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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若是夫子复生,面临的不再是礼初崩、乐初坏,而是诸侯并起灭国伐城的大争之世,又该提出怎样的见解呢

    ……

    次日一早,有人带着一柄小弓,二十支羽箭,还有一枚小孩子习射用的扳指送了过来。

    村社众人此时都在忙着收获前的准备,按着昨日的诺言帮着六指家先忙了一些事,公田的收割还要些日子,想着今年有了连枷,脱粒的时候总能省下些力气了。

    适带着六指来到小河边,用麦草随意地做了一个靶子。

    他上辈子闲极无聊的时候玩过弓箭,可只是玩玩,比起公孙泽这样的人,肯定是天上地下。

    靠着割大拇指赢来的这次机会,适觉得还是有机会争取一下的,以确保自己能赢得那四十两黄金。

    这是最难的原始积累所说的第一桶金,对公孙泽而言数量不多,可对他而言却能利用他熟悉的稼穑之事扩大影响。

    既然是弟子比箭,以公孙泽的为人,最多也就会选个臂长肩宽有天赋的孩子,却绝不会背着适就选一个自己家里学过射箭的子侄辈。

    六指拿着小弓,乐的开心到极点。他不是没见过弓,但却玩不起弓,小时候和玩伴玩耍,也只是随意从母亲手里偷根麻绳、挨一顿打、找截桑木就是。

    就算射箭,也只是会些原始人射法,拿拇指和食指捏着芦苇尾。这样玩玩还行,可就算孩童用的正式的小弓都拉不开。

    试了几次后,已经射丢了一支羽箭,正在草丛里撅着屁股找。

    找出来后,拿着羽箭跑到适身边,问道:“适哥,你倒是好好教我啊。我妈昨晚上好好说了我一番,说是这两镒黄金真要有了,便可以试试你说的牛耕之法。今早上青臀又堵着我家门让我好好学,一定要赢。”

    青臀是个人名,出生的时候屁股后面有淤青的胎记。这时候起名很随意,这名其实和晋成公这样的诸侯名字基本一样,所以这时候有身份的人一定要有字,要不黑腚、二麻子、瓜田李下生这样的名字叫起来实在不雅。

    适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把玩着那个戴在拇指上的扳指,或者叫夬。

    听了六指的话,将这枚夬放到一旁,冲他招招手道:“不急,过来坐下。”

    六指顺从地走过来,席地而坐在适的对面。

    “适哥,你到底会不会射箭”

    “你觉得呢”

    “应该不太会吧要是会的话,肯定就像比九数的时候一样直接和他比了。”

    适大笑道:“你能看明白这一点,是可以学说知推理的时候了。”

    六指苦恼道:“可这一局咱们也要先赢下啊。大家都盼着呢。”

    适咂摸了一下,又问道:“你怎么看今天来的那位公子呢”

    六指挠挠头,看了一眼适,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能坚守一些东西,可是坚守的东西不太对。要是能和适哥哥坚守的东西一样就好了。这样的人,如果和我们作对,是最不容易相敌的;如果和我们一样,那又是最可信任的伙伴。如果他把他的礼,换成适哥你信的行天下大义抵九州乐土,其实和适哥你是一样的人,甚至和我没见过的墨翟先生也是一样的人。对吧”

    适微笑着问道:“怎么说”

    “嗯,就像是你讲的那个故事一样。两匹马,都想要知道天边在哪。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南北是不同的,可四蹄漫漫绝不回头的‘往’字,却是相同的。”

    适称赞道:“你能想明白这一点,真的很难得。如果墨翟先生回来,也会喜欢你的。我没看错你,只是可惜你从小没有机会学习,终究还是晚了些。你要比别人更为努力才行。”

    “知道了,适哥。我可不怕死,只要我认准的事,就算拼了命也会做到。就像在河里游水一样,我想学会游水,所以差点被淹死也会继续下河。适哥,你教教我怎么射箭,就算我把手指磨破了,我也一定要练出来。”

    适拍拍六指的脑袋,以示鼓励,低头看着那枚夬扳指。




第二十六章 欺之以方真君子(完)
    适的后台,是他哥。

    祖传十几代做鞋的手艺,商丘城做皮靴没有比他哥更好的了,但终究还是个做鞋的。

    公孙泽的后台,是他的祖先。

    祖传的高贵血统和士的身份,靠着劳役井田村社农夫积累的私田和不需要缴税的天理,殷实无比。

    两者的后台千差地别,但在做指套这件事上,还是适的哥哥麂更擅长。

    适也觉得自己的后台相当硬,心存感激从无怨怼。

    回到家中,嫂子正在那搓麻皮,哥哥正在屋子里剪皮子。

    适很自然地坐到嫂子对面,嫂子也很自然地将对面脚踩住的麻绳递到了适的手中。

    “你这些天都在外面做什么瞧你晒得,黑的就像是硝过的皮子一样。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女儿了跑到人家门上当赘婿去了你看,给人家女儿干活,就是比给自己家干活卖力……”

