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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于是彭仲爽去位后,莫敖的权势固然开始衰弱,最高的令尹一职却依旧被旧贵族垄断,不可能撒手。

    无数次的政变、叛逃、引他国来攻……让历任楚王再也没有力气去改革。

    历史上下一任非自家亲戚的令尹,要到几十年后楚国内乱、继承权危机、陈蔡复国、三晋无人能挡、榆关一战众多贵族绝嗣之后才有机会启用的吴起。

    宫内乐师敲奏,熊当看着自他以下的群臣,强颜欢笑。

    令尹、司马、莫敖、司败、左右司马、县公、上柱国……或是实职或是勋官的群臣们,都是芈姓。屈、景、斗、阳、昭……哪一个不是楚国的王族分支哪一个不是势力庞大的家族

    内选于亲、外选于旧的政策,杜绝了楚国会




第一三四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二)
    ..,

    这件三十六年前的事,熊当知道,许多在场的老臣也知道。

    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一开始并没有想这个问题。

    因为这人不是贵族,也不是流连各国宫廷的人,习惯性地思维让这些人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支独立于各国之外的军事力量。

    想到这位三十六年前靠一己之力退万乘之军的豪侠如今还健在,申公屈筚的话,也让在场的许多楚国贵族颜色微变。

    宋国商丘本就是天下大城,极难攻取。一旦久攻不下,三晋救兵抵达,楚人气力衰弱,如何能胜

    楚国已经不再是庄王争霸时候的楚国了,经历了吴人灭国、白公作乱等事的楚国,看上去还强大,可实际上难以在野战中击败晋国。

    宋、郑两国,夹在晋楚之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晋楚争霸波及的战乱,商丘城修建的坚固无比。

    而且宋人多如他们的先人襄公一样,耿直,甚至有些楞,做起事情来毫不顾及后果,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当年楚王邀请郑伯与宋公田猎,左司马文无畏找宋公的茬,说田猎得自带取火工具,可是宋公没带,这明显是不给他这个左司马面子。当即拿荆条把给宋公驾车的警卫员抽打了一顿。

    后来楚人让文无畏出使齐国,故意不通知宋国借路,文无畏出发前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宋人都楞,他们做事经常不计后果,当年自己羞辱过宋公,如今就算楚军势大,自己也非被这群二杆子杀了不可。相反郑国人就圆滑的多,能分析形势不会轻易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果然,楚人明显就是找茬找借口出兵,可宋人还是抓住了文无畏说他没有借路就通过,直接在扬梁之堤上杀了,完全不顾及可能的后果。

    楚王听到文无畏被杀的消息后,大喜过望,终于找到了一直没找到的借口,留下一个“奋袂而起”的成语,出兵围宋。

    结果宋人发挥了楞的精神。

    晋人被不久前的两棠之战吓得不敢出兵救援,宋人却还不投降,九个月的时间城内易子而食就是不降。

    楚人又是封建动员兵,再围下去明年就要闹粮荒,结果最后还是没攻下。

    因为有这样一个记忆,所以三十六年前墨子孤身入郢,靠着留在商丘的三百弟子与自己的口舌,说动楚人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屈筚说起墨翟尚在,在场诸人想到当年围宋事、想到墨翟与公输班斗法、想到二十年前黄池之战晋人的强盛……心有余悸。

    没有墨翟的商丘,依旧能守一阵,可如果墨翟带着墨者们齐赴商丘,怎么可能攻得下商丘城

    有墨者在,不管是令尹、司马,以及各位县公,都不敢直接攻城,只能选择围而不打逼迫宋人投降的办法。

    没法打。

    公输班已逝,攻城需要精锐,可用谁的精锐私兵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精锐私兵死在以守城闻名的墨者手中。

    后世《抱朴子》曾说:班、翟,皆机械之圣。

    机械二词,此时便已有,后世的葛洪则直接将公输班和墨翟封为“机械圣”,这是原话。

    面对如今世上仅存的这么一位机械圣手,楚人明白墨者若在商丘,攻城是攻不下来的。

    十二种攻城手段,三十六年前墨翟在宫中谈笑间全部应对,如今三十六年过去,又哪里有第十三种手段

    另一位机械圣公输班靠着云梯、钩拒、战舰等,便让楚人在对越战争中占尽优势,借此而成楚之封君,楚人焉能不知道这些机械的用处之神奇

    可这位机械圣却在三十六年前的战阵推演中败给了另一位,而更可怕的是另一位现在不但活着而且就在宋国。

    农兵、私兵、封建义务兵为主体的楚军,一年的围城战就是极限,再多的话会动摇根基:非专业的士兵还要回去种地,不然要挨饿,他们不是魏的西河卒,并非半脱产士兵。

    众贵族沉默中,司败景之舒又道:“都传闻韩赵魏三宗得嘉禾,顺应天命以此封侯,我却听闻这些嘉禾都是墨者的。宋之司城从墨者手中得到,借此交好三家。”

