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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稚子可爱,公主怎的不去看看”武观月微微肃拜,笑容标准而得体。

    太平公主单臂靠着圈椅,侧着双腿悠闲地坐着,并不起身还礼:“今日之宴,是为几位先后有孕的妃嫔而设的家宴,主要也是为了庆贺她们有孕之喜。我是来看她们的,不是来看孩子的。”

    武观月笑容不改,转头将刘德妃、皇甫昭容几人皆唤了过来:“几位姊妹要好好谢谢镇国公主,她今日可是专程来祝贺你们的。”?刘德妃向来对一切都淡淡的,偌大后宫,也只与皇后和赵昭仪感情好些。因皇后数度为武观月神伤,她本不想与武观月过从甚密,此番也不想轻易应下,还是皇甫昭容手肘轻轻地碰了碰她,又见圣人与他身边最为亲密的宦官都似有似无地看向这边,这才与其他姊妹一同向太平公主肃拜而谢。

    若只是武观月一人,她太平公主仗着是天子的姑母,借口酒醉,不起身便不起了。这一下来了这么多,又都是有孕的,她若再不起,好像她倚老卖老欺负小辈似的。

    见姑母虽不情愿,还礼也十分敷衍,却好歹站了起来,李隆基望向武观月的目光愈发温柔了几分——好一个武氏女,李家妇,倒还真有几成姑母克星的意味。

    这时,薛王太妃总算有些乏了,便要回宫,众人包括李隆基在内均起身相送。太平公主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即便跟了上去,一刻也不多留。

    李隆基有些哭笑不得,刚要转身去看长女,眼神却落在了太平公主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宫人身上。

    既是宫人,自然眉清目秀,当然李隆基关注到的不仅于此。那宫人连他看起来都有些陌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似乎这段日子,只要姑母入宫,她便会出现在姑母身边。

    镇国公主入宫,自然身边都会带人,别说这太极宫她熟得闭着眼睛都能走明白,就算需要引路,也都是宦官来,何曾需要一个宫人时常侍奉在侧了

    李隆基这样想着,侧头对萧江沅低声道:“姑母身边那宫人是谁”

    萧江沅只看了一眼便道:“那宫人是先前大家即位大赦天下时,从掖庭宫里释放出来的,姓元。”

    “元氏,掖庭宫出来的……”李隆基喃喃道,眸光如狮子的爪子般倏然一紧,“查查她的底细,看看她跟姑母有什么关系。”

    萧江沅道:“是。”

    自从李旦改变主意让王珺亲蚕以来,太平公主就不大想见到自己仅剩的这一个兄长,故而跟薛王太妃走了一段,便声称有事要先出宫。薛王太妃从不假惺惺地挽留他人,便随她去了。

    一边往承天门走,一边望着身边既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太平公主有些怅然若失。她鲜少有这种多愁善感的时候,且儿时大多都是住在大明宫,对这里也没什么留念可言,今日竟这般怅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些皇子皇女的模样。

    “公主小心脚下。”

    这柔婉而轻微的声音刚刚响起,太平公主便感到脚下一深,原来是一处台阶,自己想得入神,竟没有注意到。身边侍女自然会及时地扶住自己,这个声音的主人却也算功不可没,太平公主看过去,果然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宫人。

    这几番入宫,这小宫人




【第36章·宫人微末不起眼】2
    年轻一些的奉御被年老的那位瞪了一眼,只得无奈上前,拱手道:“启圣人,诸位夫人身体不适,并非巧合,而是……毒物所致。”

    李旦心中已有猜想,听闻当真如此,还是惊了一下,怒道:“毒……毒物宫中怎会有毒物!”

