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他们不会为了这个理想而献身,能够为这个理想而先生的反倒是一些小贵族和士阶层。
这就是泗上可以借用贵族矛盾分化瓦解的基础。
三晋同盟的解体,在地缘政治上源于郑和中山这两国。
只要中山复国,魏国对赵就不是三面包围的局面,赵国就可以摆脱魏国的控制。
只要郑国被韩所吞,魏韩之间的缓冲消失,魏韩之间的矛盾也就指日可待。
五年前第一次中原大战,魏赵翻脸看似是因为魏国干涉赵国继承权内战,实际上今日翻脸明日未必不能和好。
但因为中山君复国,使得赵国完全摆脱了魏国的三面包围的局面,魏国对赵国而言只是一个南下的阻碍和竞争对手,甚至于必要的话可以联合楚国攻打魏国。
这一次对于魏韩联盟的瓦解,适也想要利用郑国。
历史上韩国灭郑,用的是闪击战,五日亡郑,借助的就是魏楚开战魏国会盟一众附庸的时机,韩国大军连夜过河,直插没有防御的郑国国都,内部细作协助,很快灭亡了郑国。
原本历史上那一年,魏赵已经翻脸,甚至赵楚联盟了一次一同攻打过魏国,赵韩之后不久干涉魏国继承权内战想要将魏国一分为二的情况。
那时候魏国急需韩国的支持,韩国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以“我不打你就是对你最大的支持”为理由,闪击郑国灭郑,使得魏国捏着鼻子承认韩国对郑国的占领。
既然韩国能做十五,适自然觉得自己可以做初一。
郑国对墨家暂时没有任何利益,反倒可以挑唆魏韩、韩楚矛盾。
中山国已经在五年前复国,郑国如果再被韩国吞并,世上将永远不会有三晋同盟的存在。
因为墨家的道义,所以不能**裸地和韩国进行彭城密谋或者阳翟密谋,以默许韩国吞并郑国为代价使得韩国不参与魏楚韩可能对宋的干涉战争。
因而这就需要用倒逼的方式。
如何倒逼,这自然是要让韩国感觉到墨家可能会大力援助郑国,使得越晚吞并压力越大,迫使他早点动手。
因为郑国对泗上此时毫无意义,所以要作势大力援助郑国。
因为泗上作势要大力援助郑国,所以韩国必须提早动手吞并郑国。
看上去泗上援助的郑国被吞并大为吃亏,实际上却赚大了,等同于用一张空头支票,瓦解了魏韩同盟,毁掉了宋国干涉战争的三国结盟可能。
可就算是空头支票,那也得耗费一张纸,这张纸就是这一次派往郑国的使节团以及他们带去的一些武器和关于继续援助的后续谈判。
只要韩国趁乱吞郑,魏楚韩的会盟就少了韩国一方,只剩下担忧被秦背刺的魏、和被国内集权变法搞的焦头烂额的楚,局面也好看多了。
魏楚韩三方不能会盟合力,齐国就必然继续保持中立,不敢说话。魏韩齐楚都只能喊喊口号表示谴责,那么越国也就会安分守己。
能够用外交斡旋的纵横家方式将宋国干涉战争避免,便可以再为泗上赢取几年的时间,做好全面的战争准备。
而且,如果有可能,还可能提前引爆魏韩之间的矛盾,如果能挑动一场三晋内战,那么将来便更加有利。
…………
&
第四十六章 郑国策(中)
这件旧事,源于很多年前的墨子。
当时鲁阳公准备攻打郑国,于是问了问正在游历的墨子的意见,也就是那一次公造冶和鲁阳公比戈战而胜之扬名天下的那一次。
当时鲁阳文君将攻郑,子墨子闻而止之,谓阳文君曰:“今使鲁四境之内,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杀其人民,取其牛马、狗豕、布帛、米粟、货财,则何若”鲁阳文君曰:“鲁四境之内,皆寡人之臣也。今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夺之货财,则寡人必将厚罚之。”子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犹君之有四境之内也。今举兵将以攻郑,天诛其不至乎”鲁阳文君曰:“先生何止我攻郑也我攻郑,顺于天之志。郑人三世杀其父,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我将助天诛也。”子墨子曰:“郑人三世杀其父,而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天诛足矣。今又举兵,将以攻郑,曰吾攻郑也,顺于天之志。譬有人于此,其子强梁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邻家之父,举木而击之,曰:吾击之也,顺于其父之志。则岂不悖哉!”
