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萧江沅想了想,道:“的确可行,眼下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就这样”
“……阿郎想奴婢怎样”
李隆基:“……”
萧江沅又想了想,道:“刘相公和王侍郎所言皆有理。”
李隆基无奈道:“你方才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
萧江沅一时沉默。李隆基瞧出了些可疑的端倪,走到萧江沅面前,轻笑着道:“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怎么,不能告诉我”
这时,皇后与众嫔妃殿外求见。
这个时辰,她们不该过来啊,今日是怎么了李隆基虽疑问,却仍是让妻妾们进了来,这才想起来,今日乃是自己的生辰!
“因才举行过登基大典,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御座上,那御座上之人的生辰,倒都抛到脑后了。”武观月说笑道。
李隆基道:“倒也不是,”目光朝御案上一抬,“祝寿的奏疏还是有的。”
王珺道:“妾已准备了家宴,也遣人去请了上皇和宋王等兄弟。圣人才刚登基,又年轻,一切从简,但求无过。”
“皇后说得是。”李隆基道,“唯独一点不是——你我夫妻,何必那般客气,你们也是,从前如何叫我,日后还是如何,既是一家人,没必要那般生分。”
武观月道:“哪里是我们愿意生分姊妹中唯独皇后是正了名分的,月娘等还都是东宫的位分呢,妾室和儿媳自然是不同的,哪能同三郎一般亲近”
李隆基笑道:“好一张利嘴,竟敢明目
【第32章·赔了夫人又折兵】2
“王侍郎找奴婢何事”萧江沅走到王琚面前,作揖道。
“不敢不敢。”王琚忙还礼,“王某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萧内侍。”
“王侍郎但问无妨。”
“……萧内侍以为,刘相公此番谋划,能否成事”王琚莫名以为,圣人必然会问到萧江沅这个问题。萧江沅是圣人身边的第一红人,说的话自然极有分量。
萧江沅定定地看了王琚一眼,叹道:“这个奴婢就无法预料了,但有件事,奴婢须得于王侍郎多嘴一句。”
“萧内侍请讲。”
“眼下是大唐,并非春秋战国,纵横家那一套已经不新鲜了。王侍郎之才,无人可替,大家知之惜之,王侍郎不必多虑。”
一时间被人看透了心思,又是萧江沅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人,王琚不禁干笑几声。萧江沅乃是圣人贴身内侍,许多时候都是代表圣人出面,那么这句话便极有可能是圣人想对他说,却不好开口的。?他王琚的确是想一家独大,成为第一功臣,原本以为真正有能力的对手,此刻还在京外安生地生活着,圣人身边必然“空虚”,今日一见,才发现刘幽求并非只是个寻常投机的小吏出身。他本想通过询问萧江沅,来探知一二李隆基的想法,却没想到,李隆基身边的这个小宦官也不是吃素的。
他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位宦官,虽也听说过她的名声,但最多不过是她的身份之谜和与圣人之间的暧昧罢了,今天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站在圣人身边最近的位置,多年来屹立不倒。
王琚郑重地朝萧江沅长揖一礼:“方才王某轻视萧内侍了,这厢赔罪,还望萧内侍不要见怪。”
面对王琚的坦坦荡荡,萧江沅的神色软了一些,侧身避过,长揖还礼:“王侍郎言重了。奴婢还有些事,这便告退了。”
“萧内侍请。”
待回到明德殿的时候,王珺等人已经离开了。李隆基一个人做在御案之后,单手托腮看着御案上的什么,眉心微锁,见萧江沅回来,才渐渐舒展开。听萧江沅说过王琚一事之后,李隆基笑道:“你竟没像往常一样,笑着含糊过去,竟然这样认真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王琚。”
萧江沅淡淡地瞥了一眼李隆基:“大家难道便喜欢么”
在“喜欢”这两个字上,萧江沅着重了几分语气。
李隆基不禁呛了一口:“……你若这么说,我自然也是不喜欢的。”顿了顿,轻咳了两声道,“他当初语出惊人,无非就是想引起我注意。他说出那样的话,我夺他的官,将他打出宫去,也属应当,他既然有那样大的胆子,我便看看他的才华是否配得上他的胆子,结果还好,诡谋之才,与你、刘幽求等差不太多。”
