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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绝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蔚微蓝

    崔湜到底长了副好皮囊,他匆忙走到门槛边将团扇捡起,分明是谄媚的意味,却一身风流不堕分毫,一如当世许多世家男女,很能




【第38章·如何谁能为天子】1
    先天二年,六月初二。

    萧江沅发现李隆基所言属实的时候,还只是不解,待见到太平公主的态度之后,才开始茫然。

    这怎么可能呢她家阿郎着实兵行险招,万一太平公主是将计就计,借机套出她家阿郎的真实意图,到时不孝的罪名扣在头上,她家阿郎就万劫不复了。

    可是……萧江沅转眸看了看正在与太平公主谈笑的李隆基,心下暗叹:他近来不仅很少问及自己的意见,还总是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他根本听不进自己的忠言,还开始将自己排除在他的计划之外……难道这一切,当真是她错了

    昨日,她已修书给身在东都的张说,将近期的事情简要说了些。李隆基既然说她只善奇谋而不擅阳谋庶务,她去学便是。真正追随李隆基的这许多人中,唯有张说做过宰相,还是在则天皇后身居皇位之时,大小庶务与阳谋就算没做过,也当见过不少。事实上她的确找对了人,张说并非姚崇宋璟那种死守规矩而不与内官多接触之人,相反他也想多多了解李隆基的现状与动态,以备应时而出。

    结果破天荒收到萧江沅的一封信,里面问的竟然是这样浅显而幼稚的内容

    圣人眼下与镇国公主修复关系,正是最应该做的事啊,镇国公主和臣民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皇的欢心。至于萧江沅某些自作主张的作为,作为臣下,张说是十分理解的,他并未在回信里明显而详细地说什么,只告诉了萧江沅一句话:圣人是天子,不是家中小公子。

    同时,他向远在荆州做长史的崔日用也送了封信,将萧江沅来信的内容及自己的回复,包括对来日的一些想法,都告诉了崔日用。?萧江沅只在信中说李隆基在与太平公主修复关系,并没有将李隆基真实的意图明说,可崔日用却一眼就看明白了。张说显然是轻视了萧江沅,所以只看到了表面,也只回答了表面,答案倒无不对,只是恐怕会让萧江沅觉得,圣人这么做只是为了这么浅显的东西,却要冒那么大的险,得不偿失而又触及圣人逆鳞,做出什么自作主张的事。

    其实那逆鳞并非只有圣人一人独有,想当年则天皇后在位之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距离萧江沅送信给张说已有近二十日,也不知他现在赶紧修书给萧江沅,让她一切暂听圣人的,还来不来得及。

    他对于萧江沅应变奇谋之能力,还是认可的,如若圣人当真反被镇国公主算计,萧江沅径自做些什么,他也能理解并相助,只是日后圣人即便功成,感受也未必那么好,萧江沅一片赤胆忠心,来日会得个什么结果,他就想不到了。

    崔日用刚把书信写完,还未封入信筒,便又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萧江沅亲手所书,说镇国公主意欲毒害圣人未遂,恐有不臣之举,情况危机,还望长史襄助!

    这书信写于六月初六,只比张说回信的日期晚了五日。

    崔日用连忙收拾行李,次日便明着告假,暗地里快马赶回长安。

    这五日就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要从六月初二,太上皇李旦寿宴说起。

    自从端阳节宫中家宴,宫里似乎发生了某些不可说之事之后,一个月间,皇后再未邀请外命妇入宫。原本对帝王逐渐有了信心的臣子们,又望见了些许不寻常的端倪,朝堂也变得安静许多。

    按理说,眼下是最应该重提巡边一事的时候,可镇国公主不知怎么了,竟按兵不动,给了天子喘息之机。

    既然有了喘息之机,按理说,天子也该做些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比如说最近中原又是地震又是多雨,他斋戒沐浴做个样子,也能赚得些许认可与威望。可偏偏,他也什么都不做,反倒时常给镇国公主府送些亲酿的果浆或酒、亲自从太液池钓上来的鱼等等。

