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不争不羡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砚池洗笔
可是,无论后事如何……
他都会诚心向诸天神佛祝祷,为她祝祷这人间所有美好的愿景,唯愿她生生世世平安喜乐、顺遂圆满。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至亲至疏
青帷马车稳稳当当地停驻,马车里的人却没有下车。
李春和一众内官、侍卫俱都屏气凝神地跪候在马车边。
良久,皇帝才走下马车。
李春边忙不迭地跟皇帝,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做了这么多年内侍,他还是头一回似今日这般抓心挠肝、茫然无措……
他是天子近侍,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无从得知的、勋贵高门也一知半解、讳墨如深的天家秘辛,他都了如指掌……
每每冷眼看着勋贵百官以及他们的夫人、甚至后宫里那些耳目不畅的主子娘娘们费尽心思探听消息,他心里都会泛起莫大的愉悦。
这种愉悦,甚至比那些人殷勤地给他送年节孝敬时的愉悦更舒坦。
可今天,他是玩鹰的被啄了眼,自己也尝了一回那滋味。
皇帝离宫一日。
至于皇帝去了何处、见了何人、所为何事……
他这个近身服侍的,一概不知。
能否探清此事,影响的绝不仅仅是他的心情,而是关系着他的前程和性命!
李春这样想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愈发恭敬地跟在皇帝身后。
皇帝朝着中宫行去!
李春心里的疑窦愈发地深,精神头儿也愈发地足!
他不禁暗自揣摩:夫妻没有隔夜仇,那话说的是寻常夫妻,似帝后这般,却是生生冷战了三年!
三年……
皇帝莫非是终于释怀了皇长子夭折一事
皇后娘娘是天仙美人,龙凤胎又生得那般玉雪可爱……
初夏的风里带着难察的、细微的燥热,李春望着中宫殿门想:若今晚皇帝宿在了中宫……
那么,这后宫的风向,恐怕也要变了……
此时的中宫殿内,却全然不是李春所猜想的那番夫妻情浓的旖旎景象。
西侧殿里,皇帝坐在临窗炕桌亲自烹着茶,皇后没有坐在皇帝对面,而是远远地坐在屋中小桌旁。
二人面的神情是如出一辙的淡然。
而没有分毫怨憎、嗔怒、欢喜等情愫。
仿佛他们不是夫妻。
不曾并肩前行十余年,不曾生儿育女,不曾冷战三年。
满室寂然中,唯有茶香袅袅。
最后,皇帝先开了口。
他斟了一盏茶,置于炕桌,微微侧头看向皇后,道:“从前你或许不信,可时至今日你总该看清……”
“后党文臣、杏林春、北沈、江湖侠士,还有,朕那个不堪大用的……”
皇帝到底没有说全那句话,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以为能倚仗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处。”
皇后看向皇帝的眸光愈发地冷。
皇帝却仿若未见,温声继续道:“朕说这些,并非是奚落你。”
“朕从前便对你说过,你一个闺阁女子,能做到这样已殊为不易,朕很钦佩你!”
钦佩……
皇后眸中的冷锐散去,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
她心底冷笑连连:呵,钦佩……
好一个“钦佩”……
从前也是这样,他耐心谦和地与她议事,诚挚地称赞她的想法,惋惜她非是男子……
有一回,在这样感慨后,他翻看着舆图册,随口说道:“不过,你跟着我,纵然不是男子,亦能有一番作为!”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忆起那一幕,仍是历历在目。
那句话的内容,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情,那晚端王府书房里的陈设。
时光定格在那一瞬,烙在她心底。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周身都罩在摇曳的暖黄烛光里,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她来自现代社会,曾在电视里、大屏幕看过无数中外男星勾魂摄魄的笑,也曾陪着客户中学的女儿去听顶级流量的演唱会,看璀璨霓虹里,俊美如天神的年轻爱豆绽出倾倒全场的笑。
可是,所有那些笑,所有那些被妆发、剧情、音乐、灯光强化了的笑,都比不他坐在烛光里无意间现出的笑意。
无意啊……
他们都是百转千回、思虑重重的性子,她便以为,那笑是他不觉中流露出的真心。
倾慕她的真心……
那个时候,她生出那样的想法,并不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古代男子想要什么
娶妻娶德,娶妾娶色。
现代男人想要什么
好看的皮囊,有趣的灵魂。
她都有。
虽然她看过的言情很少,但从她穿越后的际遇来看,是妥妥的金光闪闪大女主剧本。
玛丽苏爽文么,槽点虽然很多,可如果落在自己身,的确还是很过瘾的……
她一厢情愿地认定端王对她用情甚深后,再打量起他只觉得异常顺眼。
觉得他有抱负有手段,有颜值有腹肌,身份更是异常尊贵,奋斗过程也十分励志……
想着虽然他作为一个古人,思维有很多局限性,但那也不能怪他。
于是,明明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她却脑补出了一本情节丰满的“腹黑王爷的倾世王妃”……
以至于后来,她见他迟迟未对自己表明心意,想着现代女性不必似古人那般扭扭捏捏,索性……
自荐了枕席……
这样,才有的龙凤胎。
想到这里,皇后的手握得愈发紧。
圆房夜,她所有虚无的妄想都支离破碎,变成她两世经历里最深的耻辱!
