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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之不争不羡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砚池洗笔

    她要杀人,他或是代她动手,或是递刀子。

    倘若她肯宽宥他,他还想问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据他派去的人回禀,从药材的种类、分量到煎药的器皿、环节,他们倒是有心帮着皇后掩饰一二,可那些环节都没有问题。

    皇帝准备了很多想对皇后说的话,不料,皇后自称病颜寝陋、掩帏拒不面圣。

    他只当她心里仍有气,便每日亲去探病,等她气消。

    有时候,隔着重重帘帷,他边批折子,边听她和身边伺候的人说话,还会觉得颇有意思。

    例如,有一回她吩咐人翻找一件火狐披风,摸着那披风感慨“不过是大姐姐的一句嘱托,他却这样上心……”

    “火狐难得,游商行走十余年才收齐了皮子,披风终成,他却早已不在人世。”

    “他战死的那年,才十八岁,无妻无子的……”

    “真是可惜了……”

    皇帝便循着皇后的话推测。

    大约是,容大小姐为情自戕后,命悬一线的时候曾拜托有过婚约的定国公府邵家的人代为看顾她的三妹,邵家彼时仅剩的一位邵小将军对这嘱托上了心,前往西北戍边后,向游商为容皇后定了一件极罕见的火狐披风。

    火狐皮难得,待游商终于收齐狐皮、制成披风,定购披风的少年早已战死。

    忠义百年,邵家最后一位小将军,邵北城。

    皇帝想起久远记忆中少年灿如星辰的眼眸,心里罕见地生出几分怅然。

    真是可惜了……

    帷内,容皇后并不知晓帷外皇帝的怅然,仍在抚着那火狐披风感慨“我幼时曾听母亲和大姐姐说起,邵家有祖训,将军们都是不纳妾的。”

    有小宫女惊讶地应和“不纳妾!难道将军们后院中都只有一位夫人”

    又有小内官笑着逗趣“军营清苦,只有一位夫人,嘻……将军们如何耐得住”

    “京里那些大户人家内里的做派你是不知道,纵然祖训定了不得纳妾,难道就不能纳通房、养外室了”

    那小宫女便吓了一跳似的“那岂不是坏了祖宗规矩!”

    那小内官的语气便更不屑“那些人眼里哪有什么祖宗规矩,何况,通房外室算什么,还有更不堪的……”

    这些中宫的小奴才,说话行事也太没有规矩了。

    皇帝面露不悦,容皇后已打断了那小内官的话“邵家家风清正、世代忠烈,万不得出言不敬!”

    皇帝面上的不悦稍减,可待他听到皇后接下来说的话后,立时怒容满面。

    先是那小宫女好奇地问皇后“娘娘,邵家的将军们,真的个个都樽祖训,不纳妾吗”

    皇后答了一句“自然”。

    小宫女便很遗憾地感慨“可惜,邵家已经没有小将军了……”

    那小内官又故意逗那小宫女“不知羞!就算邵家还有不纳妾的小将军,小将军又岂会娶你为正妻!”

    小宫女闻言,大概很是羞愤,容皇后便斥责了那小内官几句,又宽慰那小宫女“喜欢邵家的小将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周女子,谁不想嫁不纳妾又英武的夫君,谁不欣羡邵家的夫人们”




第一百六十四章 倾盖如故(十)
    “大周女子,谁不想嫁不纳妾又英武的夫君,谁不欣羡邵家的夫人们”

    皇帝神色如常,放下书朱批的御笔。

    总管太监李春飞快地睃了眼皇帝,心中暗叹皇后娘娘的胆量,也太大了些……

    为着皇长子夭折一事,先是和皇帝置了一年的气,后是直接对太后动手……

    此事虽是桩宫闱秘闻,可雁过留痕,一旦事发,哪怕是蛛丝马迹、捕风捉影,都会让皇帝背上毒杀嫡母的千古非议!

    皇帝行事素来周全,他肯陪着皇后蹚这趟浑水,皇后若是个有心的,就该感恩戴德,可如今太后已逝,皇后却依旧托辞抱恙、拒不面圣!

