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埃修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说。”
“女爵眼下正面临一个危险的困境,尽管万分不情愿,”宝黛丝慢条斯理地说,“但她请求阁下的帮助,希望您能尽早赶到波因布鲁。”
“我与你的女爵上次见面时,都差点致彼此于死地。我不明白,”埃修盯着宝黛丝,“她让你领着部队过来,费这许多周折,只为了请求敌人的帮助?”
“我只负责传达讯息,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并不是我的使命。一个信使如果知道得太多,则会具备相当的风险——如果不是这些军士的保护,我甚至有可能踏不出波因布鲁的城门。不过女爵倒是交代过,若临阵倒戈还不能取信于您的话,便将信物拿出来。”宝黛丝慢慢举起手,摊开的掌心上蜷缩着一团皱巴巴的布条,“她说,见到这个,您自然会明白——大概吧,她自己似乎也不确信。”
“你是说这个信物的归属另有其人?”埃修敏锐地察觉到了宝黛丝言语中不露面的第三者。但宝黛丝并未接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布条揉开,将其上呈十字形的风干血迹呈现在埃修眼前,似乎是用墨水晕染出来的纹路如同纠缠的藤蔓一般攀附在十字周围。
“嘶……”
埃修如遭雷击,他甚至并没有听到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也没感觉到流泻在牙关与口腔之间的冷风有多么寒彻骨髓,这一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唯独视线中的十字血迹鲜艳夺目。那纠缠的纹路其实是一门语言,一门几乎践踏语言学一切规律的语言,以匪夷所思的符号归纳庞然壮阔的信息,潘德大陆上掌握它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埃修恰好对那门语言熟稔至极,几乎就是第二母语。因此第一眼看到时,他在心里下意识地就念了出来。这个符文转译成潘德语是一长串零碎散乱的字母,拼凑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对于涂写符号者以及埃修而言,所要表达的一切尽在这个符号原初的读音中,那是四个错落有致的音节,跟“伊丝黛尔”一般具有隽永的意趣,但也同样让埃修寒毛直竖。
露、西、安、娜。
“巴兰杜克,她的安危就是你我之间血十字契约的内容,如果内战无从避免,你至少要将露西安娜平平安安地护送出北境。”
布罗谢特的声音在朔风中闪回,埃修木然地向前探身,从宝黛丝手中取走布条。原来这是布罗谢特的信物,或许上面的血迹也来自于他本人。但埃修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离奇曲折的方式转交到自己手中。他现在的思绪一片混乱:为什么会是伊丝黛尔?
埃修隐约记得那名强势的女爵是露西安娜在王立学院的体能导师,但单纯的师生情谊能够让伊丝黛尔做到如此地步吗?甚至不惜弃叛自己的阵营?既然布罗谢特愿意将信物交托给她,那很显然,伊丝黛尔对于露西安娜安危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会逊色于有血十字契约在身的埃修。指示副官哗变、剥夺阿尔德玛公爵的指挥权,哪怕没能亲自前来,她也以最为决绝的态度向埃修亮明了自己的立场。
“如何?男爵阁下,您取走了信物,那作为交换,我是否也该取得您的信任呢?”宝黛丝试探着问,她一直在观察埃修的神色变化,而后者只是怔怔地盯着那片布条,瞳孔呈现纯粹的失焦状态。
埃修完全没在听宝黛丝说了什么,他只是僵硬地举起火枪,枪口朝天有节奏地连续扣动扳机,但机簧只是发出“咔咔”的空响。埃修这才想起来,此前为了借助火枪的后坐力赶回依斯摩罗拉,他已经打空了所有备弹。