这番话只是义,而当时墨家众多善于守城的弟子云集郑国附近,那是利弊,最终导致了那一次鲁阳公攻郑的计划流产。
之所以四五年前泗上舆论转向之后曲解这段话的缘故,那是因为由“非攻”转为了“一天下则无攻为大利”。
墨子和鲁阳公的那番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鲁阳公说郑国有罪,我准备干涉郑国。墨子说这就像是别人家的儿子不好好学习,他爹拿着棍子打,你也拿着个棍子给那孩子一顿打,说我这是顺从他爹的意思,这不扯淡吗
换而言之,如果墨家的思想不修正,在四年前菏泽会盟的时候,很可能搞出一个菏泽版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各国不论大小平等,各国不得干涉他国内政。
墨子的话放到后世几千年后的地球上,其实道理还在讲:我家里有事,用不着别人家管。
问题就在于当泗上强盛之后,适就开始修正墨家的思想,因为泗上墨家现在做的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不争气,自己拿着棍子上去动手打,然后还大谈这是天志,这是天下普遍适用的真理。
穷则不干涉内政,达则顺从天志以诛不义。
这时候再提这个故事,就难免需要另寻解释。
这时候郑国的君臣在公开场合和墨家使者谈及这句话,其实在墨家使者听来是有些尴尬的……
譬如缯、薛、费等小国,墨家不但“顺于天之志”,还直接改变了各小国的制度。
墨家内部斗争已经结束,适的修正派已经占据上风,对于墨子的理论都有了修正后的解释,就像是非攻一样,非攻只能治标不治本,天下定于一就无攻了,无攻才是解决非攻的最可靠方式……
当然关于这番对话,墨家内部也有自己的解释。
郑国知道墨家这时候来郑国的意思,很显然是想要借助郑国转移一下韩国的注意力。
墨家也知道这时候来郑国,郑国君臣很容易想到墨家的用意。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郑国想要自己被利用,而墨家正好可以利用。
郑国是否有罪,不在于郑,而在于韩。
当年郑国也没有亲近墨家,可一样被魏韩瓜分掉了国土,经历了短短二十年国土丢失一半的惨境,郑国君臣也早已想清楚了。
只是这番当年止楚攻郑的言辞,这时候说出来其实墨家的使者是略微有些尴尬的。
墨家使者略微尴尬之后,忙道:“其时,鲁阳文君也不过是为了私利,并不能够真正地顺从民为神主、解民三患的天志。是故郑被姬郑所治、与被楚芈治理,并无区别,故而他为私利而战便是不义,是以子墨子止之。”
墨家内部的修正解释,就是严格区分郑人、郑公族的区别,以此为自己将来定天下于一有在内部的逻辑合理解释。
郑国君臣倒是不在乎这些,他们提这件事主要是为了引发这一次关于泗上援郑的议题,听墨家使者这么一说,一名子阳余党便道:“数十载过去,天下依旧,大国之君多为私利而行不义,能够如泗上那般真正为义而战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n
第四十七章 郑国策(下)
不管是敬鬼爱神还是爱利人民,以至于如今使者所说的能够让郑国的都城在韩国的围困下坚守半年以上等等,都是内部的问题。
内部的问题不解决,不可能抵挡外部的侵略。
使者带着目的而来,但却并不知道适真正的目的,或者说整个墨家决策圈的真正目的。
墨家决策圈的真正目的,其实很简单:让郑国整军、修筑城墙,让韩国作出判断:越晚吞并郑国,越可能出问题。
郑国灭亡是迟早的,就算不亡于魏韩,也得亡于泗上。
墨家的决策圈希望郑国的灭亡能够提前,而这一次派出使者大张旗鼓地前往郑国、准备给郑国提供贷款和武器、帮着编练新军、修筑城墙等等,这都是在逼着韩国快点动手。
若郑国不准备,可能需要七八年才能亡国。
但墨家这一次明着帮助郑国整备城防,反倒可能几个月就会亡国。
韩国可不希望郑国逐渐拥有和泗上一样的武力,也更不希望郑国将国都改造成一座新式的、火药时代的堡垒。
这一点是明摆着的。
魏国不会放任韩国吞郑,韩国吞郑的唯一可能就是快速闪击,一旦围国都而不下,魏国必然出面调停。
使者也正是这么和郑国的君臣说的,这就是所谓外交斡旋以存弱国的核心意思。
郑国君臣也认可这种说法,并且一直以来也是秉持着这种依靠魏国保证韩国只能蚕食不能鲸吞的现状。
可却根本没想到这么事实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谋划,泗上真正的包藏祸心、祸水西引。
这里面涉及到两个问题。
