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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适便让六指和芦花拿着一些麦饼,掰开后分给这些人,又趁机传唱适考虑后删掉了最后一行和有反抗倾向的乐土之类的诗歌。

    这样一顿刻意而为的饭,让麦粉和豆腐豆浆的名声只需要一天就能传遍整个商丘。

    喝豆浆的时候,适蘸着豆浆在木板上大概画了一下水力磨盘的设想,以墨子和一干木匠弟子之才,做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先生,我是这样想的。将来一旦宿麦推广,总要磨粉。牛马之力太慢,水无穷无尽永不停歇,正好可用。”

    “到时候,便集众人之力,每隔数丘便修一座磨坊。或风、或水。以这个磨坊为中心,如在那村社一般,宣讲天志与墨者之义,或做祭祀之地。这样一来,人心相齐,又容易传播一些符合天志的耕种之法。”

    他是想以水力风力磨坊为中心,做成一个又一个的“村委会”,当然磨坊什么的必须掌握在村社众人集体手中,由墨者来管理,而不是私人所有。

    人多地少的时候,水力风力磨坊根本无法推广;而人少地多又忽然出现生产力的爆炸增加,各种简易机械才能够全面铺开。

    随着战国战争的惨烈,人力只会越来越贵,能省人力的简单机械也将是各国急需的,也让底层终于有机会被当成人。

    这种事贵族不可能做,也没有能力做,只能靠墨者聚集众人去做,然后全面铺开。

    让墨者在基层成为第二权力,成为隐藏的无形之君,而且是超越封地与国境限制的无形之君。

    墨子见过适在那个村社折腾的一切,也知道适的手段娴熟,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宿麦如果推广,最好要有墨玉、鬼指、地瓜土豆等作为轮转的作物。

    宿麦如果推广,不把麦子磨成粉,仍旧是比粟米黏米都差的食物。但饼在口中,墨子清楚磨粉之后麦子的味道要比这些粟米黏米要强。

    用上适在村社的手段,将磨坊作为宣讲的中心来聚集众人,这显然可以更快地将墨者之义在一些村社间传播。

    磨坊作为公有财产,又能促进村社的人交相得利,也能加强村社的凝聚程度。

    墨家不缺石匠,不缺木匠,缺的就是利用木匠和石匠去行义的办法和手段,适正好丰富了这一点,石匠和木匠也不用只能用来制造守城的器械。

    至于人不够,墨子也没有担心。

    众人追求乐土的愿望是强大的,村社里适一个人可以带出三五个人,以三十里一个磨坊来算,其实用不了几年就能像种植作物一样果实累累。

    集众人之力,建一座磨坊,需要威信也需要足够的组织能力。

    当可以集众人之力修磨坊的时候,其威信和组织力也一样可以集众人之力做些别的。

    或许此时墨子想的,仍是适说的赏罚天下之剑。

    但他没有想清楚的是,真到可以赏罚天下君王的时候,集身铸剑的这些人凭什么还要一个血脉高贵的君王在头顶呢

    握剑的下一任巨子,又岂能每个都是他墨翟这样想

    那为剑刃的墨者又凭什么不去自己去行义而非要求着君王行义呢

    当这柄剑有了自己的灵魂之时,到底是握剑的人决定剑的去向还是剑自己选择主人是谁呢

    墨子更不会想到,适眼中的磨坊,只是一个代指。

    公用磨坊有了,公用油坊要有。棉花推广了,集体轧花染色的地方要有。盐铁不专营,售卖盐铁的地方要有。有了铁器,专门的铁匠铺子要有。种种这些,学习耕种、堆肥、织布的地方还要有。

    这些都集中在一处,靠墨者组织起来,在城市之外的村社,不是隐形的政治中心又是什么呢

    贵族为了军事用途,保留了村社自治的传统,这也为适这样的人提供了足够的机会。

    在适看来,靠着晒盐法、铸铁术、纺织品,可以积累足额的财富。在没有确定可以掀桌之前,墨者的活动经费只需要从手工业品剪刀差中得到即可。

    利润,农夫看不到。

    收税、军赋、帛税、粟税这种明税,让君王和贵族去干就行,怨恨也由他们承受。

    此消彼长、此恶彼善,那就以观后效吧。

    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如齐桓公管仲一般盐铁专营官山海的,有那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出现贵族夺权封臣太强这样的事。分封建制之下,国君的头号敌人始终是自己的那一群有王侯将相之种的亲戚,还轮不到底层。

    这些墨子没想到的事,于墨子而言也就意味着不用考虑。

    但在想到的事情之内,还有许多需要考虑的、很现实的事。

    在适一旁的、曾和适一同做过磨盘的石锥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适,你想的极好。那些水力的磨盘,想我和先生的木工之术,做出来也不难。你心灵而手不巧,我手巧而心不灵,这些事都不难。可是,你说的这些事,总要钱去做,钱从何出”

