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祁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准噶尔刀王
李岘还想坚持,但童贯双目一瞪,将手一摆:“你回去赶快把马圈弄好才是正事,三天后军马就开始陆续进驻马场!”
李岘只能躬身告退。
他回到帐蓬,立刻找到杨钊,交待他在选好营地后,先找童贯要人用木桩隔出一些临时栏圈出来,军马隔几天就会入驻。在交待完事情之后,他就立刻动身,去会川城去调乡军过来,天就要快冷了,自己得赶在上冻之前,把马圈和住舍修起来。
李岘并不怎么喜欢上战场,但乱世就快要来了,他需要有起码的自保能力,也想让自己尽快变得强大起来。
庙堂天高太远,至于上书建言之类的事情就算了吧,军国大事,那不是自己一个人微言轻的低级武官所能够掺和的。这个年代武人地位低下,即使是到了童贯这个地位,依然在朝堂上都没多少发言权。
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所以,李岘自从童贯离开了定西城之后就一直很忙很累,做起事来也很用心。
17、匠户
李岘居高临下瞅了瞅左右两侧自己的手下,有点象县令发号施令的样子,这种挺拉风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他先拍了拍桌子:“冬天快要来了,各牧点粮草差不多也准备齐了。接下来我要强调几点:一是山里的狼不少,白天散牧时每群至少得有五人一起同时出去放牧,不得偷懒,二是每个牧卒的冬衣需要配置齐整,注意保暖,皮袍、棉衣、棉裤和毡靴等物不可短缺,若是出现冻伤死病,我只会找各牧点马令的麻烦。三是冬天第三将的训练还会继续,但训练完之后,牧卒每日要注意给战马进行保暖,裹马匹的毡衣这几日就会有人送到各牧点去。四是晚上必须有人值更,如果马匹让人偷了去,大家都知道军法是怎么回事。咱们现在都算是一家人了,这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别怪军法无情。好了,大家还有什么说法,尽可能都现在提出来。”
杨钊首先开口,“各处厩监的报表还是每旬都报一次么”
“这个必须这样,大家冬天都辛苦些,要不时下去巡查。”李岘点头说道。
“都监,咱这有个问题,马场共有牝马二千三百余匹,今年都过了配种期,还根据报告还是有些牝马现在开始发情,我们还进行配种么”主管兽医的卢马监看着一份报表说道。
李岘看了他一眼:“有多少”
“大概有三百多匹。”
“呃……配,为什么不配。”李岘说道,马的发情期一般在三月到八月,孕期是将近十一个月,但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军中没有儿马,骑兵用的公马都是骟马,所以根本没法配种,“种马的问题我来解决。”
“可是都监,这些军马明年春天还要征用。”杨钊拦阻道。
李岘摆了摆手:“无妨,到春天买些骟马把孕马换下来即可,我们只要补齐数量就没问题。”童贯留下来的这批军马大都是河曲马和辽东马,品质还算不错,不繁殖有些可惜了。
为了让秦凤路第三将尽快成军,李岘把手伸向了自家庄园的庄丁,这募兵的效率一下就高得多了,到了九月末,第三将的三千人马总算是招募齐备了。李岘则堂而皇之地长期派出两营人马,进驻到巩州马场内,轮流进行训练。
借着马场的便利条件,第三将差不多每天都要进行一个时辰的马术训练,在几处训练场里来回奔驰。
李岘并不太喜欢骑兵冲阵之类的战术,所以第三将军卒所练习的大多是后世蒙古骑兵最擅长的战术——骑射技能。
只不过他也知道,一只真正的骑军,没有几年的时间是根本训练不出来的。但是这种事,他目前还没有能力办到。
只能慢慢来吧。
九月下旬,这搁在后世差不多已经到了阳历的十一月,早晨起来,地面上已经能够看到晚上残留下来的冰霜了。
第三将的募军计划已经接近尾声,招募的军卒除了李家的庄丁之外,大都羸弱不堪。
没有办法,这个年代,一但成为军户,则脸上要被刺字,标记出军藉和兵种,就跟在军马屁股上打上烙印一般。
这是一种防止军户逃脱的办法,李岘从本心非常反感这种方式。这对人格是一种侮辱,可以想象一个在脸上刻着一行青字的“怪物”以心里哪里还会剩下多少荣誉感。根据他的估算,仅仅是这一点,就能让大宋军队的士气下降两成。
