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抽三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纹枰
那刘宏手持一剑,穗花血红,他提摆而上,一阶一停驻,良久方止。登至高台时,刘宏望着下方军阵,小声喘息道:“昔永建元年,顺帝刘保曾铸一剑,长三尺四寸,铭曰安汉,以保我汉室平安,可惜,太久,锈蚀已多时!”
张让落后数步,踮脚答道:“不想陛下还记得这般老事,如若老奴记得不差,那剑至今还高悬在太庙之中,以镇世间邪魅。就不知陛下这剑”
刘宏微微一笑,抬手一扬,光芒下耀出一片华彩,“此剑,名曰‘中兴’!乃朕亲铸!上斩佞臣,下斩蛇虫……剑身还好,就是这剑匣用金太多,又镶嵌了无数珍宝玉石,拿在手里太重……”
言罢,刘宏稍作调息,又上前了两步,“锵”一声拔出剑来,以袖抚之,静静观望。
“中兴陛下不可!”
一阵狂风卷来,吓得张让蹲下身子,自己尚且如此,陛下已行至高台边沿,稍有不慎,落下去便是剑毁人亡。张让眯着眼睛,伸手欲拉,不想刘宏却哈哈一笑,他仰面而视,剑指东方,一声疾呼,气沉丹田道:“风!”,
台下众军士群情激昂,人人以拳撞胸,齐声呐喊,“风!风!风!”
呼声响彻皇城,经久不息……
张让一懵,旋即不敢再出声。陛下自打登基起,其一言一行可说都是自己教导的,但自己,可从未教导过陛下兵事!
刘宏猛然回头,额前流苏剧烈晃荡,他对人笑言,“让父且看!这些,便是朕的好儿郎!”
“的确!”
张让探着脑袋张望,台下,旌旗十万,迎风招招……
西园新军刚立,便能如此气吞山河,为之侧目的又岂止是张让,两侧观礼的文武百官,人人噤若寒蝉。
何进缩了缩脖子,一捅前方赵忠的胳膊,耳语道:“赵公你看,陛下今日,似有哪里不妥”
赵忠先前只顾着张让,今日讲武,竟只他一人独自陪着陛下登高……闻何进之言,赵忠这才重新打量起皇帝刘宏来。
从旁看去,陛下今日果然威仪有加,天子便是天子,大汉还是大汉,他不解问道:“哪里不妥大将军可是说陛下的这一身将军铠甲这款式,还是洒家帮着陛下选裁的!如何”
刘宏一身“威武大将军”的衣甲,火红无比,光是后背披肩便有一丈来长,是显得冗长了些,可除此之外,赵忠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可能是吧!”何进不再多言,抬头看去,皇帝已经开始焚香祭礼了。
起坛告天,三跪九叩,又是一番辛苦。
礼毕之时,刘宏的额头已经微微渗汗,他突然欣喜说道:“让父,朕想亲领大军巡视一番皇城可好”
张让笑答:“可!”
陛下打小玩儿心重,今日这才出了风头,不让他领着大军再巡游几圈,指不定会憋出病来!
