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赵扩却不理他，望着关外的群山不知在想什么。

    朱成云毫不气馁，又道:“关衙之中便有地图，圣上可尽览闽地山川，若与诸位将军商议排兵布阵，比在此处更能详尽。”

    赵扩一愣，终于看向了朱成云:“你身为仙霞关守将，为何会有福建地图”

    朱成云忙大声道:“末将是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万一闽地有叛乱发生，末将在守住关隘之余，也可根据战况、地形分兵出击，已达到尽快平定战事的目的。”

    “你说的不错，为将者理应如此。”赵扩点了点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第862章 叛军来了
    侬语素微蹙黛眉，想了想道:“既然无凭无据，圣上因何认定朱成云不忠”

    赵扩笑而不答，问韩侂胄道:“你的人现在何处”

    韩侂胄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悲戚，深深吸了口气，才神色如常道:“臣不知，也许仍在崇安寻找臣的下落，毕竟一般人想象不到圣上与臣辗转千里，又返回了仙霞关。”

    “可他能想到在礼贤镇留书一封，若没有这封信，朕可能早已一怒之下，降旨缉拿仲飞了。”赵扩轻叹一声，这才冲侬语素道，“韩卿有一家将名叫地虱，正是此人亲眼所见，仲飞于仙霞关北五十里外进了深山。也是因为此人，朕才知道朱成云一直在说谎。”

    侬语素恍然道:“原来仙霞关确是那日清晨便已封关”

    “不错。”赵扩面色凝重道，“金栾的通函到达之前，便有人命令朱成云封闭仙霞关了，这个人是谁朱成云为何听命于他其中的内情才是我们急于查证的。”

    说话间，朱成云带着一个人急匆匆登上了关门楼，韩侂胄一见来人，竟失声大笑，快步迎过去道:“你来的太是时候了！陶华严，为何只你一人上来姜佛远呢”

    原来这人正是与姜佛远一起，返回衢州城催促李仲飞的殿卫侍卫。从豹卫士兵的供词和程涛等将校的奏札来看，姜佛远对义仓失火案至关重要，而此人当时也在衢州，定会知之甚详。韩侂胄想到这一点，岂能不喜

    谁知陶华严抹了把汗道:“卑职很早便与姜佛远分开了，后来一直没见过他。”

    “方才与你在一起的是谁”韩侂胄愕然。

    陶华严忙道:“是黑龙大将军帐下的一个传令兵。卑职从松溪城而来，刚到渔梁驿便遇到了大军派出去的侦骑，才得知圣上与大人也在军中，于是立刻赶来了。”

    赵扩皱眉道:“你不与李将军在一起，跑去松溪城作甚”

    “卑职叩见圣上。”陶华严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道，“卑职去松溪是为了跟踪一个人，而这次回来乃是有重要军情禀报。请圣上速速降旨，令大军停止前进，列阵准备迎敌！”

    赵扩惊道:“迎敌哪来的敌人山匪还是刘阳明”

    韩侂胄轻斥道:“陶华严，你可知现在是在君前奏对，没有确切消息，不得乱言！”

    “大人，卑职纵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当着圣上的面胡说啊！”陶华严急声道，“是皇甫斌！皇甫斌反了，正率领一万大军向这边赶来，应该已过浦城了。”

    闻言，赵扩只觉天旋地转，身形晃了晃几乎跌倒。

    韩侂胄急忙上前扶住，冲陶华严嘶声道:“皇甫斌为何造反你快说清楚！”

    侬语素却道:“韩大人，浦城据距此仅百里，当务之急乃是火速传令先锋军停止前进，以防敌军偷袭。”

    “是是是，大将军所言极是。”韩侂胄连连点头，却只是扶着赵扩环顾左右。

    侬语素见他阵脚已乱，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朱将军，你去把本将的传令兵带上来吧，各营将领已回本队，无需再派人通传。”

    朱成云领命离去，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圣上，臣有话说！”

