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阿尔德玛公爵定了定神,对传令兵说:“通知投石机部队,让他们上前,前锋部队。列楔形阵盾墙推进三百米,左翼右翼待命。”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章 铳之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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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上的部队开始运动起来,位于前列的步兵慢悠悠地脱离了大部队,磨蹭了好一会后才开始聚拢起独立的厚实方阵,盾牌立在身前开始缓步推进。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阵型变换,但前锋部队拖沓了三分钟还没完成,投石机部队的步伐也因此受阻,一度被困在中军动弹不得。阿尔德玛公爵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攥着马鞭的手背爆出青筋,但身为主将,他不能因此失态。只能耐着性子通过传令兵下达更细致的指令去指导调整方阵中每个分队长的站位。他只能庆幸与自己对垒的并非一支军队,不然任何试探性的进攻都足以让前锋一触即溃。
埃修通过望远镜将对面军队手忙脚乱的动向尽收眼底,他同样清楚那是一个堪称完美的进攻窗口。不过指挥官似乎也在提防埃修趁此发动进攻,刻意将弓箭手部队分布在左右侧翼,以便在方阵成型前进行掩护。如果弓箭手也是预备役水准,那么凭借焚野卓绝的脚力,埃修有信心将仓促间抛射过来的箭矢甩在身后,将还未完全聚拢的方阵杀个对穿。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散漫的纪律性不过是个示弱的假象,待埃修按捺不住冲上来时,立时有密集的箭雨以逸待劳地铺开——不需要瞄准埃修本人,只需要彻底覆盖必经的路径,等埃修一头撞进来。
要不再观望一会?埃修将一颗弹丸装填上膛,敌人所处的位置堪堪能被手中**的射程笼罩,赫菲斯托超越时代的造物给了埃修静观其变的底气。但同时现下这种被动的局面已经让埃修意识到了情报工作在战争中具有何等的重要性,但凡对敌人部队有些许具体的了解,他也不至于在临场决策上如此束手束脚。
犹疑间,步兵方阵在雪原上已经推进了大约四百米,大部队也紧随其后。尽管对手只有一人,但阿尔德玛公爵保持了相当谨慎的态度,更何况他的职责其实是将投石机部队护送进射程之内,因此也乐见埃修按兵不动。
埃修的手指数次勾上扳机,却又松开。他注意到敌人的前锋与中军之间排开五辆奇形怪状的器械,精密复杂的结构被折叠缩放在与攻城冲车相似的外观下,宽大的底部半沉入雪地,十五匹驮马牵系着粗大的麻绳勉力向前踏步,分量一目了然的沉重。
那是什么?埃修皱紧了眉头,望远镜不自觉地微微陷入眼眶。
“喀嚓”!冰墙后的望楼上,赫菲斯托不自觉地折断了手中的瞄具,整个人扑上前,双手紧攥住简易的栏杆,临时搭建起来的望楼因老人粗暴的动作晃动起来,但老人完全没在意脚下摇摇欲坠的木制结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师,出什么事了?”普鲁托尔注意到了望楼的动静,也看到了几乎要从望楼扑出去的赫菲斯托,吓得他立即上前扶住支柱,同时大声询问。
赫菲斯托来不及回答,只是大吼:“全都给我撤回依斯摩罗拉!现在!立刻!马上!”话刚出口,老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并不具备号令的权威,于是“蹭蹭蹭”窜下望楼,径直冲入冰墙的工事中,赫然是去找埃修。普鲁托尔一时间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赫菲斯托为何失态,但出于担心与好奇也紧随其后。
赫菲斯托穿过工事来到埃修身旁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但他顾不上喘息,狠狠一巴掌拍在埃修肩膀上:“赶紧下令让你的部队全部撤回依斯摩罗拉!对方是真的看得起你,居然出动了投石机!”
“投石机?”埃修放下望远镜,“那些冲车模样的器械是投石机?”