    今日更是妄言什么大周女子皆想嫁邵家的小将军……

    这是一个已嫁为人妇的女子该说的话吗!

    至于邵家的小将军……

    李春就想起那年,他尚是跟在干爹后头的小太监,不够格近身伺候贵人,守在宣政殿门口,看着少年将军走入殿内,领受北征帅印。

    清峻无双,身姿如松。

    熠熠日光洒落在九重宫阙的琉璃瓦上,也不及他明耀。

    李春的眼睛突然有些湿。

    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五体不全,地位低贱,每一句话都是揣摩着主子们的心意所说,捧高踩低、罔顾道义……

    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并非全然不辨正邪忠奸,心中也有钦佩感念的人。

    那年,少年将军承载着先帝的宏图和大周万民的期盼出征,却为奸人所害,命丧敌军之手、万箭穿身而亡!

    后来……

    邵府凋敝,昭怀公主在韶华之龄遁入空门,至今青灯古佛。

    宣政殿里主政的人变了,宣政殿下立着的百官起起伏伏、来来去去。

    昔年宣政殿门口不起眼的小内官成了新帝身侧的总管太监。

    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看到过那样明耀的少年……

    李春这样想着,不禁觉得以皇后的身份虽不应当说那番话,可那番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邵家的将军,不纳妾又英武,大周女子谁不想嫁呢

    端看皇帝如何思量、处置……

    皇帝起身走到侧殿帷帐前,却在帐前三步处生生止步。

    李春眼观鼻、鼻观心,躬立在皇帝身后。

    这时,账内却喧闹起来,夹着小宫女惊慌失措的呼喊“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皇帝掀帷入内,李春亦步亦趋,只见皇后倒在宫女怀中,她病容憔悴,手里抱着一件火狐披风,红得灼目。

    ……

    皇帝坐在皇后病榻之侧,双眼通红,满面悲恸,全然没了平日的不动声色。

    他以为皇后是称病不见他,不曾想她真的病了。

    或者说,不是病,是毒。

    太后与皇长子之死有干系,容皇后侍疾,太后自然万分提防皇后。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简太后或许甚至想过,以身为饵,诱皇后动手,再以毒杀婆母的罪名废后。

    可是,皇后侍疾期间,药材、煎药都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皇后试药用的铜匙。

    铜匙浸过毒,以其探入太后的药盏中取药,毒便渗进了太后的药里。

    所以,太后渐入膏肓,半年不治而亡。

    可容皇后亲尝的,正是那铜匙所盛出的汤药。

    如此一来,太后固然以命相偿,皇后自身亦时日无多。

    皇帝直直地看着皇后。

    他想质问她,为什么不信他,为什么以身涉险,不顾他和幼子……

    他想对她解释,关于长子的心疾,关于发妻叶氏,关于所谓的文德皇后画像,关于淑妃简氏,关于为何把二皇子交由萧氏教养……

    尤其是,她数次问起的,他为何求娶她。

    自幼时起,外祖父和母妃便教导他言多必失,这么多年,他早已养成了寡言的性子。

    头一次,他想开口。

    想把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他对她的心意,详尽地告诉她。

    可他看着她的病容,又觉得,因为他少年初见她时生出的妄心,已使她陪着他受了这么多累,从前夫妻相伴的时候,他惜字如金,此时她时日无多,他又何必为了自己舒坦,再说些惹她伤怀的话。

    终究是,多说无益……

    容皇后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自长子夭折后,她头回笑着看向皇帝“三郎……”

    皇帝心神微震。

    母妃向往寻常百姓人家的亲情,在他幼时,私下偶尔会唤他“三郎”。

    新婚之夜,大红的鸳鸯喜被里,他看着比春花更鲜妍、娇羞又可爱的小姑娘,情动难抑,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钰儿,唤我三郎!”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过他了。

    容皇后仍在笑“虽然有些不恰当,可我想着,都这个时候了,若还是陛下、臣妾的,这夫妻做得不免也太生分了些!”

    “你便,再包容我一回吧!”

