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的放逐
李德裕当然能听出话外之音,不然他也得不到武宗的赏识,成为中书令。
那口铁锅他交了么没有。
为何没有因为李德裕那那口铁锅与仇士良的铁锅反复对比,最终的结论是,仇士良那口铁锅无论是在做工上还是分量上都要优于李玉那口。
可别小看那一点分量,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可没有那么多铁用来挥霍,没一点铁都是好东西。分量轻,价格自然就低,百姓也就越喜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推举铁锅的是他,说铁锅是鱼恩所铸的也是他,如今贸然推翻,皇上会怎么想他就算真是李玉所铸,以后君臣之间也必然会产生间隙,再不能像现在这般坦荡。当然了,他也不会高尚到因为这个就打压家族子嗣。
如果没有李玉这档子事儿,他早就去问鱼恩铁锅是怎么造成那样的。因为李玉声称自己锻造的铁锅,他在去问鱼恩,无异于承认鱼恩锻造铁锅的事实。
本着该是谁就是谁的原则,李德裕眉毛一挑,沉声问:“慎之,叔父最后问你一遍,若你还坚持铁锅是你锻造,叔父马上就上达天听。”
眼看着目的就要达到,李玉反而有些心虚。叔叔那双眼睛永远那么有神,仿佛能洞穿一切一般。可是事情已经到这里,退去岂不是让人耻笑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叔父请问。”
“你给的那口铁锅与驸马用的铁锅虽然很像,但做工相差太多,重量也差太多,还有制作方法看似简单,实际上繁琐之至。因为高温模具极易损,每一次铸造都要做一套模具,这只是小问题,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就算匠人们用三合土制成模具,因为高温三合土会融化到铁锅上,这般锻造出来的铁锅根本不能使用。至于其它模具,到现在还未发现能抗住铁水高温之物。这也是为何老夫始终没有上达天听的原因。”
李德裕只说了一小部分,这些天他们什么东西都试过,甚至连石头都试过,可惜全失败了。怎么也找不到用来压合锅里的东西,这才使他怀疑侄儿的话,迟迟没有上报。
这次李玉是测底慌了,他本以为制作铁锅只是因为翻砂倒模巧妙,得到这个方法这贪天之功便是自己的,没想到磨具上还有这么多说道。
说道这里李德裕特意停顿一下,见李玉目光闪躲,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家的娃娃什么秉性作为他还是有所了解,心中失望之余,不免有些愤怒。只是愤怒归愤怒,二哥过继来当宝贝的儿子,他也不好把话挑明,不然以后还怎么想见
宰相毕竟是在想,只是略一思量,心中便有了计较。
沉声说道:“叔父不是不给你往上交,可是这铁锅交上去,叔父便有罪。说小一点,是辨事不明,说大了就是欺君之罪。若真是你所铸还好,凭此大功一件可保叔父无恙。若不是你所铸,别说叔父一人,咱们李家都要名誉扫地,甚
两个都有功
侍卫们对李德裕进皇城早已司空见惯,自从武宗即位,这位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召唤过去。这不,今天太阳已经偏西,陛下还是不肯放过相爷,王公公又把他找来了。
一见义昌公主和武宗出现在一起,李德裕心中大惊,暗道一声不好,今天这事儿肯定和铁锅有关,那些风言风语还是传到陛下耳朵里。
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没说上三句话,唐武宗便开门见山:“文饶,朕问你,长安城最近可有关于铁锅的闲言碎语”
一边心里痛骂李玉,一边硬着头皮回道:“碎语倒是不少,闲言却算不上。”
两人相知已久,唐武宗哪能听不出李德裕话里有话已经先入为主的把那些传言信了七八分。相信归相信,义昌公主在这里,样子还是要做足,不然哭哭闹闹的他还真受不了。
“哦文饶仔细说说。爱卿放心,若传言属实朕定不负良才。”
说完话正看到义昌公主那张委屈的脸,又补充一句:“若是有人故意诋毁,朕也一定彻查到底,给义昌一个公道。”
正是这句话让李德裕骑虎难下,实话实说吧,里面也有不少他的猜测,彻查起来李玉罪责难逃。说谎的话,仇士良手里那口铁锅比什么都有说服力。略微思量一会儿,李德裕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转身对着义昌公主问道:“坊间传言,说铁锅是小侄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不知可有其事”
表面上是来讨公道,实际上却是给小情郎邀功的义昌公主马上回道:“去年做寿的时候贵府公子确实给本宫送过件礼物,不过却不是铁锅,而是一瓶美酒。”
听义昌公主这么说,李德裕的顿时信心大增,因为她说的与李玉说的正好符合。
急忙追问:“可是用器装着冰块,冰块里放着的葡萄酿”
义昌公主装作不明所以的模样点点头。
继续追问:“殿下可否形容下装冰块之物的模样”
两人就像排练好一般,一问一答,很快就把那个容器定性为铁锅。
一番表演过后,两人心里都很满意,可是唐武宗却生气了,因为啥因为李德裕进献铁锅的时候说的明白,那是义昌驸马鱼恩所铸之物,现在却自己翻案,把他唐武宗当什么了
身为至交好友,李德裕也熟知唐武宗的脾气,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解释:“陛下息怒,铁锅就算真是小侄所铸,也不过是一时巧合,真正让铁锅大放光辉的还是驸马。那日在中书省,驸马用的铁锅与小侄所铸铁锅虽然相像,但做工却精细许多。而且驸马是第一个用铁锅做熟食的人,这份功劳怎么也算不到别人身上。”