    不明所以的臣子想从天子的贴身宦官身上看出些线索,却见人家清秀的脸上,竟也是茫然和思索居多。

    “圣人这是要与镇国公主重修于好”

    “两个人曾几何时都斗到何等份上,已是以命相搏,不会说和好就和好吧”

    “可你看镇



【第38章·如何谁能为天子】2
    萧江沅悄悄将袖袋中藏着的莲花银簪拿了出来,在纱帘的掩护之下,微微探出头去。莲花银簪长而尖锐,银光白皙似雪,萧江沅素手亦如雪,唯有握着银簪的手背上,有条条青绿色泛起。

    萧江沅当然知道,此乃下下之策,但若太平公主并非故意打草惊蛇,而是真有此意,她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殿内静了少许。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只相隔一只长案,面对而坐。他已许久不曾仔细看过这位唯一的姑母了。在他的童年里,亲眷凋零,伯父一家被贬在外,父母与兄弟与他一同被软禁于宫内,母系更是被祖母灭门,只剩下已出嫁为人妇的姨母,所有人在他的眼中都是谨小慎微的,是灰蒙蒙天空的颜色。

    只有一抹姹紫嫣红,在他失去母亲的那一天,伴着雪白细嫩而温热的手掌,遮到了他的眼前。那颜色炙热而艳烈,强而有力,刺痛了他的眼睛。在那之后,他才发觉世间所有颜色,都不如赭黄朱紫更加让人赏心悦目。

    世人只知道,昔年的压抑让他成长而早熟,却不知真正给了他启蒙的,正是姑母的张扬。

    所以太平公主之于李隆基,其实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不同于姨母似母亲般的温柔,更像是个严师,她从未教过他什么,却能让他学到许多。她给过他亲情,却也可以对他无比绝情。

    李隆基并非是个冷血之人,相反他十分多情而重情,对女子就更是心软,这也是他始终不同意萧江沅对太平公主欲除之而后快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姑母明艳一如从前,唯独鬓间的点点银丝暴露了她的年华,也让李隆基适时地清醒过来:?“三郎当然怕,但三郎也知道,姑母并非那般轻率之人。”

    这“轻率”一语双关,太平公主垂眸一笑:“我不轻率,所以不会转身告密,也不会随随便便打草惊蛇,给你灭口的机会,那同样的,我也不会轻易就答应你那……匪夷所思的请求。”

    李隆基讶然道:“姑母竟会觉得匪夷所思,而非早就该如此”

    固然李隆基率先暴露自己以表诚意,太平公主仍恍如未闻:“太上皇既已禅位,确实不该继续把控朝政大权,可这……也不是我区区一介公主能管得了的。”

    “姑母乃镇国公主,曾经是大唐二十年中唯一的公主,又是天皇天后唯一的女儿,地位尊贵崇高,又有从龙之功,岂非一般公主可比更何况姑母礼贤下士,朝中承恩之人不在少数,甚至政事堂里七位宰相,都有五位时常出入姑母的公主府。”李隆基无奈叹道,“就连那中书王侍郎当年都曾言,百姓只知姑母,而不知有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呢。”

    太平公主颔首致礼:“三郎言重,如今你已是大唐天子,再不会无人知晓了。”

    李隆基摇了摇头:“那又怎比得姑母深入人心姑母身为大唐公主,为大唐尽心竭力做过不少好事,不仅百姓记得,三郎也记得,所以三郎今日才找上姑母,来相助一二。”

    见李隆基神情认真,话虽恭维,说得却真诚而有理有据,太平公主敛去些许轻挑,道:“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三郎怎么敢找我。”

    李隆基笑道:“三郎为何不敢呢”

    太平公主道:“自从上皇登基,三郎与姑母就不复先前合作时的融洽与默契了,是真正‘过命’的交情了。”

    李隆基点点头:“正是。可三郎何曾主动出手伤过姑母三郎是想做太子,所以越过了大哥与姑母合作,三郎本以为凭借那段时日的相互扶持,姑母就算不在立太子一事上帮三郎一把,至少也不会反对,可结果……不提也罢。”