“老师你慢慢说。”普鲁托尔扶住赫菲斯托,帮助老人抚顺气息,“什么情况?”
“那不是什么狗屁冲车,是我当年在王立学院担任导师期间,受曾经黑矛骑士团首席骑士长委托,设计出来的紧凑型折叠式投石机。但在我离开学院时,它还只是一个停留在蓝图里的概念......妈的!”老人从牙缝里迸出一句粗哑的脏话,“鲍里斯那个狗杂种,真让他做出来了!”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埃修不自觉地瞥了眼手里的**。
赫菲斯托粗暴地从埃修手中抢过望远镜,怼到眼前快速朝远处扫了一眼,急促地回答:“一般的投石机,射程大约是三百米出头,但经过我校正过抛射仰角,并对绞盘机关做了力学重构后,理论上射程翻了三倍——足以隔着一千米打击城池,不过当初一味求远,不具备精确打击的能力,落点误差在两百五十米波动。”
“如果打不准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担心的必要。”普鲁托尔说。
“没听懂吗!”赫菲斯托甩开普鲁托尔的手,暴躁地说,“冰墙工事的纵深不过七十米左右,那些到处乱飞的石块很有可能砸到我们头上!你该庆幸巴兰杜克提前把防御工事推进了五百米,不然依斯摩罗拉可能在第一轮轰击中就会被夷为平地!”老人随后看到埃修在给**上膛,不客气地伸手按住枪管,“省点子弹,这种投石机虽然操作人员训练成本不菲,但你也狙杀不过来。当务之急是先让你的人后撤,撤得越远越好。”赫菲斯托又通过望远镜扫了一眼,“投石机已经开始展开了,距离第一轮齐射大概还有八分钟时间。投石选材要求很高,携带的数量很有限,轰击持续不了多少轮,砸不中你就行。”
“了解。”埃修说,“普鲁托尔,你护着工匠长返回村庄。我去下令,”言毕,他纵身一跃,骑上冰墙后正百无聊赖的焚野,后者发力,几个纵跳便越过工事。埃修径直找到多诺万:“全体后撤,在依斯摩罗拉前方二十米重新布防,等我信号。”
多诺万有些不明所以,但埃修没给他质疑的时间——他下达的是命令而非请求,话音刚落便转身而去。多诺万只能整合队伍,有序后撤。片刻后,稍后普鲁托尔与赫菲斯托赶过来与众人汇合。多诺万瞪了两人一眼:“你们跟领主说了什么?”
普鲁托尔解释了几句。多诺万嗤之以鼻:“射程一千米的投石车?还紧凑型?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听说梅滕海姆那边最顶尖的工匠团体打造出来的投石机像个小山,射程也就将将七百米不到,瑞文斯顿要是有这种大杀器不早统一潘德了?”他还想在说些什么,突然远处先后窜升起五个棱角分明的白影,在天空下划出漫长的弧线,而后散乱地坠落,周围带起气流湍急的风声。那赫然是五块需要两人合抱的巨石,有一块巨石直接命中了赫菲斯托原先所处的望楼,将其砸得粉身碎骨。余下的巨石带着惯性在坚冰的工事间滚动、碾压,带起大片的坍塌声。
第一轮轰击,开始了。
普鲁托尔无辜地摊开手,赫菲斯托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多诺万,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多诺万喉结上下滚动,将口水与奚落的言语一同吞下肚,扭头加快步伐:“都给我跟上,别掉队!”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一章 铳之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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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修伸手托住一块朝自己滚过来的巨石,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只是使其停留在身旁。尽管确实如赫菲斯托所言,那什么紧凑型折叠式投石机的射程虽然远得跟它的名字一般惊人,但准确度并不值得恭维。大概是因为整体结构过于紧密,没有办法加装减震的配重部件,以至于齐齐抛射的一刹那,五辆投石机从下到上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复位时底座深深陷入雪地。也因为受此影响,巨石坠落的轨迹毫无章法可言,但雪原起伏不定的地势将这种不确定性转化成了恐怖的杀伤力,仅仅只是第一轮齐射,坚冰构筑成的工事已经被肆意滚动的巨石被摧毁大半。