眼看着到手的功劳又要送回去,义昌公主心里那个着急,生怕唐武宗一开口再把功劳都归到鱼恩身上,急忙撇撇嘴,用十分不屑的语气说:“算你有良心。”
可别小看这句话,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想把头功推给李玉。算你有良心,算谁有良心当然是李德裕。怎么个有良心法没忘了给鱼恩邀功。邀功两字才是重点,真正有功勋的人不需要邀功。
她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在唐武宗眼里,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妹妹蠢的可爱。明明是来讨公道的,讨来讨去却亲口变成了别人的公道。
只是唐武宗并不昏庸,李德裕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李玉只是无心之用,而鱼恩确是让铁锅放光的人,再加上义昌公主这番哭闹,谁主谁次自然有计较。
当即下旨:李玉锻造铁锅有功,赏绢十匹。鱼恩改良铁锅,发现其妙用,惠及天下,再赏绢二十匹。
义昌公主一番吵闹,不仅解除自己的禁足令,还给小情郎讨来大功一件,顺道给家里添二十匹绢的收入,心里别提多高兴。不过,心里虽然高兴,却不能表现出来,
访客(上)
往日宁静的小院,一大早就迎来第一位访客。
躺在床上刚喝完药,门口武甲就来通报,刘禹锡来访,门房没通报也没拦着,人已经到了小院门口。
不用说他也知道刘禹锡来干嘛,那天因为学生们拿不出证据,老文豪把所有的学生都严惩一遍,甚至自己也给鱼恩道了歉。昨天皇上刚降下圣旨,他今天就登门,显然是来兴师问罪。
心中纵使千般苦楚,该见的人还是得见,若是不见,岂不是更说明心中有鬼
一进卧房,浓浓的中药味迎面而来,刘禹锡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躺在床上的鱼恩,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病遮羞,但是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饶是以刘老的直率也有些羞愧。
两人就这么对视,直到鱼恩开口说:“老先生一定是来训斥鱼恩的。鱼恩本可以说,那天自己没有承认自己就是铸造铁锅的人,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不是鱼恩有意停顿,是那口怒气让他胸中翻江倒海,想说话已是不可能。
“噗……”
一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染红了被褥,也染红了刘禹锡的心。
看见他吐血,武丁有些慌乱,刚想出声劝说,却被郑粹阻止。老人家知道,有些委屈还是说出来的好,不然少爷这虚弱的体质怎能抗住
现在的老文豪心中甚至有些愧疚,鱼恩说的没错,那天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往那方面想。这般想起来,今天的到访太唐突,自己愧对君子二字。
这一刻刘禹锡甚至想出言赔罪,为自己唐突的兴师问罪而赔罪,洗刷掉心中的愧疚,只可惜鱼恩没给他这个机会。
“但是鱼恩不想那么说,鱼恩只能说自己有眼无珠,低估了某些人的无耻,低估了世间的险恶人心……”
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的话简直就是吼出来的。一声怒吼,一点鲜血飞扬,看的郑粹心痛,看的武丁愤怒,看的刘禹锡于心不忍。
劝慰的话刘禹锡说不出来,因为他最痛恨的就是虚伪。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不会去说。用谎言换取善良,老文豪宁可不要那份善良。只是看鱼恩现在的状态,不安慰几句老人家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思来想去,老文豪用他这一生最委婉的语气说:“天地有公道,任何事情,任何东西,该是自己的别人想拿也拿不走,不是自己的想求也求不来。”
声音委婉之至,弦外之音也明明白白。早已万分委屈,再被人当面这么说,胸中刚吐出些的恶气哪里还能平静冲天怒气再次以嘴为突破口,喷薄而出。
“噗……”
一连两次吐血让鱼恩虚弱之至,但是他却不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当面质问刘禹锡,我危难之时天地公道在哪里,我被戏愚之际天地公道在哪里,如今我又被人张冠李戴,天地公道又在哪里只是虚弱的身体注定不能让他如愿,一连几次挣扎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到他这番模样,武丁终于怒了,再也顾不得身份,顾不得分寸,大声对刘禹锡吼道:“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郑粹也想送客,可是刚转身,一只虚弱的手就拉动他的衣角,回头看去,鱼恩对他轻轻摇头,老管家只好拦住武丁,向刘禹锡赔罪。
“侍卫不懂事,还望大人海涵。”
强忍着胸中恶气,鱼恩再次悠悠开口:“鱼恩也想做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君子。只可惜鱼恩没有先生那份豁达,没有先生那份坦荡,更没有先生那份憧憬。鱼恩注定做不成君子,只能做小人。”