    不只是他这样问,一旁的公造冶等人也都纷纷附和。

    孟胜在一旁道:“既然适有这样的行义之心,我还有些田产,售卖之后资助于他。”

    公造冶闻言笑道:“你虽有些田产,可比起适要行的这些义,如一毛而比九牛。他在一个小小村社就花了将近两镒的黄金,若想用这样的办法,不知道要多少黄金才行。他钱不多,可是花起钱来,也不是寻常的士能比的。”

    孟胜也知道按照适花钱行义的这种办法,自己家中的那点田产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又和适说道:“适,我与楚阳城的桓定君之嫡子自幼为友,他是个重情轻财之人,也可以从他那里借用一些。”

    适一听这话,急忙拒绝,只说不用。

    桓定君、严仲子这样的贵族,手中有钱,又有地位,借此来收拢人心,叫人念好。对他们而言,或许只是千金,但对于那些受恩的人来说,则要用命来还。这便是义,一诺千金的义。

    公造冶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孟胜,你也不要提那桓定君,这人轻财可是为了行义不过是为了以财换这些心有任侠行义之心的人依附罢了。”

    适不知道公造冶之前经历过什么,可是几次谈话能看出他对那些贵族相当不屑,他也没有多问。

     




第五十五章 授渔取利朝夕短(上)
    这些本该是秘辛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组织形式不是秘密,组织形式越公开,组织程度反而越严谨。

    对多数墨者而来,看到的可能只是今后往来各国的便利。

    可对禽滑厘、公造冶这些人而言,看到的是如果再有胜绰这样的人,子墨子也不会等到胜绰三次不义伐鲁后才能知晓。

    而对墨子而言,他要考虑的则是这些适所说的秘密墨者,如何才能遵守巨子的命令如何才能领悟巨子的大义

    竹简时代,言传身教才是传授弟子的唯一方式。

    适所说的这种超脱了师徒相传的组织形式,不属于竹简时代,这是墨子必须要考虑的事。

    墨子沉默许久,缓缓说了一句话。

    “竹简贵而草帛贱;篆文繁而吏书简。贱简二物不出,此事极难。”

    竹简时代,最简单粗暴的强国方式,就是数人头的军功爵。一片竹简,写下名字,数着人头,再简单不过。小吏全靠师徒传授,这样才能保证思想上下一致。

    墨子考虑的事,自有道理,也自有深度。

    在墨子看来,适这个书记,要做的是将墨者精义用简单的文字记在竹简上,再教会墨者那种容易学习书写的文字。

    教会了这些,然后才能做以此为基础的剩下的事。否则适要做的这件事便会极难。

    适听墨子这样说,也回道:“先生年岁已大。十年太久,应只争朝夕。不通墨者大义的市井任侠,可以先学贱字,先闻粗略之义。日后草帛、吏书满载先生大义,句读标点分隔易懂,并无歧义,无需先生亲讲。”

    “一本经,便是一位先生。先生走入经中,化身千万。”

    墨子反问道:“可在这之前,又怎么保证那些人了解墨者大义呢”

    “这些人两年面见先生一次,聆听教诲,以免离群而索居,不解大义。学村社,凡墨者什伍一组,巨子若不在,以大义为准,三五人共商大义,符合大义的就做,不符合大义的就不做。先生如有什么新的言语,遣人而去,讲通方回。如此一来,先生身在商丘,不出一年,燕蓟之墨者也能知晓先生之义。”

    墨子一听适说起村社,立刻想到那天商讨如何处置桑生的那件事。

    那些公用耕牛的什伍,彼此按照适的道理讨论,然后又集中到适这里。但最终,讨论的范畴和讨论的意见,仍旧是适提出的。

    如今适离开了那村社,但只要是一个真正的墨者前去,这名派去的墨者仍旧是村社的主心骨。这名墨者就算成为胜绰那样的人,也不用担心,因为下面的什伍也知道一些大义,他们不会同意不符合大义的做法,那样的墨者也根本不可能有权力。

    如果做得对,符合大义和巨子之言,随意一名墨者都能在那村社常驻;如果做得不对,不符合大义违背巨子之言,就算是禽滑厘这样的墨者也难以在村社什伍中服众。

    墨子明白过来,这样一来,最重要的还是巨子的大义,巨子的大义决定了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能做。

    但这大义……不再是分散的、言传身教的,而是要统一成一个体系,以便让底层的人理解。

    也就是墨子所认为的“匠人之规矩”,将大义变为“匠人之规矩”,而不仅仅是“巨子之一言”。虽然这两者此时看似是一样的,但细细深究还不一样,适是准备让底层的墨者也有规矩可以衡量别人、衡量自己,甚至衡量下一任巨子。

    适所说的十年太久、只争朝夕,也说到了墨子的心坎中。

    他自己很清楚,年纪已大,可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墨者今后该怎么办也必须要提前考虑了。