一阵凛风呼啸而过,布条被风卷离了埃修的掌心,在他眼前飘荡盘旋,埃修下意识地探手去抓,可布条只是轻飘飘地穿过他的指缝,轻巧而不经意坠入衣甲的领口。这下再想取出来那难免要跟猿猴捉虱子一样折腾一番,而碍于有宝黛丝以及一众军士在场,埃修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只能先暂且搁置一旁,反正那张布条已经完成了其作为信物的使命。埃修轻轻咳嗽几声:“让你的部队待命,看好这些战俘。十分钟后,我在依斯摩罗拉等你。”
“女爵还在等待阁下一个明确的答复。”宝黛丝说。
“如她所愿,我会尽快启程前往波因布鲁,但在那之前我得作出一些军事布置。此外,对于你和你的部队,我已有安排。”
“女爵已有命令,让我听凭阁下吩咐,那么,十分钟后见。”宝黛丝耸了耸肩,目送埃修策马离去,同时心里长出一口气。在雪原上一路跋涉至此,每每想起伊丝黛尔交托给自己的任务,宝黛丝总是难免心悸,毕竟这无异于直接与掌控波因布鲁全局的鲍里斯反目,一旦事情败露,为了保护露西安娜留在城镇中的伊丝黛尔必然插翅难逃。直到现在顺利哗变,接管军队成功,宝黛丝心里的巨石才算稳妥落地。
宝黛丝其实有些不理解,为何伊丝黛尔会为了王立学院的一名女性学员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但这似乎又很符合她的性子。追随伊丝黛尔时日已久,宝黛丝已经习惯了这名女爵天马行空、同时更是胆大妄为的行事风格,因此也能猜测出大概的原因。虽说早已跻身有爵位有领土的贵族,可伊丝黛尔并未一改往日身为探险者散漫随心的“草莽”做派,甚至可以说是变本加厉。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曾经的格雷戈里四世亦或者是现在的王女厄休拉,两人无不对伊丝黛尔展现出了高度的宽容与赏识。尤其是厄休拉更是对伊丝黛尔宠爱有加,亲自前来拜访拉拢。如果不是这样,伊丝黛尔也不可能有与“乌鸦爵士”叫板的底气,后者尽管在厄休拉阵营中位高权重,却也相当忌惮伊丝黛尔的态度。但伊丝黛尔每每面临困境时,往往也是拜这种做派所赐,比如先前与宝黛丝被困于迷雾山脉间。不过伊丝黛尔总是能想办法解决,而现在,事情终于到了她束手无策,不得不向他人求助的地步——而且还是向埃修·巴兰杜克。伊丝黛尔曾经向宝黛丝抱怨过她与埃修在王立学院礼堂前的交锋,言语中频繁的咒骂性词汇足见怨气之深。
宝黛丝也不知道埃修究竟能不能解决伊丝黛尔的问题,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她打出个手势,立时有两人上前架起阿尔德玛公爵,部队开始缓缓向依斯摩罗拉靠拢。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七章 誓之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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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坚冰工事的废墟,宝黛丝远远地看到了坐落在雪原怀抱间的依斯摩罗拉,原本该是封冻期的冰流正在村庄的不远处汹涌而过。她原本以为出现在眼前的会是几所简陋不堪的房屋,如同墓碑一般耸立在惨白的荒野之上。但很显然,尽管地处北境人迹罕至的最边缘,但依斯摩罗拉并不十分荒凉,反倒不失为一座颇具规模的村庄,以领主木屋所在的高地为圆心,房屋规整地向四面八方排布开来,蔓延出街市的雏形,与传闻中“领主流放之地”的印象大相径庭。