    年轻奉御垂首道:“经臣等多番排查,宫中并无问题,毒物该是自宫外而来。”

    此事相关诸人,除了卧床修养的之外,现在都在薛王太妃殿中,闻听奉御此言,皆神色各异,一时缄默不语。

    本十分愤怒而誓要追究责任的李旦神色变化最大。极为少见的咄咄逼人顿时消散无踪,他似还有问题要问,却几番欲言又止。薛王太妃一见夫君这样,当即便明白了什么。想到小产的妃嫔,她只气不打一处来,便故意开口道:“这毒物是从哪里查出来的”

    年轻奉御道:“各位夫人的衣袖上都沾了些,再有便是郑才人的羹汤里——臣已查过,这个大抵是意外,因为郑才人的袖口有沾湿了羹汤的痕迹,该是郑才人食用前,袖口不小心碰到了羹汤,她服用了羹汤,以致小产。其他夫人只是沾及肌理,故而仅是不适,并无性命之忧。”

    薛王太妃怒道:“胡说!那武贤妃是怎么回事”

    年轻奉御这才想起来,忙道:“人之体质各有不同,贤妃并无如郑才人一般服用了毒物的症状,本该与太妃及各位夫人一样,却这般‘病重’,便该是这种缘故。”?其实他也不知道,武贤妃为何会看起来那么严重,脉象上并无表示,她的体质也绝非虚弱之流,难不成是听闻了这么多贵人都和她一般不适,甚至还有小产的,被吓到了看不出来武贤妃这般胆小——身体好坏跟天生体质有关,跟后天心态也有关,只是他身为臣子,总不好当着上皇和天子的面,说人家儿媳和小妾胆子小,故而只得如此托词。

    也不知是毒物的缘故,还是自己太过气急,薛王太妃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这毒物是市面上就有卖的,还是……怎的毒性如此猛烈,只是稍作触碰都不能幸免”

    年轻奉御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下李旦,见他紧蹙着眉心,分明也想知道结果,眼睛却看向别处,像是抗拒的模样。年轻奉御犹豫了一下,终是道:“是经过特别调制做成的药粉。”

    毕竟用处非凡,若只是寻常便能买到的药粉,哪会如此满足使药之人的需要药性这般猛烈,下起药来不就容易多了,比如今日,当成香粉撒在衣衫上,只要事先服好解药,怎愁大事不成就是这法子……似乎太冒险了些,如此明显,当然容易被查出来,不像是事先计划好的,反倒像走投无路破釜沉舟的一招。

    ——这种话就不是他一个区区奉御能说的了,他上面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自当比他看得透,没准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

    “好啊……”薛王太妃意味深长地一叹,“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奉御道:“回太妃,臣姓韩,单名一个‘玉’字。”

    薛王太妃道:“你与我儿薛王府中的医者韩四可相识”

    年轻奉御的头垂得更低了些,拱手道:“正是家父。”

    薛王太妃瞄了一眼李旦,故意大声道:“那此事便由你去彻查!宫廷里竟然出现毒物,谋害的还是妃嫔皇嗣,岂非谋逆”

    “这个……”韩玉脸色一黑,正不知该如何拒绝,便听李旦忽然道:

    “不许查!”

    “上皇!”薛王太妃道,“此等险恶之人,害的可是你的亲孙,圣人亲子!今日已是如此,若上皇姑息,来日又当如何”

    “我已说过了此事不许查!”李旦终是下定决心,厉声说罢,转眸看向李隆基,“此事到此为止,若是谁敢胡说出去,杀无赦!”

    别说殿内众人,就连薛王太妃都是第一次见到李旦如此坚决且凌厉。见薛王太妃已含泪负气看向别处,迎着父亲目光的李隆基忙上前一步,深躬拱手道:“阿耶放心。今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这一个决定似乎用尽了李旦的力气,亦或许是他真的年老,身躯多了几分佝偻,对李隆基等人下的逐客令更是说得有气无力。李隆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暗叹了一声,便携妻妾诸人行礼离开。



【第37章·别有忧愁暗恨生】1
    这个时候,武观月正倚在榻上看书,脸色稍显苍白憔悴,却丝毫不见什么严重之象了。

    武絮儿匆匆地赶了进来:“夫人,圣人来了。”

    武观月只卷书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并不起身:“你们迎驾便是。”