“大家心中清楚便好。有些人可用,却不可用一世,有些人不可用,却能够用一时。”
李隆基俊眉一挑:“这是你的想法,还是祖母教你的”
“这是奴婢根据大圣天后之用人,浅浅总结出的,大家姑且一听,至于如何做,大家心中必然有数。”
“听你说阿谀奉承的话,也觉得是真的,心里舒坦得紧。”李隆基懒洋洋往圈椅上一靠,“你能有这样的想法,不错,看来不用我从头教。”
萧江沅不解道:“教什么”
“你以为做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光有智谋就够了难道祖母就没有说过,你适于乱世,却并不适合太平盛世”
大圣天后自然说过,这也是她临终前对萧江沅最为担心的一处。萧江沅听得清楚,意思却一直不大明白。
李隆基稍稍敛容,认真地道:“再过一阵,等时机成熟了,我便把内侍省交由你和杨思勖共同打理。杨思勖是个不管事的,其实也就是交给你一人了,到时你便能明白我的意思了。你若是想长久地待在我身边,做皇帝身边最为重要的大宦官,仅是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
见李隆基如此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竟没有让她恢复女子身份的意思,而是帮她继续以宦官身份存活于世,一时间心绪有些波动。萧江沅犹豫了下,终是道:“还请大家随臣过来,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李隆基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装作什么都
【第33章·沉浮起落萧内监】1
殿内一时宁静。
刘幽求言之有理,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李隆基虽气盛,也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思虑一番后,他抬眸看了刘幽求一眼,似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刘公所言甚是,我这便……”
“尚且不够。”萧江沅这时道。
李隆基心下暗叹一声,嗔怪地望向萧江沅,见她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便走到刘幽求面前,一脸志在必行,便只好乖乖闭嘴——这个坏人,还得是阿沅来做合适一点。
刘幽求稍稍一品,便明白了萧江沅的意思,仍挑眉问了一嘴:“不够”
萧江沅将刘幽求的神态都收入眼底,迎面微笑道:“不错,不够。”见刘幽求沉下脸,她笑容不改,“区区一个羽林将军,就算上皇信了,也喂不饱镇国公主的胃口。”
刘幽求转头看向李隆基,见他虽面有愧色,却还是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既不拦阻也不处置萧江沅,显然是默认了萧江沅的言辞与行为。
这倒不是君主凉薄,刘幽求自己也清楚,此事若是落到了李隆基头上,刚刚到手的皇位都能丢掉,而他是李隆基的人,近来又与张瑋走得极近,是绝对难以从此事中摘出去的,只是他好不容易从一介小吏登堂入室,成为帝国宰辅,如今因他人之过,他何止要被打回原形,甚至性命都不保,这叫他如何甘心?不甘心而又舍不得,所以他不想去面对,甚至刻意去无视,眼下却被萧江沅毫不留情地道明了。
李隆基没有拉下脸来亲口对他说,已经是极念旧情了。有这份旧情在,他这条命还可能留住,只有命还在,方可期来日。
先天元年,八月十九日。刘幽求、张瑋及邓光宾三人行为乃是离间天子骨肉亲情,其罪当斩,经天子李隆基以刘幽求在当年拥立李旦登基的政变中立有大功为由求情之后,太上皇李旦将斩刑改为了流刑。
八月二十六日,刘幽求被流放封州,张瑋被流放峰州,邓光宾被流放绣州。
李隆基虽保住了自己,却也再度元气大伤,更暴露了自己对太平公主的心思,可谓最张扬的打草惊蛇——表面上李隆基是无辜的,实际上谁不知道,刘幽求和张瑋作为他的人,能这样计划是怎么回事。他对此无可奈何,也无法挽回。
这对于太平公主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多好的事。
李隆基早晚要对自己下手,这是她从一开始要与李隆基争斗之时便已知道的,而今得知李隆基对自己竟有政变夺命之心,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欣慰——这才是她大唐李氏的风范!