在对依斯摩罗拉的建设度表示短暂的惊讶过后,宝黛丝的视线随即落到村庄前方近处的雪原,那里有一个庞然的深坑,周遭洇着大片暗沉的红色,被冰晶透析出晶莹的光泽。她也是久经沙场的军人,立即意识到那些是杀戮的痕迹。待走到更近些,便能看到茬茬分明的人体残躯横陈其上,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被镰刀收割过的麦地。能看出来这些士兵临死前仍然保持着紧密的阵型,不过波因布鲁的预备役什么素质宝黛丝心里很清楚,他们并非是奋战到最后一刻,而是在士气崩溃前的短短一瞬被干脆利**斩杀,其他幸存者此刻正成批次成建制地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依斯摩罗拉的守军当然是没办法做到这一点的,宝黛丝迅速地扫了一眼在看守俘虏的民兵。到底是在迷雾山脉近旁摸爬滚打的人群,行为举止间有种自然而然的莽悍气魄,看得出来接受过相当程度的军事训练,是一支战力不容忽视的小股部队。若是在她的家乡,想必每个人都会被吸纳进保留壮丁军团并且担当要职。但很显然他们并不具备这般可怖的杀伤力——无论在潘德亦或者是在潘德之外,再怎么所向披靡的军团都不可能做到像割麦子一样杀敌,这里的“割麦子”指的并非吟游诗人富有浪漫气息的修辞,而是字面意义上,让尸体的死状跟被收割后的麦子一般整齐划一。前者不过是对压倒性胜利的艺术性概括,后者却是一场让人不寒而栗的残酷屠杀。
其实宝黛丝多少已经能够还原这场屠杀的原貌了,毕竟她见过某人是如何强势捅穿鲍里斯安排守卫投石机的精锐部队,又是如何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摆脱战场。
那个某人就在依斯摩罗拉的村口安静地等着宝黛丝,形制巨大的战斧立在脚边,斧柄末端牵系着一条麻绳,麻绳的其他部分被他被草草地盘在腰间。两人视线终于相接,宝黛丝微微点头,脚抽出马镫,将一旁的阿尔德玛踹了个踉跄,几名军士在后者一头栽倒前强行将他扶正了,同时迫使他挺直腰杆,使得那杆捆在后背的白旗立得稍微高了些。宝黛丝下令队伍就地待命,自己翻身下马,亲自押着阿尔德玛往前走。
埃修立起一只手掌,向部队示意毋需阻拦——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阿尔德玛身后的白旗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婆娘是谁?”多诺万凑到埃修身旁问。
“姑且算是援军。”埃修轻轻咳嗽了几声,“注意称呼,我接下来的任务需要你跟她合作完成。”
多诺万似乎还想多问几句,但是被赫菲斯托不满的抱怨打断了:“怎么又要开会?而且还是露天会议。你们年轻气盛不怕冻,我这身又老又脆的骨头可经受不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普鲁托尔在一旁宽慰,“人数如此庞大的俘虏,我们这点人看管不过来。只有男爵在场才能震慑他们。之前他只是短暂离去了一段时间,就有不少人趁机逃跑,还差点因此引起**。”
多诺万脸色有些不好看。尽管存在人手严重不足的客观原因,但身为依斯摩罗拉的军事主官,没能将俘虏看管得服服帖帖,最后还需要领主才能解场,在多诺万巴克利式的观念中,这理所当然是自己的失职。
“不会持续太久的。”埃修又咳嗽了两声。他原本的确是想找间石屋里召开会议,但刚赶回来就看到俘虏有**的趋势,不过在看到埃修出现后那些人便又自发地抱头蹲下。不过为了杀鸡儆猴,埃修还是让多诺万拎出了十几个闹得最凶的降卒当众处决。当然也有些不死心的想继续找机会开溜,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在深雪中迈开脚步,焚野那小山般庞然的身躯便已经拦在身前。
而且露天会议也有露天会议的好处,至少战术雪盘可以就地取材地搭建。埃修半蹲下来,将面前的积雪堆拢成起伏的形状,不过他的手法非常粗糙,没能实现雪盘的立体空间视角,比例尺更是一塌糊涂。多诺万与普鲁托尔战术素养都不错,但两人硬是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出埃修鼓捣的雪盘对应的是何处,分列南北的冰流与迷雾山脉倒是能辨认,但绝非什么可信的参照物,北境大部分的土地都在这一范畴之内。不过两人很识趣地都没有出声。
