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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虽说孔夫子的十五世祖是纣王同父同母的亲二哥,这话是子贡说的,或许多少也有一些情分在里面,但单从这句话来看还是很有道理的。

    后世的种种事情也验证了这句话,确实太有道理了。

    胜绰大笑说过这番很有道理的子贡之语后,叹息道:“以墨者之义,我已经居下流,周围都是墨者,这样的罪责当然应该我来承受,否则你们又怎么能相信你们做的不对”

    “只有我不对,你们才能认为自己对。只有我是坏人,你们才是那个惩罚坏人的好人!”

    “但以天下论,墨者的大义难道不才是下流吗违背天下的道理,认为贵不恒贵、贱不恒贱、兼爱世人、约法君王,这才是天下思潮的下流啊!总有一天,你们这些墨者,天下之恶将皆归焉!”

    这一番已经完全撕破脸的话说出口,适知道胜绰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在墨者的队伍之中了,就算他不走,剩余的墨者也会逼着他走。

    不过他说的也不算错,墨者的这些思想,确实不是天下思想的主流。如今还好,一旦势大,到时候便会天下之恶皆归焉。

    胜绰恶毒地盯着适,又说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鞋匠适,我还是赠你这句话!你今天这样对待我,总有一天也会有人这样对待你!”

    “养由基善射,死于卒伍箭下;纣王制炮烙,死于鹿台之火;恶来空手力搏猛虎,最终死于披着虎皮的猛士手中!你总有一天也会像今天的我一样!总有一天!”

    这是诅咒,也是谶语。

    谶语此时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重信鬼神的宋国。

    可他说的对象是适,一个靠着编造谶语预言起家的人。

    适对这种谶语向来不感兴趣,毫不在意。

    自己就是一个整天穿凿附会编造预言的人,哪里会在意

    哪怕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样的话,在适这种喜欢把美感抹去的人看来,也不过是证明楚国到死都没有完成集权制改革,分封严重,贵族隐藏势大。分封易复国而弱,集权易换代而强,仅此而已。

    集权改革没完成,封君分权严重,实在没什么可值得称道的。连这样都验证过的话他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在意胜绰的这番谶语

    他也是个有些恶趣味的人,提笔写下胜绰刚才说的那番话,举起竹简笑道:“留此存证。”

    一众墨者被他举重若轻、嬉笑怒骂的应对方式逗的笑了。

    根本不在意胜绰还在那,纷纷开着玩笑,喊着让胜绰多活几年也好验证。

    这时候对于谶语这种话还是很在意的,就在宋国、就在商丘、就在不久前,还有因为星辰之说就远去任地会盟的君王,况于那些遗留着占卜预言等习惯的殷商遗民。

    适的这种表现,在这些人看来真的是极为大胆,也真的是墨者的非命观。

    墨子也笑着摇头,心头更不在意那句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只是觉得适这句留此存证的话,倒是有趣。

    他也没有再看胜绰,而是冲着适说道:“我说,你记。”

    众墨者收敛笑声,知道子墨子要传义,纷纷屏息。一些在后面的人,也向前凑了凑,以免听不清楚。

    适拿起毛笔,蘸了墨,选了几块干净的竹简,等待着墨子开讲。

    墨子却没有讲大义,而是说起了适。

    “适是新成为的墨者,十五六岁。为了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弊,没人派遣、只是懂了大义,便不辞难苦,求成墨者。去岁春上听我在树下讲学,后到村社行义。”

    “一个还不是墨者的人,为利天下,甘受日晒风吹稼穑之苦,这是什么这是兼爱天下,这是行义无悔。每一个墨者都要学习,都要以此为道。”

    “适的兼爱天下、行义无悔,在他在村社的所为上,在他为行义而不以百金为宝上。这是个真正的墨者。”

    “反观一些人,比他成为墨者要早十余年,却喜好俸禄胜过大义,为了俸禄忘了大义。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思虑能获得什么样的好处。有一点本事就觉得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忘却了当初求学时的目的。这种人身为墨者,但心其实不是墨者,至少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墨者。”

    “村社的人说到适,没有一个不佩服,没有一个不因他而知晓了天志大义。那些刚刚认识了适的墨




第六十二章 正本清源来日长(五)
    墨家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处罚胜绰。

    不是别无他法,而是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体系,对于墨者的赏罚必须符合自己秉持的那一整套理论。

    墨子对罪的定义是这样的:“罪:犯禁,惟害无罪。”