    紧接着，金栾手脚并用，飞快地朝赵扩爬来，真难为他一大把年岁，又在寒风中跪了这么久，仍能如此麻利。

    赵扩心烦意乱，厌恶地一挥手道:“有话过会再说，朕现在没空听你啰嗦！”

    金栾哪里肯依一直爬到赵扩身边，用力磕着响头道:“臣糊涂，臣该死，但臣万万不敢造反啊！臣三代为臣，又三朝为臣，虽贪财恋权、好大喜功，可造反谋逆，臣是连想都不敢想。请圣上明鉴，求圣上明鉴啊！”

    “谁说你造反……”赵扩话刚出口，突然脸色一变道，“说！你与皇甫斌有何牵连他起兵造反，可有你参与”

    短短片刻，金栾已是额头见血，但他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一边磕头一边哭叫道:“臣与皇甫斌毫无瓜葛，只因一人从中斡旋，才使臣一时糊涂犯下滔天大罪。臣愿将功折罪指证此人，还望圣上网开一面，莫将臣与皇甫斌等一干乱臣贼子归为党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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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3章 两个皇甫
    夜尽昼至，艳阳高升。

    古泉山地势险峻，根本不利大军展开，于是等所有兵马集结之后，赵扩便步步为营，继续向南推进。

    然而一路风平浪静，眼看就要到渔梁驿，却依旧没有发现叛军的踪迹。经回来的侦骑禀报，在浦城方向也只遇到一两股零星骑兵，由于未敢鲁莽试探，尚不知是当地官军还是皇甫斌的斥候。

    渔梁驿，背依渔梁山、比邻闽江水，距离仙霞关五十里，乃出关之后的第一道驿站，自唐德宗年间初设以来，便成为南下入闽，或北上江南，乃至中原的必经之所。

    平时商贾仕宦云集，车马舟船不息，而如今战火欲延，往来客商听到消息，连同当地百姓早已逃得一干二净。

    城建经年，毁之一夕，便指如此。

    望着人去屋空的通衢大街、寂静萧肃的水路码头，赵扩不由心生感触，长叹出口:“下令大军后撤五里安营，等着皇甫斌，绝不能将此镇变为战场！一旦被毁，何止银路难通，商路、民路亦不知何年可复。”

    韩侂胄却道:“听陶华严所讲，皇甫斌、赵崇宪并不知圣上御驾亲征，之所以自松溪兵发浦城，极有可能只是为了截断豹卫南下之路，令李将军无法尽快剿灭山匪，或者说是无法查清匪患真相。”

    “韩卿言之有理，朕在崇安仅两日便发现诸多疑点，若任由豹卫进驻，相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要让仲飞查个底朝天”赵扩愤懑之下，竟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称呼，“相党”！

    先有李后一党篡权，后有赵晋一党谋逆，今日赵扩以相党定论赵汝愚，足以证明其心意。

    韩侂胄喜忧参半，眼珠转了转笑道:“赵相出任福建军帅之时，朱成云、皇甫斌、金栾等人便为其旧部，关系自然亲密。但若归为一党，臣与赵相常常政见相左、互有争执，那臣之朋属，像李将军，岂非皆成了韩党”

    赵扩横了他一眼，语气微嗔道:“水涨船高，自然会有门生益友，自然会有官吏依附，但韩卿、仲飞与朕亲近，就算结党也是朕之一党。”

    侬语素掩口笑道:“这天下都是圣上的，圣上还用得着结党吗”

    “怎么不用你们不都是朕的党羽吗”赵扩一本正经道，“朕可不想做孤家寡人啊！”

    闻言，随行众将皆笑，一直被战事阴云笼罩的心情为之轻松了不少。

    侬语素更是笑弯了蛮腰，轻抚酥胸道:“党同伐异从来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可如果圣上亲任党魁，我们宁愿做一辈子党羽，为圣上伐尽天下异己，岂不快哉”

