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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啧。”多诺万往雪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相比起普鲁托尔的不安与忧心忡忡,面对逐渐压前的敌军,这个巴克利人表现出来的情绪更多是不耐与不屑,甚至还有心思对对方的阵容评头论足:“怎么全是步兵,弓箭手都哪去了?”
“远程部队应该全留在后方阻截巴兰杜克去了。”赫菲斯托冷不丁地说,“看样子咱们的领主应该又是热血上涌,去孤身硬闯对面的投石机阵地。”说完,老人百无聊赖地转动手中的望远瞄具,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远眺的制高点。由于依斯摩罗拉的后勤资源相当有限,当埃修决定将阵地往前推移五百米时,所有临时搭建起来的望楼都被快速地拆除然后转移。于是粗壮中唯一能称得上高点的只有屋子上的烟囱。而赫菲斯托到底是个行动派,就近手脚并用地爬上一间石屋,在冰冷的烟囱上踮起脚尖,再次通过望远瞄具张望远处的动静。在校准了焦距之后,工匠长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嗬”,脸上的皱纹绞作一团。
“好吧,那总该有点骑兵?”多诺万说,“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一千五百人的军队中居然找不出一个骑在马背上的士兵。瑞文斯顿就算再穷,预备役再垃圾,总不至于凑不出七八十人的骑兵部队吧?马匹不会都来运辎重了吧?”
“凑得出来,但是我们一般不用。”普鲁托尔说,在这方面他比较有发言权。“北境的子民单靠肉眼便可以精准地分辨哪些雪地坚实得足以踩踏,而哪些雪地下是无底的陷坑,马却未必,最老练的骑士在雪原自在奔驰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免失足。因此骑兵部队一般在雪季只会沿着大路巡逻。依斯摩罗拉地处偏远,积雪厚重,地形难以预料,不出动骑兵是无可厚非的谨慎选择。”
多诺万撇了撇嘴:“可算知道为啥你们瑞文斯顿的匪患这么严重了,感情四条腿的骑兵离了大路,便撵不上两条腿的匪徒。而且也不见得北境的雪坑有你吹嘘的那般险恶,我听说萨里昂的布伦努斯公爵在瑞文斯顿的腹地作威作福时,也没有几个狮骑士栽在雪坑里爬不出来啊。”
“第一,那次战役发生在盛夏,哪怕是波因布鲁,积雪也已经融化。”被一个巴克利人连着揭了两次瑞文斯顿的伤疤,普鲁托尔哪怕再有涵养,也感觉心里的火气正按捺不住地往上涌,“第二,阁下作为指挥官,与其有闲工夫奚落北境的治安管理,不如操心下怎么顶住对面的冲击。”
“没啥可操心的。”多诺万耸了耸肩,“依斯摩罗拉就这么点人,任何阵型都没有意义,拿起武器,准备迎接光荣的牺牲就行,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够本。”
普鲁托尔眼角抽搐了两下,瞥了眼后方的民兵部队,顾虑到自己的情绪爆发大概率会对士气造成负面影响,他只能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怒意反而更盛:“那你是打算带着我们等死?”
