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刘阳明苦笑道:“可能吗”

    “不可能！所以咱们才要喝酒！”谭少卿一拍帅案，大吼道，“来人啊！拿最好的酒来！”

    不多时，酒奉至，二人对饮满杯，无菜亦欢。

    谭少卿抹着嘴，长出一口气道:“好酒，好酒啊！我突然觉得，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未曾这般痛快过了！”

    “将军说的这个‘多久’，应该是从去天目山见李仲飞之后便开始了吧”刘阳明笑容满面，为谭少卿将酒斟满。

    谭少卿咬了咬牙，举杯道:“知我者刘兄也！来，干！今日有此一谋，将来你我二人同舟共济、荣辱与共！”

    话音未落，忽听帐外有人幽幽道:“只你二人对饮未免太过乏味了吧在下多日未得美酒沾唇，可否讨要一盅”

    不等谭少卿反应过来，李仲飞已挑帘而入，环顾左右道:“真没有在下的位子啊”

    刘阳明大惊失色，猛地将酒杯直抛李仲飞面门，同时脚蹬地面向后飞掠，人在半空，佩刀出鞘，顺势疾斩身后帐壁。帐外的守卫在方才上酒时便被谭少卿遣退，再喊人来援已然不及，他只想抢在李仲飞动手之前破开一道缺口，逃出生天。

    然而李仲飞早料到他有此一举，佩刀刚刚拔出，李仲飞已出现在他的身后。看似轻轻推了一下，他便如遭雷击，跌回了自己的座椅，浑身上下哆嗦不已，眉须之间竟隐隐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霜。

    “唉，刘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李仲飞瞥了一眼摔碎的酒杯，叹道，“不给位子便罢了，连酒杯也不给留着，真想等在下的人头做酒杯吗又或者做夜壶”

    谭少卿一动没动，不是他不想动，实是他不敢动。他怔怔地看着李仲飞轻描淡写之间将刘阳明逼回，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勉强笑道:“将军何时来的怎么未得守卫通报”

    “惊动了守卫，在下还进的来吗”李仲飞笑着，又拍了拍刘阳明的肩头，随着他手掌起落，刘阳明哆嗦的更厉害了。

    谭少卿瞄着仍自晃动的帐帘，干笑道:“将军说笑了，你是豹卫将军，这军营岂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敢阻拦”

    刘阳明却知道今日绝不可能善了，忍住




第866章 辩个明白
    进来的是一名豹卫小校，而且这个小校李仲飞还认得，正是前日随他进武夷山的五名小校之一，年纪最长的杨原。

    “启禀将军，大事不好！”杨原看也没看帅案之后端坐的究竟何人，单膝跪地道，“去遗风楼送毒酒的人全死了，匪首雷扬和刘士春等人不知所踪！”

    谭少卿脸色大变，吓得连酒杯都丢了，重重咳道:“方才席间饮酒过度，你小子跑这里来耍什么酒疯成何体统！”

    杨原抬起头，怔道:“卑职，卑职没喝酒啊”

    刘阳明斥道:“李大将军在此，岂容你胡言乱语还不快滚！都有谁与你一同酗酒无状一并叫过来听候李大将军责罚！”

    杨原这才看清李仲飞，当即“哎呀”一声，掉头便跑。

    李仲飞并不阻拦，笑道:“刘将军想叫人就算将全营将士召集过来，在下也自认可以杀掉你俩，全身而退。你这时将人喊来，除了让自己死得更快一些，什么忙也帮不上。”

    “反正是死，早一些晚一些有何区别”刘阳明冷笑道，“与其坐以待毙，刘某倒想与你搏上一搏，即使最后难逃一死，也要让这豹卫大营血流成河，让你今生不得立足大宋！”

    李仲飞一愣，指着刘阳明冲谭少卿道:“瞧瞧，这种将别人性命视如草芥的禽兽，你就甘愿与之为伍”

    谭少卿也觉得刘阳明的想法实在过分，但大敌当前，他却不能与其撕破脸，只得冷哼一声，抿嘴不语。

    李仲飞笑道:“派人毒杀雷扬、刘士春等人之事，在下早已知晓，不然也不会来此与将军见面了。”

    谭少卿默然片刻，沉声道:“那么将军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请将军放心，在下绝无加害之意。”李仲飞叹口气道，“在下屡受韩大人照拂，不能不知好歹，今晨与将军不欢而散，是在下太过执拗了。现在想来，只要为了韩大人，一切皆可商量，毕竟咱们都在韩大人手下做事，算得上自家弟兄对不对”

    谭少卿又惊又喜，急声道:“将军真是这么认为的”

    话音未落，杨原从帐外喊道:“李将军，你已被……”

    谭少卿急忙大吼道:“滚！本将与李将军议事，谁敢在此呱噪！”

    李仲飞心中暗笑，点点头继续道:“正如将军先前所劝，赵汝愚也不是什么好人，竟想利用这次南下剿匪致在下于死地，在下岂能再为他说话”

