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淡水鲈鱼
陈龙右望见那剑墙,或者说剑甲的核心,正是他那柄斩蛟剑!
“此剑当弃之了。”
他直接说出了这句话,陈龙右的决定并没有错,他的剑此时完全抛弃了他,这根本不可想象,不经让他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莫非自己本不应该接过澹台灭明的这把剑么?
剑上从不曾有束缚,或许传承的意义,本身就是对于这把剑的束缚?
陈龙右道:“斩蛟剑不过是一桥之悬剑,天下桥梁何其多也,蛟龙行洪也不是只走一处。”
他的脖颈向后移动,他的胸膛鼓胀起来。
他张开口,深吸口气,而后猛然喷出!
轰隆隆!
难以置信的惊世云涛被他喷出去,精气神明所化的力量变幻为山洪,这一口精气之纯,之厚重,之强大,是举世都难以寻到多少的!
两千剑甲受到撞击,滔天的精气神明所化的伟力,变幻的云涛山洪,狠狠撞击在剑甲之上!
陈龙右身上的龙威越发强大,不断攀升,而他眼中的紫色也越来越浓郁!
程知远对天空道:“大风雨!”
风雨界降临,很快把这里蔓延,滂沱大雨从天而落,浩荡大风卷起泥沙剑气,北方的风雨向南方击打,隆隆猎猎,陈龙右的眼睛向上方移动,他看不到剑甲后面的程知远,但他看到,在两千宝剑组成的剑甲壁垒边上,有无数的风雨,化为龙与蛇的模样!
龙蛇和歌,昂首而嘶鸣,或怒啸或者攀爬,或飞舞或龇牙。
龙与蛇移动起来,面向紫气,御气乘风雨而击之!
“孽龙卑蛇,安敢来此?”
陈龙右那口气吐完,大喝一声,两臂一晃,单手举过头顶,左臂向前,缓缓劈落。
动作极慢,然而其势,却压得天下人肩膀俱沉重!
一头巨大的蛟龙虚影出现,陈龙右轻吐文字,却响如雷音,盖压天地间!
“洪溟现,波滔天,无渡河,尧咨嗟!”
那冥冥中声音回荡,震动世间!
大海洪波,巨浪滔天,河水不能渡过,帝尧也为其慨叹!
蛟龙祖洪溟也!
那只巨蛟虚影坠落下去,两千宝剑齐齐嗡鸣,愤怒的剑气冲天裂地,程知远双眼青白,他一拍手,如搓着一团云气。
两千余剑飞天去,而白崭舞与洗血,同时飞走。
第四百一十八章 程跑跑跑了
那剑气与剑躯,化为了一只状如豺狼般的猛兽,这只猛兽发出咆哮,声音恐惧,而整个世间所有的风声雨声洪波声,俱都消失。
蛟龙巨影被那只豺狼一爪拍开,天地都晦暗下来。
白崭舞代替了嚣器,洗血作为这只豺狼的眼睛。
程知远双手合起,声音极轻,但传播极远。
“藏山兵。”
汉水的周遭,沙尘飞舞起来,陈龙右的耳中忽然听到无数的龙吟,他的意识照顾着四面八方,紧跟着,那些龙吟就变成了剑啸!
然而山水之中尽是龙吟剑啸,却只闻声而不见兵影,天地之中,连陈龙右身边的气都充斥着那种剑的声音,震颤嗡鸣,重重叠叠,愈发高涨!
“五金者皆为兵,天子之兵有五,藏于山,山居于天下,天下有五行,五行在五脏,五脏有五藏,五藏为吾身。”
程知远道:“气中有剑,剑起剑气?”
他发出的是疑问句,陈龙右却心中猛然升起莫大危险!
他左臂横击,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宏伟剑气!
云海裂开,陈龙右拦住了那道剑气,金沙从天空中哗啦啦的落下,这柄剑不知从何而来,以他天下剑宗第三十的级别,居然都毫无察觉。
他又看向那只豺狼,他的蛟龙被豺狼击溃,大气紊乱,精神崩散,而那豺狼分开,两千余剑横扫出去,伴随着大风雨,一时之间,陈龙右看向那片剑海,忽生幻觉。
一柄剑似乎就是一座山,层层重叠,山中藏着兵,兵携大气,捉摸无定!
他只是恍惚了一瞬间,再一个顷刻回过神来时,两千三百余宝剑皆已把他团团围住!
那些剑气骤然刺入了他的精气神明当中!
陈龙右抬手,却突然发现力量消失,而后被数柄秦剑击在脖颈上,强行把他压了下去!