埃修开始庆幸自己及早作出决定将防御工事的位置靠前推进五百米。这五百米意外地形成了一段至关重要的缓冲距离,纵有巨石飞越过冰墙,却也没有波及到依斯摩罗拉,而民兵部队想来也已经撤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那么接下来——
埃修单臂缓缓发力,试图从底部将巨石托举起来,但掌心反馈回来一种违和的光滑触感。巨石的表面被刻意打磨得极其光滑,岩石天然的棱角与粗粝被彻底抹除,以至于埃修的手掌在底部不停打滑,难以找到一个稳固的受力点。埃修只得将火枪背在身后,腾出双手,才堪堪抱起巨石。他双臂绷紧,磅礴地深呼吸,拧动腰身将巨石甩向远处。在飞出大约四百米的距离后,重力才在这场与埃修的无形角力中胜出,巨石被拽回地面,碾平了一个松散的雪坡后沉入雪地。
阿尔德玛公爵的眼皮微微一跳,他手中也拿着一个望远镜,因此能看清楚埃修的一举一动。投出巨石时那流畅自然的身姿会让任何雕塑名家为之痴狂,肌肉的舒张间爆发出来的伟力如同地心的岩浆一般,厚重,澎湃,而且炽热。当巨石自埃修手中腾空而起时,阿尔德玛公爵听到自己部队各处传来压抑的惊呼,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以为那块巨石会突兀地降临到自己头上。但事实最终证明就算是埃修这等卓绝的人物也没能胜过精密的机械,他确实展现出令人骇怖的力量,但远不足以对那支投石机部队产生任何威胁。操作人员已经开始转动绞盘,收紧绳索,第二轮轰击即将开始。
埃修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再次冲上天空散乱坠落的五块巨石。他一直在心里默数,尽管投石机展开的准备工作非常漫长,可火力密集而连贯,第一轮与第二轮齐射之间的间隔大概只有一分钟多一点的时间。绞盘需要复位,绳索需要重新涂油,抛石的装填也需要时间,但原本繁琐的工序被协同运转的零件压缩到了极致,而正因为如此,压迫感也被提升到极致。而作为设计者,赫菲斯托也没能给出埃修正面破解的方法,只是让他被动地等待对方耗尽弹药。
但敌人迟早会意识到坚冰的工事之后仍是雪原,只需要再将阵地往前推进五百米就能将依斯摩罗拉纳入投石机的射程之中。尽管仍有顾虑,但是埃修迫切地意识到自己需要主动出击,被动挨打只会让他向深渊更快地滑坠。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似乎除了正面冲阵,将那些投石机尽数摧毁以外别无他法。
巨石沉重地坠落,焚野在飞溅的碎冰之间忙不迭地逃窜,以它的反应速度与脚力,这些巨石不可能直接命中造成上海,但声势确实唬人,但是对埃修的畏惧与服从终究还是在焚野的本能中铭刻得更深,因此它始终没敢逃离埃修,只是在破碎的工事间转圈躲避。直到埃修回过头对它做了个拉开距离的手势,焚野才甩开蹄子狂奔回依斯摩罗拉。
计时开始。埃修将狼斧握在手中,膝盖微屈,全身肌肉绷紧,踏前的右脚沉陷入雪地,力量澎湃地灌注,其下的积雪逐渐被挤压成一个足以支撑埃修发力的坚实表面。保险起见,他并不打算带着焚野冲阵,以防到时横生变故,在自己自顾不暇时焚野成为累赘。尽管以焚野的速度可以毫不费力地在一分钟之内抹去与投石机部队间一千米的距离,但以埃修的爆发力,靠两条腿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呼啸的北风在雪原上空冷酷地穿梭,与逶迤的迷雾山脉一同居高临下地俯瞰战场。蛛网般的裂纹以埃修为圆心向四周不规则地延伸,埃修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口鼻里喷出炽热的白色雾汽,海潮般汹涌的吐息声一度搅乱了凛冽的风。当埃修起跑时,整个人犹如一座骤然喷发的火山,从极静到极动的转变只在一瞬,狼斧在埃修手中化作一道金属的流光,一人一斧以激昂的气魄将冰雪的汪洋斩开!