所以这件事他就一直拖着没有办理,也就是说,第三将的军卒是没有黥面的,看起来跟寻常的乡兵一样。
在大宋朝,士兵的来源是招募的,可以想象,除了那些犯罪的配军,寻常人家子弟但凡能吃饱饭,就不会跑来当兵,因为一但当兵,差不多这一辈子就要老死军营了。正是因为吃不饱饭,宋军羸弱,大多是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
李岘是个好官,这是公认的,他从来不克扣士兵的粮饷,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另外他还想法帮那些军官们的家属安排一些赚钱的生意,让他们家里的日子尽可能过得好一些。这在现代是一个老板必须做到的基本事情,却让许多人对他感恩戴德。在这个年代,普通人的要求真的很低,并不要求你能平等地对待他们,只需要跟着你能吃饱饭,就会变得十分忠诚。
秦凤路第三将和巩州马场的官兵都能吃饱饭,而且每隔五天还能吃上一顿肉食,这种事情居然还能引起驻守在定西城、会川城和威德城里禁军们的羡慕。
这个时代就是这个样子的,普通的军卒如果一个月能吃上一回肉食都算是不错的了。
李家庄园的养殖成本要比寻常人家低三到四成,在李家工坊作织工比在自家织布的收入要多好几倍,李岘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破坏着陇右原本安定的小农经济,并将李家的势力缓慢地向汉中和关中两个方向延伸着。
李岘把巩州马监的位置定在了关川河和钩子河交汇的地点,这里距定西城大约不到四十里地。由于缺乏安全感,李岘一直在申请在这里修建一座堡城。
根据李岘的经验,修筑一座周长二里的土城,大概需要钱五
18、没落的文明
人类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物种,自从秦州第三将进驻会川城和静胜堡城之后,关川河两岸原本很常见的大型野生动物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几乎绝迹,甚至连狼群都跑得没了踪影。李岘带着十多个手下骑着马钻了一下午山林,最终只猎获了五只野兔和三只山鸡,另外还有一头半大的野猪算是象样一点的猎物,这让一时兴起的李岘最终只得悻悻而返。
初冬季节的椴树林里空气清新,李岘下决心回去之后要禁猎封山,毕竟这一大片山林已经被他买了下来,别说山林里的野兽,即便是作为柴禾的枯枝也是李家的私有之物。
李振也算是个很开明的老爹,他和李岘的长兄李峦经营着李家的产业,总会把每年的利润一分为三,其中的一份给他这个坐享其成的老二,而自己只留三分之一。李岘估计老爹会把他的那份家产最后大部分都会留给老三李岩,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老李家目前唯一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老爷子在李岘整出水力纺机和织机的第一年就被水利工坊产生所带来的巨大利润吓坏了,立刻选择了分家,省得兄弟几人日后会为了争夺家产而闹得不可开交。
现在李岘怎么折腾自己名下的庄园和资产家里的老爷子一般都不怎么过问。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光很能挣钱,而且也不会胡乱花钱。
李岘购买的庄园和牧场实际上都在他的名下,那些庄丁们大部分都是佃户,也有一部分是签了身契的庄仆,还有就是李岘这几年从蕃人和羌人手里换来的几百户牧奴。李岘给这些牧奴换了身契,身份变成了庄仆,实际上还相当于是奴仆。但这些人却觉得身份提高了,对他这个主人表现的很感激,至少主人现在没有权力随意处死他们了。
现在河谷两边还到处都是李家庄丁的身影,他们依然需要收割那些已经枯黄的茅草,作为冬天的饲草,没有什么休息的日子。
李岘需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否则就会被掌握这个社会话语权的地主阶级们所排斥。他不会可怜这些庄户们的辛劳,而且也不会白给粮食吃,给他们交纳的地租和得到的酬劳也与其他的地主们大致相当。
李岘一直认为不劳而获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李家的庄丁们吃得基本上都是粗粮和没有筛去多少麦麸的黑面粉,只不过李岘从来都不会让他们挨饿。