还未等刘禹锡说话,小院外面的喧嚣把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听一人说:“驸马病了,大人容我去禀报一声。”
声音有些憨厚,动静却不小,一听就是武甲的声音。
刘禹锡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人造访,急忙告辞:“既然驸马另有贵客,老夫就先告辞。”
有人想走,有人也不想留,郑粹急忙跟上去相送。客人虽然不受欢迎,但是该讲的礼数还是要讲。刚走出门口,就听见里面武甲报访客的名字,听见这个名字
访客(下)
卧房里面浓浓的药香,脸色惨白的鱼恩让李德裕一愣,他知道鱼恩身体不好,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暗恼今天的拜访确实唐突。
尴尬之际,一转头正好看到刘禹锡,两人微笑点头示意。
李德裕不只认识刘禹锡,两人还共事过,而且刘禹锡还是他孩子的老师,两人绝对算是老熟人。
“不知驸马有恙,老夫叨扰了。”
若是平常,鱼恩肯定会客气的回一句,相爷公事繁忙乃是稀客,怎能说叨扰,应该是鱼恩去拜会相爷才是。
可是今天不同,鱼恩胸中有怨气,怎会那般客气只听他不咸不淡的回了句:“鱼恩身体不适,若是有要紧事还请相爷直言。”
李德裕只见过鱼恩一次,上次鱼恩谦卑之至,这次却有些傲慢。他只当是年轻人浮躁,稍微有点成就便心高气傲,也没往心里去。其实鱼恩说的也不错,看样子两人一个缺时间修养,一个缺时间处理公事。既然都缺时间,看门见山能省去不少时间。
“既然驸马身体有恙,老夫便实话实说,不耽误时间了。前段时间陛下降旨,让老夫督造铁锅。半月有余,工匠们一筹莫展。造出来的东西,别说比驸马那口铁锅,就连小侄那口也不如。老夫这才前来叨扰驸马,还望不吝赐教。”
“呵呵呵……”
闻听此言,鱼恩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心中暗骂,李德裕啊李德裕,你到底是有多无耻,侄儿偷我的东西,你还有脸来问,是不是准备等我告诉你之后,这铁锅再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义昌公主心里的波动一点都不必鱼恩小。铁锅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她心知肚明,本以为已经得手,哪成想还有这般枝节。当即给绿柳丢了个愤怒的眼神,斥责她办事不利,这点事怎么还会横生枝节
绿柳心里也很委屈,做铁锅的时候老铁匠也没说质量没有驸马的好啊,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次品
鱼恩虽然卧床不起,却不影响他敏锐的洞察力。看着主仆二人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决定试探一下。
“上次的铁锅被护国公要去,想必相爷也见过。恰巧前些时日绿柳也去锻造一口,还请相爷看看,指出哪里相差,鱼恩也好说个改进的方法。”
一番话让义昌公主大惊,差点把绿柳吓死。做锅的时候她也只做了一口,然后把锅交到李玉手里,再告诉他地址,剩下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办,手里哪还有铁锅
慌乱中的绿柳也不等别人问,急忙自己给自己找到个说辞:“回驸马,那口锅已碎,被下人拿去丢了。”
谎话总有禁不住推敲的地方,这才几天,除非巧合不然铁锅哪会碎但是这个答案对于鱼恩来说已经够用,正好印证心中想法。目的已经达到,何必穷追猛打
鱼恩没有刁难绿柳,而是直接对李德裕说道:“锻造地址贵府公子便知,相爷自可去问。”
酸溜溜的语气没让李德裕没觉得如何,主仆二人却面红耳赤。两人还真怕鱼恩破罐子破摔,当着李德裕的面捅破她与李玉的关系。急忙说话,想把李德裕支走。
“如此小事怎能劳烦相爷大驾相爷且回府稍等,本宫这就让绿柳带着铁匠去相府。”
虽然已经尽量遮掩,但是言语中急迫之意还是显露不少,让李德裕觉得这个逐客令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李玉的显摆,义昌公主的痴情,他俩那点破事在长安城闹的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李德裕是少数几个不知情的人。因为不知情,自然听不出鱼恩的弦外之音。
李德裕是不知
移驾国公府(上)
来的人是谁呢正是上柱国公鱼弘志。
昨天一道圣旨,喧嚣了不少人。把鱼恩气吐血,一对带拐弯的狗男女欢天喜地,李德裕常出一口气,刘禹锡怒不自己,最生气的还是鱼弘志,因为好心提醒,却被人当做放屁。
本来是准备过来看鱼恩的笑话,嘲笑下他不知未雨绸缪,把自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怒气冲冲而来的老狐狸,恰巧遇到这一幕,生气归生气,袒护自然也不能少,一声叔父不能让人家白叫。
顺着说话声往门外看去,正好看到鱼弘志走进来,众人皆是一惊。刚才那句话说的明白,谁也不知道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什么时候就成了亲人,听鱼弘志这意思,今天肯定是要护着鱼恩。
刘禹锡为人耿直无比,第一个从震惊中回味过来,冷冷的说:“认贼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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