其一就是墨家一直以来天下无双的守城能力,当年依靠这种无双的守城能力阻止过楚攻宋、楚攻郑、齐攻鲁。
其二就是泗上编练新军的水准,泗上义师南济水一战而天下动,随后楚国又平定了陈蔡王子定之乱。
这两个问题是韩国必须要考虑的,也是郑国认为这是一棵救命稻草的直接原因。
关于魏韩关系,墨家的使者没有半句虚言,并且能守住都城撑到魏国调停这个整体思路也是正确的。
郑国君臣固然希望能够加强军事力量,使得韩国无力侵袭,能够守卫国土。
可是,这是郑国君臣的想法,他们没有站在韩国的角度去看问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泗上对于郑国而言,是真正的旁观者,可以跳出当事人的角度去思考真个局面。
若站在韩国的角度来看,这就很微妙。
因为韩国也一样会这么想,所以不援助还好,若是援助,韩国要做的最佳选择必然是在郑国能够守住都城之前攻破魏都。
泗上守城能力很强、火药时代的城防系统泗上最有经验、泗上帮助他国编练新军的能力……种种因素加诸于郑国身上,韩国要考虑的,便是……如果三五年后,郑国真正的完成了军改,韩国是否还能够吞并郑国韩国的腹心地区是否反要受到郑国的威胁
二十年前,郑国以区区小国之力,连续击败韩国数次,甚至在魏韩郑同盟入王子定期间直接围困了韩国都城,韩国对于郑国始终充满了警惕。
一旦郑国的军力足以自守,足以支撑到各国干涉,那么韩国就永远不可能击败郑国,除非魏楚都失去了霸权彻底衰落——到时候吞郑的问题,就是韩魏、韩楚之战。
站在韩国的角度去考虑此次宋国政变,并非是对韩国完全没有影响。
除了道义和平等思潮的传播必须要遏制之外,泗上日益强盛的威胁也使得韩国很有可能和魏国出兵。
这一次宋国政变也为韩国带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那就是魏楚韩会盟的时候,韩国直接吞并郑国、迫使魏国需要韩国的支持而承认韩国对郑国的
第四十八章 战略收缩(上)
就像是一根线系成的死扣,这个死扣迟早有一天会被拉死,但要拉动这个死扣必须要在线的两端用力,只有一端用力是没有效果的。
现在墨家是先主动拉动了这个线,让韩国去拉另一端。
郑国做的选择不是愚蠢,但在国力的差距和时代大争的背景之下,使得他们所有的谋划都无意义。
计谋要靠国力去支撑,一力降十会,没有力量的支撑一切都毫无意义。
当谋划都毫无意义的时候,也就无所谓明智和愚蠢。
郑国的国土如今只剩下新郑附近的一些城邑,和韩国打了三十年了,筋疲力尽,国人厌战。
郑国一片平原,无险可守。
墨家也不可能派兵,唯一能够给予的支持,也无非就是派来一些军事人员帮助训练士卒、派出一些工程人员修缮城墙、派出一些退役的炮兵来郑国组建炮兵。
以墨家决策层的推测,这一切也是没有意义的,短期之内不可能使得郑国拥有足够的战斗力,如果韩国足够聪明,那么吞郑这件事最迟就会在今年年末进行。
但郑国君臣却觉得这是极大的帮助,墨家使者说的明白,依靠郑国的国力也野战击败韩国已无可能,唯有依靠外交手段,保卫都城,撑到魏国楚国和泗上出面调解。
…………
墨家使者入郑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魏国都城。
斥候细作们也将泗上、宋国、郑国发生的一切汇总,在魏击和公叔痤面前说清楚了。
魏击盯着关于郑国的情报,久久不语。
半晌,冲着公叔痤道:“相邦,只怕韩人不久便要来,还需要提前准备好说辞。”
“鞔之适这一计策,极为恶毒啊。”
公叔痤也叹了口气道:“这实在是没有预料到的事。”
“本身只是宋国的事,鞔之适却将宋、郑联系在一起,这件事便不好办。”
“凡要行,必有果。君上需得想清楚,如何做才符合魏国的利,宋国这件事到底要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此时再无他人,魏击倒也不必说那些所谓礼法大义之类的话,便问道:“相邦以为,就算魏楚韩出兵,可以彻底泗上墨家吗”
公叔痤想都没想便道:“绝无可能。”
“泗上民风已与别处不同,民众求利、又谈平等,人心已乱。若要覆灭墨家,除非将泗上屠光。所谓鱼之与水也,民为水,墨家为鱼,欲要无鱼,仅靠网罟只怕不能够做到,除非将水都排干。”
“而真要这样做,只怕不要说魏楚韩,就是天下诸侯合力,也做不到。”
“墨家已在泗上扎根,他们修筑堡垒,围攻困难,况且其军善战,又多狡诈,极难。”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