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鸣鹿
“前些年,魔障之气太重,种子落地不能生根。现在魔障之气破了,很快就会好的。过不了几年,又是江流宛转绕芳甸的美景。”六步孤鹿见怪不怪地答了一句。
姬姚更慌了,六步孤鹿那话说得,跟从小就在这种荒凉又邪门儿的地方滚土似的。
眼睁睁瞧见一张俊美皮囊,里面裹的全是魔鬼般的过往,他还日日与他随性,怎的不慌
再往古战场的方向过去,能瞧见一座土丘。那是六步孤鹿当年,坑杀宇文家十万大军的乱葬岗。
寸草不生的土丘上,地洞重地洞,就跟住着十万只地鼠似的,瞧得姬姚浑身鸡皮疙瘩,犯了密集恐惧症。
他笑成哭像,跟六步孤鹿玩笑,“你会打地鼠吗”
六步孤鹿瞅他一眼,“什么叫打地鼠”
姬姚嘴角的肌肉抽了两下,抽出了又酸又麻的味道,有种皮下十万只白蚁啃噬恶寒。他肩膀一抽,咻的一下钻到六步孤鹿身后。
他用颤抖得有点乏力的声音,解释道:“就是……有一种叫‘地鼠‘的小萌物,穴居打洞,有很多很多的家。要抓住它们很不容易,瞧见它冒出头来,就得一锤子敲下去,敲中有奖。多数时候是敲不中的,它们会躲回去,从另外一个洞口
第五十九章 人渣标配
姬姚给六步孤鹿挖坑,结果被六步孤鹿暗戳戳地丢颗奶糖进去,他自己跳坑里把自己埋了。
原本波涛澎湃的一肚子怨气,在他对上六步孤鹿眼眸,瞧见他一脸浅笑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别动。”六步孤鹿的手指抚过自己指尖,在指尖上划了一道口子。他出声的同时,抬起手来,在姬姚的眉心写了一笔血字。
姬姚眉心一紧,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你写的什么”
他说:“六步孤鹿。”
六步孤鹿浅浅的笑意,春风般掠过他的眼尾,声音也是暖暖的。
姬姚心神为之一动,赶紧低头,垂眸掩盖了自己慌乱的神情。
眉心温凉如玉的触感,蘸着血液的粘稠,一笔写成眉心字。那血迹没有干涸,一点一点地渗入了肌肤,保管着他的指尖留在眉心的触感,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写的什么……
“六,部,孤,鹿……”姬姚一字一顿的,在心里将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肚子里顿时小老鼠上锅台,打翻了麻油,蘸了糖,拿错酱油,灌了醋……一时间五味杂陈,乱作一团。
他在天葬台上写下的眉心字,蘸的是他的心头血。
这随手的一点指尖血,又算什么跟他发的奶糖一样吗
“怎么,不喜欢”
姬姚听见六步孤鹿说话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蹙了一下眉头。他眉间的皱纹,顺着眉心字的轨迹写了一笔。暖暖的音色里,若有似无的揉着着被刺痛的心酸。
“喜欢。”姬姚赶紧搪塞过去,堆一脸贱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心头血写的眉心字,是个永久的封印,破损了也在。”六步孤鹿极少解释,这次破例。他温润的音调中,很难得的掺杂着几分沙哑,“我不想你有这个封印。待会儿你要跟我地下查案,需要临时掩饰一下身份,指尖血就够了。”
姬姚有点儿恍惚,分析不出来,这句话是什么属性,大棒,还是糖反正他的小心肝儿,是结结实实地被大锤砸过了,痛!
他抬起眼眸望向六步孤鹿,眼睛里淬着水光,感恩戴德的一瞥之后,弯弯眼眉里的光笑成了漫天星辰的璀璨。他还口吃了一下:“我……觉得,挺好。”
“下去以后跟紧我,别走散了。”六步孤鹿转身往遍山地鼠洞的小山丘上走去,还不忘了吓唬姬姚,“这么多洞口,真的打起地鼠来,我怕我会手忙脚乱,找不到你。”
姬姚还沉浸在眉心字的设定里发呆,听说跟丢了会被找不到,咻的一声就发射出去,贴紧了六步孤鹿。他这种前胸贴人后背姿势,很别扭,尽管错开了很多,大约只贴了个肩膀上去,还是很别扭。
六步孤鹿反手握了他的手在手心,侧过脸来瞧他,“你眉心留着我的血,七天之内都不会消散。就算不小心走丢,我也能感应得到。”
感应得到,你还吓唬人家
姬姚的手,在六步孤鹿握住他的时候,扣成了一个死结。然后,他反握了六步孤鹿的手在手心。随后,他心头一震,又抽了手回来。
“我……”
“不用害怕!心怀怨毒的将军、士兵们,都去了长信城。这会儿,多半被皇上烧成灰烬了。下面就是一座寻常的鬼城,跟阳间的乌江城差不多一个模样。你还带着门神进去,不会有事的。”
此话无异于:哥哥在,不用怕!