    当禁令被制定后,只要没有违反禁令,那么即便造成了危害也是无罪的。

    令不禁止即许可,即便危害亦不罚。

    造成的危害,也只能按照其违背的禁令来处罚,而不是按照危害程度来惩罚,但要按照危害程度来制定法令。

    胜绰造成了危害,违反的是出仕而不行义的禁令,所以处罚也只能是按照出仕不行义的令来处罚,便是让其不再从政。

    胜绰直接撕破脸,称墨者之义乃是世之下流的事,还从未出过。

    既然没出现过,也又没预先料想到。

    所能做的只能是将胜绰开除墨者队伍后,再以此为戒将这些漏洞补上,丰富禁令。

    但在禁令未行之前,无法用今后的禁令来处罚此时的罪。

    同样,他对适的称赞也是符合墨子的理论体系的。

    “赏:上报下之功也。”

    既要报功,适又轻金重义,那除了夸奖也实在没有办法报此功。

    胜绰称呼适为“鞋匠适”,也是墨子说出那样夸奖适的原因。

    在其看来,“人无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

    天赋予了人平等的权利和资格,在天之下没有高低贵贱,人人平等自有道理。

    是故“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

    不看血统、不看资历、不看长幼,不看出身,只看能力,那句“鞋匠适”正是墨子话语中抨击对比的重要原因。

    其实胜绰有句话没说错。单单是那句天赋予了人人平等的权利和资格,墨子的大义在这个时代已经处于了“下流”。

    但在适看来,最神奇的也正是这一点。

    明明墨子只需要将人皆天之臣改为人皆天之子嗣,便可以与兼爱无缝连接,朝着一神教的邪路一路狂奔。

    可墨子在论证了人人平等皆天之臣的理论后,在兼爱的问题上用了极端世俗化的解释:交相利,人们兼爱互助能得到更多的利益,所以应该兼爱。而不是人人都是天之子所以融汇此时的血统亲亲理论自然应该兼爱。

    除了利益之外,墨子也是用辩术来完成兼爱的内部逻辑循环:爱所有人并非不爱自己,自己也在所有人之中。自己既在所爱之中,爱也加于自己。无差等的爱别人,就是人人都爱自己。爱自己只能得到一份爱,爱别人能得到所有爱别人的爱外加爱自己的爱,只要有两个人以上兼爱,便是赚了得了利。

    适在村社的所作所为、适关于麦粉所得金为行义的做法,未必是出于爱所有人的兼爱之心。

    但适可以用诛心之言攻讦名声已坏的胜绰,别人却不能用诛心之言来攻击风头正盛的适。

    只能观其行、见其效,以其行效说知其心。

    因而在墨子看来,这一切所作所为,恰恰是爱所有人的表现。

    墨子认为适是一个兼爱他人如同爱己的人,当得起那样的夸奖。

    除胜绰等人外,绝大部分墨者都觉得这样的夸赞是可以的,也是对自己对其余墨者的一种鞭策。

    唯独一个和适很亲密的人,产生了一丝疑惑。

    跟在适后面的六指看了看适,又琢磨着刚才墨子的那番夸奖,回忆着适曾讲过的故事。

    虽有些紧张,可还是在咽了一口唾沫后,学着适的模样问道:“巨子,您……您这样夸奖适哥哥,是觉得他不堪大用吗”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笑了起来,六指算是年纪最小的墨者,虽然是自称的,但在之前的表现已经博得了众人的认可。

    这时候忽然问出这样一句奇怪的话,众人均以为他年纪小,或许想错了什么,也只是笑,没有出言驳斥。

    墨子微笑看着这个让他觉得很是不错的孩子,笑问道:“你怎么这样说呢”

    六指一直听适讲墨者的故事,对于墨子很尊重,可关系到适,他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说话。

    “巨子,适哥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您越看重的人,越容易得到您的责骂。适哥说,若是以后我成了墨者,如果有人责骂我并且有道理,那我一定不能生气反而觉得我是被看重的,否则为什么要责骂呢”

    “适哥说,当年耕柱子整日被您责骂,他不高兴。您说,如果要去太行山,一匹马一头牛,你会选择鞭策哪个呢鞭策马,不是恨马,是因为认为马比牛更快。而对于牛,鞭策是没有用的,不如放在那里好好喂养,等到作为祭品祭祀……您不是想把适哥做祭品吧”

    怯生生的声音,犹豫而又紧张的表情,想要维护自己敬重之人的内心,在这个不足十五岁的孩子身上糅合在一起,复杂而有趣。

    包括墨子在内的墨者都被六指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唯独之前连胜绰的诅咒都不在意的适,心里激灵了一下,浑身一抖,后背冷汗涔涔。