    司败是楚国特有的官职,等同于中原诸国的司寇,但又没有执法权,而是由司寇职变化而来。执法权在左尹手中,司败在楚国和上柱国一样,更多是一种勋爵称呼。

    景之舒实际上就叫舒,不过恰好同时代还有其余叫舒的人,所以在楚国内便在称呼时加上氏,后面再加个之字,以和其余的名叫舒的人相区别。

    熊当奇道:“昔年惠王时墨翟来楚,以非攻说惠王。难不成我楚人征伐就不义,他韩赵魏三家征伐就义墨者仍旧视我等为蛮夷”

    说到这,他颇为不满地看了一眼屈筚。

    这件事一提起来,众人也都知道申公屈筚家里的笑话:庶子屈将当年楚地闻名的勇士,动辄杀人,别人斜视他一眼必杀人全家……结果出去游走了一圈成了非攻兼爱的墨者。

    如今司败景之舒说起三晋嘉禾从何而来,熊当顿时不满,这明显是用双重标准来看待楚人和三晋。

    申公屈筚忙道:“非是如此……昔年鲁阳公与墨翟相谈,谈及桥夷事,墨翟对桥夷食子之事尚不讥笑,岂能视我等为蛮夷我听闻,似是墨者中有商丘鞋匠名适者,得隐士之传,墨者只说此物可利天下,而宋皇一族从墨者手中得到,以为至宝转赠三宗。”

    熊当闻言



第一三五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三)
    不同的人,对于天下的理解是不同的。

    但至少,楚王熊当似乎明白墨者所言的天下,到底是什么。

    因为明白,所以才能对症下药,才能自信满满地一边考虑着攻宋的事,一边考虑着结好那些很容易被雄心勃勃的君王忽略、但真到不义之战时不得不去考虑他们存在的墨者。

    他对攻宋的事信心满满,墨者只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阻碍,但他除了楚人之外仍旧有所依仗。

    那便是宋国的部分贵族。

    二十年前黄池之战爆发的原因,就是因为宋公希望能够定公室,主动邀请楚人北上,来遏制日益难以控制的司城皇一族。

    当时司城皇的力量已经大到足以“约公室”。

    虽然楚人北上最终被还年轻的魏斯带三晋之兵阻挡,可是司城皇一族也终于不敢做太过伤害宋公室的事。

    楚人与宋司城之间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如今司城皇一族又主动结好三晋,这必然会引动宋国除司城之外六卿的不满。

    司城原本不是上卿,是多年前的那场政变后才成为的上卿,虽然势力强大,可还不能做到完全控制宋国国政。

    早在一年前,熊当就已经接待了宋国六卿的秘使,请求楚人发兵攻宋。

    宋国人求楚国人攻打宋国,这样一件看起来极为可笑的事,在此时确正常。宋国不是宋国人的,而如果司城皇一族获胜,宋国也不是其余六卿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请求别人来攻打呢

    这正是楚王信心满满的原因。

    只要楚人北上,宋国内部就会爆发内乱,亲楚亲晋两派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肯定会引动一场波及商丘的骚乱。

    熊当知道三十多年前在宫中的那场两位机械圣之间关于攻守的推演,也知道墨者守城之术天下无人能及。

    然而,墨者能守住一座贵族恨不得立刻被攻破的城市吗

    熊当很怀疑。

    也正是这种怀疑,他需要借此机会来打开楚国的局面。

    不只是楚人在东北方向的霸权,更是他整理楚国内政的开端。

    熊当需要一场胜利来获得足够的威望,再由这场胜利中楚人贵族的矛盾,引发一场新士族对抗旧贵族的变革。

    继位不久,他的威望还不够,急需这场胜利作为支撑,加强王权。

    当他说出攻宋的意图、讲清楚如何应对那些墨者后,楚之莫敖对于北上一事极为支持。

    黄池一战,莫敖帅兵被魏斯击败,这股怨恨积蓄了十余年,需要一场报复来挽回声望。

    而考虑的更为全面的右尹昭之埃却并不认为这场北上伐宋的事很简单。

    作为仅次于令尹、上柱国等高官勋位的右尹昭之埃并非不同意此时北上伐宋保持霸权,而是认为必须考虑到种种意外的情况。

    “如今三晋有伐齐之胜,兵锋正锐。宋国弱,无虑,所忧者唯有三晋。魏斯求贤,有李悝治其政、有吴起知其兵,三晋以魏为首。魏斯新封为侯,必不肯败……出兵援宋,若墨翟亲回商丘,我军只能围而不能攻。”

