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易爆易挥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不如归去兮兮
第二天凌晨六点的时候,他就再也躺不住了,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打算直接带着安醇去住院。可谁知就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安醇竟然自己醒了过来。他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城市,一边像个猫似的揉着眼睛,一边细声细语道:“哥,我想吃饭。”
安德如蒙大赦地扔下东西,赶忙给晨间小品家打电话,点了一桌早餐版的满汉全席送到家来。
他还亲自拿起勺子筷子给安醇布菜,态度殷勤热切得像个想讨老佛爷欢喜的安公公,一看到安醇的视线往哪里瞄,他就立刻把东西拿过来堆在安醇面前的盘子里。
可即使这样,安醇吃得也不多,吃完了连话都来不及说几句,就又困了。
他睡着之前,可能是看在安德实在担心得要命,这才大发慈悲地撑着眼皮不睡,拍拍安德的手背,轻声安慰道:“我只是困了。过几天我睡够了,哥哥陪我一起听治疗的录音好吗”
安德讶异地看着他,问:“你还想继续治疗吗你这样怎么能行”
安醇以上下半厘米的幅度点点头,说:“我想。等我身体好一点。”
五天后,安醇果然如他自己所料,养出点精神。
他在安德的陪同下,顺利地听完了上次治疗过程的录音,完成黄医生给他布置的家庭作业。这期间,他除了一直默默流泪外,没有其他的剧烈情绪反应了。
又过了几天,在安醇的执意要求下,安德带着他和夏燃又去了仁爱心理健康医院。
和上次不同,安醇结束了和夏燃的单方面冷战,像是突然转了性似的,一看到夏燃就笑了,在夏燃给他解下围巾的时候,他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等我病好了,有话想对你说。”
夏燃正忙着把快两米长的围巾卷起来塞兜里,抽空撩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怕让他分心,便不甚走心地敷衍道:“行,我等你。”
安醇昂首阔步地走进治疗室,坐在黄医生面前,带着淡淡的笑容说:“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黄医生看着一脸淡定的安醇,不禁连连叫苦,心说您准备好了,我可得缓缓。
之前安德只是跟他说安醇特
第134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5)
安醇对自己的估计很准确,他对于胡清波的抵触情绪并不严重。仔细想想他当时为什么害怕胡清波,一大部分原因是胡清波是个老师,而且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可如今在安醇眼里,胡清波已经和“半傻”划上了约等号,和心机深沉面容淡然的高朋来差的太远了。
他看到胡清波转头跟哥哥说话时那一脸痴傻的笑容时,还禁不住为他担忧起来。
因为他深深明白,自家哥哥虽然对家里人、长辈和熟人态度温和脾气好,但实际上为人十分冷淡。
安醇还记得安德在大学期间过生日的时候,同学们送给他好多礼物,可是热闹完人都走了以后,安德连看都不看那些礼物一眼,面无表情地跟阿姨说,都丢出去,丢远点。
哥哥那么聪明,当年的高考成绩在全省乃至全国都能排上前几等,要不是为了他,哥哥可能会上一个非常好的大学,或许还会出国深造。但就算没有这样,这些年他把父亲留下的公司也管理得非常好,最近还在筹备上市。哥哥的优秀有目共睹。
所以安醇实在想不明白,哥哥怎么会喜欢胡清波这样越看越傻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哥哥会像当年丢掉那些礼物一样,神情冷傲地对胡清波说,你滚,滚远点。
安醇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胡清波一眼,抬手轻轻地揉搓太阳穴。
胡清波对此毫无所知。
他周身闪动着灼目的父爱之光,站起来弓着腰,第十三次往安醇面前的盘子里放菜。
安醇点头致谢,他就咧着嘴笑了,继续夹菜盛汤递纸巾,连安德都没插上手,活跃得简直像个假胡清波,把谄媚讨好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安醇轻轻叹息一声,暗自想着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到时候他得劝着点,哥哥好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人愿意跟他在一起,万一胡清波也被赶走了,那哥哥岂不是很可怜
安醇操心操得皱起了眉头,胡清波担忧地问:“不舒服了吗”
安德也走过来矮身弯腰,打量他的脸色,生怕他其实看到胡清波还是害怕,只是憋着自己不发作出来。
安醇摇摇头,说自己没事。他在面前盘子里被胡清波摞起来的菜山上挑挑拣拣,最后只矜持地吃了五根黄瓜丝,就摆摆手说饱了。
夏燃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和脸蛋,不冷也不热,便满不在乎地嚷了一句:“他好着呢。”然后继续往嘴里扒饭。
安醇不好意思地捂着被夏燃摸过的地方,偷偷笑了,安德和胡清波只好坐下。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结束的时候夏燃给三个人拍了合照,照片上的安德左手揽着胡清波右手揽着安醇,一脸春风得意之色,笑得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夏燃觉得这样的安德滑稽极了,她着实想把这张照片发给助理劳拉看看,让她知道她老板的霸道总裁人设是怎么崩坏的。
因为这次良好的开端,两天后胡清波受邀去安家和安醇聊天,这也是家庭作业的其中一项内容——多次实地暴露练习。
当胡清波拎着一个大果篮和一罐乌鸡汤站在安家门口时,夏燃没忍住把一口水喷了出去,幸亏临时偏了偏头,这才没把胡清波特意洗过的头发喷湿。
她扶着门框,故意不让他进门,笑着对屋里喊了一句:“安醇出来,你嫂子带着好吃的来看你了!”
