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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宅故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绥曳

    “从前帝王裁龙袍的料子,你穿着哪儿能不欢喜”至少,乔望骐对雁筠还算用心,她微微一笑,却看一眼卧着的狸花猫。

    吕雁筠本来听着高兴,循着碧凝视线落在蜷着的猫儿身上,佯怒道:“你便是欺负我没念过洋学堂,这俗语我还能不知道”她眼里闪过狡黠,伸手挠向碧凝,“既然是狸猫换太子,我便做足狸猫。”

    碧凝一时不防备,被人得了逞。她素来是怕这个的,笑着躲开,一时也没了平日里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

    陆笵坐在车里,本来无事地望着街巷,却瞥到眼前这一幕,不禁轻笑出声。江富城闻声从后视镜望了他一眼,也循着视线看到了姚碧凝与友人嬉闹的模样,开口问:“陆长官,可要停车”

    “不必了,接着开。”陆笵嗓音淡淡,眼底再无笑意。

    霓裳洋装店的老板仍是戴着那顶高礼帽,有些胖的身材将西装撑得圆鼓鼓的。他引着碧凝二人坐下,叫女侍从招呼着,自己去取衣裳。吕雁筠捧起面前的咖啡,微抿一口脸就皱成一团:“怎么这样苦”

    女侍从连声道歉:“小姐,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换一杯。”她上前接过杯盏,耳根有些发红,“可我应当是加了奶和糖的。”

    碧凝见人惊慌无措的模样,解释道:“不关你的事,她习惯加双份的,麻烦你换一杯。”

    女侍从感激地望一眼碧凝,应声去换了。碧凝将呢衣搭在大马士革玫瑰纹样的椅背上,才坐下来,有些无奈地看向雁筠:“外头不比家里,你倒不如要杯茶来吃。”

    “要说现在吃茶,那些小姐太太都愿意去晴子的茶舍。”吕雁筠跟着碧凝去医院看过几次晴子,一来二去也渐渐熟了,“改天我也去那里坐坐。”

    碧凝点了点头:“那里的确是个好去处。”

    “说起晴子,”吕雁筠顿了顿,牵起一段思绪,“我记得那天在医院遇到你,晴子边上还有一张病床,躺了个女学生。”

    此语入耳,碧凝心中一惊。难道说,雁筠知道孟春晓吗可是她们之间应当不存在任何交集,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将二人关联起来。碧凝问出心中的疑惑:“你认识她吗”

    “我认识,”雁筠脱口而出,却又摇了摇头,小声嘟囔,“不对,我不可能认识,应该只是长得相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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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春水皱(7)
    “你说什么”碧凝听到孟春鸾三个字,没有办法不将它与孟春晓联系起来,“那个女编辑叫孟春鸾”

    雁筠疑惑地颔首,道:“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和我一个同学的名字有些相似。”碧凝敛眸,又问,“可怜孟春鸾投了河,她家中还有其他人吗”

    雁筠想了想答道:“我记得二哥大婚后得知此事,好多天喝得酩酊大醉,那些醉话里总说会帮她照顾好妹妹。那孟春鸾大概还有个妹妹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风里凉意扑面而来,畅西路的繁华景象在碧凝眼底有顷刻间模糊。从雁筠的话里,她几乎可以肯定,孟春晓便是孟春鸾的姊妹。许多彼此孤立的线在此刻交织起来,孟春鸾过去是晨报的女编辑,那么这是否即是孟春晓与周总编相识的根由呢可是如今的孟春晓已经不知所踪,看来这些问题只能由周总编解答了。

    但碧凝自然明白,陆笵在尚无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对他有所动作,这样一位掌握着舆论风向的人物,随时可能将整个事件演变为民众的愤怒。她不再提及孟春鸾,与吕雁筠聊着些许近来的趣事,又为后日的订婚宴隐隐期待而忐忑着。

    冬月初八,晴好,宜盟鸳誓。

    乔家半山别墅荔园,山径蜿蜒而上,草木隐逸之间尤为静谧。《山鬼》有云:“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荔园得名便是因那石墙之上覆满葛蔓,薜荔遍斜墙头,久而久之那灰白的石墙已尽作青绿。如此节令,熟透的薜荔果与深绿的枝蔓不经意便勾勒出庄园的幽雅。