“男爵你这战术雪盘搭建得也太差劲了,”赫菲斯托倒是直言不讳,“龙骑士学院的新生随便鼓捣几下恐怕都比这个精致不少。”
埃修无奈地耸耸肩。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确实并不在行。以往这些涉及战术布置的琐事基亚都会提前准备,根本不需要他操心。要是基亚还在就好了——埃修不可避免地想,然后又轻咳了几声。
赫菲斯托怔了下,盯着埃修看了片刻,眉头缓缓地拧起。他也半蹲下来,一边帮埃修规整雪盘,一边默默地观察埃修的脸色。到底是出身王立学院的资深学者,在随手摆弄几下后,雪盘的格局便清晰起来,依斯摩罗拉与波因布鲁分立两端。
“感谢您的帮助。”埃修站起身,又咳一声。
赫菲斯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这时宝黛丝也终于押着阿尔德玛抵达。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普鲁托尔已经认出了她,脸色轻微地变了变:“你是——”
“我是女爵伊丝黛尔的副官,宝黛丝”宝黛丝接过话茬,“又见面了,普鲁托尔王子。我知道上次见面时,女爵与我给您留下了不是很愉快的回忆,但这一次,我是奉女爵之命向巴兰杜克求助,目前而言算是跟您同一战线吧。”她看向埃修,“在事情解决之前,我跟我带来的三百六十名士兵都会听从男爵您的命令。”
“好。”埃修直截了当地说,“普鲁托尔,我暂时任命多诺万与宝黛丝为你的副官,依斯摩罗拉的守军以及宝黛丝带来的军队现在听从你的指挥。我需要你带着这批降卒,沿着阿尔德玛来时的补给线快速返回,诈开并接管奥登堡。我则分头前往波因布鲁,你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八章 誓之牢(四)
埃修说完,又咳嗽了两声,除了赫菲斯托以外,其他人都以为这名男爵是在清清嗓子,准备讲解具体的战术布置,包括行军路线、辎重补给、部队管理等一系列的安排,但咳嗽之后却是一阵尴尬的静默。
北风在众人之间凛冽地漫卷起来。宝黛丝无所谓地抱起双臂,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讨论的打算,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在场几人的神情。
芬布雷堡曾经的工匠长赫菲斯托正不错眼地端详着埃修,苍老的眉宇忧郁地拧在一起,很显然,这位老人并不在乎埃修下达了什么命令,注意力集中在别处;普鲁托尔则杵在原地,作为直接领受命令的对象,他仍在一边消化埃修简短话语中的信息、一边专注地等候下文。然而随着埃修陷入沉默,普鲁托尔眼中的茫然正逐渐向外溢出;多诺万的表情则复杂一些,其中兴奋与失落并存,兴奋自然是源于好战者的狂热,失落或许是因为这场够格能被视为战役的军事行动,指挥的第一人选却不是他;萨拉曼就单纯许多,他从来都不会去主动质疑埃修的任何命令。这名达夏血统的汉子追随埃修的时日最久,尽管他的话语权在这场会议中却微渺得可以忽略不计,但丝毫不影响他对埃修无条件的忠诚。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就准备执行吧。”埃修等了会,又说。
名为疑虑的瀑布从普鲁托尔的脸上倾泻。“这个战术太想当然了!我反对!”他大声顶撞起来,“奥登堡的眼下的情况我们完全不了解!以伊斯摩罗拉捉襟见肘的兵力,若无男爵你坐镇,这么多降卒一旦哗变就是难以承受的风险!如何确保他们能在抵达奥登堡前服从管教?退一万步讲,后勤如何保证?这种规模的军事行动需要强大的后勤支撑,伊斯摩罗拉的粮食储备能否负担得起,男爵你作为领主,不可能不清楚!这么冒险的计划,我不能答应!”
“那我就另换指挥。”埃修压根懒得回应普鲁托尔的质疑,转头看向多诺万跟宝黛丝,“你俩谁来?”