来了,阿拉里克看到埃修,喉头一紧。一切如同鲍里斯所预料,尽管他很不喜欢那个乌鸦爵士阴仄仄的做派,但他必须承认后者的战术头脑远胜过自己。鲍里斯不仅精准地预测了埃修可能采取的行动,而且也很贴心地为波因布鲁军事素质惨不忍睹的预备役部队安排了一套相对简洁的战术——鲍里斯为埃修编织了一条绞索,而阿尔德玛公爵所要做的,只需要抖开绳套等埃修自发地将头伸进来。
阿尔德玛公爵迅速放下望远镜,举起右拳:“传我命令,左右侧翼部队,绕过巴兰杜克,与此人保持距离,而后直扑依斯摩罗拉,男女老幼一律就地诛杀。”
鲍里斯曾以一句话对这个战术进行言简意赅地概括:“舞台给他,你去把幕后杀掉。”
跟当年亚历克西斯公爵采取的战术如出一辙,趁着伊凡勒斯子爵在凛鸦城上演北境忠臣的戏码,为了厄休拉的王位继承权与厄尔多·格雷戈里激烈争吵,那时还不是公爵的弗罗斯特带着大队人马攻进了芬布雷堡,紧接着便是针对猎鹰骑士团的屠杀——幕后死得干干净净,舞台迎来血腥的谢幕。若是一名贵族的领地内既无子民也无军队,那与被剥夺爵位无异。阿尔德玛公爵不知道鲍里斯的真实想法,也许他认为男爵巴兰杜克要比超一流武者巴兰杜克更为棘手,又或者男爵巴兰杜克要比超一流武者巴兰杜克更容易处理——这两种矛盾的说法似乎都有道理。
埃修通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对方侧翼部队的动向,瞬间清楚了敌人的目的,对方的指挥官精准地拿捏住了埃修的死穴。埃修不可能接受一个死气沉沉的依斯摩罗拉,那是他的基业,他的心血。在这场战役落幕时,他必须还是依斯摩罗拉的领主,而非依斯摩罗拉的幸存者。
埃修脑海中闪过刹那的后悔,他也许应该骑上焚野作战,那样应对会更灵活一些。为了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突进到投石机部队前,埃修以海纳法将双腿全功率地驱动,在惯性的驱使下,他甚至无法转向,而任何减速乃至于停步的尝试都只会让埃修在雪地上狼狈地栽倒,变成一个滚动的雪球。此刻埃修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前,从正面突破,以极尽残忍的方式让盾墙后的血肉之躯帮自己缓冲!
