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守夜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汤厨子
“能用。”周总师简单地下了结论,然后看着手中的铁筒,“给我点时间,有几个地方还可以改进。”
这支气枪的设计相当简单,核心是一个三分直径两寸长的气室和弹簧推动的铜活塞。摁下板机,弹簧释放,推动铜活塞在气室中向前运动,压缩后的空气作用在直径两分,约6.5毫米的弹底,推动铅弹在五寸长的滑膛枪管中向前加速。最终出膛时,一钱,约3克重的铅弹达到每秒70米的初速,虽然比起9mm派拉贝鲁姆手枪弹的枪口动能要低一个数量级,但在一二十步之内,对无防护的人体目标,足以穿透由肌肉与脂肪组成的胸腹腔。
由于枪口动能的不足,这样的一枪,如果不是精确命中特定的位置,很难立即使一个健壮的人失去行动能力,于是崔白要借助毒素,所以有特别设计的铅弹。模铸的铅弹中空,注入毒剂用火漆密封弹尾,然后在弹头上开了个十字槽。在命中目标后,负加速度会使很软的纯铅从开槽处裂开,加大对肌体杀伤力的同时,毒剂注入。
能够想到的天然毒素有很多,但都需要准备原料和合适的工艺方式。比如昨天崔全买来的蓖麻油,其中所含的蓖麻毒素就很容易制取。剂量也很适合放在铅弹中——高纯度的蓖麻毒素,仅几毫克就可以致死一个成年人。
不过崔白觉得第七司就
第六十五章 河豚
王楷对制作毒剂跟种庄稼一样,论季,大为不解。
崔白却还要卖个关子,一张嘴,吟了首诗: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篓篙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周总师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崔白,“打住,赶紧打住!也不知道你小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东西可以随便乱说吗”
王楷还在懵懂,“诗真是好诗,随意罗举几样时令风物,就觉得被春风扑了一脸!但这跟毒有什么关系”
也不怪王楷不知。初春时从东海洄游入江的河豚,确实是江左富庶之地的时令美食。即使是汴梁城中,每到初春,也不远千里运来鲜活的河豚,就着春盘做斩脍,一尾卖到三五十贯也是平常。
宋小九在接受崔白的“深度访谈”时,就曾兴致勃勃地提到过春季的这一波大行情。河豚,江刀,装在船上的活水舱里,从大江上的瓜州入运河,再经泗水而入汴河,一路上要折损一大半。每天输入汴梁的这两种时鲜,高峰时价值数万贯,一直持续到清明节前。
但跟崔白经历过的那个时空不同,这里的厨子,都知道如何处理河豚而避免中毒风险,且并不通过宣扬河豚有剧毒的信息而招睐顾客,甚至怕这个信息的扩散引发食客的忧惧。象王楷这样在满桌佳肴面前只带张嘴的纨绔,根本就没有渠道知悉河豚毒的可怕。
崔白一语道出五号毒剂的来源,确实吓着了周总师。鸩酒,鹤顶红,这些传说中的剧毒,往往伴随着天大的政治狂澜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刀子固然是需要强力时最容易想到的,但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并不适合使用这么暴力的工具。隐密,黑暗,瞬间致人于死地,不会造成流血。剧毒,就成了特殊场合的选择,并被各种市井传言披上了强烈的神秘色彩。
知道剧毒的来源与制取方式,意味着你掌握了强大而隐密的力量!