六步孤鹿和姬姚同时开口,他却抢了姬姚的台词,还顺口给人搭个台阶下来。
姬姚弯弯眼眉里,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回了六步孤鹿。他在心里为自己开脱:“还好,他误解了我的意思,没有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以为他会见外。”
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段时,他才发现鹿哥哥挖人心肝儿从来不给钱。不要钱的话,他总捡最贴心的讲一遍。听话的人还觉得自
第六十章 夜叉
姬姚以为,六步孤鹿会带他爬地洞进鬼城。
结果,驸马就是驸马,上天入地都走正门。
六步孤鹿牵着姬姚,在小土坡前站定,单手结印,默默念了句口诀。
驸马口诀念毕,土坡上翛然立起来一座大门。那门黑黝黝的,一丈来高,像是从地下冒起来的黑气凝成的,门框上绕着黝黑的烟。门头上,一左一右雕着两尊夜叉像。
六步孤鹿说,这是鬼门,进门就能到达冥界。门上雕的,是阴间的门神。
姬姚:“阴间也有门神”
六步孤鹿:“鬼魂也有夙愿,有寄托。”
姬姚:“还是阳间的门神好看。”
六步孤鹿:“……”废话!
姬姚偷偷笑了一下。
六步孤鹿余光乜他一眼,又说,“地府有郁垒、神荼这样的鬼帝守门。妄念城这样的冥界圣地,都有自己的灵兽守门。地方小鬼城,养不起灵兽,通常都请夜叉做门神。”
姬姚捏了一下六步孤鹿的手,让他看自己眼睛,问道:“你在阳间的门神里,属于哪一种”
六步孤鹿想了想,不太确定。他说:“我在天葬台上数太多年星星了,都不知道人间什么样子。看到那张你从水里捞出来的门神画像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门神。我想……应该是夜叉那一类的吧。”
姬姚忍不住抬手挡在额头上,恨不得把脸抹下来,收兜里算了。他真心不敢拿自己的审美水平去见驸马。他在丰沮乡下淘回来的那张年画,实在是……跟鬼门上雕的男夜叉有得一拼,大红大紫的,还特别喜庆。
鬼门雕的两位夜叉,一男一女。女的美若天仙,比六步孤鹿差点。男的,虽然跟六步孤鹿的年画门神比过,但是姬姚觉得,就算那门神像再画丑一点,也不能比那夜叉更丑。
那男夜叉,一个眼睛生在顶门上,一个眼睛长在下巴上,一鼻孔朝天,一鼻孔向地,头发烧着绿色火焰,活像根燃烧的蜡烛。
姬姚变身小骷髅的时候也会燃烧,但是不能烧成夜叉样,那就是根绿蜡烛……
姬姚不知不觉地,把自己也跟夜叉比了一遍,还觉得挺有趣的。
姬老兄这个人,兴致一来就要犯二。他从前只在书里看过夜叉,还听他外婆讲过。今日竟然见了实物,不逗弄一翻,对不起自己白活的二十几年。于是,他朝母夜叉使了个逗小狗、小猫的眼神,还打了个响舌,逗她玩笑:“听说你吃男鬼”
男夜叉实在入不了法眼,所以他挑了母夜叉玩笑……
只听见门头上“嗷呜”两声,俩夜叉四脚并用,溜下门柱,遁地跑了。
姬姚:“……”
我有那么可怕不是……他们不只是雕像,是真的夜叉!
有那么一瞬间,六步孤鹿面沉似水,周身气场瞬间降到冰点。可怜那两位夜叉小神,刚被姬姚那神魔胚子吓得“嗷呜”乱叫,又撞上位“魔头”,双手双脚一路狗刨都显得捉襟见肘。
姬姚被两位夜叉突如其来的嗷叫镇住了,没注意六步孤鹿神情突然爆冷。他在呆愣中,听见六步孤鹿冷冷的声音说:“进去吧,晚了!”