    “这些日子,我仔细地想了很多事,奕榕的事我不该一味责怪你……今后,也还要劳烦你,继续费心照顾奕梒……”

    说起幼子,容皇后忍不住落泪“将来,他若是不理解我今日所为,请你替我开解他,非是我看重奕榕更甚他……”

    说到这里,皇后摇了摇头“罢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在母亲心里,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我只恨自己分身乏术……”

    她拭了拭泪,又笑着看向皇帝“不说这个了,你定然会尽心照顾奕梒的。”

    “说说你吧……”

    “你以后再娶新妇,可要好好对她啊!”

    “做你的妻子,虽然尊贵无双,可是,也很辛苦不易的……”

    “她到底是你的妻子,不同于旁人,你多和她说说话,不要总是让她惴惴地揣测你的心思,类似教养儿女、举行宫宴之类的事,也不妨和她有商有量……”

    说着,皇后忽然停住了话头,她自嘲地笑道“你再娶新妇,一定比我聪慧许多,这些我想不通、处理不好的事情,她一定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我还是说说自己吧……”

    她伸手指了指榻前小桌上放着的锦盒“我近日整理箱笼,稀罕贵重的多是御赐之物,嫁妆里头亦多是金银或寻常物事,唯独这两件不同些,将来,待奕梒娶妻了,还请你替我转交给他,就说,若人死后果有灵识,我定然是牵挂着他的……”

    皇后眼中盈满泪水,难以继续说下去。

    皇帝侧头看去,只见锦盒里放着一件火狐披风,披风上头则放着一个雕工古朴的玉葫芦。

    玉葫芦……

    皇后的嫁妆丰厚,其中有很多价值不菲、雕工精致的玉器,她给幼子选遗物,为何偏偏选了这个玉葫芦

    少年初见时,他赠于她的,亲手雕的玉葫芦……

    皇帝心中大震。

    可他回过头来,皇后已阖上了眼睛。

    她的嘴角,仍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恬静安然。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现世
    随着凤塌上年轻的皇后缓缓阖上眼眸,京都城西郊观星阁顶楼内室里的幻象亦逐渐消失。

    六芒星阵渐黯,如布阵前一般,室内再次陷入沉寂。

    良久,皇帝开了口。

    他的声音、语气都很平静淡然。

    仿佛适才的异世景象对他并无触动。

    可他开口说的是,“姜暮,你有什么遗愿”

    姜暮闻言,边理着衣冠,边琢磨皇帝的这句话。

    这句话其实很好理解。

    皇帝起了杀心。

    姜暮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大周百姓信奉天命神佛,天家尤甚,从太祖皇帝到先帝,历任皇帝每遇要事必请星官入宫相商。

    所以,对于天家的宫闱秘闻,除了内廷伺候的奴才、记录起居的官员,最清楚的大概就是历任星官。

    甚至,在有些事情上头,星官知道的比内廷的奴才、起居官更多。

    譬如……

    皇子求娶正妃前,内务府多会把几位候选少女的生辰悉数送来观星阁。这些少女的命格凶吉,最后往往决定了她们有没有嫁进天家的福气。

    毕竟,祸福难测,乾坤大定前,谁有不敢笃定继承大统的将会是哪一位皇子,那么,每一位皇子的正妃便都不能等闲视之。

    话虽如此,可凡事从来都有例外。

    例如宸王,先帝看重宸王更甚太子,先帝为宸王择选正妃人选时,或许是觉得庸常的小户女配不上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罔顾寒门选妃的祖训,把萧首辅那位素有才名的孙女也纳入了择选范围。

    最后,观星阁呈密函,福运最大的,正是那位萧小姐。

    姜暮当时跟着师傅入宫呈密函时,见几位阁老、甚至萧首辅本人、甚至先帝看过那封密函后,面上皆都是心照不宣的不以为然。

    那些人大概以为,所谓萧小姐的福运,是星官为了逢迎先帝信口胡诌的。

    怎会是胡诌呢

    当时尚年幼的姜暮想到师傅为了呈这封密函,以年迈病躯整夜整夜地观星占卜,心中只觉愤慨不已,张口就想反驳那些人。

    一帮蠢货,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何等珍贵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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