崔白能推测出五号毒剂的成份,其实很简单。那头羊被毒弹射中后的生理反应,抽搐,痉挛,肌肉松驰,都显示了这是一种神经毒剂。从中毒到失去心跳脉博,只有短短的十秒不到,而铅弹中的毒剂剂量又如此之小。这么强烈的天然神经毒剂,崔白能想到的只有很少的几种,而考虑到获取的难度与制备工艺,基本上就只有河豚毒素最有可能。
河豚毒素是一种生物碱,它是典型的钠离子通道阻断剂,通过阻遏神经与肌肉细胞的电位传导而发挥作用。中毒后整个神经系统发生麻痹,并失去对肌肉的全部控制。表征就是立即瘫痪,并因呼吸与循环系统停止工作而死亡。其致死剂量仅相当于氰化钾的一千分之一,而且起效如闪电般迅速。
繁殖季节中的雌性河豚,卵巢、脾脏、肝脏中的毒素富集度都非常高。而且河豚毒素的热稳定性非常好,在沸水中煮上一小时都难以破坏,所以可以采取各种办法进行提纯而不会被破坏。考虑到周总师强调五号毒剂可以保存至少一年,而一年后新批次的毒剂就制备好了,崔白直接就判定,这就是河豚毒。
“这件试制品我先拿走了。”崔白也不跟周总师客气,“您老先改进着,回头还有些想法要向您请教。”
周总师是实际上第七司的领导,跟指挥使一样,正四品的品级。
第六十六章 保密
这是前天从麦家店回来后,张好古第一次提起这个被陈北原灭了口的女直人。
其实当时崔白就看出了好古兄的反应,所以让他带队突袭了侍御史王渐的外宅,但最大的猎物,官家一句话就让他挣脱了牢笼。
如今看来,好古兄还是耿耿于怀。
“再印一千份,让宋七分发下去。”崔白吩咐崔全。昨天印完那一千多份之后,崔全领着崔安又自己从制版开始试着操作了好几次,一直忙到深夜。如果不是画像本身还只能崔白自己动手的话,整个印刷过程已经可以全部丢开手了。
“王忠还是没开口,比我想像的还要难缠。”崔白回头对好古兄道,然后注意看他的表情。
好古兄在里瓦子收到的那封密信,与崔勇在麦家店里偷听到王忠与陈北原的对话,在内容上存在关联性,都指向了初九那天在封丘城脱离驼队的人或者货物。只不过,好古兄收到的报告是“目标丢失”,而王忠报告陈北原是“货物出手”。两者说的是同一件事物,但不是同一个阵营。
崔白倾向于这个“目标”或者“货物”是指同一个人,混在驼队中来到离汴梁六十里外的封丘城,然后脱离驼队独自行动。对王忠和陈北原来说,这是计划中的。而对一直跟踪的好古兄的人,却是脱离了视线,无法再掌握踪迹。
好古兄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有心理波动。所以,他一定很重视这个王忠——崔白默默地下了结论。好古兄对陈北原与女直的联系很在意,就不可能对王忠所掌握的情报不放在心上。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过是避免给予崔白任何的信息。
“不会死不开口吧”好古兄道。
“既然当时没死,总会开口的。”
“有需要我帮忙的,你言语。”
“谢了,实在没办法再说吧。”崔白敷衍过去。无论如何,都要敲开王忠的嘴,午饭时崔白已经向崔虎和王宜年下了死命令。
围绕着好古兄在白矾楼遇刺而引发的后续,牵扯出了越来越多的人与事。刺客陈芝,陈北原,“二哥”,萧乙,女直人,王渐,白氏,王忠,初九在封丘城消失的无名人,还有之前见过崔白一面就告失踪的第一司第一处指挥使刘胜云,这些人的轨迹如同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崔白的直觉告诉他,这团打在一起的绳结中,一定有一个结是关键,只是还没有被挑出来而已。
王楷正跟好古兄商量下午去哪逛时,宋小九传来消息,交待璇玑阁的东西已经提前做好了。自正月十三那天,跟着崔白在璇玑阁李掌柜那儿定了货,小九就让青龙社的人不时去探问,这一得了消息,就赶紧传回留园来。
好古兄也对崔白要做的东西感兴趣,二话不说就催着崔白出门。还是六人四马,出了甜水井巷,往内城东北的小货行巷而去。