    一阵脚步声远去，帐外寂静如初，谭少卿看了刘阳明一眼，喜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在下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李仲飞抱起酒坛连饮十余口，抹着嘴道，“无为军节度使，总领淮西军政，为圣上、为韩大人统筹北伐大业，何乐而不为呢谁为了蹚别人的浑水，而使自己一无所有，谁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谭少卿上前，搓着手道:“早知道将军是明事理、晓大义之人，古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如若将军不弃，卑职与刘将军今后愿尊将军为兄长！”

    “这怎么敢当”李仲飞连连摆手道，“二位比在下年长怕不止十岁吧”

    谭少卿笑道:“自古有能力者居大，就凭将军方才露得那一手，卑职心甘情愿！”

    李仲飞探身道:“前日恩怨一笔勾销”

    谭少卿大声道:“今生兄弟同享富贵！”

    李仲飞哈哈一笑，看向刘阳明:“刘将军以为呢”

    谭少卿怕刘阳明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忙抢言道:“刘将军与卑职想的一样，愿以将军为尊，从始而终。”

    李仲飞站起身，唏嘘道:“早这样该有多好可惜啊！”

    谭少卿怔道:“可惜什么”

    “可惜我如果今夜未来，还能信你。”李仲飞突然一拍帅案，戟指二人道，“你们竟然密谋杀我！我该当如何”

    谭少卿被惊得连退三步，乍着手道:“误会啊！”

     



第867章 不能杀他
    谭少卿满脸通红，显然激动到了极点，朝着李仲飞走了两步，啐口唾沫道:“你别痴心妄想了，真到那时，恐怕他们比朝廷还想尽早除掉你，以免给自己惹上无妄之灾！”

    刘阳明跟过去，拍着谭少卿肩膀道:“将军还是莫再空费唇舌了，他若能听得进去，早听进去了，何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我替韩大人他们不值啊！”谭少卿摇头道，“抛开江湖不提，单论朝廷之中，一边是真心相待的韩大人和郭帅等人，一边是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却自私自利的玉笏门，换做是谁，也该分清孰近孰远，可这个李仲飞偏偏是非不分，怎叫人甘心”

    一语言罢，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气血翻腾，谭少卿的身形有些摇晃，但他仍然咬紧牙关，挺直胸膛怒视李仲飞。

    李仲飞与之对视，良久幽幽道:“说完了”

    “说完了！”谭少卿大声道，“今日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想动手便动手吧。”

    李仲飞苦笑一声，起身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不愿做一个为达目的失去良心之人，我也知道韩大人为何一味迁就于我，若换作旁人，杀马参一事早已身首异处了。今日我来，本想找你问清原由，希望你我一同找出一个合理折中的办法来化解崇安之事。”

    他绕过帅案，一直走到谭少卿面前:“赵相虽然有他自己的百般理由，但不该阻我南下，如果刘阳明塘报属实，此举无疑将崇安百姓推向了战乱的深渊。仅次一事，他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相位之上了。”

    谭少卿怔道:“你的意思是……赞成扳倒赵汝愚”

    刘阳明担心李仲飞突然出手伤人，拉着谭少卿后退了两步，冷哼道:“谭将军先别高兴，他定然还有话说。李仲飞，你说吧，说出你的‘但是’！其实无论说多少话，说什么事，‘但是’二字之前全是废话！”

    “想不到你还是个聪明人。”李仲飞撇了刘阳明一眼，盯着谭少卿道，“但是，你竟听信刘阳明谗言，想谋害于我，我就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了。”

    刘阳明冷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杀我们找借口”

    “你错了，杀了你，我也不会一无所有，根本无需找诸多借口。”李仲飞摇头道，“我现在深得圣上信任，即将升任无为军节度使，又已一己之力招安武夷山匪，平定了银路之乱，又何必任由你欺上瞒下回京之后，人证物证俱在，我有千万种办法说服圣上，不计我擅杀大将之过。”

    说着，他双眼微眯，语气森然道:“刘阳明，你欺我年少，不懂世故，可你想过没有，一个历经过无数次生死，遭遇过无数次背叛的人，真的无知吗”

    谭少卿惨淡道:“那你还等什么”

    风吹帐帘，点点光亮自缝隙间闪过，那是帐外士兵手中高举着的火把。杨原虽有谭少卿的命令不敢靠近帅帐，但也不敢远离，一直带人守在附近。

    刘阳明恍然道:“你是怕杀了我们无法全身而退！”

    李仲飞笑道:“你又错了，当初我在两万虎师军中来去自如，还怕这区区千人何况我今夜来此，无意对谭将军不利，所杀之人唯你而已。”

    刘阳明一愣，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嘴上不怕，心里却怕的要死。想施离间之计，令谭将军袖手旁观吗别痴心妄想了！以你秉性，会放过一个欲治你于死地的人”

    李仲飞叹道:“你们的话我在帐外都听到了，谭将军是受了你的蛊惑，才对我起了杀心，我敢断言，毒杀雷扬等人也是你的主意。除此之外，谭将军来崇安后只有大功，而无一过，我为何杀他你却不同了，不杀你，如何对得起离忧村那一百多位无辜枉死的百姓”