    而且要考虑,也必须要考虑适所谶作的乐土中的那些事物,而不是按照以前或是现在的模样考虑。

    斗转星移、日月变幻,墨子也不想自己的学说成为被他嘲笑的儒生古礼,总要与时俱进。

    他想:“或许,可以在几日后处理胜绰和齐国之事的时候,有所变动。”

    不过他还没有想出具体细则,此时也就不便多说。

    考虑之后道:“既然这样,等市贾豚午时归来,你和他商量该怎么办。他知道墨者众人的来源籍贯,又知道个人才能,商量出来后告诉我,我看看是否可行。”

    适领命退去,不再和墨子交谈,继续吃饭,继续和那些墨者交谈熟悉。

    辩五十四见状,与身旁的墨者道:“我以为适只懂辩术,原来还有这样的手段。听他唱乐土,说这麦粉,我没吃过,怎么也想不到是什么味道。吃过之后,才明白……适的这张麦饼,敌的上我与人相辩数日。言语总不如这麦饼有味道。”

    一群人都笑,心中也对适所说的乐土之说有了别样的心思。又想,若是天天能吃上这样的饭,确实很好,再说这东西也算不上是不节用,将来宿麦种植天下,岂不就能天天吃了

    这样简单的一想,这个刚刚加入的墨者便叫众人喜欢了不少。当然,这人也是知晓大义的,否则就算有千金万粟,又和这些墨者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一群人或是蹲着、或是坐在地上、或是倚靠在墙边吃饭,吃的并无礼节,却别有味道,笑语欢声。

    中午时分,市贾豚从司城皇那里出来,适已经等了半晌。

    见面后就说起了墨子让他找市贾豚做的事,递过去一张他一直捂在心口还热乎的饼。

    市贾豚接过来吃了几口,听完了适的意思,拍了适一下嘲笑道:“适,你做事的本事我是佩服的,可是做商人的本事我是鄙弃的。这麦粉,要么推行天下,大利于人;在不能推行天下之前,我们可以售卖。这就像是鱼,为什么要把捕鱼的手段也卖出去呢”

    他是商人出身,已经看到了里面的商机。也明白就算随珠黄玉这样的宝物,从商丘转运到燕赵之地也需要半年之久,推广麦粉更是少说十年时间。

    这期间贵族必然喜食,所得之利用来行义天下、推广麦粉,正好。

    适明白卖鱼和卖渔的区别,听市贾豚这样一说,



第五十六章 授渔取利朝夕短(中)
    适看地上线,心头惊且服。

    自己做事,一人之智终究比不上术业专攻。

    这些牛马如何赶回来的事,他就苦思许久,但市贾豚却可以把这些细节做到近乎完美。

    看到适在那惊奇,市贾豚自嘲道:“适啊,你以为如今做商人容易吗从萁子封国到楚之南疆,哪里有什么货物都要牢记。什么地方的村社彪悍狂野,更要知晓,你难道不知道当年村社中人连秦穆公的马都敢杀了吃掉”

    这时候的村社和后世的村社不一样,一直延续到秦汉之时,村社的自治程度都很高,恶少年和胆大包天之人也极多。

    莫说吃个马,有见财起意的连出城玩乐的晋侯都敢剁了只为劫个财。

    做商人风险极大,城市附近还好,一些乡间的村民可不是那么老实的。平日都是全民皆兵,谁还没见过杀人

    太史公曾总结,只要有利可图,乡野间的少年能做出以下的事:杀人埋尸、拦路抢劫、盗掘坟墓、私铸钱币、侵吞霸占、追逐掠夺、不避法律、制作赝品……

    此时远离城市的乡野自治不是田园牧歌,乡野间风气凶狠的厉害,基层控制无力,远离城市的地方完全是混乱无序的自由。

    市贾豚出身陶邑,那里本就是商贾聚集之地,又是陶朱公发家之处,商人风气极盛,他所知道的经商手段也多,其中的风险也知道。

    除了风险,还有各处的风俗习惯。

    太史公做《货殖列传》曾说:楚越之地出不了大商人,因为楚越之地没有冬天,那里的风气不懂得积累。遍地是鱼虾,树上有果子,刀耕火种采果子就能吃饱,所以风气不改发展很难——把此时的楚越换成适所知道的黑非洲,一点都不违和。

    泗水以北的陶邑等地,经常遭受水旱灾祸,但土地肥沃人口又多,又四季分明,所以人们懂得积累也能积累下来,也有经商致富的风气。

    按太史公的总结,吴越无富商;秦晋好农业;赵人多投机;中山国好赌卖艺盗坟墓;齐人乡土观念重不愿离乡;鲁地平时看似有仲尼遗风最讲礼仪,但有利可图的时候却比各处都狠;商丘附近君子极多宽厚庄重愣头愣脑很少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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