经过这几天骑着马城里城外跑的强化,崔白的马术简直就是飞跃。快步走时,已经不用刘长明帮着控辔。结果就是刘长明和宋小九都跟着小跑了一路,到了璇玑阁门前,都出了一身的汗。
掌柜李洲一见崔白,就跟献宝一样捧着一个檀木长匣子小跑着迎出来,那恭敬的态度,大概就是见了开封府尹都不过如此。
“小崔官人看看,是否合心意”
崔白一看李洲这表情,就知道
第六十七章 望远镜
璇玑阁掌柜李洲立即就有点傻眼,火热的心仿佛被一盆搁着冰块的凉水披头盖脸地浇下来。实话说,只要自己占理,凡是涉及到买卖上的事儿,跟开封府尹他都敢掰掰腕子。大宋国,是有王法的!但这事儿,确实他底气不硬,何况崔白还是守夜人——在汴梁人眼里,这个神秘机构是唯一不按朝庭法度行事的官府衙门,至少在市井流传的很多故事中是这样。
“该多少钱我付多少钱,”崔白从怀里往外掏皮夹子,“另外,我还需要你制作更多,有多少我买多少。”
“大的那片二十贯,小的五贯,算上铜料工钱,一共算您三十贯可以吗”李洲捞着了救命稻草,倒也没有坐地起价,大宋国的商人,在信誉上一向还是有保证的。
崔白立即从皮夹子里摸出三张十贯的交子付账,“每造一具,经我检验合格,就按这个价。如果十天内你能再交付十具,我另外付一百贯加急费。”
李洲喜出望外,虽然比他预期的单价要低得多,但也算是劫后余生,还有钱赚。
“单磨大的那片就要一个月,虽然换成两班倒,再多加工钱,十天磨成也不是不行,但那成本……”一缓过神来,李洲就恢复了商人本色,倒也不怕跟守夜人讲价。
崔白想了想,李洲说的也是事实,又摸出两张百贯的“大钞”,“再加一百贯,两百贯加急费我先付,但要保证十天再造十具。”
“成交!”李洲伸出手来要接交子,崔白两指拈紧不放:“每个工匠只能接触自己的那道工序,最后组装你亲自动手,如有泄密……”
“晓得晓得!您放心吧小崔官人!”李洲小鸡啄米般猛点头,崔白才松开手指。
“哦,两片透镜的焦距你都有记录吧”崔白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
“焦距”李掌柜的一脸不解。
崔白拍拍自己的脑袋,“就是透镜折射光线的参数的一种表示方式,不对……就是透镜的精确形状!”
李洲象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块蜡质的圆饼,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小人琢磨着,这个望……望远镜的重点,应该就是镜片的形状,所以用蜡翻了模。”
崔白对李掌柜刮目相看,这也好,不用再把镜片拆下来了。
“我再告诉你个办法,你把这蜡模从正中间切开——刀要快,不要让它变形,然后用铜片比着它的截面做一个模线卡板,可以多做几个,就能同时加工了。磨镜片时时不时用这个模线卡板去测量误差,就能保证精确。”崔白又掏出石墨,在一张纸上边说边画示意图给李洲看。
“这个办法好!”李掌柜的眼睛一亮,“又简单又精准!”
“走了!”崔白收起石墨,一拍好古兄的肩膀,他举着望远镜就没放下来过。
“这个先给我”张好古拿着望远镜不松手。
“明天可以借你,也许用得着。”崔白把檀木匣子递给他,“不过这个还得还我,等新的造出来,我送你一具。”
“谢谢贤弟!”好古兄很开心。
望远镜对于军人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力量倍增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一句稍有点文化的少年都能挂在嘴边的军事学名言,当然,更多的时候不是用在军事上。一句话流传千古众所周知,往往就意味着,它表述的是一个最基本的公理。
第六十八章 烽火
出了小货行巷,正想问好古兄还要去哪里消磨下午的时光,跟在队伍末尾的宋小九追上来了。
“刚刚接到报告,王忠开始招供了!”
