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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李隆基手背掩唇,轻咳了两声:“那……你的病究竟如何了”

    “多谢大家赐药,风寒已无大碍,只是这膝盖仍有些问题,韩医师已为臣调理,只要日后少受湿寒,就不会有大碍了。”

    萧江沅说得云淡风轻,李隆基却皱起了眉:“这个若是严重了,可能连走路都成问题,你当我是黄口小儿好糊弄”

    昔年住在太极宫的时候,多少宦官宫人年纪大了都有这病症,睿宗皇帝善待他们,曾为他们延医问药,当时的侍御医说,因为太极宫地势偏低,夏日闷热,冬日阴冷,四季都处在潮湿之中,故而引发此症。

    李隆基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们只要一疼,便是要逢雨雪,比太史令算得都准。

    他忽地便想起了五郎几天前说过的话——他可能对她,真的关注得太少了,连她什么时候开始染了这样的病,都浑然不知。

    其实萧江沅又何曾知道若非此番膝盖疼得明显了,她也还不当回事呢。

    “臣还年轻,总能调理。眼下是大家的国事更为重要。”萧江沅走到李隆基身边跪坐下,让他看清楚自己确实已无大碍,“听闻……”

    “等一下。”李隆基突然打断,“来人,多拿几个垫子过来。”

    待宫人拿来了数个垫子之后,李隆基便示意萧江沅起身,然后亲自给萧江沅铺好,才让她坐下:“以后除非大朝会,你不必跪拜,平时没有外人,也无需正襟危坐。”

    萧江沅低头看了看膝下的垫子,唇边笑意深了几分:“臣多谢大家关心。”

    李隆基扭头看向了别处:“你是不是听闻了选官的结果,想问我在这两个宰相之中,我是否已经做出了选择”

    萧江沅颔首道:“大家英明。此事过后,恐怕不仅臣一人这样认为了。”

    李隆基却道:“我的本意是要尽快把此事解决,至于方法与结果倒在其次。其实我还是更喜欢萧相公一点,如有一日非让我做个选择,我也会选择把裴相公罢相。”

    正所谓天子心机深不可测,便是如此了。众臣分明眼见天子站到了裴光庭那边,自己的站位也有了相应的调整,可没想到天子竟然是这么想的。

    最巧妙的是,命运更是如此。正当两位宰相再度燃起战火,终于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众臣都已经做好了萧嵩要被罢相的准备,却不想裴光庭突然急病,死了。

    众臣:“!!!”

    萧嵩:“”

    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萧嵩不战而胜,恍如梦中,久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故而当李隆基跟他说,让他亲自择选下一任侍中,协助他料理国政的时候,他就像耳朵聋了一样,在萧江沅几番提醒之下,才明白李隆基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他、可以、亲自、挑选与自己合作的宰相!

    这、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前所未有的权力,圣人原来竟如此看重他,这叫他如何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待萧嵩感激涕零地叩拜告退之后,李隆基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我真是没办法了……换一对吵一对,这回让他自己挑,总不至于如此了吧”

    “那是自然,”萧江沅唇边眼角泛着藏不住的笑意,“难道萧相公还会特意选出一位,让他跟自己过不去么”

    李隆基这也是给萧嵩一次施恩于人的机会,新相感念他推举提携之恩,便能对他言听计从,做好辅助之职,如此便不会有不和与纷争了。

    萧嵩当然清楚这一至关重要的一点,于是便在自己的好友知交之中,仔仔细细地挑选了起来。

    几日过后,见萧嵩一直没什么消息,李隆基问道:“将军,萧相公挑得怎么样了”

    萧江沅想了一下,道:“萧相公……好像看中了右散骑常侍王丘。”

    王丘此人,李隆基印象很深。当年封禅过后,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共就夸过四个人,其中第一个便是王丘,也正是因为王丘当时地方刺史做得很好,后来他才召其回京任职。

    若是王丘,内敛谦虚,倒也还算合适。

    李隆基都已经做好拜王丘为相的准备了,结果萧嵩与李隆基说起新相人选的时候,却换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尚书右丞韩休、韩良士。”

    李隆基虽觉得奇怪,却没有直接问萧嵩,而是道:“萧相公可看好了一旦拜相,除非他犯下大罪,否则短期之内便不能更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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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成王败寇尽东流】(1)
    多年以来,萧江沅虽然逐渐建立了自己的声望,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位置,也有不少朝臣对她心服口服,甚至颇为依赖,但也不乏有些老顽固,总想拿她的宦官身份说话,尤其是历任宰相。

