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不争不羡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砚池洗笔
她一个区区商户女能有今日的尊荣体面,世人大概会觉得她结了桩好姻缘……
呵,多么“好”的姻缘……
甘氏夫人眨了眨眼睛。
这时,靖海侯开口道“罪臣叩谢圣上抬爱、铭感于内,臣有四子,长子自幼随臣驻守东南,勇武善战……”
长子……
马世子脸色一白。
英王瞥了马世子一眼,看向外祖父许昌伯。
许昌伯立刻会意。
择子继位一事,说到底是靖海侯的家事,靖海侯的长子又的确比其余三子更熟悉军务,在这样的情况下,旁人插话便很突兀。
可许昌伯便不一样。
既然是家事……
许昌伯乃是靖海侯的长兄,他自然有资格进言。
许昌伯斟酌了片刻,起身离席,先对皇帝行了大礼,道“恳请圣上开恩,容臣说几句话!”
皇帝自是允了。
许昌伯便对靖海侯道“九弟,我已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你家大郎,但想来是极出众的!”
“你家三郎,我却是看着他长大的!”
许昌伯目露赞赏“三郎敏而好学、谦逊知礼,京中人尽皆知!”
“尤为难得的,他是个纯孝的孩子!你可还记得母亲离世那年,当时你远在东南,三郎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却坚持每晚在母亲榻前侍疾!”
许昌伯目含深意“若我没有记错,大郎却是在母亲离世后,才随你回京……”
“大郎幼时,母亲曾亲自照拂他,可母亲临终前,连大郎的面都没见上,更别说伺候茶水汤药……”
大周重孝,一个身背不孝之名的人,无论他多么杰出,都会被世人鄙夷轻视。
靖海侯便要开口辩驳。
许昌伯却不容他开口,他伸手拍了拍靖海侯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九弟,三郎是个好孩子啊!”
“这么好的孩子,决不能让他受半分委屈!”
“你把大郎自幼带在身边,跟着兵甲们操练,三郎却是在京里长大的,大郎勇武善战不假,却不好断言三郎没有将才!”
“不给三郎历练的机会便让大郎继位,对三郎未免不公!”
不公……
席间不少人都颔首称是,其中有英王党羽,也有中立之臣。
父亲亲自带在身边历练的儿子,自然比留在家里的儿子能力更突出,可父亲若仅据此选继位之子,对于留在家里的儿子便是不公。
因为,留在家里的儿子压根儿就没有历练本领、展示才干的机会。
只问能力而不问嫡庶、品性……
这不是大周人的行事风格,而是粗鄙蛮人的做法。
容钰认真地看着这出戏。
倘若她没有多活十余年,此时大概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出寻常的嫡庶继位之争。
还会觉得皇帝待马家极宽厚,不但把东南的兵权赐予靖海侯之子,还容忍马家人在御前相争。
可她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更知道皇帝对马家真正的心思。
皇帝,对马家深恶痛绝……
最后的结局,是祁骁接手了闽、浙的兵权。
上辈子,她没有参加今日的宫宴,因事关军务,后来她也不好贸然探听,故而并不清楚皇帝是如何从靖海侯手中收回兵权、给了祁骁的。
她也曾猜想过,或许是远赴东南的查案特使查出了很多罪证,皇帝用那些罪证逼靖海侯放权。
但那个猜想有说不通的地方……
因为,若是靖海侯的罪证……
那么,靖海侯不干净,他的部下、甘家,甚至闽浙的官吏,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所以,倘若皇帝用罪证逼靖海侯放权……
那么祁骁接任后,东南定然不会太平。
被人握着罪证的人,不会坐以待毙。
可实际上,祁骁接任后,闽、浙并没有兴起什么风波……
直到今晚,她终于见识了皇帝的手腕。
皇帝许诺让靖海侯之子继位,在由谁继位这个问题上,靖海侯和马家、甘家有了分歧。
这分歧短时间内难有定论,东南却不可无守将。
那么,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让祁骁接任,就成了各方都能接受的权宜之计。
祁骁接任后……
对百姓来说,看到了皇帝不徇私情、问责舅父!
对东南兵甲来说,看到了皇帝知人善任、赏罚分明!