从离开留园,宋小九就不断地跟街边的青龙社众或者其他熟人打着招呼。留园那边有任何需要传递的口信,只要出门交待到甜水巷口天天都蹲守着的的青龙社成员手上,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追到宋小九这里。
崔白听到这个消息,转头先看好古兄。
“回去吧,正事儿要紧。”好古兄一只手拿着装望远镜的匣子就没放下,只用单手执着辔。顿了顿,又道:“王楷陪我在草堂里饮盏茶就行,这两天我又馋雪英了。”
崔白点点头,轻轻一磕掣电的两肋,又稍稍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照理说呢,好古兄要旁听一下王忠的交待,崔白也不用请示督主,也没法拒绝,好古兄现在也算“摆渡人”特组的人。但张好古犹豫一瞬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避,让崔白也颇觉意外。要知道,就在出门之前,说起王忠的事儿,好古兄还是非常关注的。
……
出现在崔白眼前的王忠,**的上身都缠满了绷带,一看就是崔元的手笔,用的还是为张小杰准备的,经过蒸煮消毒和曝晒的白棉布。被捕那天被第五司的人闷了两拳的双眼间的青肿倒是消退了很多,只是鼻子还是那么扁。
“辛苦了。”崔白先对崔虎和王宜年点头示意,坐到地下室中唯一的桌子后面,拿起桌面上一叠纸翻看,对双手被铐住,坐在前面那张铁椅上的王忠毫不在意——进屋时崔白就看了他一眼,眼神茫然,没有焦点,精神已经被完全摧毁了。
厚厚的一叠口供,却没包含太多的信息。记录的全是反反复复的问答,除了王忠的身份,在军机府的位置,上下级的名字,更多的是一些以情报价值来说毫无意义的琐事。就是这些内容,让崔白对崔虎的审讯能力有了一个极高的评价,他确实将王忠彻底拿下了——那些被反复讯问的内容中,涉及很多**,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不愿意在人前说起的。而在被深入问到这些事情的细节时,前后的回答相当一致。
最核心的问题,崔虎和王宜年都没有自作主张,留给了崔白亲自来问。
“正月初九那天,离开驼队的人是谁”崔白问道。
听到崔白的声音,王忠象被烫了一下似的往后一缩身体,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响了一声,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虎,眼神中全是恐惧。
看到崔虎点了点头,王忠才嘶哑着嗓子说出了一个名字。
……
“好古兄久等了。”崔白拉开草堂的门,笑着打招呼。
“王忠全撂了”张好古问。
“崔虎和王宜年的技术没得说,王忠恨不得连十五岁时偷看邻居小娘子洗澡的事儿都交待出来了。”崔白笑道,随即语气一转:“唉,不过没多少干货。”
“那他说初九那天在封丘城外交的货是什么”张好古授权指挥突击王渐外宅头天,在正房西屋会议室呆了一宿,崔勇偷听到的王忠与陈北原交谈内容,就写在黑板上呢。
“是个人,”崔白道,“据王忠交待,是受辽国户部左侍郎韩敢当的请托,帮他私人带进我境内的一个人,但只知道化名叫张进,初九傍晚按计划自行脱队,去向不明,任务不明。“
好古兄淡淡地说道:“那就是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崔白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儿很重要,不过……”
“他去王渐私宅的目的”好古兄马上问道。
“对。王忠表面上是去交付一笔经费给白氏,并顺便听取白氏的口头报告,驼队返程时带回燕京。实际上,还暗中转交了一封密信给王渐。发信人,是军机府二号人物,同知军机府事张华。”说到这个名字,崔白紧盯好古兄的双眼。
 
第六十九章 黎明前
宋辽之间的东部边境,全部处于崔白原来那个时空所称的华北大平原上。一马平川的田野根本无险可守。好在这个时空的大平原,因为气候的原因,河道纵横,沟渠密布,以骑兵为主的大军快速机动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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