    便是如此自然,口舌之间依旧带着尖锐的刺,但更多的是揶揄,少几分的不满。

    麂一听这话,也好奇地探出头来问道:“真的若是真的,你就说。也好请人与你说媒。”

    适嘿嘿笑道:“别听嫂子瞎说,我正忙着做事呢。墨家的事。”

    “呦呵,墨家又不管你吃喝,你自己都养不活自己的,还整天忙着救济天下呢”

    嫂子白了适一眼,适无可奈何地低着头,正要把麻线换一股,嫂子起身道:“行,歇着吧,我去弄些豆子,给你做个兔肉豆羹。你这给人家当赘婿当的太累,吃点好的。吃饱了自家的饭,好去给别人干活啊。”

    揶揄了一句,摇曳着身体离开,麂在内屋直笑。

    适放下麻绳,走到内屋道:“哥,我这回来是让你帮忙的。”

    “亲兄弟之间,帮什么帮况且你还没分出去过呢。上回的钱用没了正好,前几日做的鞋,人家给了些钱……”

    适连忙摇头,比划了一下那东西的模样,因为哥哥不懂,却不想麂直接问道:“谁死了”

    一下子把适问楞了,好半天才道:“哥,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射箭的嘛。活人用三指套,死人用两指套,我做过不知道多少了。不过都是左手用的,你这怎么是右手的”

    《射礼》中有种配件叫朱极三,具体实物已经失传,后人猜测也是各有不同。

    有说是戴在右手勾弦的,有说是戴在左手防止箭羽擦伤的。

    适对此不太感兴趣,但也听说三指套是天子带的,两指套是死人带的,所以直接想让哥哥帮忙做个两指套。

    万一三指套加三指射,真的是天子才能用的礼仪,他和公孙泽之间就算是不死不休了——这就相当于在基督徒面前说上帝不存在,然后还希望和对方心平气和地讨论。

    所以直接两指起步,死人用的,最多晦气无礼徒惹人笑,也不至于到八佾舞于庭的地步。

    面对哥哥的疑问,适也没多解释,哥哥也就没多问。

    问清楚了对方手掌的大小,拿起两块皮子比量了一下,灵活的手指熟练地将皮子切开,飞速地缝制着。

    吃过饭,指套也做好了。嫂子拿了个梧桐叶,包了小半只腌的很咸的兔子,递过去道:“你要是真看上了哪家姑娘,带过去给人家。不要去和人家在野外胡乱来。”

    “如今天也冷了,又马上到了收粟的时候,万一躲在草垛场院中被人看到,那又不好。你岂没听《诗》中唱的,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犬也吠!人家姑娘又怕弄脏了衣服,又怕引得狗叫,到时候又要怨你……”

    此时对这种事很开放,即便不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却也没有什么禁忌。

    王公贵族之间兄妹乱来、公公媳妇之类的事堂而皇之记在史书上,之后的宣太后也拿床上姿势比喻治国理政,大臣们想象场面后纷纷点赞大呼有理。

    刚才这话也就像是适前世被家长叮嘱不要弄出人命来差不多,在兄嫂看来没什么不正常,反倒是适有些脸红了。

    三句诗,一幅场面便在脑海浮现。

    欲拒还迎,嘴上说着不要却弯腰翘起,推说脱了衣衫有人来穿来不及,便直接斜撑在树上将裙子拉在腰间,腰身下沉轻轻摇晃,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将远处的狗惊醒叫吠,却怎么也咬不住,于是发出小狗狗般的呜咽,把压在心底的长短气息,化为汪汪轻叫,只盼着不远处的人听不准。

    摇摇头把脑袋里的画面赶走,咽了口唾沫,红着脸接过包着的兔子。

    心说要不说还是《诗经》经典啊,一点不露却让能让人遐想连篇。

    适心说,也可能是自己来了之后憋得有些久了,在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看什么都“思有邪”了。

    抱着半片兔子,逃之夭夭,没听到兄嫂在后面笑话他脸红的挤兑。

    …………

    十日后。

    乙亥年。九月初三。

    无风,无雨,无蝉鸣扰人,天有鸿鹄振翅,正是比射的好日子。

    六指带着皮指套,拿着那柄小弓,看着远处的靶子,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方已经射完,十五步的距离,正适合新手。