    叹息未尽，李仲飞眼中突然精光暴射，上前一步拔出了刘阳明的佩刀。刘阳明还在找话反驳李仲飞，哪里想到他说动手便动手，仅仅错愕的功夫，佩刀已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刀光亮起，寒光落下，寒光之中却又有一点寒星飞来，随着一声脆响，寒星将刀锋撞偏了半分，堪堪擦着刘阳明的鬓角掠过，在其肩头划开了一道长近半尺的血口。

    刘阳明惨叫呼痛，闪身躲到了谭少卿背后，李仲飞没再追击，扭头看向暗器射来的方向，竟是从帐外而入，帐壁之上赫然留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孔。

    暗器是



第868章 只想自救
    夜深风疾。

    厚厚的帐帘阻挡不住从缺口涌入的穿堂风，呼啸声中，**支牛油大蜡挣扎了几下便自熄灭，帐中骤然变得昏暗。

    刘阳明缩了缩脖子，讲起了离忧村案发当日，县衙之中的那场厮杀:“刘士春早已猜到那伙行商的来历，却执意让我杀人灭口。他急着离开崇安城，也并非一心赶去救人，而是能拦便拦，拦不住便在行商亮明身份之前，将其赶尽杀绝。”

    李仲飞略作沉吟，问道:“那伙行商果真是韩大人和铁人英”

    “不错，事后我见过铁人英。”刘阳明点头道，“他虽未明言，但我可以肯定，当时他们就在离忧村。”

    李仲飞不解道:“刘士春为何要杀韩大人于他无益啊！”

    刘阳明淡淡道:“生辰税的主意是他出的，又是他带着孟浪收缴生辰税时与韩大人一行发生了冲突，孟浪杀人报复，万一被韩大人逃了，他难脱干系。为求自保，只能永绝后患。”

    谭少卿恨声道:“好狠，这种人才最该死！”

    李仲飞却摇头道:“你说的看似合情合理，但有一个明显的纰漏。你们打着赵相的名号横征暴敛，如果闹出人命，对赵相岂非更为不利就算韩大人知晓，权衡利弊，也不至于杀了你们。”

    刘阳明叹道:“若仅仅是韩大人，刘士春断不会如此害怕。将军可还记得，我用假的韩大人引你入瓮，为何在牢中安排了三个人一个是韩大人，一个是铁将军，另一个呢”

    见李仲飞发怔，刘阳明接着道:“孟浪从离忧村回来时曾说，那伙行商的首领其实是一个自称‘五公子’的年轻人，韩大人只是五公子的账房先生。试问，谁能让韩大人屈尊降贵、甘作下人”

    “五公子五子”李仲飞的思绪慢慢飘远，突然色变道，“难道是圣上”

    谭少卿也惊道:“刘兄，你为何从未对我提起那人如果真是圣上，万一有所闪失，我们都要掉脑袋！你可知圣上现在何处”

    刘阳明苦笑道:“我连崇安城都没出过，怎知他们下落不过诸位放心，铁将军来找我时，尚有余心命在下对付李将军，想必圣上无恙。”

    李仲飞急道:“只是猜测可不行！谭将军，请你火速派兵，就算将崇安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圣上！”

    谭少卿点头道:“对对，我这就安排。圣上可千万别出事啊！否则这大宋的天就要塌了。”

    刘阳明却摆手道:“二位莫急，当时圣上与韩大人便顺利逃出了离忧村，如果仍在崇安，早已来了豹卫大营。此时还未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李、谭二人齐声追问。

    刘阳明一指西方道:“翻过乌君山，去见黑龙大将军。”

    李、谭对视，想想均觉得甚是在理，不过事关重大，谭少卿仍派出大队士兵，连夜赶往城，务必打探到赵扩或者韩侂胄的消息。

    一番忙乱之后，刘阳明坐在椅子上幽幽道:“想二位将军这般人物，听闻此事都难免心惊肉跳，那刘士春却敢弑君，要将天捅个窟窿，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李仲飞站在缺口处，一直盯着骑队离开军营，才转身道:“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来县衙的四名殿卫侍卫，除一人死于混战，其余三人都活的好好的。”刘阳明笑道，“李将军劫牢之时，还见过他们。”

    李仲飞恍然道:“原来是他们刘士春改口为你澄清，看来是知道了你握有他的把柄。”

    “不错。”刘阳明沉声道，“他先前一口咬定离忧村血案乃我所为，便是算准了将军嫉恶如仇，一见到我就会将我击杀。但后来将军中我圈套，被困酒楼，谭将军又入城夺了你我兵权，刘士春怕我供出真相，只能抢先一步，主动替我开脱。”

    李仲飞冷笑道:“就算没有他，你也可以为自己辩解啊。”

    刘阳明苦笑道:“对将军而言，他的话可信，还是我的话可信”

    李仲飞轻叹道:“看来离忧村血案，我确实错怪你了。”

    薛华喜道:“大哥决定罢手了”

    这时，杨原忽然闯了进来，走到谭少卿身边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之色。

    谭少卿不耐道:“有话就说，守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