胡清波低下头,要笑不笑地说:“别乱叫,安醇那么瘦,得多补补。”
安醇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刚想去门口,安德忽然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门口,推开夏燃接过东西,把胡清波拉了进来。
他狐疑地看了保温桶一眼,看到里面装的是鸡汤,还挺香的,便揶揄地笑了笑,问:“你还会做这个”
胡清波抢过鸡汤盖上盖子,责怪地瞄了他一眼,说:“不会可以学。我尝了尝,味道应该还可以。”
安德挑挑眉:“很好。”正好我和安醇都不会做饭,也不想学。
安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过鸡汤放到厨房去了。
安醇跟胡清波道了谢,然后两人坐到沙发上,像国家领导人会见外宾一样,严肃认真又不失友好地聊天,保姆夏燃旁听,家属安德负责做会议纪要。
最后,安醇意外地朝胡清波伸出手,示意他跟自己握手,夏燃赶忙提醒他照做,这是治疗的其中一项。胡清波这才又惊又喜地握住他的手,只觉得那只手微凉干瘦,没什么力气,实在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手。
胡清波心里酸酸地想,我以后对这个孩子要更好一点才行。
他跟安醇约好了明天上午再来一趟,到时候两个人可以交流对海子诗集的阅后感。回家后他好好准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自信满满地赶往安家,正准备敲门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尖利的嘶喊声。
“放开我,我要出去!”
胡清波神情一变,立刻重重地拍门道:“安德怎么了开门!”
他拍了十几下都没人来给他开门,他急得掏出手机拨安德的电话,还没拨出去,身后的门忽然开了,王南山和另一个男人从后面冲了过来,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把门撬开闯了进去。
胡清波跟在后面进门,抬头一望,猛然看到安醇正举着一个黑色的日记本声色俱厉地喊道:“你们休想治好他!”
安德站在安醇面前,手心朝下压着,气喘道:“你听我解释,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想治好他的创伤应激障碍。把笔放下,放下,没事的。”
他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红痕,模样着实狼狈。
安德试探着往前一步,安醇立刻警觉地退到卧室门口,胡清波这才看到安醇手里举着一只钢笔,笔尖反射着泠泠的寒光,正颤抖着靠近安醇的脸颊。
王南山和另一个男人见状立刻散开,准备趁他不备冲上去。可是他们一动安醇就叫得更厉害了。
安咬咬牙,忽然一挥手在小臂上重重一划,钢笔划过的地方立刻飞起一串血珠,淋淋地喷溅在地毯上和手里的日记本上。
这番变故把安德吓了一跳,他想都没想就喊道:“别靠近他!”
与此同时,安立刻调转笔尖对准眼睛。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痛,小臂上血肉翻起,鲜血直往下淌,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大喊一声:“再动我就戳瞎自己!”