“等死?这就是你们潘德人的说法?”多诺万回头鄙夷地看了眼普鲁托尔,“还是说你有更好的战术安排?请大胆分享你的意见,教教我该怎么用这点人手去应付对面七八百名全副武装的预备役,‘副官’。”
普鲁托尔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满腔怒火无可奈何地泄去大半。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的武技甚至达不到一流武者的水平,而悉心指导他的王立学院学者也不曾讲解过如何弥补双方在兵力上天堑般的差距——理论大拿们精心准备的教材上根本不存在类似的范例。多诺万的判断尽管冷酷,但同时也正确得无可辩驳。败亡的丧钟其实已经进入敲响的倒计时,除非埃修现在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战场中央。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叔叔,超一流武者瑟坦达·格雷戈里对于北境究竟具有何等的重要性,
普鲁托尔环顾四周,发现民兵们并未因肉眼可见的劣势而退缩,反而表现出不可思议的亢奋,边荒之地锤炼出来的血勇之气正在他们粗粝的脸上熊熊延烧,每一个人的手都不自觉地紧攥住武器的柄。这一刻民兵们展露出来的昂扬斗志与他们的教官高度一致,甚至让那些由格雷戈里四世亲自调拨给埃修的铁卫与龙骑士都黯然失色。后者都是身经百战、拱卫王室的忠诚老兵,暴力与牺牲已然刻入骨髓,但在天生地养又训练有素的剽悍面前,这些后天形成的品质都微不足道。
敌军越来越近了,两支部队的行进方向呈现出合流的趋势。多诺万高举起手中的剑盾,剑柄用力叩击盾面,发出战鼓般的闷响,他高声怒吼起来:“gloria è con la morte!”
“gloria è con la morte!”民兵们同样高举武器,齐声怒吼。
“他们在喊什么?”普鲁托尔慢慢地后退,爬上屋顶,来到赫菲斯托身旁,问。
“巴克利那边的方言,属于跟梅滕海姆语系的混种变格。”赫菲斯托漫不经心地说,“大意是荣耀与死亡同在,同时也是梅滕海姆决死队的座右铭。这巴克利来的小家伙虽然有时候喜欢讲些离谱的笑话,但训新兵确实有一手,军容军威调教得尤其到位,不过也不能否认依斯摩罗拉的村民与生俱来的暴力天分。”
“老师,巴兰杜克那边怎么样了?”
“看不太清楚,我手上这玩意终究是个半成品,倍数有限。”赫菲斯托说,“我的猜想没有错,弓箭手全留在后方拦截巴兰杜克了,指挥也有些刷子,箭雨节奏张弛有度。不过箭雨还未停,至少说明巴兰杜克还活着。但既然箭雨还未停,也说明巴兰杜克并未顺利地踏破防线。”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四章 铳之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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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菲斯托的判断非常准确。埃修仍然在被箭雨压制,有好几次他都已经很接近投石机阵地了,只要再往前几步便能挥动狼斧将那些精密而危险的攻城器械斩成一堆大小不一的碎木,但是强度与密度骤然提升的箭雨立刻又把埃修按了回去。
但埃修与阿尔德玛公爵都清楚眼下的局面不可能持续太久。对埃修而言,肺叶被匕首划开的伤口已经接近愈合,呼吸时再感受不到仿佛撕扯胸腔的剧烈痛楚,磅礴的空气顺畅地出入流通;而对阿尔德玛公爵而言,他无奈地发现,自己麾下的弓箭手渐有跟不上指挥节奏的迹象。预备役终究是预备役,无法跟身经百战、百里挑一的游侠团相比拟。老练的瑞文斯顿游侠会在射击的间歇严格而科学地放松自己的手臂肌肉,在长时间高强度地反复开弓后也不至于双臂酸痛脱力,正因为如此,北境的游侠团标准配置中,箭袋始终是两个起步,因为他们的体能充沛到足以在一场战役中倾泻出将近三位数的箭矢。而波因布鲁的预备役不一样,他们唯一的箭袋里尚余下数目可观的箭矢,但脸上已经显露出普遍的疲态,也许再齐射个两三轮,看似紧密的箭雨攻势便会难以为继。阿尔德玛公爵此时只希望自己已经为夹击依斯摩罗拉的部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同时,他也在开始筹划自己可能的退路,万一巴兰杜克认为回援无望决心鱼死网破,那距离最近的弓箭手阵地很有可能成为此人泄愤的重点,而阿尔德玛并不觉得自己这一身铁皮在那柄巨大战斧面前会起到什么保护作用。
那就再压制两轮,然后撤走。阿尔德玛公爵打定主意,双手高举握拳,下令所有弓手部队进行齐射,霎时间箭雨的铁幕以前所未有的张力在半空中铺开,交织成一张绵密而锋利的巨网兜头朝埃修盖下。但海纳法在数秒前已经流转完成,埃修再无顾忌,步伐骤然加快。他再度展现出非人的爆发力,几个快速的起落便将飞蝗般的箭矢甩在身后。阿尔德玛公爵反应非常快,他没有去仓促而徒劳地捕捉埃修的动向,转而下令弓箭手以无差别火力覆盖投石机阵地!
