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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宇文融回到长安之后不久,张说也被李隆基召了回来,只可惜他抑郁成疾,卧病在床,恐时日无多了,就连今日的饮宴都没能出席。每想到此,张九龄都觉得唏嘘。

    自从张说罢相之后,张九龄便被牵连,先是改任为闲职太常少卿,后又去地方祭祀,也做过地方刺史,这一年因张说多次推荐他为集贤殿学士,才终于得以回京。

    他其实很是倦怠,想要听母亲的话,干脆辞官不干,回乡尽孝,图一个平凡自在,可是李隆基没有放他,张说也不肯让他走。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正暗自叹息着,李隆基的天子仪仗已经到了。

    众臣立即拱手以拜,待礼毕抬头一看,不仅太子、诸位成年王和已经出嫁的公主在,武惠妃也在。他们圣人登基以来,还从未携后妃一同出席百官饮宴呢,看来武惠妃如今,真真是无可动摇的后宫之主了。

     




【第七章·宋璟刚直老弥笃】(2)
    吕云娘不由疑惑,小声问道:“这位宋开府究竟是什么人,他不来,所有人都不敢动筷子”

    萧江沅笑道:“连圣人都怕他,你道他是何人”

    眼下已是正午,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再不开宴可就说不过去了。萧江沅扫了一眼王毛仲,只见他握紧双手,脸色一言难尽。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让她意外的是,太子竟然也没来,这可有几分意思了。

    还不等萧江沅得意,便听屋外小厮唱道:“宋开府到——”

    全场朝臣都不由松了口气,唯独萧江沅眉心微紧。

    吕云娘则直接唉声叹气:“看来我的蜀锦怕是没指望了……”

    待宋璟落座,王毛仲便宣布开宴。一时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不止,不停地有人起身去向王毛仲和葛福顺敬酒,气氛刚热闹起来,就见宋璟只饮下一杯酒,便起身告辞。

    王毛仲赶紧从人群中挤出,拦道:“宋开府怎的刚来便走,可是下官招待不周实在抱歉,下官自罚三杯,还望宋开府海涵。”

    王毛仲说完便要饮酒,丝毫不给宋璟反对的机会,可宋璟仍是伸手将他拦下。

    “宋某怎当得起王公自称‘下官’”向来板着一张脸的宋璟,此时语气也干巴巴的,“宋某来去匆匆,乃是因为年事已高,骤饮冷酒,突感腹痛,急需医治,这才不敢久留。”

    宋璟的年纪可要比王毛仲大多了,却尊称王毛仲为“公”,任宋璟如何严肃认真,众人听来也只觉讽刺。再加上宋璟虽自称腹痛,理由充分,却腰背挺直,一副老当益壮之象,不仅王毛仲一时哑口无言,席上众人不乏有嫉恨王毛仲贱籍家奴亦能翻身在万人之上的,也暗地里幸灾乐祸起来。

    这时葛福顺也出来赔了笑脸,王毛仲亦反应过来,说是家中亦有良医,可先诊断一二。宋璟则再不多言,抬步便要离开,却被葛福顺死死拦住去路。

    正当僵局,萧江沅携吕云娘一同走到宋璟身边道:“王开府家中良医再如何妙手,也比不得宫里的。圣人最是看重宋开府的身体,既然宋开府觉得身子不爽,正该由下官带宋开府去宫里瞧瞧才是。王开府,葛将军,恭喜二位缔结姻亲,下官告辞了。”

    说完,不等王毛仲和葛福顺开口,萧江沅便搀扶着宋璟便往大门扬长而去。

    刚出了葛福顺的宅门,就听宋璟依旧干巴巴地道:“萧将军止步。”

    萧江沅立即松手,后退两步,行礼恭送:“看来宋开府身子好了,那下官便放心了。”

    宋璟定定地看了萧江沅一眼:“宋某这身子再好,也年将古稀,往后这朝堂,都是后生的天下——萧将军并没有比里头那位……好上多少啊。”

    别说宋璟,就连昔日姚崇,不也号称杜绝宦官干政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萧江沅早就心里有数了,也充分理解,所以并没有因此而不悦,反倒垂眸笑了一下:“但终究有所不同。”

    回想起姚崇在时,尚对萧江沅保留一丝纵容,宋璟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好自为之。”

    待宋璟走远,一直跟在萧江沅身边的吕云娘才惊叹道:“你和里头那位,一个是天子近宦,一个是圣人宠臣,他却哪个都不怕得罪,我行我素,敢说敢做,真真是铮铮铁骨,刚正不阿。”

    萧江沅望着宋璟离开的方向,叹惋道:“他从前便是这样,连则天皇后都拿他没办法,如今老了,不仅一点没变,反而愈发如此。这样的纯臣甚是难得,所以才尤为令人敬佩,也不知道圣人这一朝,还能不能出现第二个。”

