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不争不羡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砚池洗笔
时光荏苒,灼灼其华的少女成了中年妇人。
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她成了什么样子……
在他心里,她永远是那个当年在西湖赠他鱼羹的小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后宫
众人回到别苑后院花厅,说了一会子话后,邵老太太便吩咐摆晚膳,道是邵北城和容钰回京舟车劳顿,早些用饭,他们也好早些歇下。
卫氏夫人便吩咐管事婆子传膳。
众人移步至饭厅,邵老太太开口邀沈老太太与她同坐:“沈家妹子,今日你切莫要再生分了,陪我老婆子吃一杯酒罢!”
沈老太太连声推拒:“这怎么合适!”
邵老太太便佯作微怒:“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合适的若你不肯,我便要抖一回做祖母的威风,命钰丫头伺候茶水,看你心不心疼!”
众人便纷纷笑着劝说沈老太太不必拘谨,申氏更是直接走到沈老太太身边,搀她落座。
这热热闹闹的当口,前门的大管事行色匆匆地赶了来,他行礼后禀道:“老太君,来了位宣口谕的中宫内官!”
皇后之谕
厅内立刻静了下来,众人都看向容钰。
尽管邵府和容府结过两回姻亲,可皇后幼时和容华、容钰的关系并不亲厚,又兼邵府乃是将门,皇后须避染指军政之嫌,故而除了宫宴等典仪,她从未曾单独召见过邵府的夫人们。
容钰今日上午才回京,下午便来了凤谕……
这凤谕传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众人听谕后,便知所料不差。
皇后召容钰次日入宫觐见。
……
次日,晨光熹微中,镇北王府的马车快速而稳当地朝宫城驶去,容钰穿着繁复的朝服,端坐在车里。
昨日接到宣召凤谕后,众人担心她在外多年,不熟悉京里局势,便你一言、我一语,对她讲了好些前朝后宫之事。
邵北城是守边大将,故而容钰对京中朝堂动静并非一无所知,对后宫风向倒确然知之甚少。
容钰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理着昨晚众人说的话……
皇帝勤勉于政事,因而如今后宫嫔妃之数并不多。
依着出身,这些为数不多的嫔妃大抵可分为几类。
一类是从前端王府的侧妃、侍妾们,例如萧贵妃,二皇子之母淑妃简氏,原是敬贤太后身边女官的静妃,便皆是此类。
一类是皇帝即位后,各世家高门、显贵权臣甚至外邦属国送进后宫的贵女们,现下这一类嫔妃的人数最众,其中却并无格外突出的。
容钰想到这里,在心底为这些女子叹息了一声。
她们被送进后宫前,想来皆都通过了家族的严格遴选,容貌、才学、性格,自有其过人之处。
可是,无论她们多么出众,皇帝看到她们,便会想到她们身后的家族……
既有忌惮,便难有倾心了……
再便是第三类嫔妃,家世清白、出身低微,即便承了浩荡皇恩,也掀不起大风浪。
如今后宫里风头最劲的愉贵人,便是此类。
在世人的议论里,愉贵人有幸承宠,起因是她长得像元后。
元后尊谥文德皇后,她是皇帝的元配发妻、第一任端王妃,昔年元后叶氏与皇帝大婚后数月,时为端王的皇帝便离京治水,叶氏独留京中,后不幸因难产而早亡,一尸两命。
叶氏早亡后,皇帝内疚悲恸,独身三年未续弦,直到佑宁元年,皇帝再回京都,与皇后结缘。
