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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宅故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绥曳

    原来




第一百零四章 捻青霜(8)
    姚碧凝再一次见到知玉,是在少年离开后第二日的午后。

    碧凝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米色织毯柔软地叠放在身下,她穿着一身丁香紫阔摆洋装,衣绸妥帖地垂至脚背。她的面前立着一块画板,炭笔勾勒出错落的草木。

    知玉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阳光下少女的发丝泛着金黄的色泽,湖蓝色的衣袖如同蝶翼。在碧凝看来,这一瞬间的光影恰到好处,但却难以把捉。

    “姚小姐,你有师傅的下落了吗”李知玉的脸颊泛红,气息有些不稳,自从接到碧凝的信,她一路上没有耽搁。

    姚碧凝放下手中的炭笔,从藤椅上站起身来,和知玉往小楼里走:“我们进去说。”

    何嫂正在客厅里收拾东西,见到姚碧凝领着人进来,停住手中的鸡毛掸子。虽说她已经生了皱纹,嗓音却仍旧婉转:“我去准备茶水。”

    “何嫂不忙的话,去帮我把院子里的画收好,待会儿和茶水一起送到楼上吧。”姚碧凝微微一笑,踩着小羊皮鞋拾级而上。

    “好,我这就去。”何嫂应着,把鸡毛掸子收进柜子里,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知玉合上房门,犹豫着问:“何嫂她……有问题吗”

    “暂时还不知道,谨慎点总是好的。”姚碧凝坐到床边,将桌前的椅子留给知玉,“我找你来,的确是有老先生的消息了。”

    “师傅他还好吗?”知玉紧张地注视着碧凝,忐忑开口。

    “我想老先生目前是安全的,至少他的行动还算自由。至于他那一日不留音讯地消失,也应当是出于自愿。”姚碧凝抚平袖口的褶皱,徐徐陈述。

    知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些天她最为担心的便是瑾娘所遭受的结局会重复上演,她平复情绪,接着问:“那么师傅如今在哪里呢”

    “这正是我尚存疑惑的地方。”姚碧凝黛眉微蹙,“老先生的消息是托一个少年传来的,那孩子和他只是偶然相识,为了报答老先生救治弟弟的恩情前来。老先生曾经在他家中借宿一晚,清早便启程出发了。”

    “可是到我从城里出发为止,师傅都没有回到我们原来住的院子里,也没有去过十三胡同。”知玉听到这番描述,同样一头雾水。

    “据送他回去的士兵说,那孩子的家距离这里并不远。老先生会借宿在城郊,又没有返回城中,这说明他应该是有事要出城。”姚碧凝说出了自己的揣测,又问知玉,“老先生在津城有故人么”

    “津城?”知玉摇了摇头,“从我跟着师傅起,他就一直住在北平城里,也没听说有什么亲戚。除了瑾娘和那些订衣裳的人,他几乎不与什么人来往。”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何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姚碧凝应着,用眼神向知玉示意。

    何嫂将一壶热腾腾的茶水斟好,凉在乌木斗柜上,又将画纸收进书桌的抽屉里,这才开口:“姚小姐,我想要辞工,本来是该和长官说的,但这两天都没遇着机会,就想着先和你说了。”

    姚碧凝关切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辞工呢如果是觉得工钱低了,我可以去向陆先生提。”

    “不是的,姚小姐别误会,这里的工钱已经很好了。”何嫂叹了一口气,继而解释,“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只要手头有钱就去赌,如今报应来了,被人



第一百零五章 折杨柳(1)
    碧绿色的瓷釉衬着茶汤,让人无端想起江南的春雨连绵。知玉走后,偌大的小楼里变得更为寂静。在将至薄暮的时刻,日光收敛,雨丝随风飘落下来。

    姚碧凝坐在窗畔的乌木桌前,落笔的纸张上有点点潮湿痕迹。她关上嵌着彩色图纹的拱窗,拧开黛色琉璃罩的台灯。边沿的细碎流苏映下细碎的影子,正好圈住了她笔下的蔷薇纹样。

    碧凝告诉知玉,何嫂是裁缝李安排的人,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不要单独与何嫂联系。

    这一切她可以给出完满的解释,裁缝李和瑾娘是旧识,能够和这位同住十三胡同的伶人有所接触并不奇怪。而少年来传递消息的前一日,何嫂正巧告假,则是为了与裁缝李取得联系。

    这些理由,应该足以令知玉相信,何嫂的存在完全是替裁缝李传递消息,而她已经完成了这一次的使命,所以借故离开。

    姚碧凝将画好的图纸拿在手里,指尖勾画着那烙印在时光里的纹路,仿佛能够生出荆棘,将触碰到它的人刺得鲜血淋漓。

    在何嫂的事情上,她编造了一个谎言。

    只有让知玉相信这个谎言,她才会放弃对何嫂的刨根究底,不再步瑾娘的后尘。

    何嫂之所以故意在知玉面前提及离开的缘由,一方面是让知玉做个见证;另一方面,是为了试探知玉对她是否留有印象。

    姚碧凝将手中的蔷薇缓缓撕成碎片,扔进废纸篓中,炭痕沾染在指腹,留下一圈又一圈乌青。

    陆笵回到小楼时,姚碧凝正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手指,皂香味萦绕,指腹已经被搓得有些泛白。

    “陆先生,我想回城里。”姚碧凝看到陆笵的身影,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帕子擦干指间的水滴。

    陆笵坐在皮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向碧凝:“怎么改了主意?”

