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其三墨家以非攻之义来援,君上主动投降,墨家便无义可用。我自愿投降,何须你来助我”
郑君乙称赞道:“此言得之。只是此事需要机密,你有何良策”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叔痤的纵横
郑君的密信,真的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公叔痤预想的计划已经因为墨家在新郑的介入出了大问题,他也已经是急躁了数日,现在这件事总算是出现了转机。
楚国不足为虑,只要郑国的事迅速平定,大不了可以割几块地给楚人,以平息楚人的怒火。
公叔痤明白楚人的愤怒源于何处,和墨家不一样,墨家出兵的理由是非攻,而楚国则是郑国这块肉你们吃了居然不分我
况且,郑国覆灭,割让土地给楚,可以割韩国的部分,以此挑唆韩楚矛盾。
本来那些土地是不属于韩国的,而是郑国的,但是在瓜分计划上已经划给了韩国,现在又被楚国抢走了,那么韩国肯定会怨恨楚国。
同时,又可以把韩国推到防楚的第一线,从而让魏韩同盟更加紧密,为重塑以魏为主导的三晋同盟战略做准备。
公叔痤也明白,这是魏国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一次没有成功,即便三晋同盟再复,也不可能以魏为主导了。
他一面立刻写信凑请魏击,一面告诉传信之人一件事。
“一旦破城,切记,墨家之人不可轻杀。如果他们抵抗,则击破他们;如果俘获了他们,一定不要杀戮,要以礼相待。”
“不要给墨家以借口,更不要让楚国借墨家之力。墨家为天下大患,但魏国不可出头。”
“另外城中民众,万万不可屠戮。至于那些反抗之人,尽皆留下,约束军纪,秋毫无犯。”
“毕竟,新郑要归韩,非是魏地。将来这些烂事,交给韩人解决。杀人,韩人愿意杀就让他们杀,也不要去制止。但如果是我们俘获的,千万不能杀。”
“尤其是在新郑的墨家头目,切不可动。非到万不得已诸侯一心之时,不可轻杀墨者,以免报复。”
使者一一记下,公叔痤又亲书一封给郑君的信,大意就是他隐忍负重为了除掉弑君贼子的事,是值得大义赞赏的,请封为君之事,也已经奏请了魏侯知晓,必会答允。
又谈了谈当年郑国臣服晋国的历史。
但是,最后又提点了一下郑君,当年郑国所谓“晋楚无信,我焉的有信”的想法很危险。
当年楚国如日中天的时候,进攻郑国,你们派人求援,完后援军没到呢你们就投降了楚国。结果决战的时候,你们郑国按兵不动,然后挑唆晋楚决战,放言谁赢了你们就从谁。现在再有这种想法是危险的,不要玩火,要投降就赶快,否则太晚了将视为郑国无信,就不接受投降了。
信的最后,公叔痤又表示虽然暂时攻城不顺,但是魏韩已经起大军前去,新郑必破,如果郑君不抓紧,到时候就不算主动请降。一些当年和驷氏血海深仇的七穆之族多在魏国,你郑君乙也是他们认为弑君的人,你要洗清你的污点就不要等破城之后,一旦破城就没机会了。
若是以往,公叔痤还可以写一封诸如“再不投降,一旦城破则尽屠之”的威胁,奈何菏泽会盟之后众人实在没有这个胆子,除非要和墨家彻底翻脸,或者说国君下令。否则真要是墨家打来,国君一看挡不住把下命令的交出去公审枪毙那又不妙。
这年月,奋进之士刺杀横行,以此为荣。非有十分的胆子,谁人敢下一些诸如屠杀挖河之类的命令,再说泗上大军难挡,诸侯心思不一都想渔翁得利,谁也不敢轻动底线,只能遵守墨家立下的规矩。
规矩有时候就是这样。
周天子有军力可以把齐侯扔进锅里煮熟的时候,诸侯们都很守规矩,哪里敢僭越。
墨家出兵冲到临淄城下逼齐国交出公子午公审枪决后,诸侯们也都很守规矩,最起码不轻易屠城了。
公叔痤很清楚如果天下诸侯一心,泗上墨家未必能敌,可问题就在于天下诸侯不一心,这就导致大家都只能守墨家的规矩最好别招惹,否则墨家这边猛打,再被其余诸侯背刺,一国也就完了。
就像是这次号称要干涉宋国的会盟一样,公叔痤心里很清楚,没有赵、秦参加,这个会盟就不可能成功,所以也就喊喊口号借机瓜分郑国那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时候逼得秦、赵也主动参加了反墨的会盟,那才是真正对墨家动手的时候。现在看,似乎还远。
再者来说,新郑在瓜分计划中是归韩国的,新郑现在被墨家染得乌黑,公叔痤巴不得韩国去头疼呢。
同盟是同盟,合力瓜分是合力瓜分,但魏国可是一直防着韩国的,否则郑国何至于能活这么久
留一堆受墨家影响的郑人给韩国,让韩国吃也吃不下、吐也吐不出,又在南部和楚为敌,到时候还不是乖乖认魏国做盟主,跟在魏国后面真要是让韩国吞了郑,韩国国势一强,只怕到时候这盟主你魏国做的我韩国便做不得