    众将跟着大声附和道:“臣等愿终生依附圣上一党，为圣上讨伐异己！”

    “无论如何，还是应该以百姓为重。”赵扩喜笑颜开，拍拍手道，“好了，就按朕方才的意思安排吧。”

    众人欲行，史弥梁突然唏嘘道:“只可惜赵、皇甫二人所议乃是绝密，陶侍卫无法尽知，不然圣上发一檄文昭告附近州县，称二人谋反。叛军师出无名，必然自溃。”

    韩侂胄摇头道:“不可，皇甫斌在闽地根深蒂固、素有威望，福建厢军大多只知有将、不识君上，从这次轻易调动一万大军便不难看出，安抚司对其已无法掣肘。”

    史弥梁拱手道:“大人有何高见”

    “圣上乃九五之尊，关乎社稷江山，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暴露圣上行踪。”韩侂胄沉吟道，“不如大军安顿之后，派使者前往皇甫斌处查清原委，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详述之利害，尽量避免与其交战。”

    侬语素不悦道:“韩大人如此，不觉太过谨慎了吗莫说皇甫斌只有区区一万人，就算十万大军，我僮家也不会放在眼里！”

    她深吸口气，冲赵扩道:“圣上，臣愿率本部兵马先行一步，若不能斩下皇甫斌首级，便让卢将军提着臣的头回来。”

    话音未落，张海、卢哲一齐上前道:“末将愿领军令状！不斩皇甫斌，提头来见！”

    赵扩也觉得韩侂胄的话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即准了三人所请。不过



第864章 帐后偷听
    赵扩对韩侂胄的劝谏充耳不闻，径直走出了帅帐。

    刘冲虽不敢拦，但劝还是必须劝的，急忙跟在赵扩身后道:“圣上，韩大人所言甚是在理。圣上御驾亲征，乃大军主帅，应以大局为重，就算验明真伪，也无需圣上亲自前往啊”

    “你身为豹卫将领，若仲飞遇到这般情况，会如何应对”赵扩扭头，笑容中带着不容置疑，“你实话实说，要知道，欺君可是死罪。”

    刘冲脸色瞬间便垮了下来，叹道:“圣上已知答案，何必让末将说出来末将这便召集兵马，随行护驾。”

    韩侂胄一脚迈出帅帐，闻言急道:“刘将军，你安的什么心怎能由着圣上的性子万一有所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韩大人就别为难末将了。”刘冲郁闷道，“圣上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末将总不能再执迷不悟，说圣上不如李将军吧”

    “哈哈哈哈……朕就喜欢明白人！”赵扩令侍卫将坐骑牵来，大笑道，“众军皆知仲飞威武，今日便要让你们看到一个智勇双全的皇帝！”

    大笑声中，他已翻身上马，往营门而去。

    此时此刻，李仲飞也顺利潜出了崇安城，正在赶往豹卫大营的途中。

    一路上不时有豹卫骑兵来往，他不得不听到马蹄声便提前避开，次数多了，最后干脆离了官道，从寂静的旷野之间直奔营西。他本是豹卫主将，如今回自己的军营却要躲避所有人的耳目，回想起来不禁感慨万千。

    营西无门，哨楼林立，楼上的火把却零落如星。

    崇安战事即将了解，守卫难免有所懈怠，也许藏到一旁喝酒偷懒去了。李仲飞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找了个火光最为稀少的地方翻墙而入。

    谭少卿平时在哪儿，他十分熟悉，就当他接近帅帐之时，恰巧看见谭少卿喝的东倒西歪，在一个人的搀扶下蹒跚走来，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严密关押的刘阳明。

    李仲飞强忍怒火，闪至帅帐后面隐住身形，静观其变。

    二人前脚进帐，便听谭少卿道:“我没事，刘兄回去歇息吧。”

    又听刘阳明道:“还是让在下陪将军一会儿吧。”

    谭少卿笑道:“刘兄是想等杀刘士春的人回来吧莫非不相信我手下的能力”