六步孤鹿扣住他手腕,往里一拽,进了鬼门。
姬姚心里觉得奇怪,他想:“这‘小魔头’怎么那么凶,谁招惹他了难道,夜叉被我吓跑,是个不祥之兆”
跨进鬼门就是冥界。突然换了个新鲜界面,姬姚两眼四下里一扫,看稀奇去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六步孤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出人意料地点火炸武库,他就已经将那件事情忘了。
不过,鹿哥哥的火药炸完就没了。后来,这事儿姬姚也没再想起来过。
这头蠢驴,记性堪比金鱼。对某人的乖张、暴戾,他永远都只记六秒。此时放纵其行,日后还必成大器。
他们进入冥界后,周边景物似乎在原地做了个镜像位移,南边的河流去了北岸,城池也从左手方向移去了右手方向。
书上说,阴阳两界的东西南北都是反向的。眼见为实,居然是真的……
除了新奇,姬姚没有别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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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虎符
姬姚一直以为,他那些零零碎碎的梦,皆因六步孤鹿缘起。然而,他的种种猜测,都在六步孤鹿家学渊博的常识面前,落了个空——他所知道的,都是他从书里看来的,跟他过往毫无瓜葛。
落寞之余,姬姚又揣了几分庆幸。
他庆幸自己,跟驸马爷没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就算莫名的一点悸动,丢进红尘喧嚣里,也不过犯了回花痴而已。
可是那点眷念,当真散在红尘深处的时候,心会不会空得寂寥呢
姬姚悄悄抽了手回来,把驸马“还”给了公主。
进城还有好几里路,江边的雾越来越浓。姬姚怕自己走丢,又不敢像先前那样牵着六步孤鹿的手,只能拽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将要入城的时候,姬姚终于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说:“我们需要进城查些什么东西你提前招呼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六步孤鹿的声音说:“桃木。”
雾太大了,姬姚跟在六步孤鹿身后,见他微微侧了一下脸,连表情都看不清楚。声音听起来,倒像是正经说话的意思。
六步孤鹿的声音接着说:“入土的军士,不管有没有魔障之气,都是阴兵。他们不可能随意被调动。况且,我有虎符入阵,一半虎符埋在坑里,另一半虎符被我烧了。那虎符是桃木做的,名字也叫‘桃木’。虎符阴阳两面都刻有符咒,阳刻那块在土里,阴刻那块被我烧了。如果找不到阴刻‘桃木’,就不可能调走鬼城里的阴兵。”
阴刻“桃木”被烧了,意思是说:埋在鬼城里的阴兵,永远没有可能被调走。
姬姚脑汁绞尽了都想不出来,没有虎符,怎么调兵出营。皇帝圣旨倒是可以,可是阴兵通常只属于随葬主人,丰都大帝下旨也没法儿收缴,除非冥王亲征。
六步孤鹿亲手挖坑埋的军队,还以虎符入阵,那么入土的军队到了冥界,就成了他的私家军队。没有虎符,就算他本人亲自调兵,也只能在鬼城里玩玩,不能引渡阴兵入阳世。他当初烧了阴刻“桃木”,多半是想让这支阴兵永无见天之日。可是阴差阳错的,他却成了原罪。
原来,长信“兵变”,是当初入阵的虎符出了纰漏造成的。驸马长信城死守一夜,还伤了元神,也只是卖力地擦屁股而已。
姬姚还以为他在城楼上呕的那一口血,是心怀天下的旧伤,大大地仰慕了一回。现在看来,纯属是他“坑挖多了,反被埋”的报应。
么一想,他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反正,他已经把驸马“还”给公主了,埋不埋都是公主的事情,管他屁事……
姚哥哥面善腹黑,肚子里还在骂他“活该”,嘴上却问:“有没有可能,虎符灰烬被人捡去,照样复刻了一只”
“没有可能。”六步孤鹿讲故事一样回答姬姚,“我用朔度山的桃木刻成虎符。朔度山桃木辟邪,鬼王都近不得其身,烧成灰烬也是如此。何况,我将那阴刻‘桃木’的灰烬撒在了妄念城的销金河内,谁有本事去那血河里捞灰,想灰飞烟灭了不是”
“灰飞烟灭”四个字,他说得颇有杀气,声音好像还飘去了别处。
六步孤鹿说话,通常都是不温不火的。突然杀机四起,是怎么回事
姬姚心想:“雾太大了,视线糊了,听力也通感了吗”
不对,换人了!
鹿哥哥身上若有似无的暖香,突然没了。
别看姬姚平日里嘴上喳喳的,关键时刻还是颇有定力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不着痕迹地跟前方那人叙话,“那要怎样才能得到阴刻‘桃木’”
前方那人没答。
六步孤鹿的声音却答了,“除非那人,原本就是销金河里的‘业障’。”
六步孤鹿说着话,姬姚从脑后就传来了锐箭破空的声音。
姬姚耳测自己要跟前面那位串成串儿,迅速偏头躲开。
果然,一支火箭擦着他的耳鬓飞了过去。
火箭扎进了前面那位的后脑勺。随即,姬姚手里
第六十二章 血河
姬姚感觉自己耳膜快要被震破了,潮涌般席卷而来的尖叫像长了爪子似的,在他胸口和嗓子眼里上乱挠,挠得他全身骨髓发痒。那种恶痒难耐的感觉,堪比凌迟。
要是有块冻豆腐,姬姚肯定捡起来砸死自己。可惜没有……
他双手捂住耳朵跪在地上,企图堵住那些声音撞击耳膜的通道。可是那些尖叫的音频实在太高了,一千四百多年后的隔音耳塞恐怕都无能为力。
那些尖叫就是冲着姬姚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躲不过去。
进鬼门的时候,六步孤鹿突然发难,就是一个开端。他故意不说来乌江鬼城要查些什么,等姬姚进了鬼城再问他,无疑是想激怒躲在暗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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