既然这个魏韩同盟还要继续保留下去,魏国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于明面上坑韩国,只能选择在新郑掺沙子。
就公叔痤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新郑就算被攻陷了,对韩国来说也会是个大麻烦。
郑国人什么样,公叔痤不是不知道。
因为郑国经济发展的早、社会更富庶一些,所以郑国的民众算是觉醒的比较早的。逃战、避战、唱歌、驱逐国君、议政……这些事本来就很麻烦。
现在围城这么久,城墙也塌了,结果新郑现在还没有崩溃,公叔痤心想,等到韩国占据了新郑,这些问题只怕会更严重。
新郑是座大城,韩国为了灭掉郑国把国都就安在了韩郑边界上,那么新郑将来作为韩国的国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要当国都,得迁民、移民、赶走一些人、带来一些人,到时候这些问题积攒在一起,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敌在萧墙内(上)
乱世就是这样,幸于此时混乱纷争的诸夏尚无一个体量足够的外敌。
马镫和步卒军制改革、新作物农业技术的革新,使得诸夏在某种程度上联系在了一起,诸国之间的征战不再是两国之间的事。
小国的存亡由不得自己,甚至由不得主攻的一国。
新郑城中,围城第二十七日。
魏韩再度增兵,调集了数量更多的火炮,使得城中军民抢修城墙的速度赶不上破坏的速度了。
但是城邑仍旧在坚持,民众在盼着一个希望,一个赶走了魏韩便可以让君主贵族履行契约拥有自己的新生活的希望。
新郑城内西北。
这里是郑国的宫殿区,也是宫室城区的所在地,贵族们居住在城邑的西北,而平民和贵族们之间隔着一道内城的城墙。
新郑的城墙只有北面有行墙马面的结构,因为修筑这种结构尤其是配合火药而形成的防御体系花费高昂,北面直面宫城,所以防护森严。
溱水和洧水形成一个类似于“y”的交叉地,郑国的三面都是依托着洧水溱水修筑的,防御起来要容易得多。
这一次魏韩联军的主攻方向是东北角,西北这边反倒是被攻击的不那么猛烈。
西侧的城门处,几个打着哈欠的士卒终于盼来了接替他们的人,验证过之后,一队精锐的武士接替了城门附近的防御。
这里非是魏韩联军的主攻方向,但外面仍旧有不少的魏韩士卒驻扎。
外面正是墓葬区,贵族的墓葬区,魏韩联军并非是几十年后攻下临淄城的燕军,也没有有人进言诸如“挖城中祖坟以恐吓城中促使投降”之类的“高见”。
这倒并非是魏韩联军的素质更高,而是因为联军中还有一部分当年新郑政变之后逃亡出去的六穆贵族,那些墓葬区也是他们的祖坟。
城墙上,交接换防后的郑人士卒等待着一个机会。
他们是郑君的心腹,也是郑君的封臣,这也是郑君乙这些年得以堪堪和驷氏抗衡的资本。
之前的几次守城反击中,郑君的私属精锐并没有全力参与,倒是那些贵族的私卒损失有些大。
现在这一侧的城门处大多都已经是郑君的心腹人,卒兵未必是,但军官大多都是。
宫室外,郑君乙看着就在宫殿南侧不远的宗庙,心中为自己找的那个开城迎接魏韩的理由似乎更加地有道理。
郑国最开始的封地不在这里,在秦地,烽火戏诸侯之后,郑国才迁徙到了中原,最终选择了最为有利的真正中原,也曾凭此称霸过。
俱往矣,郑君乙明白新郑的宗庙恐怕也要再度迁走,魏韩那边已经答允可以封他一邑,以延续郑之祭祀。
车辚辚、马萧萧,郑君乙带着自己的精锐力量,以巡视城防为名,靠近了已经部署了自己力量的西侧城门。
负责和魏韩联络的心腹小声道:“君上,可以开始了吗”
郑君乙担忧地看了看外面,不知道魏韩那边是否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也不知道魏韩那边到底信不信他的话。
就怕万一魏韩那边觉得这边有诈,自己又暴漏了,那可不妙。若是能出城逃亡还好,万一失败,出城逃亡若不顺利,只怕会被愤怒到极点的民众和贵族砸的粉碎。
但郑君乙已经没有选择,有消息说,楚国已经出兵,墨家也已经出兵。
而城中如今最得人心的,除了那些墨者之外,就是那些面临着死亡威胁的驷子阳余党。
他们明白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城中的民众,而且魏韩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
因为……魏韩出兵的理由之一,就是弑君。