程知远把手一压:“干将作剑,来五山之铁精,**之金英。候天伺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天气下降......所谓藏山之兵者,乃天之剑气也。”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风雨从,雷电随,大河倒戈,千剑为助力,如此,以计算为轴心,你即使再强,也不可能从这里脱身而去。”
程知远道:“经过周密的计算,这可不是爆种就能解决的问题,当然你要是自爆当我没说。”
陈龙右是听不懂程知远在说什么,他被两千三百八十四剑压在当中,精气神明被分割成两千三百八十四(崭、洗)份,随后被天之剑气不断击打,他的精气神明不断被削弱,犹如待死的囚犯,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抵抗!
他自己的气息也紊乱了!
调动一处,余下两千三百八十三处气息皆会反抗!
陈龙右一直以来觉得不算大问题的这场战斗,已经让他收到了莫大的羞辱,他额头绷起青筋,两眼直瞪,龇牙咧嘴,怒不可遏!
然而即使他不断提升精气神明,却依旧无用处,提升的越多,那些剑压制的便越狠,陈龙右死死盯着程知远,高声怒喝:“好剑道,我陈龙右领教了!”
“看来我自从坐上天下第三十的位置,已然有些骄狂,开始认不清自己.....”
他说着说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也犯了随镞的老毛病啊!”
陈龙右忽然不抵抗了,任凭他的精气神明被分割,反而是对程知远说起过往的事情来。
“当年光狼城之战,我作为先登死士,在武安君麾下效力,当时武安君还不是武安君,我也不是剑宗,只是白帝城一个有点名气的剑客而已,我跟随澹台灭明刚刚学成归来,急于立功,我的都尉不喜欢我,对统领我的屯长说,既然我这么想要军功,那就让我去做个先登死士。”
“屯长用很嘲讽的语气告诉我,死不了,就有功,先登确实是功劳最大的一个位置,但是死的也最快。”
“我欣然接受,而后第一个登上了光狼城,当时在城头上,我面前站着的,就是随镞。”
“他对我的态度,一如今日我对你一样,轻慢,不喜,蔑视.....”
“最后他死了,被我十合之内斩掉了脑袋!我用他的脑袋换取了功勋,我亦坐上了天下第三十的剑宗之位!”
“今日之事,与光狼之战,太相似了!”
陈龙右不胜唏嘘,同时也惊醒了,他看着那个少年,忽然发现他和数十年前的自己,仿佛隐隐重叠了。
而自己呢,与随镞重叠了吗?
程知远道:“历史总是在不断上演重复的事情,很遗憾我不能在这里杀了你。”
他侧过头,此时嬴异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秦军们看着天上的一幕,忽然有人心中大震,其中有百将回头,正看到那辆马车被驾了起来!
呼雷豹喷着响鼻,他憋着一股劲,撒开四蹄,拖着马车就狂奔了过来!
轱辘后面带着雷云,程知远转过身,天上诸剑内,白崭舞与洗血重新飞回归鞘!
而断剑嚣器被拔出,程知远把嚣器向前一横!
一声巨叱!
剑威开道!
那拦在前面的秦军士兵顿时眼神恍惚,头脑晕迷,之前负责看守程知远的秦百将也被震的一晕,程知远飞身上车,嬴异人扬起马鞭,车轮滚滚,后面是部分没有受到影响的秦军正在如潮水般聚拢过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也!”
程知远逃离,秦军欲往追击,然而此时,他们的剑鞘俱都鸣颤起来,天空中那两千余宝剑忽然散去,化为剑道风雨,尽数飞向秦军士兵!
这一下把他们吓得不轻,不少士兵甚至趴伏躲避,包括那些楚国贵族亦是一样,所有人乱作一团,几位百将亦是神色大变!
锵——!
两千三百八十二柄宝剑重重坠下,插入泥土中,剑锋不向人,人人却自己惶恐。
地上如大雨之后生春笋,只是此时,插在这里的不是竹笋,而是宝剑。
汉水西侧寂静无声,天空中,陈龙右得脱自由之身,他的精气神明衰落了接近一半,余下的重新汇聚,但依旧强盛,非寻常之人可以敌。
陈龙右望着远方,发出一声震彻乾坤的长啸!
“今日之耻,来日必报!陈龙右不是随镞,少年,你今日一念之仁,可来日,陈龙右却不会放过你,你还是年轻,不懂得如今这天下,早已没了道德仁义!”
“那值几斤钱啊!一文不值!”
陈龙右落在人间。
“睚眦怒目,原来是龙之九子,既然是这般,你放过了我,可我却更不能放过你......但今日就算了。”
他转过头去,原本的大松树处,两个百将已经被打倒在地,被之前的剑气所波及,而松鼠被斩断了枝干,至于子夏先生.....