但还是慢了。第二轮箭雨刚刚离弦,将落未落时,埃修已经冲到了第一台投石机面前,狼斧纵横劈斩,投石机轰然倒塌,齿轮与机簧四下飞溅;埃修马不停蹄地又冲向第二台,高高跃起,狼斧自上而下酣畅淋漓地劈落,将整座投石机一分为二;落地后埃修一个前滚翻,以第三台投石机为掩护遮挡姗姗来迟的箭雨,随后再度暴力地将其拆毁,顺手举起装填在基座上的巨石猛烈地砸出去;第四台投石机被直接命中,几乎是紧跟在第三台之后崩碎,埃修径直越过它的残骸奔向第五台,还不忘从中抄起一根麻绳系在腰间。
尽人事听天命吧。阿尔德玛公爵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埃修,事实上,将疑似超一流武者的巴兰杜克拖延了这么久,他认为自己已经是超水平地发挥,鲍里斯的战术意图得以完美的执行。
阿尔德玛公爵突然瞪圆了眼睛,第五台投石机并未如他预想中散架,埃修只是一脚踹开了装填好的巨石,自己站到了基座上。
不好!他是要——所见远远快过所想,一个来不及完善的念头掠过阿尔德玛公爵脑海,而埃修已经举起狼斧,斧柄狠狠地往扳机砸落!
绷紧许久的机关复位,巨大的惯性瞬间将埃修死死按在力臂的末端,随着高度的迅猛攀升,有那么一瞬间埃修以为自己全身的血液正向下逆流,五脏六腑仿佛要冲破肉身的桎梏往地面义无反顾坠落。也不知道赫菲斯托在设计上究竟做了多少复杂的手脚,才能让体型如此精巧的投石机在瞬间爆发如此恐怖的动力,也无怪能将沉重的巨石抛射出千米之远。但当被抛射出去的对象换成血肉之躯时,却要承受身心双方面的极限施压。埃修咬紧牙关,死死地把持住身体,直到力臂抵达最高点,将自己抛射出去!
短暂的失重感袭向埃修,极致的压迫后是极致的飘然,四周一片壮阔的绝景。地面离他越来越远,迷雾山脉沉默地与他并肩,凛风在他身后轻柔地推动,鹰隼振翅的声音清晰可闻。如果不是时间实在紧迫,埃修很希望自己能够长久地驻足于此,但雪原在呼唤他回来。
埃修收敛心神,视线越过残损的坚冰工事落向伊斯摩罗拉,敌人两支部队已近在咫尺,也许下一秒就会兵戎相见。没什么时间迟疑了,仅靠投石机的抛力不可能将埃修直接送到伊斯摩罗拉。埃修在半空中转过身子,端起火枪,枪托斜着抵住胸口,毅然扣动扳机!
巨大的口焰自枪口喷薄轰鸣,埃修这次并未与后坐力角力,而是放任枪托狠狠地撞上自己的胸膛,如同要陷进胸腔一般,但在那之前,埃修的身躯确确实实地被火枪的后坐力所推动。埃修在短暂地间隙间装弹上膛,接连开火。震雷在晴朗的天空中滚动,硝烟与闪动的火光在埃修面前形成了一道尾迹。
最后一颗子弹填入枪膛,埃修已经飞临依斯摩罗拉上空,惯性堪堪用尽。埃修将枪口垂直向上对准天空,再度扣动扳机,枪口迸发出最后的火炎,他如同流星般直坠在伊斯摩罗拉之上!两支即将碰撞在一起的部队因为突然的变故惊呆了,而后埃修从深坑中跃出,将麻绳系上狼斧的柄,他凶猛地转动起来。狼斧扩张出凛冽的弧,敌军瞬间被剜去一角,最前列的士兵上半身与下半身泾渭分明。
“乌尔维特在上……”普鲁托尔喃喃地说,“这也行?”