    太平公主微微挑眉:“这事姑且算你委屈,可后来呢,姚元崇宋广平将我逐出了长安,可是帮你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然后三郎就奏请阿耶将他们杀了,谁让他们离间你我姑侄之情,这个姑母难道忘了”李隆基哭笑不得,“三郎那时不过初涉政坛,哪里来的与姑母抗衡的能力,姚刺史也就罢了,那宋刺史也是当时一介区区太子的我能左右得了的”

    太平公主冷哼一声:“还不是我当时去东宫骂了你一顿,给你扣了顶大帽子,不然你怎么肯”

    “……姑母若非要这么说,这事姑且算三郎的不是,三郎这厢赔礼。”李隆基当即拱了个手,委屈道,“姑母为人坦荡,还请姑母细细想过,这数年来,哪一次‘过命’的交情,不是姑母先出手,三郎为求自保而反击



【第39章·欲问君王终憾事】1
    终于说出口了……

    太平公主只觉无比舒坦。她本以为李隆基会惊得吓掉大牙,却不想他只是怔了一下,便朗然笑了起来。她顿时有些双颊发烫,多年未现的少女般的羞恼与意气,跳跃着染上了眉梢:“竖子无礼,何故取笑!”

    李隆基连忙作揖赔罪:“三郎只是觉得高兴,并无取笑之意,还望姑母明察。”

    太平公主轻笑了一声:“高兴我做皇帝,你高兴什么”

    “以姑母之谨慎,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姑母能对三郎说,正是对三郎的信任使然。”李隆基郑重地敬了一杯茶,“三郎方才与姑母谈了那么久,终于换来姑母的坦诚,三郎如何不高兴”

    太平公主的信任和坦诚更是一种表态,代表着她愿意再度与李隆基合作,只看李隆基能否说服她,给她一个不得不为的理由。

    太平公主伸手接过茶,轻抿了一口:“那你便说说看,怎么皇帝只有你和大郎做得,我做不得”

    李隆基道:“姑母肖似祖母,智慧与谋略也不亚于祖母,这些年历经政事变幻,亦有心术与手段,再加上心性坚韧而果敢,确实比先帝和阿耶都更适合做天子。姑母当仁不让,无有不可,只是……然后呢”?“然后”太平公主笑意渐深,“自然是想法子杀了尔等父子,永绝后患。”

    李隆基十分认可地颔首:“理应如此……再然后呢”

    见李隆基问的问题别有深意,太平公主说的话还是实在的,态度却从半开玩笑变得认真起来:“再然后,治理大唐天下,结束这多年的动乱,让百姓安居乐业,让自己成为千古明君。阿娘未能完成的一切,都将由我来完成。”

    李隆基敬佩地点了点头,忽然悠悠一叹:“……那最后呢”

    太平公主看到李隆基眼中浮着一层惋惜,先是几分不解,随后想到李隆基的问话及所提,立时恍然而沉默。

    李隆基乘胜追击:“姑母是打算传位于侄儿,还是传位于亲子”

    太平公主眉心微皱,看向李隆基双眸目光灼灼。李隆基恍若未见,继续道:“这个问题,祖母当年也想了很多年,先狄阁老劝过,许多大臣也都提过自己的建议。其实按理来说,这问题再简单不过了,儿子是自己的儿子,侄儿却是别人的儿子,孰轻孰重,谁亲谁疏,就连五岁小儿都分得清。当然,若姑母打算传位给女儿,那便另当别论,但三郎估计……姑母应该不会肆意到,推翻千百年来已经固化的阴阳雌雄,重新开辟一个女尊男卑的时代吧”

    李隆基细细地观察着太平公主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缓缓道:“姑母已近年老,这皇帝能做多久还未可知。登位之初自然要尽可能维稳,那么姑母还有多久可以做……”

    太平公主打断道:“我没想那么做。”