先前那些勾心斗角实在登不上台面,真不如政变来得痛快。
后来听说了张瑋酒醉泄密一事,太平公主还惋惜了一下。一则惋惜李隆基身边竟已无能人,政变这等大事竟要交给张瑋这厮去做了,二则,若是李隆基没有自行举报,而是任政变发生了那该有多好,她正好捉贼拿赃。
眼下为了维持朝堂稳定,此事只能如此结束,对太平公主没有坏处但也没多大好处,着实鸡肋。可一想起自己差点就被李隆基杀了,心中着实不甘,她便在李旦下达了改斩首为流刑的命令之后,对他道:“看到了吗”
李旦的神色一直在变,深深浅浅,难以捉摸:“看到了。”
太平公主淡淡地道:“这便是你选择的继承人,刚一登临皇位,就想着对我下手了,这要是来日坐稳了,下一个会是谁”
这个问题,答案有很多,太平公主就是不明确地告诉李旦,只让他自己去想。
而李旦会想到什么呢无非是李成器和他自己。
太上皇,终究和皇帝不一样了。想要改变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废黜李隆基,另立新君。只要李旦动了这个念头,那一切都好办了,唯独与之前不同的一点在于,太平公主不会把一切都押在李旦身上了,无论李旦决意如何,她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这个镇国公主,她也有点做够了,手中的一切已再也无法满足她,她也再不想继续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这条命,她要掌握
【第33章·沉浮起落萧内监】2
杨思勖瞥了萧江沅一眼:“你少来。我平日里做事还好,领导别人做事,除非领兵打仗,不然也是万万不能,即便我今日成了内侍监,也是绝对不愿意管事的,这一点你知道,大家也知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实权终究是要归于贤弟手中的。大家用心良苦,你可莫要装作不知,叫大家寒了心。”
萧江沅不予置否地微微一笑,道:“可阿兄也知道,这些年来,就连点卯,我都鲜少到内侍省里来,对于其中大事小情,我了解的着实不多,若只是我自己,一时间也难以琢磨清楚,阿兄还得帮我。”
杨思勖道:“那是自然。其实有关庶务这一块倒好说,顶多事情繁琐点,你熟悉熟悉,很快便能上手,主要注意两点就行。一则,贤弟须得知道,不论皇太后还是皇后,宝玺金印都是束之高阁的,平日里向来直接用咱们内侍省的印,故而内侍省在内廷不仅举足轻重,权势更是首屈一指,内侍省负责之事又常与外朝有所关联,是唯一一个能集内廷与外朝事务于一身的官署,其地位之特殊敏感,非外人不可想象。”
“阿兄是想告诉我,务必看清自己的身份,不得在内廷勾结,更不可与外朝结为朋党”
“宦官们都是直接对帝后皇家效忠的,像你我,从前只是对天子,今后还要加上皇后。大家待你我不薄,又有知遇之恩,自然是要效忠到底的,万不可为了权势,效仿那些奸宦——咱们宦官的名声都是被那些人搞臭的!”杨思勖说着鄙夷地撇了撇嘴,见萧江沅似笑非笑,忙道,“我并非质疑贤弟的人品,只是看得出,贤弟之成就绝不会止步于四品。人在高位往往会有所迷失,贤弟如此年轻,将来便只会一帆风顺了,没有挫折,人便难以保持清醒,从而铸成大错,这样可惜的少年,我可见过太多了。”
对于自己将来是否会飘飘然到忘了初心,一步步踏入权力的漩涡,再难脱身,萧江沅还真不敢确定。她知道杨思勖是真心担忧自己,便颔首道:“阿兄放心。”
“二则……”杨思勖轻轻一叹,“咱们做宦官的都是苦命人,竞争也好,谋利也罢,切记就算你不会相帮,也绝不可拆彼此的台。”