仅这一点就让李家的庄丁有资格去嘲笑别家的庄户了。
李家的庄园里堆了很多木头,各种各样的,松木、柏木、杉木、桦木等等,还有一些六盘山麓很少见的红榉。这些木材会在这个冬天里被工匠们做成一件的生产和生活工具,甚至还有一些武器。
对于这个时代工匠们的技巧,李岘还是很佩服的,只要你提出要求,他们就会为你制造出一件件精美的器物,有些东西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比如说水车、水磨和水轮机,这些工匠们所造出来的实物就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巧实用。
当李岘到东京时有幸参观了前尚书右仆射苏颂所主持制造的水运仪象台之后,就被这座三层楼高自动运行的宏伟天体观测仪给惊呆了,整座机器的运行和零部件之制作精妙完全都超乎了他的想象,这也颠覆了他原来对于古代科技水平的认知。
很难想象,中国人在这个年代就能够制造出如同钟表一般运行精密的水力机械设备,这水平应该足足领先欧洲有五百年的时间。
是什么原因让中国的科技水平过了几百年后反而退步了呢
这一点让李岘十分不解,仅凭一句异族入侵来解释恐怕有失偏颇。
李岘一直认为,自从南宋所谓的理学兴起,加之明朝的科举考试只限于几本儒家典籍,天下的读书人皓首穷经,远离了算学、机械、炼丹等“奇淫技巧”,在其中占了很大的原因。孔子要求读书人须具备“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可到了明朝,在所谓的“理学”熏陶下,天下的读书人除了会逛窑子,大多变成了五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了。
确实也是如此,自从金兵南侵,南宋理学兴起之后,这个文明领先了整个世界数百年的国家再也没有为这个世界
19、部曲
李岘从来没指望第三将这些老弱残兵能在战场上给自己带来什么功劳,也不指望能够得到这些人的效忠。他估计如果上了战场,只要西夏铁骑一个冲阵,自己手上的这支部队就会立刻四散而逃。大宋国的军卒和低级军官的忠诚度是很低的,这也是赵宋官家很乐意看到的局面,除了自己的交响曲,没有多少人会去为了上官而拼命效死。
那些大将们在战场上杀敌,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手上的亲军。
这些私兵才真正是和家主荣辱与共,命运被绑在一起的。
当然,那些大将们对待自己的部曲也十分优渥,这反而让那些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的普通的军卒心里更不平衡,也就更不愿为其卖命了。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第三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围墙里面守城吧。
李岘亲自从庄户里挑选出一百名十五到十七岁的少年,权来充作自己的部曲和亲兵。
他固执地认为只有那些签下了卖身契的庄仆子弟会更加忠诚可靠一些,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情。这些家仆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依靠主人而活,一但被赶出家门,则会沦为流民,生活无着,下场大多凄惨。
这个年代陇右征战频繁,造成人烟稀少,除了秦州人口较多外,巩州丁户加在一起才两千多户,会州则更少,只刚刚过了一千二百户,也就是说整个会州总人口加起也只有不到一万人。兰州金城的情况比会州要稍好一些,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军卒及家属。
李岘现在名下共有五座庄园,加起来有丁户一千三百多户,实际上他出面招募军卒,要比州府征募要容易得多,这是目前大宋国的现实。在北方,官僚和地主勾结在一起,土地兼并严重,近半土地和人口都沦落到这些豪门大族手中,已经达到几乎可以掌控朝政的地步,这也是王安石改革之所以失败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大宋的改革派们多出自江西、福建,因为南方的读书人家里山多地少,他们不能理解这些北方的大财主们的贪婪程度,想要触动北方象以韩家、吕家还有无数的皇亲勋贵这样的大地主阶层利益,能不遭致激烈的反抗么
