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闻鹧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覃浠
菁菁打点好了掌柜的,这才转过头来叫道:“萧萧,走了。”
萧萧一面领命一面扶着裴子晗随着掌柜的走,显然掌柜的是个懂事故的,看着裴子晗身着华贵却又带着维帽,也不多言也不吃惊,只是本分的引着路,只有菁菁和萧萧开口问话都时候才躬着身谦卑的回答。
不多时,一行人弯弯绕绕已然上了三楼。
萧萧环顾四周不自觉得惊奇:“在金陵待了这么久,还从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茶仙楼居然还有个这么雅致的三楼?”
裴子晗隔着维帽只依稀的看得见一些,却又看得不甚清楚,但想来能让萧萧如此蹦不住的,自是差异极大,心下的好奇不由得多了几分。
掌柜的此时本想躬身退下的,但听到萧萧开了口,还是住了脚步谦卑的回道:“这三楼的素来不对外开放的,姑娘自然不会知道。”
菁菁瞧着萧萧一脸
第六十章 促膝长谈(上)
裴子晗径直从门口走到屏风处,四处瞭望却依旧没见到所谓未央先生的影子。四周宁静只能依稀的听到有人躲在一旁憋笑,裴子晗不由得暗咬银牙一副怒不可揭的样子。
“姑娘何故一定要咬牙切齿的呢那王家要干什么还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左右得了的。”那男声的语气中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说着丧气话而变得低沉。
“快别装了,王子服!你这样有意思吗”裴子晗冷哼道。
王子服依言从屏风后探出身来,挑眉轻笑:“没想到裴姑娘小小年纪竟知道这等子事儿?”
裴子晗冷哼道:“你又没长我几岁,况且当年那事儿又不是什么秘辛,我怎么就不能知道?”
“我以为姑娘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该事事都不知道呢!”
“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都是给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用的,像我这种一介女流,哪里用得着这样高雅的词?”裴子晗挑眉不甘示弱。
“读圣贤书这活儿你可别找我,我这辈子一看到书就头疼。”王子服一面说着一面做出请的动作恭请裴子晗落座。
裴子晗捂嘴笑着落座道:“你这个模样干娘知道吗”
“知道吧,”王子服的语气里夹杂着诸多不确定,“无论她知不知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我这身份注定是不能为所欲为的。”
裴子晗挑眉:“什么身份,王家少主?”
王子服苦笑:“你少在这儿取笑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裴子晗一副恍然的模样:“嫡长子?这有什么的,王家又不是官宦世家,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嫡长子去读圣贤书?”
王子服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王家的确不是官宦世家,但到底也不是个不同的商贾大族。其中错综复杂的势力根结,哪儿是我一个小子能撼动的了的?”
裴子晗饶有兴致的微微挑眉:“愿闻其详。”
王子服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小斯便退了下去。待整个屋子只有他和裴子晗两个人的时候,王子服才缓缓开口。
“王家之所以在金陵横亘这么多年而不倒,是因为王家子嗣众多且涉猎范围甚广。豪不夸张的说,如今的王家无论是在哪一方面都有所涉猎。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就是先祖最开始留的规矩,叫‘熏陶培养,自选出路’。所以王家的子息生来就要四处找寻自己平生所喜之事,并将它发扬光大开来。”
裴子晗有些不解:“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既然如此,那岂不是不就更没有人能阻挡你不读圣贤书了”
王子服苦笑着摇头,语气中满是自嘲:“但刚刚我说的那都是先祖对旁系的要求,先祖对直系可不是这般要求的。就拿家主来说吧,先祖规定王家的家主必须从政。”
裴子晗了然的点点头:“兵临城下带兵打仗的就是家主,而后方千千万万的王家旁系就是后盾,唇亡齿寒的关系而已。”
“何必非要说的这么直白呢你明白就好了。”王子服抓起一旁烧的滚沸的开水开始咬盏,一面苦涩的笑着一面手中不停。
裴子晗盯着王子服手中的茶杯,嘴角泛起一丝清冷的笑意:“不说直白些难道这事情就不凉薄了吗?身为王家少主,公子的性子还真是单纯。”
王子服置若罔闻的给裴子晗倒了一杯茶淡淡道:“这是去年的碧螺春,应当还不错的,你尝尝。”
说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上一口缓缓道:“王家家规,内姓必须从政。”
“内姓?是直系的意思?”
王子服笑着继续着自己刚才的话,丝毫没有理会裴子晗的问题:“在王家只有每一辈直系的长子才能姓王子。”
“旁系呢”
“姓王。”
裴子晗突然笑起来:“真是闻所未闻。难不成先祖规定家主的婚配也有要求?”