    褐色尖顶洋房伫立于从植掩映之间,具有浓郁西洋风格的花园也已经被装饰成宴聚模样,常青草坪一夜之间不知怎么长出簇簇繁花来。大厅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长餐桌,暗金色绸布垂下来,其上是精致的糕点酒水。所用银器之上不乏古希腊神祇或擎举或垂首的姿态,雕刻得面容鲜活,釉彩明朗的餐具静静地陈列着。虽还未到时间,已有宾客陆续而至,三两相携,信步荔园风光之中。

    此日碧凝敷了薄粉,胭脂浅浅地晕开,唇间一点朱色,比平日里更显娉婷。乔舒敏将一枚白羽嵌玛瑙胸针别在姚碧凝的白狐披肩上,衬得黛绿绣凤克里诺林裙更加美轮美奂。舒敏刚拍手称赞,肚子便传来咕噜一声,她颇有些尴尬:“碧凝姐,我有些饿了。”

    打扮起来着实费工夫,碧凝拂了拂披肩的白狐毛,向舒敏道:“看你忙前忙后这许久,先下去找吃食垫垫吧。”

    乔舒敏嘻嘻一笑,蹭蹭地下楼去了。碧凝坐在梳妆台前,将海棠红的匣子启开,翡翠手串戴上皓腕,翠珠、碧玺、鸽血红,一丝温润的凉。她望向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却瞥见左耳的东珠耳坠不见踪影:“晓薇,你快帮我找找,有只耳坠子不见了。”

    晓薇将手中杯盘往案几上一搁,目光在织花地毯上搜寻,却并未见到:“小姐,好像没有。”她又打量几眼,仍不见耳坠踪影,“是不是落在外头了”

    姚碧凝站起身来,向晓薇嘱咐:“你在屋子里仔细找,我去走廊上看看。”她拧开门,提着裙摆垂眸一寸寸地向前。不远处暗色的地毯上,一点圆润闪烁着微光。她走近了,俯身拾起,果然是那只东珠耳坠。



第二十四章 春水皱(8)
    笃笃的敲门声蓦然响起,之砚的声音隔门传来:“姐,宴会开始了。”

    晓薇正收拾着梳妆台的脂粉,闻声去开了门。姚之砚一身深蓝格纹毛呢西装,少年气里显出一分沉稳。她指尖握着门把,探首道:“小姐一刻钟前就下去了。”

    姚之砚有些意外,接着道:“可是大厅里没见着她,乔姨才让我上来看看。”

    “园子里找过了吗”晓薇的语调也有些急了。

    “下面都像没见着人,”姚之砚神色变得凝重,“晓薇,你也赶紧去四处找一找。”

    宾客云集,弦乐绕梁,荔园热闹非常,欢声笑语不断。乔舒易一袭鸦青银云宫廷燕尾服,手擎玻璃高脚酒杯,应付着声声恭维祝愿。他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却并未看到佳人身影。这场宴会的女主角,迟迟不曾到来。

    荔园门外,薜荔墙下,姚碧凝踮着脚尖,焦急地等待。今天这样的时刻,她将那枚小巧的怀表佩于脖颈,尽管她怨过恨过,那毕竟是她的母亲。覆着绿色蕾丝的指尖拨开蔷薇镂金表盖,碧凝看着指针一格一格地走着,宴会时间已经到了,可是陆笵却还没有来。

    碧凝来回踱着细碎的步子,垂眸望向裙摆上欲飞欲动的凤凰。她应当尽快回到大厅,那完美浪漫的订婚典仪,不该出现任何瑕疵。可是孟春晓的事要怎么办呢再等等,碧凝告诉自己,再等几分钟,也许就能换来孟春晓的生命。

    黛色高跟绣鞋踏在蜷曲干枯的薜荔叶上,空气里响起细微的音声,碧凝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一道黑色光影自山路蜿蜒处而来,姚碧凝屏息而视,待车子近了,并没有镇守府的旗帜。沈一安身着锦绣长衫,从车中下来,对碧凝拱手浅笑:“方才有笔单子,我来迟了。贺你二人郎才女貌,来日自当永结同心。”