于是,上军校尉蹇硕一声令下,竖大旗、起车架,皇帝刘宏端坐车鸾,摆驾巡游。
沿途屏蔽黎民闲杂,军仗开道,数万人马从西园出,穿金市,过永和里,一路自西向东缓缓而行,皇帝刘宏高兴得手舞足蹈,不时对人指指点点。百官左右相陪,每到宏伟之处,多献吉言,谓之曰大汉昌盛……
又过三公府,出耗门,车鸾之上的刘宏凭栏远眺,意兴阑珊,对着百官说:“皇城终归太小,今日索性无事,不如朕这便东巡,莫再另择他日,可好”
群臣闻言一阵语塞,可见陛下眼巴巴看着,一时又各怀鬼胎不好出声反驳。
东巡,乃是大事,准备数月都尚显潦草,何况仓促之间,又怎能满朝文武倾巢而出,那王芬的冀州万一真出了兵祸,还不死得一个不剩
张让咳嗽一声,收起拂尘,又替刘宏正正衣甲,道:
0151 肇端
王芬伏诛,刺史府上上下下两百余口悉数被斩,可谓鸡犬不留。本已烽烟遍地、满目兵燹的河北冀州,民心动荡,官场,更是人人自危,日夜惶恐不安。
这般惶恐,缘何随着王刺史的人头一并传染进了京师,盖因装人头的木匣子里,还压着厚厚一叠王芬勾连旁人、欲图谋反的往来文书。
京城里,这几日人心思动,陛下缩在西园不肯临朝,大将军府外每日云集打探风声的文武官员,到了天黑也久久不散,更有甚者早早遣散了家眷,收拾好行装随时准备逃难。
以至于刘宏不动声色,又以雷霆万钧之手腕平定州乱的始末因果,反而被人忽略了,当然,除了张让等少数几个有心人之外。
二月初三,京城王府中颐养天年的老父母连带九族亲眷,共计百十来人,斩!
二月初四,兖州刺史奏报,所辖东平祖宅王氏一脉,一个不落,就地正法三百三十一人。
前日,无地容身的方士襄楷服药毒自尽,沛国周旌负隅顽抗,兵甲齐上,死无全尸,南阳许攸逃……
最冤的莫过于原本衣食无忧的合肥侯刘户,削爵除宗,被以鸩酒赐,至死,尚不知所为何事。
昨日,与此案有关的朝中文武,诛杀者上百,入狱待查者数倍有之,其中最为声名显赫的,便要数留侯张良之后、前太尉张延。
押入大狱时尚且大陈冤情,不过一两时辰,张延便被赐白绫而死。
这些,或许便是人所非议的肇端。
同时,诸事并起,也让人记住了一个叫侯景的无名之辈,这名御前侍卫刚愎残狠,杀人无数,却从不见手软。
此时的西园大殿里,皇帝刘宏裹了床被子卧在榻上,捂着手脚,还一直说冷,周围恭立的,除了几员重臣外,便只有埋头整理文书的尚书令钱谦益。
刘宏一脸愁苦,语带哭腔道:“该如何是好钱卿,这些便是王芬府中搜出的书信可曾明辨过真伪”
“禀陛下!反复查验,确凿无疑!”
面上波澜不惊,钱谦益将书信一一叠好,再放在刘宏面前等着过目,周遭张让等人想看,偏偏又不方便开口。
何进倒是心中坦然,王芬之乱,自己从头至尾都未参与,他回头瞄了一眼,下方,手捧圣旨跪俯在地的,便是新任冀州刺史贾琮,只是何进想了半天,也记不得曾几何时出了贾琮这么一号人物,觉得头疼,眼下也不是深究谁掌冀州的时候,他索性开始闭目养神。
“国舅!你怎还睡得着,朕的江山就要亡了!若真是如此,你又岂能好过”
惊雷一般吓得何进一缩,他赶紧答道:“嗯……那个……陛下!臣近日忧国忧民、寝食难安,哪里敢睡,只是想到凉州难以平靖,昨日又闻南容他,已然殉国……”
大将军猛眨吧几下眼睛,“陛下你看!我这眼泪……闭上眼睛都关之不住!”
