边,一坐下他就能感受到安庆的松快并不是假装的,他是真的比前天在晚宴时轻松许多。
太子被封禁在东宫里养伤自然是不能出席了,安文要代替太子和华傲比赛马球所以估计在殿后面准备也没来,安维还在养病,不知道是病没好,还是徐妃的原因。
总之,这个专给皇子准备的看台区域只剩下安庆和王杰两个庶皇子。
所以安庆是非常轻松,他终于不用在太子和安文之间左右为难了,还有马球赛可以看,还可以和王杰这个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弟弟说说话,真是夫复何求。
王杰被安庆轻松的样子带得也更加松快了,“难得有机会和三哥单独看球说话。”
“陈思王曾赋诗于击鞠曰‘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四弟如今可得见了。”
王杰笑着点头,实际上他对于马球的认知来源于现代的“polo衫”,总以为马球是一种欧洲贵族运动。但是到了这里他才知道,其实从波斯传来马球前,z国古代在东汉就有类似玩法的“击鞠”,唐代马球传入中国后,由于唐代皇帝的喜好,才风行z国。
所以在东郡,这种球类运动,既可以叫击鞠,也可以称为马球,倒不争个中外的先后。
王杰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安懋的看台离他们很远,略略放下了心。
看台前的场地已经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几乎可以映出人影,球场的三面置有短垣,四周树以红旗,双球门设在两边,由两根相距数米的木柱组成,柱头上刻有龙头,柱子插在莲花形的石柱础中,“这球场是如何扫洒的竟平滑如此!”
安庆道,“据说此场地以油膏浇筑而成,否则尘土飞扬,又如何击球”
王杰在心里感叹,马球无论古今中外都是奢侈的贵族运动,也只有贵族可以有这么宽阔的油筑场地、有条件骑马、有这精力挥洒在打马球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谈谈天气与吃食,谁也没多说东宫的事情。
因为安懋的态度太明显了,他就是不想让大家谈论东宫的事情,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能在这场合明着说。
原因也是现成的,在外宾面前扬家丑,说东郡禁内已经内斗到谋害东宫太子的地步,这不是自打脸吗
所以安懋让安文代替太子打球,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反正两兄弟九分相似,在华傲来使面前走个过场就行了。
华傲来使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像在前天晚宴上那样当众提出不妥来,因为本来打球赛就是政治作秀,外交的意思都在球赛后面的事情,和场上究竟是不是“真”太子在比赛是没什么关系的。
只要背后的意思尽到了,是不是真太子根本不影响这场政治作秀的性质。
安庆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今天又轻松又高兴,因为今天他可以不谈政治。
王杰和安庆想的没错,安懋和华傲来使都压根没提“今天皇子坐的看台怎么只有两个皇子”的事情,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华傲来使笑吟吟道,“昔年唐中宗时,吐蕃赞普赤德祖赞迎金城公主入蕃的时候,也派迎亲使团与唐宫马球队进行球赛,与如今倒有几分相似……”
坐在身边的安庆道,“大公主必是要与华傲订亲了。”
王杰问道,“为何”
“金城公主是在文成公主之后嫁入吐蕃,延续了唐蕃‘舅甥之盟’,与大公主嫁臧尔溯情形相似。还有,赤德祖赞是在兵败唐军后,入唐进贡时才提出和亲,华傲来使今日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必是父皇已经和他们商议定了。”安庆淡淡道,“公主嫁他国,必然是‘下嫁’,徐妃怕是要高封了。”
王杰对徐氏一族的威胁感受没有安庆那么深,他只是在心里惋惜大公主,刚满月就订下九岁远嫁他国,前后两世加起来他都没见过命运这么悲惨的女孩子。
华傲来使还在说着客套话,“……据说吐蕃使者与唐宫比赛马球,连战告捷,唐中宗派出当时还是临淄王的唐玄宗,与嗣虢王和两位驸马上场,才得取胜,不知东郡今日派出的是哪位马球高手”
华傲来使的话引得安懋哈哈大笑,全场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杰心下感到诧异,唐中宗时,武后称帝,中宗被废,神龙政变、双张被杀后才复位;唐玄宗是发动唐隆政变、先天政变,平定韦后和太平公主之乱后,才夺得帝权,虽然开创了开元盛世,但是晚年因为失误导致了安史之乱。
现在华傲来使把唐中宗比作安懋、唐玄宗比作太子,安懋竟然还大笑。
安庆也显然觉得不妥,他虽然跟着露出笑容,但是犹犹豫豫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球队上场了,两队以服装颜色区分,东郡服紫绣,华傲服绯绣。参赛球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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