    碧凝心思不在此处,莞尔:“沈少爷里边请。”待人走远,她继续凝望着那条山路,空荡荡的,唯有萧疏枝叶。她低头看了眼怀表,宴会已经开始一刻钟了,里头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园子里隐约有脚步声响起,她听到了呼唤声,那是晓薇的声音。

    一墙之隔,犹如天堑横亘。姚碧凝双手交叠,十指扣紧,此时她本应当是站在舒易身畔,巧笑嫣然地接受来自所有人的祝福与歆羡。直到晓薇的声音渐渐远了,她也没能挪开步子,姚碧凝太清楚,要找到孟春晓,这是最好的时机。姚碧凝无法说服自己轻易放弃,何况吕家二少爷的别院,她同雁筠曾经去过。

    镇守府的锦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姚碧凝赶紧伸出手臂,将车子拦停在距离正门十步开外的地方。她提起裙摆,小跑着上前,白狐披肩歪了也顾不上理会,只屈指轻叩后座的车窗玻璃。陆笵摇下车窗,帽檐下一双凤眼似喜非喜:“姚小姐这是何意”

    “陆先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碧凝语速很快,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据我所知孟春晓不过是被人利用了,她是无辜的,请你一定不要伤害她。”

    陆笵唇角微勾:“姚小姐说笑了,我连孟春晓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么说,姚小姐有线索了”

    碧凝颔首,东珠坠子莹润光华:“我知道她现下在哪里,但她的处境十分危险,希望你能够尽快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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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晓寒轻(1)
    门扉轻叩无人应,却隐有动静自园中传来。梅枝清瘦伸过墙篱,叶落花未开,灰墙褐枝像一幅零落的水墨。碧凝隔着木门,兀自开口:“春晓,我知道你在里面。”

    仍旧没有人作答,碧凝垂眸望着脚尖缎面绣鞋,白牡丹的纹样沾了些尘土:“吕家二哥让我来找你,开开门。”

    门闩响动,吱呀一条细长缝隙,孟春晓警惕地向外打量,见只有碧凝一人,才侧身让人进来:“姚小姐,有什么事吗”她很快落上横木,看人华丽容饰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这是”

    姚碧凝理了理披肩,在孟春晓面前站定,眸光坚定而郑重:“我来不及解释太多,现在你的处境十分危险,幕后之人不愿意你成为他的破绽,吕家二哥让我来救你。”

    孟春晓仔细听着,却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姚碧凝。她的指尖不自觉地轻扯着蓝布衣褂的下摆,陷入了犹豫。姚碧凝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徐徐道:“你应当明白,以此处的隐蔽,若不是吕家二哥相告,我绝不会轻易寻来。”

    “可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孟春晓有些茫然,声音也拔高了些,“警备厅的人四处搜寻我的下落,一旦我离开,他们立刻就能够找到我。”

    碧凝握住她的手,掌心清晰地感受到轻微的战栗:“不会的,你听我说。”碧凝嗓音温柔安抚她惊慌的情绪,“此刻,我们唯一能够寄以希望的便是镇守府了。”

    “镇守府不会放过我的!”孟春晓摇了摇头,唇色苍白,“姚小姐,你可知道这个局原本就是……”

    “那是幕后之人的心思,这与你并无关联。”碧凝语调坚定起来,她的眸光注视着孟春晓的眼睛,“你只需要如实告诉镇守府一些信息,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孟春晓将手抽离出来,一脸难以置信:“你难道要我为了保全自己,而去牺牲二少爷吗他对我的恩情,我本就无以为报。”

    “你自然不能提吕家二哥一个字,”碧凝轻叹一声,清风里发缕微动,“想要除掉你的人是乔望骐,你只该记住这个名字。至于其他人,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己思量吧。”

    事到如今,碧凝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既然原本就是一场较量,陆笵迟早会觉察到乔望骐,能够将吕家从中摘出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为避免惹人注目,当车子驶入宝瑞南路,碧凝便向江富城道:“停车吧,我从这里下去。”黛色裙摆划过铁漆门沿,她望一眼前排的孟春晓,又看向陆笵,“我相信陆先生是守诺之人。”

    “自然。”陆笵嗓音沉稳,“姚小姐不必多虑。”