行房前,他认真地问她:“你可想清楚了”
那个时候,芯子里现代女性的她其实并不多么羞怯,但顾及到壳子乃是一个玉洁冰清的古代深闺小姐,因而在他问她的时候,她是垂着眸的。
未能看见他问话时的神情。
所以,她点了头。
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
倘若他果真如她猜想的一般对她情根深种,那么,他亲近她时就绝不会那么冷静克制……
她自荐枕席,用的由头是,她想要个孩子。
他便给她孩子。
此外,再无其他。
如今她虽然恨他入骨,可细论起来,她其实不该恨他。
那么,她经历了这样一场荒唐而屈辱的情事,又该怪谁呢
皇后看向皇帝,他正对她说:“从前种种……”
“你有你的思量,朕有朕的……妄念……”
“可你我到底是夫妻……”
皇帝端起茶盏:“若你从此能收起那些手段,朕亦会敬你这位皇后。”
“你是皇后,奕便是唯一的中宫嫡子。”
“女学,亦可商榷。”
皇后定定地看着皇帝,眸中现出笑意。
她心底发出的笑声更大:你听,他在说,妄念啊……
真好笑啊……
她和他斗法得不到的东西,此刻他却拱手送到她眼前!
他为了那个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啊
他又凭什么觉得,她还是几年前那个一时糊涂的女子,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能骗过她呢
在心底喧嚣的笑声里,皇后听到自己恭敬地答话:“臣妾罪责深重,叩谢陛下宽宥之圣恩!”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惘然
皇后躬身道:“臣妾罪责深重,叩谢陛下宽宥之圣恩。”
皇帝亲自扶起皇后。
皇后抬眸看去,明亮的宫灯里皇帝的神情平静淡然。
她不禁想起记忆深处,他在烛光里的那个笑。
那是他无意间现出的笑意,是他不觉中流露出的真心。
是他,只会对那个人露出的真心。
那个时候,他笑,不是因为对她说的那句,“你跟着我,纵然不是男子,亦能有一番作为”,而是因为,他手中的與图册,恰翻到了燕云城。
燕云城
后来,皇后费了好些心思,才探清皇帝真正的心意。
她的查探瞒不过他,可一来他尚未即位,二来她生育了龙凤胎,他到底没有动她,只是处置了好些她的暗线。
不惜代价,终于得知真相的时候,她觉得可笑极了,穿越以来头一回大醉了一场。
她的确穿进了金光闪闪的大女主古言文里,可这是篇虐文啊!
她的夫君,无喜无悲、志在天下,有一个意中人。
他知自己处在血雨腥风的漩涡中心,唯恐波及那个人,便把真心深埋心底。
就像他幼时进学,有一回书法课上得了先生夸奖,先帝问他如此发奋、有何n,他答,想做书法大家、名帖传世。
书画不过聊寄闲情,终非正途,先帝闻言不喜,罚他抄经世文选,让他好好想想,身为天家皇子,究竟该有何n。
因着这桩旧事,他幼时被他的兄弟们打趣了许久,又因他习的是颜体,还得了个“小羡门子”的绰号。
那绰号,后来自然再也没有人敢提起。
皇后也是在查探中得知的这桩旧事。
做书法大家,自然不是他的志之所在。
可是,倘若他据实以答,想来先帝就不仅是“不喜”了。
因着这些查探得知的旧事,她越发地了解他。
也越发地,觉得遗憾
以及,愤怒。
遗憾,他属意的人,不是她。
愤怒,他属意的人,是那个人。
容钰。
查探清楚前,她无数次地设想过,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查探清楚后,她心绪难平,甚至想,任是谁都比容钰好。
倘若说,他心有所属之于她如同一记耳光,那么,那个人是容钰让这记耳光抽得格外重。
容钰
蠢笨娇纵,不学无术,扮猪吃老虎的,容钰。
除了嫡女出身,样样都不及她的,容钰。
偏偏,在这个时代,在很多时候,出身比旁的更重要。
再优秀的庶子也继承不了家业,再优秀的庶女也难以嫁进高门做正室夫人。
不必问凭什么,也不必问怎么办。
唯有接受。
倘若这具身子的原主没有早夭,倘若她没有穿越而来,那么,虽然原主生得极美,又极得父亲偏宠,可是,原主也不会有多么称心如意的姻缘,且会因为庶女的出身被夫家众人轻视。
穿越之初,面对容钰时,她经常感觉到这具身子对容钰本能的、深深的厌恶。
那厌恶是原主的,不是她。
在知晓皇帝的心意以前,她虽不喜容钰,却也谈不上厌恶。
容钰勾搭邵北城的那些小伎俩,在她看来,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一样,不过是为了谋划个好姻缘。
知晓皇帝的心意后
她才开始认真审视她那位三妹妹。
容钰,究竟知不知道皇帝的心意呢
若说知道,为何要费尽心机嫁给邵北城
若说不知道,为何成婚多年无子
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生下的皇子才有资格夺储。
否则,若是前头已生养过,那谁也说不清楚,后头生的皇子究竟是不是皇帝的子嗣。
天家血统,断不容混淆。
容钰是什么心思
皇帝是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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