王子服听着裴子晗的打趣脸上的苦笑更甚:“你还真别说,先祖在这方面还真有规定。”
王子服有些好笑的看着裴子晗因为震惊而瞪大了的眼睛,盯了一会儿又无措的躲开,语气平平的解释道:“先祖规定,王家历代家主所娶之妻必须是与自己同月生之人,贫富贵贱无关紧要。”
裴子晗哦了一声:“那这么说干娘找上我是因为我同你都是九月生的人喽”
王子服抬起眼帘语气飘忽:“也许吧,母亲的心思我总是猜不透的。”
第六十一章 促膝长谈(下)
坐在室内笑得正开心的裴子晗当然不会知道外面菁菁和萧萧发生的事情,这会儿这位裴家姑娘正饶有趣味的看着王子服一脸吃瘪的神情,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
王子服也一直很配合的没有说话,待裴子晗笑得累了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也知道我叫王子服,我姓的就是内姓王子,所以未来也会是王子家的家主。”
裴子晗了然的点点头,毕竟王家少主的私印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此时的裴子晗好奇于王子服口中的新名词:“王子家?”
王子服点点头表示肯定:“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年才一直对外声称王家的罢了。”
裴子晗皱眉:“如此岂不是对王家旁系太过不公?”
王子服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摇头笑道:“这世间哪里就有绝对的公平呢公不公平全在人心罢了。”
裴子晗仿若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时间也不说话,只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的喝着茶水,即便是茶杯已空仍旧装作一副正在喝茶的样子。
裴子晗如此失态的举动王子服都看在眼里,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再开口时已然换了话题。
“刚刚在下是在逗姑娘,那只信鸽如今很好,吃得饱睡得香丝毫没有病态。”
听王子服提起那只被自己关在门外多时的鸽子,裴子晗仍旧觉得有些抱歉:“若不是我那日头脑一热,也就不会辛苦塔在外面冻了那么久。”
王子服挑眉:“我怎么听说裴家四姑娘素来是个冷性子,心思缜密却极少言语呢”
裴子晗大惊,以至于忽略了王子服语气里调侃的意味,认真的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王子服见裴子晗一脸认真,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无奈道:“自然是母亲同我讲的,说裴家的四姑娘心思中叫我别话里有话不然又会让你多费心神。”
裴子晗莞尔一笑:“如此替我谢谢干娘了。”
“你都不谢谢我吗”
裴子晗认真的盯了盯王子服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微微一笑:“我为何要谢谢你?”
“母亲只吩咐我如何,真正做到如何的人是我,你怎么不谢谢我?”
裴子晗摇头笑笑,似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有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在深山老林遇见了一只死去不久的兔子,于是就把这只兔子烤了吃掉,却发现异常的美味。这个人回到家之后,便四处奔走说兔子肉如何如何好吃,于是众人纷纷去尝试,一时间方圆百里的兔子都被左邻右舍捕杀干净。你说,这兔子该怪谁呢要把每一个吃它肉的人都怨恨一遍吗”
瞧着王子服本能点头的模样,裴子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若把每个人都憎恨一遍,岂不是还要算上这一家的老弱病残?他们知道什么懂什么呢?无非是受了家人都挑唆尝了尝罢了。左邻右舍有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听从了那人的游说罢了。真正要怪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啊。”
王子服怔怔的听着,突然发现裴子晗之语他从未在旁处听过,一时间也不忍打断只小心点听着。
“当今天下亦是如此。凡事无论大小只要关乎性命就要连坐,牵连九族。若一人之国要九族偿还,那若君主昏庸,岂不是要天下来陪葬?”
王子服皱了皱眉头想要阻止,但转念一想反正这茶仙楼三楼也没几个人能上来,索性就听听这个胆大的丫头还能说些什么。
“虽说有人拼尽所有只为护家族安全,但若碰到了个沽名钓誉之辈,偏偏不顾族人性命而贪图名誉之人,那岂不是白白葬送了九族人的性命吗”
王子服出言打断:“姑娘此言差异,若那人当真是沽名钓誉之辈倒也算了,若他当真只是为了顾全天下而不得不舍弃他的家人呢?”
裴子晗冷冷一哼:“舍小家而保大家,哼,枉他此生投胎为人!”
王子服挑了挑眉:“何以见
第六十二章 争与不争
“你就不去争一争?”
“不争。”
“为何不争?”
“无谓之争为何要争?”