    宝瑞南路行人如织,林立的商铺热闹喧繁。碧凝走在路上,仰望那霓虹闪烁,暮霭沉沉。

    镜花水月成空,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一步一步,穿过深巷,跫音渐起青石板。

    雕花铁门缓缓开启,陈妈迎出来:“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她打量一眼碧凝,却见宋锦的鞋边沾了尘泥,眼含忧色,“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妈,我没事。”碧凝低低一声应,往里步去。

    陈妈跟在一旁,叹了口气:“老爷回来后大发雷霆,夫人和少爷劝了好一阵子才稍微缓下来些。你一会儿见了,可要小心着回话。”

    姚碧凝甫一进门,便见着晓薇如释重负的神情:“小姐,我找了你好久,幸好你没事。”她围着碧凝仔细转了一圈,又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在书



第二十六章 晓寒轻(2)
    雪茄灰白色的烟圈里,姚秉怀望着碧凝的面容,和记忆里的少女重叠起来。他蹙眉开口:“明日我带你去乔家登门致歉,就说是你一时犹豫失了分寸。”

    “为什么”姚碧凝抬步上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这样说,舒易会怎么想呢她对这份感情坚定得没有丝毫犹豫。

    “除了告诉所有人是你临阵脱逃,还能有什么理由去解释今日的事情”姚秉怀掐灭烟头的火星,神情肃然,“你应当明白,无论出于什么缘由,你的行为完全是襄助了镇守府。”

    “可是父亲,我并无此意。”碧凝脑海中浮现出乔舒易落寞的身影,语调不免有些焦急,“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我去向乔家解释。”

    “解释你准备解释什么”姚秉怀轻笑一声,眼底俱是怒意,“我不介意你给镇守府一个顺水人情,可这件事一旦说出去,我们与乔家的默契便荡然无存。”

    “舒易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

    “碧凝,错的是你。”姚秉怀的目光变得有些渺远,不知想起了什么,“善意不该作为你进行判断的依据,有时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

    “父亲,我不明白。”碧凝的眸光里盈满困惑。

    “共和的未来,绝不会是从枪炮底下出来的。”姚秉怀眉眼之间霎时焕发光彩,“只有削弱了那些个军阀手里的权力,内阁才能真正有所作为。”

    共和的未来,碧凝在心中默念,如有星辰划过寂静夜空。这遍地狼烟的古老土地之上,真的能够一扫积弊,重绽盛华吗而这美好愿景,又需要以怎样的代价去换取

    姚秉怀亲携重礼登门,算是全了乔家的面子。这个商场之上所向披靡的人物,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得不第一次赔上了笑脸。乔望褚见人这般态度,又因着乔望眉的关系,也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只道是姑娘家的一点心思而已。

    姚碧凝一身绣梅旗袍,颈边衬着茸黄的兔毛,踩着蜿蜒的石桥,池塘里满目空净。乔舒易因是独孙,自幼便与其他姊妹不同,奉园之中单独辟了一方院落。只是如今正值入冬节令,那荷风莲意已然颓唐凋残。

    朱红菱纹木门并未合起,乔舒易一袭月白长衫,挥毫运笔,宣纸上翰墨流转。她望着他专注的眉眼,一时竟伫立门外,不忍惊动面前岁月静好的场景。乔舒易觉察到一道目光如秋水般照来,他抬首见到碧凝,搁下笔:“外面风凉,进来吧。”

    玉璧紫檀官帽椅,霁蓝白龙纹落地梅瓶,千字文镂刻乌木屏风,一件件陈设仍旧如昨。碧凝却不知如何向人开口,千言万语都不可言说,堪堪只有一句:“舒易,对不起。”

    他从书案后起身,给碧凝让出位置:“你过来,看看我这幅字写得如何”长衫磊落的青年目光恬淡,仿佛昨天的闹剧不曾发生。

    横平竖直,铁画银钩,那墨痕未干的字迹,却是一首《钗头凤》。碧凝垂眸望着它,沉默里眼眶微红。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乔舒易低吟词句,嗓音还是那样温和,“碧凝,三年的时间,还是太长了吗”

    钗头凤,那一年的陆游唐婉,那一载的记忆翻开。碧凝不会忘记,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手捧一卷诗词去寻舒易。清风吹过书页,如玉少年耐心地给她讲着词人令人唏嘘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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