傅燮,字南容,年前随皇甫嵩凉州讨贼,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刘宏为表其忠义,下诏追封傅燮,谥号“壮节侯”。
无论如何,傅燮真乃国士,自该以国士待之。
“国舅有心了!”刘宏点头称赞,又转口说道:“凉州尚且如此,朕的祖籍冀州可万万不能再生事端,朕的行宫,听说王芬才修到一半!张卿贵为太尉,掌大局、知兵事,贾琮即刻便要去赴任,爱卿可还有补余”
“臣以为,贾刺史刚健智勇,定不会负圣上所托!故而,温并无补余。”张温不比何进,再不济,贾琮是谁还是知道的。
贾琮,字孟坚,东郡人氏,出身贫贱,当年为交趾太守时,减赋税、抚难民、惩贪官、任良吏,事事颇有建树,只是张温同样不明白,交趾偏安一隅,一个小小太守何以能突然间升任为冀州刺史,掌一州军政。
放在往日还需仔细考量一番,不过大将军都无异议,张温也就不做他想了,毕竟要不是大将军点醒,自己的下场,说不得便如张延一般无二。
张延怕死,说什么张温也不信,那白绫是他自己挂上去的。
“那,贾卿这就去吧!可也要记得多多保重!还有朕的行宫,还有查抄王芬家财田宅,还有……”
“诺!”
贾琮起身,径直而去,脚步不急不缓,铁血如他,也知道此去冀州,免不了又是一番大清洗,还有冀州早已反客为主的贼寇,需要时时防范,还有一州百姓嗷嗷待哺,还有……
直到人再看不见,刘宏这才侧身翻
0152 拆房子
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
凉州战事依旧胶着,王国围攻陈仓,从冬到春,趁其人困马乏,皇甫嵩起兵进缴,副帅董卓以为穷寇莫追、擅自撤兵。
皇甫将军孤军奋战,连战连捷,歼敌一万,大破羌汉贼军,深入百里,终因力有不逮而返。至此,大军困守长安以待良机,主副二人嫌隙更深。
皇甫嵩一世英名,多番掣肘之下,也只堪堪守成,眼见连大汉第一名将都龟缩不出,韩遂、马腾所携羌胡各部,声势不减反增,人马也越聚越众,叫嚣着要进逼三辅。
幽州,刘虞、公孙瓒势同水火,各自为阵,互不援手。
乌桓反复,态势两可。
鲜卑胡人自檀石槐死后,三部虽乱,轲比能所部快马仍旧来去如风,劫掠无数,骁勇如白马公孙,忙得脚不沾地,一时半会儿也勉强保得州郡太平。
冀州腹地,自黑山贼张牛角死后,张燕便被奉为匪首。他听信人言,兵出太行,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皆受其害,内忧外患之下,新任刺史贾琮,也可谓苦不堪言,莫说还要在渤海郡续修行宫。
南面,南阳羊续仗着粮多,尚能困守,孙坚还在流窜……区星不过一介莽夫,竟已站稳荆州大半。
西南还有一支所谓义军,自益州而来,匪首自号“闯王”,沿途并不攻城略地,也少遇抵抗,人流越滚越大,竟势如破竹、大摇大摆朝京师而来。
……
闯王李自成何时蹦出来的……
那对世家门阀恨之入骨的侯景又是何方神圣……
还有闻所未闻的冀州刺史贾琮……
不重要了,这些都成了细枝末节。
如今烽烟四起,汉家天下四面楚歌,江山社稷不保,可这些事儿从李莲英的嘴里娓娓道来,就跟说堂书讲个浑段子一样,完全看不出李公公有一丁点儿担忧。
要死人,会亡国的!
若是所有的义军联合起来,刘诚敢拍着胸口担保,就凭西园那几万耀武耀威的新军,唬唬人还行,真要上场拼杀,保管被人碾压得渣都不剩!
莫非大汉延续了四百年,太久,以致于让人忘了,它也会有倒台的一天
刘诚看着口沫横飞的李公公,伸伸脖子打断问道:“局势如此糜烂,陛下他就不焦急”
“急!怎会不急!陛下昨日裸游宫里小戏,还急得龙颜大怒,说这般鬼天气,入了春,水还凉得冻死了俩美人!”
刘侍郎一捂脑门,嘶声怒道:“人命关天!陛下就不晓得往池子里加些滚水”
“有理!”