“大人,后勤这个问题我是没有能力独立解决的,我们手头上的俘虏太多了,今天晚上就能把伊斯摩罗拉的粮仓掏干净,您就算再拖十头冰熊回来也是杯水车薪。”多诺万这时清醒了一些,尽管奇兵诈城这种剑走偏锋的战术很对他的胃口,但军事行动终究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复杂整体,不是雪盘上想当然的推演。跟普鲁托尔一样,他也意识到,后勤是那块最致命的短板。
“行吧。”埃修不动声色,视线最后落到萨拉曼身上,“萨拉曼,那就你来指挥。”
“啊?”萨拉曼挠了挠脑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以前最多也就指挥过三四十人的佣兵小队,那还是在萨里昂商会当差的时候,现在突然被告知准备统率千余人的大部队,换是谁都会心里没底。但萨拉曼的犹疑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的军事能力——如果存在的话——究竟有几斤几两,埃修肯定很清楚,但还是能把部队的指挥权散漫随性地到处转移,那想必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头儿接下来肯定还有安排,但首先他要先确定一名指挥官,那个喜欢写写画画的贵族娃娃跟伊村的军事主官都推脱了,乍一看人选好像也就剩下自己了。总不能把赫菲斯托老爷子推上前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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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头儿让我做啥我做啥。”萨拉曼把手从后脑勺放下来,说。
“很好。”埃修又咳了两声,“我知道你没有指挥大部队的经验,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咨询我旁边这位宝黛丝女士就行。没人比她更了解奥登堡的情况。从现在起,她将担任你的幕僚,作战计划,后勤管理等事务听她安排,你负责传达命令就好。”
埃修话说到这份上,言外之意雪盘周围的几人已经听明白了七八分。萨拉曼表面上是指挥官,但实际上是一名领受埃修权威的传令兵。从各种方面来说,临阵倒戈的宝黛丝才是实施诈城战术的最完美人选,甚至都不需要伊斯摩罗拉那勉强凑齐百人的部队,她手下的三百多名生力军完全绰绰有余。但这次战役的发起人仍然是埃修,宝黛丝终究是一个外来者,甚至还是在叛军的阵营,有使命在身的她固然会听从埃修的安排,但伊斯摩罗拉的众人却未必会信服她的指挥。因此,一名带有伊斯摩罗拉标签、又对埃修忠心耿耿的“指挥官”,倒也不失为一个相对折中的方案。
普鲁托尔这时突然提出了一个诛心的问题:“那么巴兰杜克领主,你该如何保证,宝黛丝值得你如此的信任?你如何确定,她会听从你的安排,而不是引入另一个包围圈中?”
“至于奥登堡的大体情况,以及后勤问题怎么解决,”埃修直接忽视了普鲁托尔,“宝黛丝女士,你来讲解下,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埃修轻慢的态度让普鲁托尔脸上隐现怒意:“男爵,回答我的问题!你不能拿伊斯摩罗拉去冒险!”
“我有我的判断,不需要向你保证什么。”埃修面无表情地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但字音偶尔的断顿间却潜藏着让人发怵的暗雷。“普鲁托尔·格雷戈里,我觉得你误会了一点,我把你从波因布鲁带出来,并不是因为你是瑞文斯顿的王储,而是受了布罗谢特的嘱托。我对你更没有任何的义务可言,我是你父亲的封臣,而非你的封臣——至少目前还不是。也不要觉得你是什么宝贵的、有资格让我倚仗的政治资产,对我而言,北境的王储远不如一名受过严格军事训练、又在王立学院进修过的贵族骑士。明确你自己的定位,然后再好好斟酌下跟我对话时的措辞。”
“你!”普鲁托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能求助地看向赫菲斯托,“老师,您能不能——”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男爵大人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不需要老头子我再帮他强调一遍。”赫菲斯托的语气比埃修更为疏远,“普鲁托尔,你真正该叫老师的学者,没有教过你什么叫自知之明吗?”