已经不翼而飞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便宜剑仙
嬴异人口干舌燥,这经历的事情太刺激了,天下剑宗第三十就被当猴子关了起来,而自己与先生还把子夏先生一并拖上带走了。
幸亏对方不可能在楚国腹地久待,此时陈龙右释放出的强横气息,恐怕已经被临近关卡的某些强者感觉到了,楚军距离虽然遥远,反应也慢,但刚刚那几下过招,汉水都被打到了天上,只要那些楚军不是瞎子,应该都能看得见!
在这种情况下,陈龙右率领的军队,本就是奇兵斥候一类,被发现自然要迅速厉害,嬴异人都可以想象到,陈龙右在退走的时候,肯定会遭到截杀。
“有人动了,陈龙右不能完好退出楚地了,这次任务,他算是失败了。”
子夏先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他靠在左轸(左边的栏杆与木板)上,杨乐则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子夏指着西北方位道:“北方天门关,大洪山,沉之地,沈鹿,四方守将已经在向这里移动,那里面有我认识的人,屈景昭三家中的昭氏,来者应该是天下剑宗第七十九位的昭融,号【圣泽天剑】,他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昭常,是楚国大司马,镇守齐楚边疆。”
杨乐:“圣泽?”
子夏:“昭融生时,昭常游于云梦泽,我们现在,也距离云梦泽很近。”
他说着,又失笑一声:“不过单单凭借昭融,不可能是陈龙右的对手,所以他在等,我感觉到,他在等其他的三方人马。”
“他想要合围,把陈龙右包饺子,他的目的不是抓陈龙右,而是吞掉那两千秦军。”
“陈龙右可以走,秦军留下。”
杨乐的脑袋有些混乱,听了半天,小心翼翼道:“那我们安全了?”
子夏拍了拍他的肩:“暂时是的,楚与秦,既有九世之仇,又是八世的姻亲,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秦军不向楚国通告,擅自派遣人马进入楚地,这事情被拿到台面上,是一个绝佳的威胁秦国的借口,更是一个能够联合山东六国的理由。”
“一秦之力,虽可与天下抗衡,但毕竟只是抗衡,要做到击败,代价过于沉重,秦也承受不起。”
子夏叹息,此时对程知远道:“老朽无力,空有躯壳而不得脱身,还多谢仙人出手相助。”
程知远没有惊讶,子夏的“眼力”从开始就很好,虽然他失明,但丝毫不影响他去“观看”天下万事。
一切遵循着气息,除了看不到花朵的颜色,其他的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
程知远甚至恶意的想着,子夏的眼睛怕不是已经变成了红外线探测仪。
“子夏先生不愿意去秦国,在下听闻子夏先生讲学,不忍先生以老迈之躯长途跋涉,故而擅自做主,把先生捎上,还请先生莫怪。”
程知远随口说了一句套话,子夏顿时失笑:“你不是凡人,你有自己的见地,在天下间必然不是籍籍无名的人。”
“可惜啊,我看不见你的样子,虽然能够感觉到你的轮廓,以及你那有力的精气神明,但我久居于楚地,太长时间不闻天下诸事,竟不知人间又有你这般的人物。”
“你师从何人?”
程知远:“家师么.....算是两人,一曰荀况,二曰勾践。”
子夏愕然,忽然郎声笑道:“古来剑仙只有一人,剑仙无师,自古以来的规矩,荀况与勾践有什么本事,能....当你的师父?”
“怕不是便宜师徒,交换个名声吧?”
程知远愕然:“子夏先生为何以这般恶意揣测我等师徒感情啊?”
子夏顿时忍俊不禁:“你可真是伶牙俐齿,什么是恶意揣测,天下六十圣门,三百大道,皆为来学,独剑术乃是往教,只许师父寻弟子,决不许弟子寻师父,那勾践与仙人有宿仇,他怎么肯收你这个剑仙为徒弟?”
“荀况的道理你又学习不得,你不能弘扬他的道,故而他只能教你道之外的东西,但不教导道,你应该称他为荀夫子,而不是称呼家师。”
程知远道:“子夏先生觉得,不教导道,就不算有师徒之名么?”
子夏:“道为一切之根本,师父教导的道理,徒弟未必能用,但徒弟自己的道,一定有师父的影子,可你,没有勾践的影子,也没有荀况的影子。”
程知远感慨:“先生果真厉害,一直有人说,仲尼七十二弟子,子夏一人可为圣,果然名不虚传,您这眼睛啊,虽然盲了,但依旧是‘慧眼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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