李莲英细心理着两片儿龟毛,见刘侍郎义愤填膺,又要动笔,从旁好心劝道:“哎哟!我的小侍郎,你能不能将谏言都写在竹简上,陛下说了,刘侍郎的奏折虽好,可写在纸上,经不住烧!”
写无可写,刘诚每日一封的折章,已经开始抄些小学生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好人好事了,他见李莲英一脸嫌弃,灵机一动,目光炯炯看向墙角……
……
李莲英从掖庭狱里出来,正遇到钱谦益在门口鬼鬼祟祟,不解问道:“钱大人这是”
钱谦益掰了掰上锁的铁门,又掸了掸灰,笑道:“公公无恙,我这就是来看看牢里的门结不结实,不行还得加固,可别让贼人跑了,公公这手上提的是何物”
李莲英尴尬一笑,“都是些乡里的土特产,这不,顺道捎给陛下去!”
钱谦益寒暄两句便吹着口哨出了宫。
钱府坐落城西,占地颇广,门牌高悬,几进几出,曲径通幽,这还是当年从陛下手里买下的老宅子,听人说,陛下之所以舍得卖,那也是从马日磾手里罚没来的。
那射声校尉马日磾生了个好儿子,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做,整日与狐朋狗友游手好闲,据说最近又打起了同济轩的主意。
钱大人绕过花园,甫一推开别院的铜锁木门,便有一女子迎了上来,矢口问道:“钱大人!可有探得消息”
“嘘!”
钱谦益转身关好门,迈步坐在院中石凳,喝了口茶水,美色当前,感觉清香扑鼻,这才开口答道:“白门怎又见外相处多日,你还不了解我平生可说最恨那些繁文缛节,说过多少次,白门唤我‘受之’即可!”
寇白门面色关切,并不答话,就听那钱谦益先是一声长叹,旋即又左右观望一阵,压
0153 陈年旧事
已近三月阳春,本该是杨柳依依、草长莺飞的时节,可永乐宫里的景致,除了些微杂绿,并无新意。
早年,董太后曾在殿外种下一棵柳树,甚至为了应景,她又在旁边挖出一汪池塘,池塘里养了几条小鱼,再移来几株睡莲,还砌出假山石拱。
可转眼过了十几年,鱼儿产仔,仔又产仔,那老柳还只碗口大小,生得要死不活,唯一的作用,便是偶尔能折下枝柳来抽人。
此刻依在窗边,正好瞅见那柳树枯木逢春,又开始抽出嫩芽来,董太后摸摸鬓角,回头说道:“陈家姊可还记得,当年种柳树那里,就是那里,原本是有一口水井的,只是后来枯了,我便叫人填了土!”
那枯井,又怎会是因为枯了才填的土。
被唤作“陈家姊”的老妪赶紧起身回话,她一刻不停转着手中佛珠,一只眼睛已经只剩眼白看不见了,另外一只睁得久了便一个劲儿流泪,她道:“说起来娘娘莫怪,事情太老,老得奴婢都记不得了,就连这趟入宫,也差点寻不到路。”
看着面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白发婆娑,董太后不禁感叹道:“是啊!是有些年头了,至今哀家还记得,那些年住在宫外民宅时,苦!要不是有你照应……瞧我这记性,容嬷嬷还快去取些糕点来,陈家姊也别光站着,你腿脚不好,坐下叙话,哀家还记得,你最喜欢宫中的桂花糕!”
“娘娘有心!居然还记得这等事,想起当年奴婢陪着娘娘吃糕点的场景,那滋味,甜!”老妇人一边摸着案脚慢慢坐下,一边陪着董太后说话,且说的都是老话,除了二人以外,旁的都听不懂,哪怕是容嬷嬷。闪舞
而今的董氏,贵为太后,再没人刁难得了!就连老妇人自己也预想不到,当初于心不忍护下来的她,真会有如此显贵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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