“真有他的。”赫菲斯托长出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泛出一丝宽慰的笑容,“结束了。”
结束了。多诺万悻悻地耸了耸肩。随着埃修字面意义上的降临至战场,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失去了悬念。超一流武者摆脱掣肘制衡的那一刻起,所过之处都与屠宰场无异。多诺万高举手臂,手刀九十度斩落。“自由阵型!进攻!进攻!”他大声咆哮起来,如果是七八百预备役,他或许还会忌惮,让手下井然有序一些,但七八百头吓破胆的猪?那真是想怎么宰就怎么宰。埃修也听见了多诺万的呼喊,用力一扯绳索,狼斧飞回手中,斧首径直向前:“伊斯摩罗拉,随我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民兵们汹涌地怒吼起来,朝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发动了冲锋!
结束了……阿尔德玛公爵,慢慢地瘫倒在马背上。埃修借着投石机腾空而起,以一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方式飞越雪原时,他的耳畔再度有强劲的风声呼啸,随后自己身旁的弓箭手脑门前突然多出一个漆黑的血洞,后脑勺则是轰然炸开——他不幸接到了埃修助推的流弹。前所未有的恐惧随着血液汇流入心脏,又扩散至四肢百骸,阿尔德玛公爵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的打击,他甚至很善于从失败中总结经验,但他又如何去解析未知?而鲍里斯在知晓这次失败后又会作何反应?以那个疯子的脾性,阿尔德玛公爵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可能的遭遇。
“真是狼狈啊,公爵。”有人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说,“难怪你在北境的政治圈里名气那么大,实权却微薄得可怜。原来是一个懦夫接过了阿尔德玛家族的衣钵。”
阿尔德玛公爵只是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对来人讽刺的言语无动于衷,只是失魂落魄地策马离去。我不能在这里待着,也不能回波因布鲁,不管去哪儿,只要离北境越远越好,越远越好,越——他癫狂的思绪被蛮横地打断了,来人将他从马背上拽下,麻利地五花大绑,随后一口唾沫啐在脸上:“去哪啊阿尔德玛?”
“你是……”阿尔德玛公爵茫然地抬起视线。他认出了来人,女爵伊丝黛尔的副官宝黛丝。在这次军事行动中她自告奋勇地过来担任军需官,领着一支小部队负责建立补给线,护送后勤辎重。阿尔德玛公爵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看了眼宝黛丝又低下头,嘴里不断地咕哝些什么。
“看样子是结束了啊。”宝黛丝没理会失神落魄的阿尔德玛公爵,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部队开始接受秩序,只是感慨地看着那一片投石机的凌乱残骸,唯一的幸存者正保持着发射的状态。
“埃修·巴兰杜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宝黛丝轻轻地说,“希望你别让女爵失望,也别让那个小姑娘失望。”
雪原上空,硝烟袅袅散尽;迷雾山脉间,雷声猎猎传响;而此刻在战场幸存者的眼里,某人杀戮的身影以及身边的火光仍历历在目。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五章 誓之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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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多诺万所预想的那样,战斗结束得非常快,不存在什么短兵相接。