    刚才他还沉浸在墨子夸奖自己的兴奋当中,有这句话记在竹简上,这才是自己真正要想要的东西,比起胜绰的那句赠言不可同日而语。

    可六指看似孩童般的话,却给了适极大的警醒。

    这个故事是他将给六指的,可如今这个故事又被六指说出来,看似是童言无忌,实则让适冷汗直流。

    自己还没死!只有死去的人才有可能得到这样的评价。

    祭品之说或是无稽之谈,墨子做事定有后手,自己刚才的高兴,恐怕有些早。

    他抬眼悄悄看了一下墨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墨子并未注意,而是笑着来到六指的身边,说道:“孩子,有人用豆喂马。马吃的很胖,于是他觉得动物都喜欢吃豆。有一天,有人送了他一头老虎,他也用豆子去喂老虎,结果老虎并不吃。那我问你,马喜欢吃豆,有错吗老虎不喜欢吃豆,有错吗”

    六指摇摇头,说道:“没有错。”

    墨子点头道:“就是这样啊。有的人需要鞭策责骂,这是他们的豆。有的人需要夸赞嘉奖,这是他们的肉。喂马用肉,那是不对的。可喂虎用豆,难道就对了吗都是食物,可要因为虎和马而分为豆和肉。”

    六指似乎明白了过来,觉得既然巨子不是要把适当做祭品,那就不用担心了。

    行了一礼后,乖巧地退到了适的身后,继续整理那些竹简。

    墨子说完了六指,又看了一眼适,忽然冲着一众墨者道:“为什么人死了才有谥呢”

    禽滑厘回道:“因为死人不能改变他生前做的事。不能改变,所以才能定谥。”

    墨子又问道:“那么就是说,谥不是因为死,而是因为不能改变,是这样的道理吗死可以不改变,但死只是不改变的小故,而非大故,是这样的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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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正本清源来日长(五)
    “其二。”

    “先生,我今年十七,先生今年七十。先生逝后,谁来决定我是否是在行义先生逝后,禽滑厘、公造冶、孟胜……我、哪怕还是孩子的六指等人都会死。我们死后,谁又能保证成为巨子的不是胜绰那样的人”

    “先生可以赏罚我,将来谁又依大义来赏罚那些违背大义的墨者”

    “人都是会变的。所以先生才要铸剑十三以备我叛。那么,怎么才能保证选出的巨子是行大义的怎么保证巨子之心便是每个墨者之心怎么保证上下同义的同时,又保证巨子之言秉持先生现在的义”

    “约后世的巨子之十三剑,又在何处”

    “这些人逝去后,怎么保证所有的墨者都尊巨子之言只有巨子之义与天下墨者同义,方能保证,所以怎么保证巨子与天下墨者同义”

    “既可思辨、又能集中,方为后世正途。”

    “这两件事不解决,弟子不敢答应。”

    “不是怕死,是怕大义难行!我信先生,可我不信百年之后的巨子!先生在,禽滑厘、公造冶、孟胜、摹成子等人在,我不担忧我墨家,可我担忧他们逝去后的墨家!”

    “仲尼逝,儒者六分。子思、子夏、子张、颜回之后、仲梁子、漆雕开,各传弟子。第一件事不解决,墨家亦有此忧;第二件事不解决,墨者亦或六分!”

    他说的,似乎有些危言耸听,但又不全是危言耸听。

    此时荀子尚未出生,儒家八分之说还未出现,但是儒家六分之势已成。

    六人均是仲尼弟子,各自认为自己的儒才是真正的儒,虽还未到互相指责对方为异端的地步,但也快了。

    墨者如今可以这样嘲笑儒生,可墨家的下场也差不多。

    孟胜被吴起临死反击之计所杀,成组织的墨者全灭,墨家的纪律被孟胜破坏:他在赴死之前将巨子之位传给了田襄子,墨者弟子却没有听从田襄子的命令。

    骨干成员全灭后,墨家便一分为三。一入秦,一入楚,另一部分来到稷下学宫。

    每一派都选出了自己的巨子,每一派都认为别家是异端别墨。

    归其根本,就是在于适说的第一点。

    墨子行义,却没有将这些道理体系化,也没有提出行义后的天下到底应该是什么样。

    墨子的学识是后世墨者不能比的,比不了学识,那就只能学墨子其余的地方:以苦为乐。

    本来吃苦只是为了行义,而后世的一部分墨者将吃苦变为目的和手段的统一,最终这一支没有入秦融合官吏体系的墨者也消亡——他们不再比谁知晓的天志多、谁行的义大,而是比谁能吃苦、谁能如大禹一样累的腿上的汗毛都被汗浸秃了。

    吃苦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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