    李隆基刚走进来,便见武观月一脸恬淡地看着书,似是丝毫不知自己来了,颇有几分家常的温暖气息。在外烦忧了一天的李隆基顿时觉出无数闲适来,摒退了众宫人内侍包括萧江沅在内之后,他才懒懒地坐到武观月榻边:“在看什么”

    “佛经。”武观月道,“毕竟是个无辜的性命——三郎不会怪罪月娘无礼吧”

    “那韩玉不是说了么,你体质大抵与她人不同,略沾些毒也能比她人更加严重。”李隆基微勾唇角,眸光朝武观月一递。

    武观月施施然把书放下,眸波微漾迎上:“果真是毒么”

    李隆基道:“你不知道”?武观月怔了下,眼珠一转,微讶道:“此事不是三郎之意”顿了顿,又想了想,不禁直起身子,“三郎以为此事是我所为”

    李隆基定定地看了武观月一会儿,温柔按下武观月的肩膀:“我想过是你,但现在看来不是。”

    武观月微嘲地扬起唇角:“如何又不是了”

    “我原以为,是你借着这个由头陷害姑母,让阿耶与我都下定决心,同时还可以减少皇嗣诞生,但后来又想,你若是始作俑者,必然清楚此毒之效,该不会做出这等明显的差池,让我来怀疑你。若不是你,你却将计就计,偏偏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你以为这是我的意思,所以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你跟我是一路人,你是可以帮我的,如此引起我的注意,让我来找你。”

    “邀宠而已,圣人何必说得如此详尽。”武观月微微扬起下巴,转过脸去,不让李隆基看到她飞霞的脸颊。

    这副模样,倒真有几分祖母的意思。李隆基轻咳了两声,正经道:“眼下你目的达到,我来找你了,可线索也就此断了。”

    武观月思忖道:“先前三郎让阿沅告诉皇后与我,近日要多些饮宴,邀请镇国公主与外命妇入宫,我只以为三郎清楚命妇对于其夫君的影响,要我等处处展露皇家仪范,让她们回去告诉自己的夫君,镇国公主大势已去,此事确实不曾料到。而知道近日来必多饮宴的,除了三郎与我,便是……”

    皇后和阿沅,她还谁都不能得罪,只能适时缄默。

    李隆基惨淡一笑,低声道:“在她眼中,我究竟有多不中用啊……”

    武观月没听清:“三郎说什么”

    李隆基摇了摇头,叹道:“若真是你做的该有多好……”

    “月娘可还想好好过日子。”武观月不解,“此事尚不能定论,就算真是阿沅做的又如何,此事只对三郎有利,并无不忠之处,许是怕三郎事先知晓,今日之反应便不真切,难以让上皇相信。再者,凡是饮宴之前数日便会开始准备,宫外有心之人若想得知这一消息,从而提前做出准备,也无不可。”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颓丧之色尽数散去,飞扬又入眉间:“你倒是不怀疑皇后。”

    见李隆基似已决定什么,却丝毫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武观月不嗔不怒,倒是被李隆基的调侃逗笑了:“一则月娘不敢,二则看皇后那哀伤的样子,哪里会是那般狠心的人。”

    “阿珺……确实有百姓想象中国母的模样。”只是大唐的皇后,岂能仅仅是如此这句话事关嫡妻颜面,他毕竟还要做一个完美的夫君,便不好在妾室面前多言了,“你好好休息,既然见到我都无法起身行礼,这般严重,随后半月便不必去皇后那里了。”

    “这算是投诚的回报”武观月问道。

    李隆基轻笑道:“也是邀宠之所得。”

    更深露重,萧江沅只身站在殿外树荫旁,等着殿内灯灭,她好去休息一下,却不想没过多久,李隆基就阴阴沉沉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不仅仅是阴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竟带了些许轻蔑与霸道,在他站定之时一闪而过。

    “大家不在贤妃殿中歇下”萧江沅问道。

    李隆基冷冷地道:“她害了我无辜孩儿不说,还打乱了我的计划,禁足半个月已经是小惩大诫,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她!”