敌人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并不能让他们的心理防线有所巩固,埃修不可理喻的强势表现早已经摧垮了他们的士气,依斯摩罗拉民兵的呐喊与冲锋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触即溃、作鸟兽散、抱头鼠窜、鬼哭狼嚎……任何能用在败军身上的形容词此刻都完美地适用于这八百来名波因布鲁的预备役。多诺万在冲到半路时就已经有些兴致阑珊,作为一个标准的巴克利好战分子,他更希望敌人在死之前能看到自己的剑锋,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无异于奢望,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颗颗惶然耸动的后脑勺,交锋的阶段被粗暴地跳过,提前步入无趣的战场打扫时间。要不是多诺万是军事主官,得跟在埃修后面作出表率,他都有心调头就走。
“投降,我们投降!”溃军之中不知是谁率先撕心裂肺地这么喊了一嗓子,而后连锁反应启动,雪原上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人,高举双手,有些人唯恐自己的诚意不够,甚至解下了自己的革甲,用力将武器扔出老远。埃修原本已经准备挥斩出去的狼斧停在半空,而后缓缓放下——他没有杀降的习惯,不过他以往面对的敌人一般没有机会表明投降的意图。多诺万见状也借坡下驴,就此止步,同时打出个“聚拢阵型”的手势。
把这些人形容成猪真是抬举了。多诺万环顾四周,鄙夷地想,就算是七八百头猪,依斯摩罗拉这点人手也要闹哄哄地抓上大半天,这些人进攻磨磨蹭蹭的,投降倒是爽快得不行。多诺万随后又把脸耷拉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在埃修正式决定如何处置这批战俘前,监管他们的苦差事估计是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果不其然,埃修朝多诺万招了招手:“先把这些人看住。”
“馊主意。”多诺万毫不客气地说,“我们人不够。要我说,就该让他们就地滚蛋,在雪原上自生自灭。”
“然后呢?”埃修反问他一句,“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会因为走投无路成为游荡在依斯摩罗拉周围的流寇?”
多诺万识趣地闭上嘴。他当初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将依斯摩罗拉周围的贼匪清剿得七七八八,那段时间里他不仅是民兵部队的教官,同时还兼任治安队长,每天操练完民兵就拉出去找不法之徒检验成果,但不得不说效率低下得让人反胃——所能提供的实战经验仅限于让民兵们见见血的程度,战利品更是乏善可陈。后来多诺万干脆直接以“杀猪”代称。这并不是一段很愉快的经历,也正因为如此多诺万知道如果自己再在这个问题上固执己见的话只能是自讨苦吃。埃修这一问刚好戳中要害。
“那您最好快些做决定,”多诺万悻悻地说,“依斯摩罗拉现有的口粮可不够这些人一顿吃的。”
“不需要担心,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可能没有补给线与后勤营地。”埃修唿哨一声唤来焚野,翻身上马。依斯摩罗拉的燃眉之急已解,但还有另一个战场等着他去收拾残局。
多诺万听了一愣,上前一步拦在马前:“领主阁下,如果您是想靠着收编这些被吓破胆的乌合之众以及缴获到手的粮草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成建制军队的话,我劝您最好放弃这个念头。依斯摩罗拉不是什么屯兵重镇,只是一座小得可怜的荒僻村庄,这些人吃不下也养不起。”
埃修看了多诺万一眼:“基本的军事常识我还是有的。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收编他们,但对于这批战俘我的确另有打算。”
这时焚野已经不耐烦起来,多诺万的拦阻无疑是对这头神骏危险的撩拨。它的温驯仅限于曾经用暴力将其自尊碾碎的埃修。焚野朝多诺万喷了一口湿漉漉的响鼻,居高临下地朝他呲出一口森然的利齿,企图把这个碍眼且妨步的人吓退。但是多诺万纹丝不动,视线也直勾勾地盯着马背上的埃修:“那请问我有权知道您的计划吗,领主?”