    “我原以为这样大张旗鼓地住进来,他们会有所行动,可是等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动静。”姚碧凝放下帕子,走到沙发旁,“我想还是需要行动起来,才能推动进展。”

    “何嫂已经走了么”陆笵拨下一串号码,拿起听筒,“送两份晚餐到小楼来。”

    “是的,何嫂家中有事,已经辞工了。”姚碧凝对陆笵知情毫不意外,院子里的警卫无疑是最好的情报员。

    “没听她提起过,什么事这么匆忙?”陆笵放下听筒,随意问道。

    “听说是何嫂的儿子嗜赌,被人打折了腿,得回城里看顾着。”姚碧凝复述何嫂的说辞,她想陆笵或许已经从知玉那里听到过一遍。

    知玉不会将何嫂的伶人身份说出去,碧凝可以笃定。因为这个秘密,在碧凝的解释里,关乎着裁缝李的安危。而这一点,恰恰是李知玉最为在意的。

    陆笵听完不置可否,背倚在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碧凝不明白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吗但是看到陆笵眼周的黯色,她还是没有开口打扰。

    这一阵子,陆笵大半的时间都待在营地里。姚碧凝想起那日清晨,陆笵戛然而止的话语。他说少年的闯入只是一个意外,那么突然间加强的警戒自然不是为了这个意外而准备的。

    在这个硝烟四起的时局,北平这样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只是姚碧凝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烽火征伐与自己近在咫尺。

    营地里送来的晚餐是两碗肉丝面,青菜叶子作为点缀。陆笵吃面的速度很快,



第一百零六章 折杨柳(2)
    沈君南皱着眉头,难得收敛起一贯的慵懒:“陆笵应该告诉过你,我这一趟来北平是送一些药品的。”

    “陆先生的确提起过,是药品出了什么事么”姚碧凝虽对医药不太了解,也知道战事一起,关键药物的补给是必不可少的。

    “出事的不是药品。”沈君南的回答让碧凝略微松了一口气,但他接着说,“为了确保某些特殊药物的质量,我会提前对它们的来源进行调查,具体的情形我暂且不提。总之在调查过程中,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而这件奇怪的事情,它的行为者,是在北平消失了一阵子的李氏衣铺的老裁缝。”

    “你确定是李老先生吗”姚碧凝需要向沈君南确认这个事实。

    其实在那夜到小楼送口信的少年离开后,她就怀疑过,李老先生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津城。只不过当时的她没有确切的把握,因为这条线路只是凭借她对于地理位置的猜测和直觉得出的。然而知玉却说裁缝李与津城没有交集,既无故人又无往来,这让碧凝一度否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沈君南见碧凝并不惊讶,眉梢一挑:“我确认是他,姚小姐似乎有所预料”

    “沈四少应该也听说了十三胡同瑾娘的案子,她正是在见过裁缝李以后被人谋杀的。而我之所以对于李老先生的安危十分挂心,是因为他那日离开李氏衣铺主动帮我达成了一个心愿。不久以前,李老先生曾经让人给我送过消息,表示他目前安好。”姚碧凝看出沈君南眼神中的探究,解释道。

    “看来姚小姐的洞察力和直觉十分准确。”沈君南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那么你知道他去津城所为何事吗”

    姚碧凝拨了拨额前碎发:“老先生没有透露,递信的孩子和他也只是偶然相识,个中究竟我也感到疑惑。方才沈四少说李老先生和一件奇怪的事情有所联系”

    “对,根据我的发现,裁缝李在向人重金收购高纯度的洋土。”沈君南精致的唇抿成一条线。

    姚碧凝手中瓷盏微晃,几滴温烫溅到手背上:“你是说,李老先生涉及走私烟土”

    “如果只是走私,还不足以称得上奇怪。毕竟当今的世道,又有鱼龙混杂的遮蔽,这在津城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沈君南嗤笑一声,才继续道,“如果他要货的额度足够,恐怕早就和人达成了合作,也就没有被我发现的机会了。他要求的纯度非常高,但是要量很少,根本不够进行普通的交易。”

    姚碧凝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沪上那间不知藏在何处的宅院,熏香袅绕的屋子里,七爷终日吸着水烟,那诡秘的味道令她记忆犹新。

    瑾娘曾经说过,裁缝李有机会接触到母亲,而他的铺子又和一些旧族夫人有所往来。会不会是幕后之人为了控制住裁缝李,而让他染上了瘾呢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为了交易,而是为自己求购呢”姚碧凝将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

    沈君南摇了摇头:“不会是为了他自己。你知道陆笵和李氏衣铺之间的渊源么”