皇后美貌非常且智计无双,皇帝求娶皇后为正妃后,齐心同进,琴瑟和鸣。
待到皇帝即位,帝后却因皇长子夭折一事逐渐生隙。
凭皇后娘娘的美貌、智计以及帝后间多年的情分,再兼皇后娘娘所育的一双龙凤儿女,纵然帝后一时生隙,可在世人想来,这世上绝不会有女子越过皇后。
世人认为,随着皇长子夭折一事被时间冲淡,随着三皇子逐渐长成,帝后定会重修旧好。
可帝后尚未重修旧好,后宫已多了一位承宠的愉贵人。
既然承宠,自然就与别的嫔妃们不同。
说是愉贵人本是浙江渔户之女,她自幼喜欢珍珠,闽浙的郡守投其所好,逾制进献上等东珠,皇帝并未申斥,最后那些东珠大多都送进了愉贵人的寝殿。
还说愉贵人喜食海鲜,皇帝虽甚少食鱼,可他每每和愉贵人一同进膳,总是吩咐御膳房依着愉贵人的喜好摆膳,对着满桌鱼虾用膳也不以为杵。
桩桩传闻,大多类此。
世人议论起愉贵人,末了总不免感慨:命好。
样貌肖似皇帝感念数年的文德皇后,在豆蔻年华入宫,入宫短短几个月便得了皇帝青眼,承宠之时,恰逢帝后生隙……
环环紧扣,缺了其中任何一环,都不会有今日的愉贵人。
这般巧合,无怪乎会让人感慨她命好。
命好么
容钰睁开眼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深宫内廷,哪有命好的女子。
过于巧合,就定然不是巧合。
她尚且知晓的道理,帝后又怎么不知……
所以,愉贵人现下所承的恩泽,究竟是皇帝一时心动,还是他有意为之,只有皇帝心里清楚……
至于所谓皇帝“感念多年”的文德皇后……
容钰想起记忆里皇帝那zhangwannian冰潭般波澜不兴的面孔,下意识地觉得,皇帝固然感念叶氏,却绝不是世人所揣测的那种感念……
他喜欢鲈鱼,世人却都以为他不喜食鱼。
那么隐忍克制的人……
怎么会把他真正在意、喜欢的东西轻易地彰显于世呢
……
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停下,宝珠搀着容钰下了马车,立刻便有女官迎了上来。
宝珠留在马车边候着,容钰随那女官朝中宫行去。
途中偶然遇到当差的内官、宫女,那些人虽然都规规矩矩地朝她行礼,可看向她的眼神却都充满了打量,古怪极了。
容钰被那些目光盯得心神不宁,待行到僻静处,忙低声问那引路女官道:“姑姑,劳您为我检视检视,瞧瞧我今日可是有哪里妆扮得不妥当”
那女官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满脸的欲言又止。
容钰便继续央她:“姑姑,你大概不知道,我在西北呆了十余年,这是头回觐见皇后娘娘,倘若我穿戴不妥当,失了颜面事小,冲撞了皇后娘娘事大!”
见容钰满脸诚恳,那女官踟蹰了片刻,又朝四下里望了望,才鼓起勇气一般,低声问道:“王妃娘娘,您可曾见过文德皇后”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何人似卿
“您可曾见过文德皇后”
容钰不解地看向那女官。
她问对方自己的妆扮穿戴是否妥当,对方却问她可曾见过文德皇后
粗略算来,她年约五、六岁时,文德皇后便已辞世了,她幼时是个顶迷糊的孩子,即便曾随着小沈氏拜见过端王妃叶氏,也定然早已记不清了。
五、六岁时
文德皇后,端王妃叶氏
容钰心中一凛。
她突然想起佑宁二年,跟着容华去桐城找邵西泽的遗骨那回,在桐城做的那个离奇的梦。
梦里,她随容华出府逛游园节,却被盗匪劫走,所幸端王下令闭四方城门,才堪堪把她救回。
端王亲自送她回府,给她买了糖葫芦,还赠了她一个玉葫芦,他对她说:“小姑娘,你长大后可不能忘了我啊!”