埃修摇摇头,同时一只手轻拍焚野示意它收敛:“暂时还不行,目前战局未定,敌人还在另一个战场保留了一部分有生力量,我得优先处理。”
“好吧,虽然您的答案并不能让我完全满意,但至少可以勉强接受。不过领主阁下,”多诺万侧身一步让出道路,“我还得再多嘴一句,大仗都让你打完了,要我这个军事主官以及部队还有什么用呢?我在您手下做事可不是为了当训练一帮战场清道夫的。”
“我手下就这点人,可不敢随便挥霍。”埃修说,“折损一两人我都会很心疼。以后有的是仗打,但在部队形成补员能力之前,我会采取偏保守的战术。你目前的任务就是看住这些战俘,清点战利品的工作让工匠们负责,能用的武器防具都立刻让民兵装备上。”
偏保守的战术,指的是自己孤身冲进敌阵里割麦子一样砍人。多诺万腹诽了一句,但将心比心,若是他自己也是一个超一流武者,这种算不上战术的战术确实性价比极高。在潘德厮混久了,多诺万也知道“只有超一流才能制衡超一流”这个说法,不过除非是亲身经历,不然是很难意识到,一个不受掣肘率性施为的超一流武者,究竟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多么恐怖的破坏力。
埃修策马离去,他原以为敌人剩下的部队会在自己强行脱离战场时向依斯摩罗拉逼近,但他翻过雪坡时意外地发现对方选择按兵不动,而那杆被自己射断的军旗又立了起来,不过上面飘扬的不再是阿尔德玛家族的极冰之崖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简朴的白布。一名全身披甲的骑士单手擎着半截旗杆挥舞着,同时好整以暇地朝埃修招手。骑士的脚边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男人,颓丧地耷拉脑袋,一动不动,不过那一身无比光鲜亮丽的铠甲已经说明了这个男人总指挥的身份——准确地说,是前总指挥官。
埃修不知道自己在依斯摩罗拉收拾残局时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并未放松警惕。他当然清楚白旗是什么涵义,但谨慎并不是什么坏事。在潘德,诈降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当距离骑士还有百来步远时,埃修认出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阿尔德玛公爵。
见到埃修靠近,骑士将半截旗杆插进土里,高举双手,同时踢了阿尔德玛公爵一脚:“投诚,投诚。”
“你是谁?”埃修勒住焚野,将手按在狼斧柄上,问。
“初次见面,巴兰杜克男爵。我是宝黛丝,而我的姓氏在潘德没有意义,因此不会告知。目前是瑞文斯顿女爵伊丝黛尔的副官。”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女人脸庞,“遵照女爵的意愿,来向你传达一些消息,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一百零六章 誓之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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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丝、黛、尔。
明明从宝黛丝嘴里说出来的通用语是四个舒缓而柔美的音节,连在一起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噙在舌头上再念几遍,好好品味一下字音中隽永意象的雅致名字,可埃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提高了警惕,脖子后面的寒毛根根直立。
他如何不忌惮那位大名鼎鼎的北境女爵呢?两人上次见面时还是针锋相对立场,交手的结果对双方而言都很狼狈,彼此也留下了深刻但极不愉快的印象。对于伊丝黛尔而言,埃修是一条癞皮狗,以蛮不讲理的愈合能力挣脱了自己布置的致命陷阱;而对埃修而言,伊丝黛尔一度将自己逼入生死的绝境,那扑面而来避无可避的穿身箭雨至今难以忘怀。正如伊丝黛尔听到埃修的名字会失态发怒一样,埃修听到伊丝黛尔的名字亦是心有余悸。
也正因为如此,宝黛丝的言行才会让埃修感到诧异。通过绑架瑞文斯顿的王储普鲁托尔,伊丝黛尔已经很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忠诚在这场内战中的归属。与阿尔德玛公爵一样,她也是王女厄休拉的支持者。按理说这两人本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然而就眼下的情形来看——埃修快速扫视一圈:波因布鲁的预备役部队正纷纷将手里的武器丢下,一看便知道屡经战阵的披甲军士正驱赶着他们聚拢在一起。很明显,在埃修从此处战场上脱身再返回的短暂窗口内,伊丝黛尔指示自己的副官与嫡系部队制造了一场哗变,剥夺了阿尔德玛公爵的指挥权,实现了对军队的接管,行动不可谓不高效,足见这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的行动。投诚,投诚,曾经的敌人投过来的诚意可谓是举足轻重,以至于那片在半截旗杆上飘扬的白布开始颇具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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