弑君的理由,决定了当年政变中搞死了郑繻公、驱逐了其余六穆、弄死了太宰欣的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若不然,打着杀死弑君之徒、彰显天道的魏韩却接受了驷子阳余党的投降,这就是最大的笑话了。
况且,郑国当年三分之后,魏韩各自得到了一部分土地,这部分土地的法理是那些逃亡的郑国贵族带着自己的封地投靠了魏韩。
就像是当年的齐国政变一样,公孙会立于廪丘,廪丘的封地是公孙氏的,所以最终三晋伐齐之后的条约规定“齐国不得进攻廪丘”,而不是说齐国不得和魏韩再度开战。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如果魏韩接受了驷子阳余党的投降,那么当初根据这个法理得到的郑国的那部分土地,就很可能出现反叛。
有一部分是魏韩控制的,还有一部分仍旧在郑国逃亡贵族的手中,对比之下,一旦破城驷子阳余党只有死路一条。
正是因为这种死亡的威胁,驷子阳余党们当日听从了墨家的意见后,当即斩杀了提出反对的贵族。
随后又大肆“收买”民众,不但拿出更多的金钱赏赐那些守城立功之人,更是放出豪言以后要真正爱民,要把封地授予民众……
真假不知道,但就现在而言,郑君乙明白自己这个傀儡的位子只怕也快做到头了。
齐国开了个田氏代齐的好头,各国贵族自然是有学有样:若是春秋时代,弑君的事也有,然而弑君的基本上都被各国联合起来搞死了,现在田氏代齐,各国不但没有讨伐,反而是魏国出面和周天子为田氏要来了名分,那贵族们还有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敌在萧墙内(中)
烟雾既起,早已经埋伏在城外的魏韩军发声喊,便以精锐之士为先驱,朝着这边城门进发。
于宫殿区隔着一段城墙的新郑城中,也有人看到了这里的烟雾。
“是西门被攻陷了吗”
许多刚刚打退了魏韩联军一次进攻的民众望向身后,原本因为这将近一个月的胜利而愈发稳定的军心开始出现了慌乱。
西北方向一直不是魏韩进攻的主要方向,那里本身就有精锐甲士守卫,又有新郑最早的有行墙马面的城防体系,按说那里是最坚固的。
魏韩联军依靠的是大炮,但是大炮却都部署在东面,因为数量太少根本不足以轰开城墙。
而能轰开城墙的铜炮转运起来又极为麻烦,城中不可能不注意。
时间紧迫,城中修筑的第二道成体系的凹凸角防线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集中人力在魏韩联军最可能攻击的方向修筑。
而且这几日魏韩联军在东面的进攻一直很猛,增兵之后,铜炮的数量也增加了一些,守卫起来也就更加困难。
若是宫殿区被攻破,魏韩联军很快就会攻击到守城军民的侧后,那里的防御根本不成体系。
新郑城是和于礼制考工的一座都城,大城和小城是分开的,有城墙间隔的。
就算是组织城防,也不可能把本就捉襟见肘的力量,用在防御宫殿区那边,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若是西部被攻破,也就等同于整个城防的最脆弱部分被攻破,会直接导致整个城防体系的崩溃。
守城军民的恐慌并非没有道理,在一线指挥的一些墨者也纷纷抬头。
徐弱站出来先让众人不要慌张,稳定住这里的局面,又派人询问。
在这边守卫的一些贵族也大为惊慌,守城的各方人员的领头人物碰了个面之后,墨家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消息。
贵族说,君上今日要巡查城防,鼓舞士气,以告诉民众楚墨联军即将救郑的消息,以便激发众人守城的信心云云。
几乎是一瞬间,驷氏的几个人猛然道:“敌在萧墙之内!敌在宫室!”
他们已经醒悟过来,如果发生了魏韩攻城的事,肯定会有人传讯。
但没人传讯,就算在那边守卫的甲士都是一群猪,也不可能说魏韩联军刚刚冲来就导致城门被攻破。
那肯定是那里的人在和魏韩勾连!
几乎是一瞬间,驷子阳余党们全都面如土色,之前支撑他们的一切就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了一样。
新郑完了,陷落是必然的了,他们是必死的了。
那边一旦被放开,根本守不住,这哪怕是刚刚学过守城的人也知道。
那里只有一层防御,就是城墙,宫殿区和平民区的城墙那里根本没有多少防御的力量。
而那里又恰恰是整个城防体系的背心,那里被插一刀,不说民众的士气瞬间崩溃,就算是不崩溃,也根本来不及做出调整。
就在这时,鼓声又起,魏韩联军很违背常理地在刚刚退却之后又发动了一次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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