    毕竟此事就连阿娘也未能做到——她甚至从未想过要那么做。便可见此事在当世,有多么异想天开,又有多难,更需要几代人坚持着去做,才可能出现那样的一个时代。太平公主虽高傲,却还有自知之明。

    “那便是了。”李隆基的话语逐渐掷地有声起来,“姑母方才还说,要治理的是‘大唐’天下,姑母又是我李家的公主,自然是认李姓国祚的,那么便不能传位于亲子,否则便是叛国;但若传位于侄儿,先帝亲子死的死,散的散,阿耶与三郎等又被姑母屠杀殆尽了,姑母还能传给谁”

    见太平公主不语,李隆基更进一步:“就算有人选,三郎也替姑母不值。为子者,祭天祭地祭父母皆可,姑母嫁于外家,便是外家之人,为侄者,如何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供奉不容于国法,亦不合礼教,且子孙数代过后,还有谁记得姑母传位之恩姑母一代伟业雄主,又怎忍得看到自己百年之后,香火凋零”

    “我若……留你一命,传位于你呢”太平公主似有不甘。

    李隆基没想到太平公主还会这么问,倒真恍惚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倘若如姑母所言,他日三郎登上皇位之日,便是姑母鞭尸戮首、家破人亡之时!”

    太平公主登时起身,狠拍了一下长案。

    一直默然旁听的萧江沅当即便要冲出,莲花银簪却卡在了袖袋中,几度都拿不出。她正急得满头是汗,却见太平公主凝视着她家阿郎想了半晌,又缓缓端坐回去。这从起到坐不过几个动作,太平公主竟真有几分衰老与无力流露而出。

    李隆基静静地望着姑母所有的动作,明明有了几分心软,却仍是强硬地继续道:“更何况历经了祖母一朝,姑母就算有能力登上帝位,眼下追随着姑母的儒生群臣



【第39章·欲问君王终憾事】2
    莲花银簪忽然挣脱了袖袋,被萧江沅抽了出来。

    李隆基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只不过笑容一僵。

    萧江沅也没有想到,太平公主好不容易松口,提出的条件除了方才她家阿郎承诺的之外,竟然是她的命。萧江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得罪了太平公主,惹得其一直以来厌恶又轻蔑,后来为了她家阿郎,她与太平公主明争暗斗,甚至不惜中伤,直指其性命,太平公主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怎么这时,太平公主这般在意她的存在了

    萧江沅并不了解,有时候一个人始终厌恶另一个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在意,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深加重,最终化成心中的一个死结。

    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她与太平公主,早已阴错阳差,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而对于太平公主的松口,萧江沅也并没有李隆基那般欣慰而感动,她不太懂他们之间怎么就达成了共识,毕竟大唐大周对她来说,从来便没有什么不同。她只是会想,即便太平公主眼下会信守承诺,功成之后,会不会继续钳制她家阿郎,也不过是其一念之间的事。人心多变,太平公主眼下心思的转圜不正证明了这一点

    ……怎么,自己好像并不担心阿郎的答案

    意识到这一点,萧江沅微微一怔。她对她家阿郎,竟已经有了这样的安全感。?便听李隆基迟疑着道:“此时……并不是杀她的好时机。”

    “是因为她死之后,上皇会联想到宫女元氏的死因,以为是三郎心虚,杀人灭口,还是……你舍不得”太平公主秀眉微微一挑。

    李隆基为难地道:“毕竟祖母留下来的,只剩她一个了。”

    太平公主完全不信,冷笑一声:“你少用阿娘来压我。我就不明白了,萧鸦奴究竟有什么好,阿娘待她那般好,婉儿对她倾囊相授,悖逆庶人在时都对她痴迷无比,就连你都对她如此看重”

    李隆基道:“祖母等为何如此,三郎并不知道;姑母说三郎看重她,也着实抬举她了。”

    “这么说来,三郎不肯杀她,只是因为时机不对,哪怕她几番僭越,根本不把你这个主君放在眼里”

    “不然姑母说,三郎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太平公主忽然抬手一指:“可是眼下,我需要看到三郎的诚意,眼下,也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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