“姑娘不试试怎知是无谓之争?”
“试过了行不通还不是徒增伤悲?”
“姑娘就如此怕么?”
裴子晗的语气突然间慢了下来,丝毫没有之前针锋相对的模样,坦然平静的叹息着道:“我素来就是个胆小的,所以整日里怨天尤人杯弓蛇影,生怕哪一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葬送了所有本可以平静结局的事情。”
王子服有些呆的看着裴子晗,仿若第一次认识眼前此人一般。也是在这个时候,王子服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母亲提起裴子晗那句看似随意的“心思重”到底是有多么的不随意。
明明比自己小了六岁,却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讲着“人间不值得”。虽然看着好似荒谬至极,可她所言之论却偏偏让人无力反驳。
王子服适才对这位裴府的四姑娘是越发的起了兴趣,不知道为什么,王子服此时突然想起师父在世时曾与他说过的话:
“这世上唯两种人最可怕,一种是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仿若一张白纸,清澈见底让人不忍污浊。另一种就是你和他面对面的坐在一处,却丝毫看不透的人。若不是心思太重必是地狱归来,轻易惹不得。”
很明显,裴子晗属于后者。可王子服从来不相信一个人的心思轻重与否是自出生之日起就决定的。他只是越发的好奇这位看似平平淡淡的裴家四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成了如此的模样。
可王子服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从何开口,最终也只能作罢。
要如何开口呢?问得直白了不免显得唐突,问得婉转些却又怕这心思重的多想,思前想后却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一时间屋子空旷竟无一人说话。
裴子晗此时正望着窗棂出神,那窗棂并不是平日里裴府和春堂的仙桃葫芦,亦不是石榴蝙蝠这般求着延年益寿多子多福的,一时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王子服这会儿见裴子晗放了杯盏,下意识的填满,生怕自己哪一句话惹得这位四姑娘不痛快了,又拿空盏作喝茶状。
可茶倒满了也依旧不见裴子晗有个反应,不由得差异的抬眼望去,顺着裴子晗的目光这位王家少主终于注意到了那甚是与众不同的窗棂。
其实那窗棂要说寻常也是真的寻常,无非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窗格,可要说不同却也实实在在是不同。这窗棂清清淡淡既不似寻常人家讨个吉利,亦不装得金碧辉煌以彰其贵,只是用檀木小心的配了幅山水画。
裴子晗不由得笑道:“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不愧是王家。”
王子服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窗棂,才发觉所画的并不是山水,就连平日里的方圆对称都丝毫不沾。明明不大的窗子却因着窗棂而越发显得别致起来。
王子服不由得回头看着裴子晗笑:“为何不说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呢”
裴子晗直直的盯了窗棂良久,只是悠闲的拿起茶盏泯了两口笑笑:“明明是风雅之事,为何到了公子口里却只有风月之音呢”
王子服一愣:“嗯?”
裴子晗嘴角弯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公子这话是同哪家娘子说的啊?”
王子服虽然临近弱冠,却也实实在在没去过什么风雅之所,更不要说会了哪家的娘子,此时听到裴子晗如此调笑,不由得双耳微红一脸的否认:“我都没去过什么地方,哪儿就能去会哪家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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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王家先祖(1)
王子服不以为然:“似乎每一个略懂我们王家家规的人都对我们这位先祖很是好奇,你呢,究竟是为了什么好奇?”
裴子晗泯了口茶水笑道:“我是因为窗棂才好奇的。”
王子服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莫非你口中的先祖就是王勃吗”
王子服怔怔的看了看裴子晗一脸正色的神情,面色古怪的摇摇头:“你这又是从哪儿想的,就因为王勃姓王?”
裴子晗瞧着王子服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讲得不对,也便笑着改了口:“即便先祖不是王勃,也定会是甚是了解王勃之人。”
王子服挑了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裴子晗倒也不客气,扶着微微坐麻的双腿直起身子,在窗棂的左侧停住,整个身子半倚在墙上,有些懒散的道:“至少我在这窗棂里看到了悲意,那种明知前路凶险却又只能往前闯的悲意,同王勃的那首《滕王阁》一模一样。”
王子服依旧笑着,却突然打了个响指,一直侯在门外的小厮这会儿又悄无声息的推开门站在离王子服不远的位置躬身一礼:“去把先祖的那份日志拿过来。”
小厮明显愣了愣,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裴子晗,又把目光转过来看向王子服,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王子服了然的放了茶盏,从背后的腰带处扯了扇子出来扇了扇:“不用纠结,这位姑娘早晚是要姓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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