司马光、苏轼一伙保守派官僚们就代表着这些北方豪门大族的利益,在他们眼里,家族利益是第一位的,什么国家民族,统统抛在脑后。至于女真人一来,大家一起争相开门献城,照样当着大齐国的官儿,至于百姓的所受的苦难和灾祸,又关我何事
新党和旧党,这就是大宋国的两大文人官僚集团。
当然,李岘也想努力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迈入统治阶级。
好吧,现在庙堂太高太远,可不是他一个小军官能关心的事。
在大宋,只有做到了七品的文官或是五品的武官才能称之为大夫,刑不上大夫,说的是这些人的事,与普通人无关。
刘仲武又升职了,高俅调任殿前都指挥使,也就是首都卫戍司令,终于可以称其为太尉了,这比小说《水浒传》里要晚了好几年。刘仲武也一起升官,调任东京禁军殿前步军副都指挥使,也许是沾了高俅的光,也许是受到了童贯的排挤。
当初司马光一脉的元祐党人干将之一孙觉家中的老二孙竢成了新任的秦州知州。
这是一个信号,不过李岘搞不懂这孙竢算是升迁呢还是贬谪如果是升迁,那么蔡京的相位就不太保险了,毕竟这货在皇宫里面立了一块元祐党人碑,如果元祐党人复起,他也绝没有好果子吃,至少也得落个奸佞的下场。
大宋的文人不要脸的程度可以说是已经登峰造极,比如现如今的资政殿大学士许冲元就在文章里公开诽谤说章惇要挖司马光的坟墓,以鞭尸泄恨。这事听着都不靠谱,章惇就算再无耻,也不可能想着要去扒司马家的祖坟吧,刑不上大夫,活着都没办法在人家身上抽鞭子,况且是逝者
您还别说,这事还真能给写进史书里,你们这些后人们多想想吧,章惇这人是多么狠毒呐,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于是这位章宰相在《宋史》里妥妥地就被归进了奸臣传里。
还有这位许大学士造谣生事,被御史弹劾,官家的处罚结果是官降一级,从大学士贬为学士,贬知河南府。等到元祐党人重新上台,这位“立场坚定”许大学士同志至少也能重归朝堂,很有可能混上个六部尚书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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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冶铁工坊
冬天里第一场大雪下了之后,李岘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西夏人想要找死才敢在雪地里越过黄河,长途奔袭一百五十余里,偷袭他的马场。
这里可不是平原地区。
李岘抽空去了趟位于清水县水洛城南的红沟铁矿,这里现在也成了他名下的产业。
大宋国允许民间采矿,但几乎所有冶金产品销售却必须交由官营,所得基本上是二八分成,也就是说要缴纳二成的税赋。由于各地冶监的压榨和产品的售价不能自己控制,这也极大地妨碍着国内采矿和冶金业的发展。
这座铁矿名义上归太平监管辖。
后世有人在鼓吹宋代冶金业很发达,但实际上到了北宋时期,中国的冶金业特别是钢铁行业似乎已经有些落后于整个世界了,甚至远不如盛唐时期。
这主要是因为从唐末到五代长达一百四、五十年的战乱,让许多前代积累下来的工艺和技术都失传了。当然,这也和大多数读书人都瞧不起匠人,不肯为著述工匠技艺方面的专业书籍让这些技艺流传下来也有关系,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农桑类的书籍会涉及部分冶金或是机械制造方面的内容。
李岘有把从西域胡商那里得到的大食长刀,其的用的大马士革钢材质应当要优于国内的所用的百炼钢,连他的铁匠工头李和也不得不表示叹服。不仅如此,即使是禁军装备的武器盔甲,在品质也普遍也比西夏要差,也就是说宋国的冶铁水平甚至是落后于西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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