预备役部队的素质本就不高,在见到埃修声势非人的奔袭后,前锋方阵甚至隐隐有散乱的迹象,但这时无论是四散而逃还是迎面而上都为时已晚,处在队伍最前方的士兵眼一花,随后自己的臂骨便与系在手臂上的木制盾牌一同开裂。这个倒霉蛋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起来,随后是更多的风筝,没有惨叫,只有尖叫,因为对于那些挡在埃修路径上的人而言,死亡降临的速度远快过声带振动的速度。要么是被狂奔的埃修撞碎全身的骨头,要么是被狼斧稍带着一分为二。而那些运气稍好的士兵则已然心惊胆裂,手脚并用地想远离埃修,只一瞬间,松散的盾墙已经轰然倒塌。多诺万的判断是正确的,波因布鲁预备役部队的素质就是这么不堪,字面意义上的一触即溃。但即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一触”的程度也不可能做到像埃修这般具有冲击力——也是字面意义上的。
但护在投石机周围的部队不一样,从装束到气质都迥异于散漫的前锋部队。见到埃修冲上来,一个士兵主动迎了上去,尽管他的下场也是被撞碎骨骼震飞出去,但同时也将一柄尖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埃修的小腹直至没柄。埃修的脚步终于有所停顿,而更多的士兵则趁此时一拥而上!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二章 铳之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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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修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将小腹深处的匕首拔出,甩手飞掷出去,径直钉入一名士兵的脑门,后者仰面栽倒,但其余人不为所动,脚步都没有放慢半分,在同袍因死亡掉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开始自发地调整站位,埃修强行撕出来的空隙转眼间就被填补得密不透风,阵型甚至更加严实。拔剑的动作也整齐划一,锋刃与剑鞘相互摩擦的声音被统合成一个短促而响亮的尖锐唿哨;与此同时藏于腰后的短斧也被拔出——在北境,龙骑士团的“苍龙隐手”并不是什么独门绝技,从正规军到雇佣兵无不青睐这种廉价而实用的远程打击手段。
一时间埃修的视野内全是野蜂般纷乱飞舞的短斧。他不闪不避,狼斧强硬地劈斩,寒芒在空气中纵横交错,形成若干巨大的十字。仿佛有一个小型的风暴沿着埃修的手臂呼啸、扩张,任何飞斧在接近埃修前都被卷飞,落到身后。而风暴并未止歇,以恐怖的声势将紧跟在飞斧后密集突刺的剑刃齐齐绞碎!
而这些阻挡埃修的士兵在此时展现出了强韧到不可思议的心理素质,他们同样不闪不避,以毅然决然的姿态赤手空拳地踏入了埃修掀起的风暴!埃修立刻意识到,他面对的并非身经百战的军卒,而是极尽疯狂的死士!对方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以血肉之躯死死地拦截在狼斧横行无忌的轨迹上,直到后者死死地嵌在某人的骨骼间,幸存者便可以趁此机会重伤埃修。
真是狂妄又暴虐的战术,制定者也只会是一个狂妄又暴虐的人。潘德从未有人对超一流武者作出如此针锋相对的布置,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一战术若是执行到位,超一流武者或许真的会从不可一世的神坛上被硬生生地扯落。他们或许有远超常人的体能,能永不停歇地斩杀,但他们手中的兵器会磨损、会断折,因为凡铁与凡人一样难以企及超一流武者的上限。而此战术的核心只需要“以命换命”四个字便足以概括:以人的性命换取武器的使用寿命,借此创造出与超一流武者换命的窗口。思路看似简单粗暴,但实施起来却存在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如何将人训练成悍不畏死的消耗品?
但这一战术的制定者显然用某种办法跨越了这个天堑,也许他认为有了这么一批死士,无论是瑟坦达、道格拉斯或是其他超一流武者都有授首的可能,但另一道天堑却在此时出现——那就是狼斧本身,毕竟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造物,锋利程度匪夷所思,而狼斧的驾驭者埃修同样强悍得匪夷所思。死士们前赴后继的惨烈牺牲在这对组合面前无谓得有些可笑,战斧的风暴蓦然平息,而后收束成一线压抑到极致的寒光,死士们的上身在半空中扑出一个短暂的弧线,落到埃修身后,而下半身则维持着跑动的姿势栽倒在雪地。埃修沐浴在瓢泼的血雨中,冷酷踏过满地的残躯,他与投石机之间一片坦途。