    “我知道陆先生对李老先生和知玉有恩情,但也仅限于此。”姚碧凝回道。

    沈君南转了转手中的茶盏



第一百零七章 折杨柳(3)
    北平城里已经戒严,寻常百姓不得擅自出入。所有人都感受到情势又紧张起来,但至于到了何种境地,又大都茫然不知。

    街巷中的人群照常往来,一切与战事开始以前并无二致。平淡地生活在动荡不安的局势里,成为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所以当车子停在北街茶楼旁时,仍可见提着鸟笼出来遛弯儿的闲客,捧着一杯热茶絮絮叨叨地谈天说地。姚碧凝走下车,正是被这样一个闲客忽然撞了过来。

    “我说姑娘你怎么就不看着点儿呢我这点翠鹦哥都被你吓到了。”说话之人戴一顶缎帽,穿孔雀蓝长衫,手里的鸟笼也像是镀金的,整个人流露出一种花里胡哨的富贵感。

    姚碧凝对于这自个儿撞上来却率先推卸责任的闲客有些无奈,但不愿过多纠缠,还是礼貌地颔首:“抱歉。”

    “你瞧瞧,我这鹦哥扑腾得毛都落了两根。”那人举起手中的鸟笼,果真在镀金编丝上落了两根极细软的鹅黄色羽毛。

    “这位先生,虽然这个结果令人惋惜,但恐怕是您先撞上来的。”姚碧凝见他挡在面前不肯让开,只得与他分辨。

    “姑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这鹦哥本来好好的,平日里每根羽毛都是仔细梳理,好容易养得这么喜人。这一下子就掉了整整两根!”那人捶胸顿足,一脸哀痛欲绝的模样。

    “孔三章,你这是学会讹人了?”沈君南刚从车上下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上前夺过了那人手中的鸟笼。

    “诶,别,四少手下留情。”孔三章看到他的宝贝鸟笼在沈君南手里摇来晃去,立马变了脸色,作势去抢。

    沈君南故意将鸟笼换了个手提着,睨了孔三章一眼:“好像是比上次见的时候长得好些。”

    孔三章不知他是说人还是说鹦哥,只赔着笑道:“四少谬赞了,谬赞了。”

    “你这是来喝茶还是遛鸟?”沈君南轻轻揽过碧凝的肩,状似无意地开口。

    孔三章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看到沈君南的举动,立马往旁边退了一步:“是有些消息送过来。”

    姚碧凝自然看出了端倪,不动声色地开口:“四少,进去说吧。”

    “孔三章,事情还是告诉掌柜,好处少不了你的。”沈君南笑了笑,把鸟笼还给孔三章,抬步往茶楼里去了。

    “姚小姐,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是我不有所表示,即便今日给你解了围,他以后也未必不越发惦记着。”沈君南走进雅间里,将兰草屏风后的梅瓶一拧。

    姚碧凝莞尔一笑:“四少的人情,碧凝心领。”

    祥云图卷后的墙壁向两侧退开,茶案之后别有洞天。熏笼软榻,桐柜珠帘,俨然是一间布置古雅的卧房。

    “姚小姐,如今的情势复杂,薛夫人已经将你视为破坏两家姻亲的眼中刺,至于瑾娘的案子也尚未水落石出。北平城里还牵扯着其他的势力,只能让你先在这里住下。”沈君南将手里的提箱放到柜中,转过身来解释,“熏笼顶部的牡丹是从内间打开隔板的关窍所在,至于外间,方才已经看到过了。”

    “这里很好,麻烦沈四少了。”姚碧凝颔首称谢,又问道,“四少知道城里最有名的赌坊在哪里吗”

    “怎么问这个?”沈君南走到外间的茶案边落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姚碧凝走出来,试着扭动梅瓶,墙壁果然合拢,看不出任何痕迹:“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容易探听消息。我有些事情想要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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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折杨柳(4)
    姚碧凝听到陆孟瑶的话并不意外,沈君南在如此时机留在北平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将她送回城中,他想必另有任务。正如沈君南自己所提及的那样,许多交换与赌注,都在推杯换盏笑谈间。

    “孟瑶,你大约也懂得,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姚碧凝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沈四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该是最清楚的。”

    “我自然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对于沈君南,一向是我太过自以为是。”陆孟瑶垂眸看向桌案上木质的纹理,烫得蓬松的发丝有一缕在颊边,低低地垂落,“我亲耳听到,沈君南昨夜去了谢堂春,正是花榜状元作陪。碧凝姐,你说的道理,我已经同自己讲过千百遍。道理克制不住我心底里的胡思乱想,如今我连胡思乱想都没有多少时间了。”

    “孟瑶,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姚碧凝听到后话,从她的神情里捕捉到苦涩的味道。

    “孔家上门提亲了,父亲高兴得很,说这桩婚事是再好不过的。”陆孟瑶抬起头来,僵硬地笑了笑,“碧凝姐,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嫁给孔三章了。”

    “孔三章?”姚碧凝回忆起昨天茶楼前那个着意为难她的男子,遛鸟哼曲一身富丽堂皇的打扮,满脸的笑意分不清真假。对于心性直率的陆孟瑶而言,如此男子实非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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