    四处的宫人与内侍皆知



【第37章·别有忧愁暗恨生】2
    李隆基的语气里有很危险的讯息,萧江沅心弦一紧,一时竟不敢抬眸去窥探他的神色,轻声细语道:“阿郎方才说的,难道不是给他们听的么”

    李隆基怒极反笑了两声,干脆不理她了。

    见李隆基拂袖而去,萧江沅挂心的同时愈发茫然:“难不成是说给我听的”

    “他分明是说给我听的。”不过次日,李隆基的一番言论就传到了太平公主的耳朵里。

    崔湜此前做过东宫属臣,宫中还有些交好之人,打听些绝非机密的事来,还是很容易的:“圣人虽性情旷达,在情绪上却十分隐忍,此番失控确有几分可疑,多半有诈,公主不必理会。”

    太平公主却嗅到了几分不比寻常的气息:“可眼下……他还有余力使诈么”

    崔湜想了想,道:“如今圣人身边除了一个王侍郎,只剩萧鸦奴一人可用,其余臂膀若非身居敏感要职,不可轻举妄动,便是在长安之外,鞭长莫及。巡边一事尚未销声匿迹,又出政变未遂一事,圣人腹背受敌,确实已濒临绝境,只要公主请群臣重提让圣人巡边,圣人撑得了一时三刻,却绝撑不过一年。只要圣人启程去巡边,那便离被废不远了,圣人就算没有余力,想来总要垂死挣扎一番。”

    “眼下是他生死攸关之际,他不想着如何绝地反击,却转而向我服软示好……”这时太平公主正在品尝时下最为鲜美的生鱼鲙,她亲手片下一缕薄鱼,将鱼片包起些许冰碎,用筷子夹起,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阿娘在时,他便能屈能伸,此刻他到底想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崔湜明白了太平公主的意思:若是假意示好引君入瓮,之后呢圣人就算有手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或许……”崔湜未还说完,自己倒先笑了,“圣人只是在求公主饶他一命,并无其他”

    太平公主瞥了崔湜一眼,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他李三郎从前蛰伏,不仅仅是因为势单力孤,更因他身份所限,能做的更是有限。可他现在是天子,是天下正统所向,他有着这世间最大的优势,怎会如此轻易认输怕是事有转机,他有了反扑的机会……”

    她含下生鱼,就着冰碎的丝丝凉意,十分惬意地在盛夏里闭着眼,咀嚼之后,唇边溢出的话却如绷紧的弦,只能发出低沉涩涩的声:“……去查查最近宫里发生过什么事。”

    上皇李旦只说,太平公主毒害皇嗣一事不许宫中向外传播,但是外人若非要来查,萧江沅还是愿意行个方便,透露些许的。于是几次三番过后,太平公主便得知了大概。

    “这当然不是我做的!”太平公主怒极,像吞了只蝗虫一样恶心,手中的团扇摇摆得错乱无章,只觉盛夏愈发炎热得让人烦躁,“此等阴私下作,只有那萧家无知小儿才做得出来!”

    “公主息怒。”崔湜忙劝道,“毕竟上皇还是心向公主的,不然也不会将此事压下来。否则以萧鸦奴用心之狠,这盆污水早成江河之势,虽对公主权势撼动不得一二,却难免让人离心,有失威望……”

    “阿兄要保我,就该让大理寺查个清清楚楚,还我清白,如此模棱两可不明不白,好像……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一般!”太平公主眸光一闪,团扇也先停了下来,“——阿兄不会真以为是我做的,怕查了也白查,所以才这么做”

    相信她是清白的而保和相信是她做的才保,这两者的差别可大了。前者是真的心之所向,有些动摇也无妨,后者则极有可能在需要的时候成为她的原罪,因未能及时调查,她百口莫辩,若非自己派人查过,恐怕哪一日因此获罪送命,自己还对缘由一无所知!

    “在这个时候李三郎向我示好……他莫不是以为仅凭这个和天子名分,就有了与我分庭抗礼的能力与资格笑话!”太平公主拂袖一掷,团扇便飞向了门槛,撞得弹起,却没能飞出屋外,只留得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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