计时结束。
埃修信步向前,手里捏了几片碎裂的剑刃随意挥掷,那些留在原地操纵投石机的军士还没来得及砸下扳机就纷纷倒毙,第三轮齐射胎死腹中。埃修正想上前将投石机尽数破坏,一阵密实的箭雨突兀地降临,横阻在埃修面前——敌人的远程部队终于开始对埃修进行火力压制。
好快!阿尔德玛公爵喉结上下不停翻滚,倒吸进口腔的冷气将他的唾沫浸得冰寒刺骨,以至于每一次吞咽都无比艰难,小腹更是一阵一阵地抽搐。从横跨雪原突破盾墙方阵到以腰斩的方式全歼守卫投石机的死士部队,埃修动作之迅猛远远超乎了阿尔德玛公爵的想象,他本应该第一时间指挥弓箭手部队将鲍里斯的死士与埃修一同淹没在密集而连贯的箭雨中,然而当传令兵还在带着口信狂奔时,前锋部队已经被蛮横地捅穿;而当弓箭手带着迟疑与不安张弓搭箭时,死士的防线已经被残暴地撕碎。在原本的构想中,死士与弓手部队的协同应该是危险而致命的合击,如同史前巨鳄用力扣拢利齿丛生的上下颚,将猎物绞杀。尽管姗姗来迟的箭雨还是起到了些许阻止埃修前进的作用,但也仅限于此了。阿尔德玛公爵知道自己必须要将埃修死死地拖在前线——至少在左右翼部队冲进依斯摩罗拉前。他咬了咬牙,狠狠踢了下马腹,埋头狂奔向射手部队,尽管有暴露在埃修眼皮底下的风险,但此时他必须亲自指挥。
埃修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阿尔德玛公爵,后者只是在他眼角的余光中模糊地闪过,如果不是那一身精良的骑士铠甲委实过于扎眼,埃修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得到。不过他现在正忙于应付面前的箭雨,虽然波因布鲁预备役的兵员素质堪忧,不过远程部队在矮个里面倒算拔尖,也许吟游诗人的赞美并非虚言:无论寡淡与否,射手之神乌尔维特的祝福流淌在每个北境人的血脉中。当三百名弓箭手对着单一目标倾泻箭矢时,天空如同浇下一注漆黑的暴雨。也正因此阿尔德玛公爵心中的悔意更甚:如果自己反应再快些,配合更紧密些,是不是就不会落入眼下这种窘境?大概是为了弥补,他在指挥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箭雨的节奏把控得紧密而连贯,赫然是把埃修生生逼得开始躲闪。阿尔德玛公爵精神一振,立刻指挥弓手部队一边射击一边朝两翼运动,也不追求杀伤,只争取将埃修按在原地。
埃修连连格开箭矢,随着敌人弓箭手铺开阵型,他受到的压力成几何倍增。他其实有能力顶着箭雨强拆投石机,只要护住要害,这些箭矢所能造成的杀伤在埃修的自愈能力前完全不值一提。但是在以海纳法高强度地冲刺砍杀之后,埃修急需换气的时间与空间,但这些都被对手紧凑的攻势挤压得岌岌可危,而且之前死士那几乎将埃修捅得对穿的一匕首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斜向上刺入的匕尖大在他的肺叶划开了一道不浅的口子,虽然表层的血肉已经愈合,但是柔软的内脏显然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修复。埃修现在连正常的呼吸都有些吃力,而小口小口的吐息根本来不及为他恢复体力,海纳法所造成的损失同样只有海纳法才能填补。埃修现在只能被动挨打,等着肺叶愈合,但是每一秒流逝的时间都意味着敌人离依斯摩罗拉又近一步。
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第一百零三章 铳之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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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很不妙啊……”普鲁托尔站在多诺万身旁,喃喃地说。他终究还是瑞文斯顿的王储,因此埃修并没把他安插进民兵部队中,还给了一个副官的职位,但只是一个空有名义的头衔,指挥权完全归属于多诺万。普鲁托尔享有的唯一特权大概是不用看多诺万的脸色也能在防线中自由走动。在他的视野里,敌人的两支部队已经越过了坚冰工事的废墟,对依斯摩罗拉形成南北包夹之势。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在两轮齐射后,对方的投石机便再没了动静,而同样失去动静的还有埃修——这就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了。独自折返依斯摩罗拉的焚野更是加剧了普鲁托尔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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