他用日记本指着王南山和安德,威胁似的转了一圈,阴岑岑地笑了笑:“不信你们就试试。”
突然,他看到了还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胡清波,眼睛稍稍眯起,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嘴唇。
安德自然是不敢尝试,光是安醇手臂上那道口子就够触目惊心了。
他顺着安的视线也看到了胡清波,对着他苦笑一声,然后低头捂住脸使劲搓了一把,满是无奈地问:“你想干什么”
安冷笑道:“我要出去,”他抬起手指了指胡清波,“还有他,把他送给我。”
胡清波愣了一秒后立刻道:“我跟你走……”
“不可能。”安德缓缓站直身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攥着拳头往门口走了两步,安的视线也跟着他移动。
安德挡在胡清波面前,斩钉截铁地说,“不要伤害他,也不要伤害安醇,我们和平共处。”
“你休想!我要杀了他!你们别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
第135章 和解(1)
安德陪着安醇听治疗录音时,首次从第一人称窥见了那件事的全貌,也旁观者清地发现其中隐藏的端倪。
消失的生肉,无心自动的手,安醇短暂的意识缺失,绝对不是偶然,它们全都指向了当时藏在他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安德以前知道安在其中承担了一部分痛苦,可是绝没想到他做的事不仅仅只是承受。他还顺从高朋来的意思,做了好几件安醇绝对做不了的事,在很大程度上安抚高朋来的情绪,让他多留了安醇一段时间。
这么聪明的孩子,在情况危险的时候忍辱负重地偷生,比大人都要机智勇敢。
要是再乖一点就更好了,起码留下一个途径,能让安德无所顾忌地对他好,而不是指着胡清波说“把他送给我”。
安德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捧着安的脸颊,在他像驴似的昂嗯昂嗯的哭声里,艰难地插进一句话:“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好吗”
当然不好,安哭得更大声了,他就趴在安德耳朵边上,哭声震得安德耳膜都要破孔了。
事实上,先天生长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者没有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刻,他们习惯于在鲜血和暴力中安抚躁动的心脏,被人三言两语就轻易打动,继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又哭得那么认真,难道是觉得委屈
安德理智上不肯相信安会有委屈的时候,一提起那件事,他只会愤怒的叫嚣,扬言要报复,示弱这种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安德忍着脖颈上的剧痛,皱着眉头摸上安的脸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不知所措地问:“安,怎么了,先别哭了,你怎么了”
安的回答是一口叼住他的手指头。
安德条件反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另一波痛感来临。可是最后安却呜咽着松开了口,发狠地在他指关节上厮磨着,像是恨极了他,可如此咬了快半分钟也没把薄薄的皮肤组织咬破。
胡清波瞠目结舌地望着安德和安,半晌才反应过来安在什么,他猛地推开了安德,用自己的肩膀抗住了安的重量,把兄弟俩的距离拉开。
安啃得正香,骤然换人立刻不满地吠叫起来,他就像一条龇着尖牙涎水四流的疯狗,身子一挺就张着嘴朝着胡清波咬去。
不料胡清波也是个狠人,他发觉安的险恶用心后,不禁没躲,反而像武士抽刀一样迅速又果断地把胳膊递到安嘴边,动作太快差点把安门牙打掉,在安的角度看来就像是胡清波打了他一拳似的。
安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这个长得奇丑无比还装腔作势的男人竟然敢打他他哥都不会揍他的牙!
安的牙齿嘶嘶地疼着,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疼得狠了,他禁不住大骂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你滚!别碰我!”
就像是觉得安嫌弃自己的胳膊不如安德的手指头好吃,胡清波马上撸起袖子露出白白嫩嫩的胳膊凑到安嘴边。
他敢用一个资深洁癖症患者的基本修养发誓,他的胳膊绝对干净香甜,比安德要强好几倍,而且他心甘情愿被安咬。
他说:“没关系,你咬我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在安背上拍了两下,像是安抚没有得到小红花而痛哭流涕的小学生,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安慰道:“安,你恨我没关系,但是你要放过你自己。那些事都过去了,你要往前看。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会爱你疼你,就像对安醇一样……”
“滚!”安忽然一甩头,鼻下还挂着两道鼻涕牛牛怒瞪着胡清波,他正想成全胡清波以身饲虎的大无畏精神在他胳膊上咬一口,胡清波却被坚强地自己爬起来的安德拉开了。胡清波本来还想跟他争夺一下,可一抬眼猛然见到他脖子上两个血红的牙印,立刻惊住了,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安德。
他重新搂住安,眼神极其严厉地瞪了胡清波一眼,无声地批评他的自作主张。
可胡清波是谁,他在安德因为他被杨桃亲而暴怒时,就敢蹬鼻子上脸拔胡子,现在更是无畏无惧地瞪了回去,那眼神分明说:我就是比你香比你干净。
安德有一刹那想放下安,扑过去把胡清波按倒在地打一顿。最好再找一根布绳来,把他也从头到脚捆一遍,让他和安保持同样的姿势躺在地上忏悔。
他知不知道安有多恨他,知不知道安有多危险!他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这是要逼着在他和弟弟之间选一个吗
在安德心里,胡清波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和理想,不会无理取闹,知情知趣又温和体贴。
可谁知道再正经的人谈了恋爱以后也可能会被“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这样的问题困扰,非要做出点令人费解的事证明一下自己的重要性才罢休。
安德道:“你先回去吧。”
胡清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走。胡清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安德保持着冷冰冰的神情看着他,那副模样分明是不容拒绝,无法商量。
最后胡清波在和安德的对视中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他低下头,慢慢地站起来,长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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