    吕云娘的心思却很快就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了:“你说……眼下是这么一个情况,圣人和你的这个赌约,到底怎么算啊”

    萧江沅笑而不答,先让吕云娘回家,自己则直奔兴庆宫,向李隆基复命。

    “恭喜大家,是臣输了。”

    李隆基此时正在花萼相辉楼上的栏杆旁,眺望四周街景。本也对宋璟并不那么吃定,所以心存忐忑,听萧江沅说得如此痛快,他才踏实下来。他背着手,清了清嗓子,迎着清爽的秋风,摆出一副高瞻远瞩的模样:“哦你同我讲讲,是怎么个输法”

    萧江沅便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简简单单地讲了一遍。她虽不添油加醋,亦不加任何形容,李隆基却从那只言片语中,想象到了一幅相当详细的画面。

    这……倒确实是宋璟能干出来的事。

    萧江沅又道:“无论结果如何,当时大家与臣打的赌,是看宋开府人是否到场,如此看来,确是臣输了。大家果然说到做到,圣明无误。只是……望大家日后切莫再为难老臣了,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恐还发苦,岂非得不偿失”

    李隆基闻言转过身来,凝视着萧江沅,似笑非笑。

    此时李隆基背对着夕阳,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若隐若现,萧江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久久不语:“……大家”

    李隆基冷哼道:“将军这话别有深意啊。”

    “臣不敢。”

    李隆基走到萧江沅面前,笑容一点点显现:“愿赌服输,你的赌



【第八章·萧郎价值何所如】(1)
    这下萧江沅连看都不看了。

    吕云娘又道:“你都做了三十年男子了,怎会因为几件小衣,就变回女子呢”

    萧江沅终于开口叹道:“我只是担心自己一旦有了开始,就回不了头了。”

    “但有件事你得明白,束胸固然只有女人穿,但这天底下诸多颜色的衣料,可是不分男女,都能用的。”见萧江沅似从梦中惊醒一般,吕云娘笑了起来,“这可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的,你就真的一件都不喜欢”

    萧江沅这才把包袱拿到自己怀里:“我都喜欢。”

    “喜欢便都试试吧。”吕云娘说完,就伸手去扒萧江沅的外衫。

    “……!”

    次日一早,萧江沅便携吕云娘入了宫,可直到午膳过后,李隆基才“腾出时间”,在勤政务本楼的偏殿见了吕云娘一面。

    李隆基先是摒退左右,连萧江沅也没让留在殿中。等所有人都退到殿外之后,他才起身,缓缓向吕云娘走去。

    此时在殿中乖觉伏拜行礼的女子,姿容虽清秀,却也略显寻常。他环绕着吕云娘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打量,默然良久才地道:“……也不过如此嘛。”

    便见吕云娘身子一僵,然后缓缓地直了身来,垂首道:“……妾让圣人失望了,请圣人恕罪。”

    李隆基脚步一停,眉尾挑了一下——他该说她过于谨慎小心,一丝不对也不敢有,还是该说她过分胆大,哪句不服都不放过

    他随意地往离他最近的席上一坐,慵懒地倚靠着身边的扶栏,开始盘问一切他想知道的东西:“你籍贯何处”

    “回圣人,妾籍贯长安万年县。”

    “家中还有何人”

    “家中尚有四人,母亲与长兄、去年嫁过来的一位嫂嫂和今年出生的一个小侄儿。”

    “你是怎么与萧将军认识的想你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娘子,怎会如此想不通,在一个宦官身上便托付了终生呢”

    吕云娘本还打算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证词说出,帮萧江沅一把,正苦苦寻找时机,甚至考虑自己创造时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位比她想的还要俊俏的皇帝陛下,果真对萧江沅十分上心,这下一点难度都没有了,她只需实话实说便可。

    她便将当日发生的事,详细地给李隆基讲了一遍。

    这两年中,萧江沅每次回到家,不是睡着便是醒着发呆。在她醒着的时候,往往会问吕云娘一些长安民间的趣事。吕云娘肚子里本就有些墨水,一来二去便练就了一副绘声绘色的口舌,此番正好派上了用场。

    李隆基分得清哪句真哪句假,知道哪些实实在在,哪些又是春秋笔法,但还是被吕云娘讲故事的本事吸引住了注意力。尤其在他听到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有人竟敢强抢民女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几分义愤填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伙贼人!不过当时薛王和萧将军都在,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在京兆府尹的监牢里了吧萧将军英雄救美,又为你父亲操持丧事,你感恩戴德,便以身相许”

    吕云娘摇了摇头:“那伙贼人,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哦”李隆基多了几分认真,“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圣人当真要知道”

    李隆基十分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坐直了身子:“你且说来听听。”

    “当时薛王认出了他们,乃是万骑的将士。”