    “半年之内,三晋、郑、卫等国悉至,又当如何”

    昭之埃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一个年轻人清脆而又自信的声音。

    “右尹无忧,此事非不能解。”

    说话的人正是熊当的儿子熊疑,正值青年,有勇力,熊当极为赞赏。

    熊疑的话说的稍微有些轻佻,但在这种众贵族相聚于此的局面下,若要显得无声无息反而不好。

    只是熊疑的办法还没有说,已经有人不满道:“兄长并不领兵,恐难知军事。此乃国政征伐大事,务要思虑清楚。”

    这明显就是在找熊疑的麻烦,可众贵族倒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因为说话这人也正是楚王之子、熊疑之弟熊定。

    熊定看着之前吸引了众人目光的兄长,沉声道:“昔日子舟曾言:郑昭宋聋。宋人楞且不明,攻宋,宋人必死守。而郑人昭明,三晋刚刚大败齐人,得尸三万,他们岂能不亲晋而背楚”

    “宋人既守,商丘城大且坚,且有墨者为助,岂能轻易攻下围城一年,无人耕种,楚岂不粮荒况且围城军心必挫,三晋、郑、卫兵至,城下决战,岂能获胜”

    支持熊定的贵族也有不少,而且大多都是一些靠近楚国右翼大县的贵族。一旦围宋失败,与三晋郑卫决战,败而归,遭殃的肯定会是右翼的许多军县。

    熊疑大笑道:“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子舟确曾说过,郑昭宋聋,可郑人既昭明,又岂能轻易出兵三晋不败我师,郑必不出兵。”

    “韩武子杀郑伯,郑人与韩人血仇,数年交战,又岂能轻易放下仇恨”

    “卫人势衰,昔日方伯数年前刚被齐人破城,如今哪里能够助三晋出兵”

    “宋人聋且楞,固有墨者相助,然宋岂一心宋公新薨,国内未定,我等出兵又非如伐陈、蔡,不灭国,只是让宋人朝觐,他们又岂能抵抗到底就算宋公愿意抵抗,难道宋人都愿意抵抗吗亲楚、亲晋,宋人岂关心”

    熊疑的话也引来了不少贵族的支持,尤其是一些在当年黄池之战中受过耻辱、想要借此机会壮大功勋的贵族。

    熊当满意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四)
    纵楚国内部贵族争权严重,但正值霸业期的楚人内部在大略上还是能达成一致的。

    熊疑的提议极好,熊当本人也相当认可,可以说将这次伐郑可能的影响都考虑进去了。

    周天子是弱鸡,没人在意周天子怎么想;齐国刚败内乱又起,齐人就算有心也无力,况且刚刚被暴打一次连长城都不准修缮,这时候再去招惹三晋那就是欲求不满回味一年前的那场后入;燕国和中原扯不上关系;越国重心在北,吴地蛮荒交战困难。

    况且还有熊当以及少数贵族知晓的宋国六卿的事,他们已经与楚王达成密约:楚人一旦兵临城下,他们就发动政变挑动国内不满。

    只要秦人出兵、郑韩交战,那么围宋争取霸权缓冲地的大略就能完成,而他这个楚王也可以稍微有些威望权势。

    大略定下来,可真正麻烦的事还在后面。

    人选、后勤、粮草、动用哪县的兵卒、贵族的私卒出动多少……这些才是重头戏。

    这些事情解决不了,大略就只是脑袋中的大略,变不成现实。

    而现实的东西,才真正是矛盾之所在。

    如今墨者还在宋国,在场众贵族没有一个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指挥能攻破墨者的防守,谁也不敢。

    那既然攻不破,就只能围。

    围到宋国六卿政变成功、围到宋人主动认输、围到墨者失去贵族支持根本无法守住商丘。

    可要围城,又需要巨量的后勤。

    当年楚庄王称霸,的确有邲之战一战之威,更有随后的围宋九月所彰显出楚人的国势、后勤等等强悍势力。

    没有强大的国势、没有完善的后勤,莫说九个月,三个月都不可能撑住。

    虽然最后楚人也没粮了,可九个月已经足以震惊天下。商丘大城,那不是少量士兵就能围住的,九个月的时间意味着楚人可以随时动员数万士兵和后勤组织一次为期一年的远征……小国谁敢不服

    这也是诸国震慑的原因。

    这次即便有宋国贵族准备政变为内应,但也要考虑万一失败怎么办

    况且就算成功,也需要在整合完宋国的势力后迅速北上,建筑榆关、大梁等边境关塞大城,用来防备三晋的南下,这也需要大量的后勤支持。

    可以说这一次就算有宋国贵族为内应,所要准备的后勤也要至少能支撑一年之上。

    这也正是熊当对于墨者那些谷物传闻如此重视、甚至以纯钧剑故事做比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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