    刘阳明忙道:“不敢，只是亲眼看到刘士春那厮的人头之前，在下睡不安稳啊！”

    谭少卿沉默片刻，叹口气道:“其实，杀不杀他无所谓，韩大人绝不会为难你这个功臣。”

    刘阳明幽幽道:“在下担心的是李仲飞啊！留着刘士春，谁也不敢保证李仲飞会不会拿此人大做文章。到时候就怕韩大人为了李仲飞那个帅，而舍弃在下这个小卒子。要知道，马参就是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可李仲飞却依旧受韩大人重用，平步青云、屡屡高升。”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谭少卿唏嘘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啊！马参那时若除掉飞虎军，对韩大人有百利而无一害，京相和郭帅都赞成，可偏偏韩大人，不惜冷了自家人的心，也要保住李仲飞。”

    刘阳明小声道:“干脆趁此机会，将李仲飞一并杀了！日后韩大人追究起来，就说他畏罪自杀。”

    谭少卿苦笑道:“你最好想也别想，韩大人不会相信。以李仲飞秉性，就算浪迹江湖，也绝不可能在朝堂纷争这一棵树上吊死。”

    刘阳明恨声道:“若是木已成舟，便容不得韩大人不信。今晚雷扬和耿忠死在城里，山匪肯定下山找咱们拼命，在下可以再发塘报，说你力战退敌，圣上永远不会知道崇安战事的真相。”

    谭少卿想必有些意动，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你继续说下去。”

    刘阳明将声音压得更低，李仲飞几乎要贴近帅帐才能听清:“程涛未至，在下只求自保，剿匪的功劳便全是将军你的。韩大人只想扳倒赵汝愚，为顺利北伐扫平障碍，李仲飞是死是活无足轻重。无为军节度使又不是非他李仲飞



第865章 有毒无毒
    烛火如炬，两排牛油大蜡争相喷吐火舌，将帅帐照的亮似白昼。

    谭少卿手撑帅案，将身子前探，盯紧了刘阳明道:“你确实说过还有一人至关重要，可谁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令赵汝愚对其言听计从难道又是玉笏门中起了内讧”

    “玉笏门内讧不假，但这次并非玉笏门人所为。”刘阳明轻蔑笑道，“赵汝愚一介书生，骗他还不容易韩大人只让铁人英略施小计，赵汝愚父子便乖乖钻进了圈套。”

    谭少卿恍然，苦笑道:“原来是他……是了，铁人英唯利是图，谁得势便依附于谁，不难想象他会投靠韩大人。不过赵汝愚父子竟如此轻信于他，却在我意料之外。”

    “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铁人英有他父子不得不信的理由。”刘阳明嘿然道，“铁人英早年一手策划了安平镇血案，致使柳云宗满门被害，虽然李仲飞愚善，对此既往不咎，但很多人认为李仲飞不是不想报仇，只是在等待时机。”

    谭少卿不由接道:“铁人英为求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除掉李仲飞。李仲飞倒了，无疑断去韩大人一臂，赵汝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刘阳明摊手笑道:“铁人英说出此事，赵汝愚父子有何理由不信”

    “好一招暗度陈仓啊！”谭少卿感叹道，“加上你在崇安遥相呼应，豹卫未至，赵汝愚已是满盘皆输，佩服，佩服！”

    刘阳明哼声道:“只可恨，那刘士春竟然背叛我，几乎令我死无葬身之地！等下见到此人的项上人头，定要拿去做夜壶！”

    谭少卿笑道:“夜壶暂且不论，现在咱们先令人将酒坛上来，再饮三百杯，静候佳音！”

    刘阳明眨眨眼道:“将军不再犹豫了”

    “还犹豫个屁啊！”谭少卿阴沉着脸道，“我思前想后，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当前之事。除非李仲飞转了本性，对赵汝愚不管不顾，对你既往不咎，对韩大人的计划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