两世为人,除了那个梦境,容钰从不曾见过端王用那样的神情对谁说话。
他与人说话时,语调总是不疾不徐的,面上也总是温润有礼的,可那温润底下蕴着冷淡疏离,让和他对谈的人不敢掉以轻心。
而在梦境里
年轻的王爷说话时眼里带着笑,语调松快随意。
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对她就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容钰心里冒出一个让她惊愕的念头
引路女官见容钰久久未语,不禁担心误了时辰,便轻咳了两声,低声提醒道:“王妃娘娘”
容钰回过神来,看向那女官,道:“我适才仔细想了想,无缘得见文德皇后尊容。”
女官听了容钰的话,先是一愣,继而生出几分不屑。
镇北王妃的名气多么地大、名声多么地好啊,什么一箭扭战局,什么戍边十三年,仿佛燕云城是这位王妃打下来的,大周的安定强盛也是这位王妃庇护的!
呵,流言岂能轻信!
她身为中宫女官,知道的比外头那帮没见识的黎民百姓要多得多!
中宫的下人们曾议论起,道是镇北王妃幼时愚钝且无心向学,名声颇为不佳
这样想着,引路女官轻慢地扫视了容钰两眼,敷衍地答道:“您的穿戴并无不妥。”
说完,不待容钰开口,便自顾自地转过身子,大步前行。
引路女官边走边想,镇北王妃果然有些愚钝
她不过是问了句“可曾见过文德皇后”,如此简单的问题,竟要想那么久,还走了神
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引路女官这般沉不住气,容钰轻易便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一个浅薄的奴才罢了,她实在犯不上和她计较
故而她并没有说什么,随那女官继续朝中宫行去。
沿途的内官、宫女们看向她的眼神古怪,引路女官问起她文德皇后
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的样貌,大概恰巧和文德皇后有几分相像。
故而,和现下承宠的那位愉贵人也有几分相像。
如此一来,今日内官、宫女们的言行就不古怪了。
这答案,也解开了埋在她心底多年的一个疑惑
她幼时既愚钝又贪吃贪玩,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乖巧、伶俐可喜的孩子,若说端王头回见她就注意到了她,实在过于牵强
可是,倘若她长得像文德皇后,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端王救下她的时候,文德皇后已有孕在身,所以,端王当时看着她,大概是想到了他尚未出生的孩子,所以才会赠她玉葫芦。
后来,文德皇后难产而死,皇帝匆匆赶回京,却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拥万里河山的皇帝也有弥补不了的遗憾。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起那个和发妻长得相像的小姑娘,进而对那个小姑娘生出执念
容钰想到这里,恰到了中宫。
她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中宫富丽堂皇的宫门。
这一刻,她很庆幸自己当年所做的抉择。
若是选了这条路
即便皇帝待她和旁人不同,即便入主中宫、母仪天下,即便育下了继承大统的皇子、百年后配享太庙
她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因为,若皇帝对她的执念,果真是她今日所推测的这般
那么,她之于皇帝,不过是一个弥补过往、寄托追思的影子罢了!
一个影子
可以是她,也可以是愉贵人,还可以是天底下任何一个长得像文德皇后的女子
谁也不会乐意作为别人的影子活着
这样的圣宠,也没有什么可稀罕的
容钰理了理衣饰,摒去杂念,抬步走进中宫。
行过礼后,皇后赐了座,又问她这些年在西北可还习惯。
容钰恭敬地一一答了。
她一面作答,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皇后几眼。
尽管皇后仍着白衣、簪白玉,却不复再有她少女时灵动脱俗的气质。
那个不染尘俗的天仙般的少女,终究是被这人间烟火浸染了
皇后似是读懂了容钰的心思,突然感慨道:“本宫瞧着,三妹妹如今竟比你出嫁那年更为娇润”
“西域志载,西北日头毒、风沙粗砺,彼处女子多肤黑,本宫今日见了三妹妹,对书里写的便起了疑。”
容钰忙回道:“娘娘过誉,臣妇愧不敢当!”
“书册所载不假,臣妇之所以如此,个中缘由说来惭愧”
容钰看了看皇后,不好意思般开口道:“西北的气候不及京里宜人,酷暑的日头就像挂在天上的火盆子,寒冬里的西北风就像锋利的小刀子!臣妇惫懒,便躲在屋子里避暑或是过冬,极少出门走动,是以未曾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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