    他们不论是文臣也好,能臣也罢,本质上都是不赞同宦官干政的,只是有的如姚崇宋璟,敢于说出来,有的则迫于萧江沅身份与权势,虽有想法却不敢言,而这对于萧江沅来说,区别并不大。因为只要一有机会,她就算没有女子的身份,也还是会被他们赶出朝堂,回到所谓属于她自己的位置上去。

    她的位置在哪,哪能凭他们来决定

    只可惜她早年生存于掖庭,若非女子,便只能是宦官,否则她一早便扮成真正的男子,走科举一途,未尝不能有一片天地。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她只能死死地守着宦官的身份,一步一步往前,不能退步也不能回头,否则便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宦官做到三品,已是大唐开国以来的极致,若能再往上升自然是好,但目前看来很难。她如今约莫也就三十几岁,年纪过轻,难以服众,就算不用循资历,也得等年纪再大些的,这方面她倒是很有耐心。

    往上走不急,那便多些兼任。她如今内外兼顾,又掌兵权,已经有些忙不过来,大抵也差不多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她想要更多的保障,越多越好。

    李隆基固然对她有情,但她不能仅凭情意,便对李隆基放心。人心易变,情更如此,正如天子不能仅凭情义全心相信并器重臣子,臣待君亦不能如是。这并非冷血凉薄,而是最安全的做法,至少对自己来说。

    萧江沅心动了,便那么去做了。趁着闲聊,她便悄悄将韩休即将拜相的消息,透露给了裴娘子。

    此事与裴娘子无甚关联,却可以与李林甫息息相关,她相信裴娘子转头便会去李林甫府上,将此事转告于他。

    机会,萧江沅已经给了,李林甫能不能抓住,那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与其等着宰相心不甘情不愿地与自己交好,不如她亲手推出一位来。

    开元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日,韩休正式拜相。

    萧嵩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连累了萧江沅和李隆基。

    都说韩休寡言少语,品行高洁,为人正直,柔和易制。

    他做闲职的时候,的确寡言少语,不是他份内之事,便从不多说一句;他确实品行高洁,让人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他亦为人正直,正直到不仅如此要求自己,也会这样要求他人;至于柔和易制,当你和他政见统一,或者所作所为符合了他的标准,他确会如此。

    可现在,他是宰相了,在其位而谋其政,许多话,他都可以说了,许多事,他也都可以做了。

    做了二十余年的皇帝,李隆基已经有些志得意满,听不得太直接的谏言了,所以不论萧嵩也好,底下官员也罢,上奏国事之时,都会心照不宣地调整言辞,使之圆滑委婉一些。韩休对此早就听不顺耳了,只是从前不在其位难谋其政,如今便可名正言顺驳之斥之了。

    就连推举他为相的萧嵩,他都没有放过,甚至第一个便拿萧嵩开刀。

    这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谁都没想到,韩休竟然刚上任就这么不给萧嵩面子,听说萧嵩可是在天子面前为韩休夸下了海口,如今被恩将仇报,还不得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偏倚萧嵩的官员忍不住为萧嵩抱不平。

    对于恩将仇报的说法,韩休嗤之以鼻。他认为萧嵩举荐他为宰相,是身为宰相的职分与责任,是在为国举才,不该成为萧嵩树立私恩的手段。所以,他没有必要惦记着所谓“恩德”,便对萧嵩服从甚至奉承,一切当以社稷法度为重,只为公心,不徇私情。

    有些官员忍不住看起了笑话,结果没过多久,也被韩休用他们各自的错误驳斥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萧江沅开口缓和气氛,则被韩休用宦官不得干政的老生常谈,正面怼了回去。

    这下只能李隆基出面了。本以为韩休多少会给自己留些颜面,却不想韩休列举了这些年李隆基所做不足之处,还指出他近几年狩猎见多,去梨园渐多,料理国事反而少了,言之凿凿,一点都不客气。一套话说得李隆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偏偏都是实情,他找不出任何话可以反驳。

    他甚至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恐惧,曾让他抵制,也让他踏实。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新相并非针对谁,也不是与谁不和,而是严师一般一视同仁,只要是他觉得不对的,哪怕是天子也不特殊对待。

    若说之前,朝堂尚能和风细雨,保留几分安静与和平,自此以后,情况便急转直下,凄风苦雨不说,还有夹带着冰晶的寒风,阵阵吹过众人的脊梁。

    韩休此人,真是让李隆基又敬又怕。

    以往对于同一个人,萧江沅的态度总会和李隆基的不那么一样,而此次,他们保持了高度一致。

    如此守正不阿,只认死理,胸怀赤子之心,言行直来直去,这么多年他们只见过一人,而今终于见到第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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