而对靖海侯和马家、甘家来说,他们觉得,祁骁不过是暂时守着海线,待他们议定继位之人后,便会从祁骁手里拿回一切。
可权势,给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因是马家家事,皇帝询问了太后,最后议定,待马世子成婚后便去东南军中历练,继位之人再议。
马世子叩谢了皇恩。
第七杯酒,皇帝敬了群臣。
大内官见皇帝似有不胜酒力之像,低声禀了太后,太后便以体乏为由摆驾回宫。
帝后、嫔妃们皆都起身,伺候太后回宫。
太后、皇帝一行走远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席,敬酒闲谈,场面立刻热闹起来。
容钰朝邵家的坐席走去,人群熙攘,待走近了,她才看见彼处已立了一个极打眼的人。
昭怀公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设局
昭怀公主看着容钰走近。
容钰看向邵北城。
邵北城微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
容钰思忖着这是让她不要靠近
只可惜,已经晚了……
此时,席间其余众人尽管面上仍言笑晏晏,眼角余光却若有若无地在昭怀公主、邵北城和容钰三人之间转悠。
容钰镇定自若。
这样的阵势,上辈子她经历得多了……
昭怀公主瞥了眼容钰,又看向邵北城,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举起手中的金杯,娇声道“这酒,小将军若还是推拒不喝,本公主就只好去敬旁人……”
容钰立时了然。
昭怀公主向邵北城敬酒,邵北城借故推拒了,昭怀公主仍不依不饶,这会儿借她给邵北城施压……
可惜,昭怀公主要失算了……
她如今这具身子年岁尚小,酒量自不及十年后的自己,可和昭怀公主对饮几杯,想来游刃有余……
容钰这样想着,加快了步伐,正打算应下昭怀公主,就看到邵北城已取过宫女捧着的托盘里的金杯,一饮而尽。
容钰便又放缓了步伐,感慨地看向邵北城。
上辈子,她待字闺中时没有感受过父兄的照拂,跌跌撞撞长成,出嫁后亦是孑然一人……
这是第一次,有少年把她护在身后,连一杯酒的委屈也不让她受……
要说也不是桩多大的事……
可她此时的心境……
就像《白蛇传》里,那场漫了金山寺的大水……
浩浩汤汤,汹涌澎湃。
容钰看着邵北城,便没有注意到,邵北城放下酒杯后,昭怀公主眼中难以自抑的笑意……
她在想,邵北城很快就要回桐城了……
在他离开前,她一定要把她的心意告诉他……
她真正的心意。
这时,一位女官行至容钰身边,行礼后道“容三小姐,皇后娘娘召您去中宫品茶。”
皇后之召……
众人的目光直白地落在容钰身上。
容钰亦是满心不解。
上辈子,在她出嫁前,皇后从未召见过她。
这回却主动传召……
为什么
不过,不论为什么,她都不能拒不应召。
至于皇后娘娘的用意……
去了就知道了……
容钰便对邵北城和邵南烟点了点头,随那位女官离席。
昭怀公主看着容钰的背影,眼底笑意更深。
天下是皇帝的,而她,是大周皇帝唯一的皇女!
她看中的男子……
自然只能娶她!
……
中宫。
容钰端正地垂首坐在下首,字斟句酌地答着皇后的问话,心里的疑窦愈发地深……
太古怪了……
从她进殿后,皇后就一直在问她容滢其人。
从表面上看,这并不奇怪武成北伐战败后皇帝所定的一年不得嫁娶之期已结束,端王属意容滢,开春将会提亲……
所以,皇后作为端王的嫡母,关心端王的婚事,向她这个妹妹探听容滢。
但其实,这件事很古怪……
高门娶媳讲究颇多,天家娶媳尤甚。
帝后应允端王求娶容滢,对容滢定然不是一无所知。
这会儿,皇后对容滢的了解恐怕比她这个三妹还多……
皇后根本没有必要召她问话。
要说是闲话家常……
从没有婆家的长辈和未来儿媳的幼妹闲话家常之事……
更重要的是……
根据容钰上辈子对皇后的了解,皇后为人板正,不喜多言。
若非必要,皇后不会召人问话,而她召人问话后,若应召之人答得不利索,皇后定会不豫。
可今晚,皇后从容滢的饮食起居问到学业喜好,容钰皆都答得模糊敷衍、空泛无物……
依皇后的本性,早就动怒了……
可眼下的皇后,不仅没有半分不耐、怒意,反而和善温吞地继续问容钰话……
容钰看不明白皇后想做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得尽快抽身……
她想了想,端起茶盏……
因燃了地龙,殿内颇暖,摆了一会儿的茶水仍有些烫手。
所幸,冬日的袄子里夹着棉,厚实得很……
容钰“紧张”地抖着手把茶盏送至嘴边……
然后,手颤杯倒,整杯茶水悉数泼在自己身上。
容钰短促地惊呼了一声,脸色煞白,顶着一身茶叶、淋漓的茶水,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连声告罪。
她的模样着实狼狈……
殿中侍立的女官、内侍眼中都露出讥讽、不屑。
草包贵女,名不虚传……
皇后打量着容钰,没有开口。
现在的小姑娘,都很了得……
有容二小姐那样惊才绝艳的,也有昭怀公主那样胡作非为的……
至于眼前的容三小姐……
她究竟是因为紧张才不慎打翻了茶水,还是看穿了局面、想借此离开
不过,不论容三小姐存的是什么心思……
都不要紧。
在容三小姐走进中宫的那一刻……
今晚的局,就已经成了!
皇后开口问道“可有哪里烫到了”
话是关心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关切。
容钰叩谢了皇后的不罚之恩。
皇后便命容钰退下。
容钰心中微诧皇后亲自召她,又耐着性子听她答话,却这般轻易就放了她……
她走出中宫殿,抬眼恰看到一个匆匆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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