    各射十二支箭,对方那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十二中五,十日之功已经颇为难得。

    看着对方靶子上插着的羽箭,六指心说:“果然被适哥猜中了,他真是用大拇指射的。”

    紧张中,忽然想到开射之前,适哥与那个公子之间的关于拇指、礼仪、靶子、皮指套、死人才用等等的争吵,反倒有些想笑,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

    周围人很多,除了村社的人,还有那位公子的一些朋友,也都前来观射。

    六指想到,这几天自己不断在练习射箭,而适哥在忙着让人做了一套木头的工具,说是叫什么滑轮组。

    还不住宽慰他,说是输了也没什么,尽力就好,后面还有一局。

    什么孔仲尼的爹能举起城门,所以后一局比试他已经想好了,对方也应该能接受,到时候肯定会赢,只让放心地射什么的……

    话虽如此,可六指还是紧张,多出来的那根手指怎么也不舒服,喉咙里干的很,前几日吃腌兔子肉时候的口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竟不能润润嗓子。

    对他自己而言,自己承载着第一次被适哥委托做事的期盼;对身后村社的熟人来说,自己承载着买耕牛的诱惑;对那公子而言,自己还承载着适哥的话到底是歪理还是正途的较量。

    就算都说让他不紧张,可怎么能不紧张

    又一阵清风拂过后,六指从腰间摸出了一支羽箭,尾部的凹槽是他亲手刻出来的。

    “适哥说,不要用三指,免得对面的公子发怒。适哥说,左手握的要稳,撒手的时候要快。适哥说,万物下坠是天志道理,所以十五步要瞄的稍微靠上一点点。适哥说,撒手的时候腰背要发力向后拉将手指弹开……”

    心里念叨着这十天来的所学,眼睛盯着羽箭和对面的靶子,瞄准了稍微高一点的地方。

    用力开弓,拉到极限后不做停留,继续微微发力将手指拨开。

    羽箭在空中弯出一个弧度,随后挺直,直直地落在了箭靶之上,虽未中心,却也中靶。

    第一箭射出后,再无紧张,抽出第二支箭,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忍受着两指指肚间的剧痛,咬牙又一次拉开了弓。

    ……公孙泽看了五箭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输了。

    不是技不如人,是实在没想到适这个人根本不怕晦气,连死人该用的极二都拿来用,也根本不用正规射礼中的拇指射法。

    这射法的确易于上手,可将来战阵之时哪里用得上就算这射法也有连珠之术,这天下又找谁去教

    将护卫天下的射术,变为无耻的输赢,根本不是射礼的本意,就算赢了又能如何

    可墨家的人讲《礼》吗根本不讲《礼》,说比射就是比射,无所不用其极。死人该用的不忌讳、将来有用的不在乎,只在乎这一时的输赢,甚至只在乎那两镒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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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稼穑百工非小人(一)
    周威烈王二十二年,正月。

    一行人行走在商丘城外,神色匆匆,皆穿短褐粗衣,腰间却配着铜剑。

    随意的一柄铜剑就能换几十件新衣裳,但这些人却只是紧握铜剑,丝毫不在意身上残破的衣服。

    为首一人,六十多岁,正是墨翟的首席弟子、三十年前叛儒归墨、与墨翟亦师亦友的禽滑厘。

    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年纪不大,都是当年墨子南游楚国时留下的一脉。

    这些年轻人有的已经为官,有的为鲁阳公、桓定君之类的封君管理家事,俸禄优厚,并非买不起新衣。

    禽滑厘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商丘城,神色间满是忧虑。

    两个月前,正在楚国阳城的禽滑厘忽然接到了墨翟亲笔的竹简,墨家弟子行走一月从齐国赶来送个口信,要求禽滑厘带着楚国的一部分墨家弟子迅速返回商丘。

    事情很严重。

    但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数年前,齐国项子牛入侵鲁国,当时墨家弟子胜绰在项子牛手下。

    三次不义侵鲁,这胜绰竟然全都参加,丝毫没有劝阻,还靠着从墨家学来的本事闯下了莫大名头,隐约成为项子牛手下第一家臣。

    当时墨子便立刻派人,将胜绰这种为了俸禄不行大义不守非攻兼爱的弟子强制带回,剥夺其参政和为官的权力。

    随后墨子亲自出面和项子牛交涉,然后面见齐公和田家众人。

    用当年势力最大如日中天四处侵伐引起众怒、如今已经被韩赵魏三家弄得绝嗣的智伯做个反例,说明白利益得失之后,齐公和田家众人保证不再侵鲁,这才再让其余的墨家弟子前往齐国。

    胜绰这种行为,已经在墨者之中引以为鉴,墨翟多次发出警告,严厉批判胜绰这样只为俸禄荣华不守墨家之义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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