任何地方都会有些不写在条例上的规矩,众人皆默认并心照不宣地执行,这个萧江沅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宦官中的竟是这样——若当真都能做到这般坦荡友好,那倒是不错。?这样想着,便见宦官们来贺喜了。
杨思勖对于这样的场面见过不少,可还是非常不习惯,一直傻笑着打哈哈,回头见萧江沅依然一脸平日里最常见的微笑,看似亲和不摆架子,实则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凌然而生,不觉暗叹,自己的担心着实有些多余,贤弟这样的人,本就是为权力而生的,她站在那里最合适不过,仿佛她本就属于那里一般。
一整个下午都与陆陆续续络绎不绝的宦官待在一起,萧江沅这还是第一次。相处下来才知道,这宦官的门道何止杨思勖说得那样简单,她要学的还有很多,正如她家阿郎说得那样。
一时间不觉抬头,透过窗子看向乾陵的方向。从前她总觉得,在则天皇后暮年之时,是自己在守护她,今日方知,则天皇后将自己保护得有多好。
暮色西沉,该是晚膳的时候。萧江沅迈向明德殿的脚步比往日多了几分轻快,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只是经过的宫女宦官,都莫名地感到少了几分疏离而多了几分切实的暖意。他们尚且能感到,李隆基的感觉来得就更明显了。
他从御案后抬起头,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萧江沅一遍,唇角一勾:“只是升官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
能看到她如此情绪外露,可太不容易了,想来她如今最多不过十七岁左右的年纪,若是别人登临正四品,何止如此他倒是希望她再鲜活点,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家言出必行,这对奴婢来说更值得高兴。”
李隆基闻言有点心虚。他是帮着她以宦官身份在内廷外朝站稳脚跟,可不代表他已经放弃了恢复她女子身份。
萧江沅道:“薛王太妃对后宫事务已全然
【第34章·月娘雄图初微露】1
亲蚕礼又称“先蚕礼”,是历朝历代由皇后主持的最高等级祭祀典礼,主要是为了祭祀先蚕西陵氏,即蚕神嫘祖。皇后以国母之尊,带领众内命妇及外命妇,亲自养蚕、采桑和缫丝,一则祈愿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二则以自身作为表率,劝勉天下女子蚕桑之事。
整个祭典不论是祭祀者还是被祭祀者皆为女子,这在众多祭典之中尤为不同。前朝便罢了,大唐开国以来,不论文德皇后,还是则天皇后,亦或是废后韦氏,皆主持过此祭典。只是不论是长孙皇后也好,则天皇后也罢,哪怕是后来风头全然盖过中宗皇帝的废后韦氏,都未曾在帝王登基之后的一年之内,便行亲蚕之礼,高宗皇帝结发妻子王皇后,在身为皇后的六年中,更从未主持过。
“天子亲耕以供粢盛,后亲蚕以供祭服。农耕与蚕桑,向来是百姓安居乐业之基础,天子亲耕,皇后亲蚕,皆是希望五谷丰登,百姓不缺衣少食,如此天下方能大安。天子初初登基,尚未行过亲耕之礼,皇后却要先行亲蚕之礼,上皇这是何意思”
“这你还看不出来若是天子让皇后亲蚕,那是对皇后身份的肯定,既是上皇让的,自然就是对圣人的肯定了。”
“那上皇为何不直接让圣人亲耕”
“你啊,真是……你且说说,上皇为何总是偏向镇国公主,却最终还是把皇位传给了圣人”
“上皇心疼妹妹,但也知道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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