    “不可能!”李隆基立即道,“他们敢”

    “妾不敢欺君,圣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薛王。”

    “既如此,薛王当时为什么不与我说,萧将军也从未与我提过此事”

    “那是因为……妾不敢言。”

    “恕你无罪。”

    “因为万骑有所依傍,而那依傍是薛王心有不服却不敢惹的,至于萧将军……”

    “萧将军如何”

    “她是不想圣人知道之后失望伤心。”

    李隆基先是愠怒,心道王毛仲什么时候开始地位如此特殊,连他的亲兄弟都敬而远之,不敢招惹听吕云娘把话讲完,他又怔了一下,一时心中柔情百转:“……这是她对你说的”

    吕云娘顿了一下,道:“这是萧将军那日对薛王说的,妾是偷听来的。”

    “你胆子不小,竟敢偷听亲王与大将军的对话。”李隆基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生气,“那你今日为什么要把此事告诉我,你们夫妇不该一体同心的么她不想我失望伤心,你却违背了她的意愿,这又是何道理”

    “……圣人既然问到了,妾怎敢不说”

    李隆基想过吕云娘这一番话是出自萧江沅的安排,可即便如此,事情本身也不至于有假,更何况吕云娘是他要见的,那些内容也正如吕云娘所言,是他主动问到才得知的,一切都十分偶然,薛王还是证人之一。

    而且此时,他的心思已经被萧江沅所左右了。他更多地以为吕云娘之所以违背萧江沅的意愿,是因为杀父之仇,以及她作



【第八章·萧郎价值何所如】(2)
    李隆基先是一愣,反应了一瞬才忙道:“当然不是!”顿了顿,又道,“你回去之后不许瞎说!”

    这个吕云娘真不愧是市井里出来的,心思另辟蹊径,连他都料之不及不说,还如此贪心,竟敢跟他这个当朝天子讨价还价

    纵是心存不满,李隆基仍是咬咬牙,又补了一句:“再加四百匹绢。”

    就算是当年身在相位又进谏有功的宋璟,也不过如此了。

    李隆基不禁为自己感到了几分悲哀。这边宇文融才刚回来,尚未大展身手,才使得他不过赏下四百匹绢,就要咬咬牙了。

    堂堂天子如此捉襟见肘,说出去,世人不仅不会相信,恐怕还会当个笑话讲。若是即位之初也就算了,当下他可是盛世天子,不出意外他还会将这盛世延续数十年,不说富甲天下,至少也该有个充盈的私库,让他不必为银钱发愁,可以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赏赐就赏赐,这才算对得起他的身价吧。

    至于萧江沅,他是真的尽力了。

    他有些心虚地斜睨着吕云娘的反应,心道她可别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却见她一手缩于袖中,抬起掩唇一笑。

    这动作如此眼熟,李隆基立即便记起了那日在他和王毛仲面前,萧江沅虽故意,做出来却十分自然的一笑,与此刻眼前的这一幕异曲同工。

    还真是从她这学来的啊……

    李隆基忍不住想象起来,想萧江沅是如何偶然之下发现了吕云娘的笑,又是如何困惑而茫然,不知不觉地学了起来。她可能起初动作笨拙又奇怪,但终究同为女子,一通而百通。

    他不觉有些心软,对吕云娘的不满也消散了大半,却见她笑罢摇了摇头,道:

    “恕妾不能答应。”

    李隆基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你想要多少”

    吕云娘摇了摇头,郑重而认真地道:“妾什么都不要。萧将军与妾就算不是真正的夫妻,但也是交了心的好友,圣人如此命令妾,是在让妾出卖她,背叛她。妾对她好,是从心而行,妾希望她别丢了女子仪容与风骨,这也只是妾的心意而已。倘若妾当真应了圣人之令,受了圣人的赏赐,妾就再无颜见她了。妾不知好歹,还望圣人恕罪。”

    今日吕云娘此人,已经给了李隆基太多的意料之外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地正眼看了看她,然后暗暗地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毕竟是阿沅的眼光,总是不差的。

    李隆基并没有强求,虽仍是赏了五十匹蜀锦,但再没提任何额外的命令或请求。他一边叫人进来,送吕云娘去领赏并出宫,一边令人寻萧江沅回来,却听来人说萧江沅并不在殿外。

    萧江沅身兼数职,事多忙碌也是有的,早年李隆基并不总把她拘在身边,给她时间去处理好分内之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些年来,她早已游刃有余,且底下人大多得力而忠心,早就不需要她事无巨细了。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抛下小娇妻,非要亲自去办不可

    吕云娘对此就了解不多了,只觉得萧江沅忙,不在也正常,便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了。

    她刚到楼下,就见萧江沅款款而归:“你去哪了圣人方才还寻你呢。”

    萧江沅将吕云娘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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