孤掌难鸣,这是普鲁托尔脑海里唯一的念头,眼下唯一有可能支持他的只剩下多诺万但他并不会轻易地向埃修服软。“好吧,那就让我听下,宝黛丝女士的独到见解。”
“继续吧。”埃修看向宝黛丝。
有那么一瞬间宝黛丝心里泛起恶作剧的冲动,她很想装傻充愣,一副支支吾吾、一问三不知的模样,那在场这几名男人的脸色想必会极其之精彩。毫无疑问,这将严重地打击巴兰杜克的威信,但她终究身负使命而来,拆埃修的台某种程度上也是陷女爵伊丝黛尔于不义。宝黛丝很快收拢起那诱人但危险的冲动,老老实实地说:
“奥登堡眼下根本没什么守军。厄休拉跟阿拉里克公爵已经把主要兵力集中到瓦尔雪原,跟亚历克西斯公爵展开决战。就连波因布鲁的守军都被抽调到了前线,要不然阿尔德玛也不至于把波因布鲁跟奥登堡的预备役拉出来充数,但即便如此也就堪堪凑出千来人;至于后勤问题完全是多余的,伊斯摩罗拉到奥登堡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也就三天急行军的距离,但波因布鲁预备部队的人员素质你们也看到了,强逼他们急行军只会让本就不高的士气崩溃的更快。所以走得比较拖拉,而且路况复杂,一路上为了设置后勤营地,耽搁了不少光景,但这就是现成的补给线,沿着来路走就行,干粮肯定管够。”
“那潜在的俘虏哗变风险呢?”多诺万问,“加上你跟你的部队也就四百多人,还是看管不过来。”
“为什么你们男人脑子里全是武力镇压?”宝黛丝嗤笑一声,“既然补给足够,那一路上让俘虏放开肚皮吃就行了。又不是用你们的存粮,没啥好心疼的。有人想走也不拦着,等拿下奥登堡他们想去哪去哪,不过在抵达奥登堡之前,想跑的人得先把自己身上衣服扒得干净,底裤也不能留。我觉得雪原上没有任何一头猛兽会不乐意看到赤条条的白肉走在面前吧?如此一来,这帮降卒但凡脑子正常点都知道该如何抉择。阿尔德玛都晓得苟且偷生,他手下的预备役想来只会比他更在行。”
“好吧,你说服了我。”多诺万有些不甘地摊开手,“这个计划可行性相当高,我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答应领主的安排了。我这边也会帮萨拉曼做好相应的辅助工作。”
埃修点了点头:“拿下奥登堡后,你还是军事主官。到时候你酌情招降一批俘虏,最好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那下一步就是打波因布鲁?”多诺万眼睛又亮了。
“到时听我安排。”埃修说,“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么执行命令吧。我们奥登堡见。”
“慢着。”赫菲斯托这时叫住了埃修,“在你走之前,老头子我要跟你交代几件事。”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九章 誓之牢(五)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誓之牢寒夜,披甲的军士手持着火把行军,绵延的火光在被黑暗所笼罩的雪原上摇摇曳曳、起起伏伏地勾勒出一个谨慎的三角阵型。火把的围城后方,缀着一支规模极其臃肿的俘虏部队。两者的比例极度失衡,乍一看,像是一匹上了年纪的瘦马在极力地拖拽重量远超自身极限的巨石,让人担忧其身躯随时都有可能被反作用力摧垮。但这样的担心纯属多余,军士们沿着既定的线路正常行军、正常宿营、正常巡逻,既不对身后的俘虏放松警惕,也没有赋予太多精力去关注——也确实没有过分提防的必要,被缴了械的俘虏们挤靠在一起,一边隔着单薄的衣衫用彼此的体温取暖,一边将脸对准火光的方向,心有戚戚地挪动脚步,没有人萌生出逃跑的心思。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对这些俘虏而言有如森严的雷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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