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王立学院便是马迪甘最忠实的观测者。早在马迪甘被异端裁判所追捕,四处流亡的期间,那一任的院长便开始有意识地整理马迪甘围绕预言长诗所作的一系列宣传演讲。但是波因布鲁的地理位置使得他可以动用的人力物力极其有限抗击迷雾山部落的入侵永远是波因布鲁的主旋律,哪怕是可以直接调动黑矛骑士团的王立学院院长,也不敢为了几个杂音而将整座城市置于沦陷的风险之中。所以时至今日,王立学院与马迪甘相关的藏品数量及其有限,最有价值的不过是几篇当年在火场中,被一名有着王立学院背景的瑞文斯顿间谍冒死抢救出来的演讲稿,焚毁最严重的只剩下零碎的文字。尽管如此,王立学院上下还是把这些在废纸边缘徘徊的演讲稿当成传世之宝。
然而,露西安娜随随便便地就将马迪甘的真迹递到了布罗谢特的面前,而且不是什么毫无营养的手稿,亦或者是保留了只言片语的碎纸,而是他亲手撰写的预言长诗通篇!布罗谢特听到自己年迈的心脏正在猛烈地搏动着,将被烧得滚烫的血液传递到身体各处。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奎格芬的信封放在书桌上,封口上那飘然的两撇像是某人嘲弄的嘴角:“你怎么得到的”
“从一个萨里昂的行商手上买的,”露西安娜侧着头回忆,“大概花了五万第纳尔吧。”
“五万……”布罗谢特头晕目眩,奎格芬当年的豪言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别说是七十万第纳尔,就算是你把王立学院这块地转让给我,再让黑矛骑士团效忠我,也拿不走这三篇手稿!”
“那你想怎么样”布罗谢特咬着牙说,“八十万第纳尔,这是王立学院的极限了!”
“黑矛骑士团的效忠,怎么也不该八十万吧”奎格芬神秘地一笑,胡子神气活现地上翘起来,“别在这里浪费我的好茶了,我已经给手稿敲定了一份买家别急着生气,迟早有一天你会得到它们,我敢担保你甚至都不需要花费一个子儿。但那时候你敢不敢收就是另一回事了。爱丽丝,送客。”
这个老奸商,算计越来越深远了啊,难不成露西安娜离家出走,千里迢迢奔赴王立学院也是他一手促成的布罗谢特咬牙切齿地想。露西安娜的身份太过敏感,他不大乐意将她招收进王立学院,一旦她的身份曝光,且不说远在南域的贾斯特斯执政官会作何反应,光是北境那一大堆不怀好意的狂蜂浪蝶就够王立学院受了瑞文斯顿与帝国的关系仍处于升温状态,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待着一场足以震动大陆格局的跨国联姻。露西安娜这时候出现在波因布鲁,便是一朵脱离了温室的无主名花,王立学院的门槛迟早要被野心勃勃的追求者踏平。
但是他又不可能眼睁睁地错过这次将马迪甘手稿纳入王立学院藏品的唯一机会。布罗谢特紧紧捏着自己的胡须,无意识地用手背将它盘起这是极度失态的表现,上一次他如此姿态,是在奎格芬告诉他马迪甘手稿另有买主的时候。
“布罗谢特先生,其实您没必要如此纠结。”露西安娜认真地说,“我来到王立学院,只是因为它是学术交流的圣地。我在这里是一名纯粹的学生,而非执政官的女儿。如果你不说,我不说,”她瞥了一眼埃修,“他也不说的话,谁会知道我的身份呢”
“这位是”布罗谢特终于留意到站在露西安娜身旁的埃修。这名年轻人一口标准的诺多语其实在一开始留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但是随后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露西安娜以及马迪甘的手稿转移了,“怎么称呼”
“我是”埃修刚刚开口,露西安娜冷不丁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半神喧闹者阿拉里克的弟子,大闹帝国年祭的死囚,刺杀奈德格雷兹的狂徒当然了,”她露出狡黠地笑容,在埃修反应过来之前如同一只小鹿轻快地窜开,藏到布罗谢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朝埃修做了个鬼脸,一字一顿:
“还是预言长诗中的主角哦!”
第九十七章 战争虎兕(七)
“哦”布罗谢特有些讶异地看着露西安娜,“你连比对工作都做了确定吗”
“契合度在八成左右,”露西安娜说,“除了最后一张羊皮纸的内容语焉不详以外,前两张与他的表现高度吻合。喏,就是这些地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手稿上点来点去。
“小心点!”布罗谢特手一抖,生怕露西安娜不小心在脆弱的羊皮纸上戳出几个孔来。他撩起自己的长须,小心翼翼地将羊皮纸揣进自己的学者长袍,若有所思地看着埃修,“所以说你有可能就是马迪甘预言中那个注定会统一大陆的英雄……”布罗谢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埃修。
“有完没完”埃修眼中迸溅出火星,随后却又无可奈何地熄灭。他本能地反感露西安娜与布罗谢特给他冠上的头衔。门德尔松山脉中那荒诞离奇的梦境再度在脑海里浮现,而后猛地下坠至胸腔中,形成一团沉郁的云。埃修狠狠地呼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寒流涌进肺叶,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好像很反感这个称呼。”布罗谢特伸出手,拍打埃修的后背,“五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声称自己就是所谓的预言之子。”
“我猜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埃修断断续续地说,他咳得更厉害了,小腹撕裂一般的绞痛,似乎有一只狞恶的蜈蚣张牙舞爪地在肠胃中穿行。他捂住嘴,最后咳嗽了一声,勉强挺直身体,“而且我不相信有人真的可以精准地预测世界的轨迹。”
“他不需要预测整个世界的轨迹,或者说世界的轨迹无需预测。统一与分裂是历史运行的必然趋势。谁都可以预言潘德终将一统,我可以,你也可以,但是这毫无意义。”布罗谢特把手放在埃修的肩膀上,“马迪甘不仅仅是指出了历史的必然趋势,他指出了这个趋势里的弄潮儿,并为他规划出了一条明晰的,指向白银王座的轨迹。而且,”布罗谢特微笑,“有什么证据证明,马迪甘是人类了”
“呵呵,”埃修嘶哑地笑了两声,“你是说马迪甘是神明那他应该是潘德首例被处死的神明。”
“他的确是死在了异端裁判所的火刑架上没错。但是有一点——我很希望你对神学有基本研究,因为只要是在王立学院上过神学入门的学者,都会知道,神明具有两种基本属性,神性与神力,但是两者并不存在关联性。潘德目前已知的半神,诺多精灵的族长迪尔,‘喧闹者’布洛赫,都是徒具神力,而无神性。但是马迪甘不一样,记录表明他在宣讲自己的理念时展现出了至高的神性,短时间内煽动并凝聚起大批的追随者——规模足以惊动任何一位统治者。但是并没有迹象表示出他拥有神力,不然就算是几乎倾巢出动的异端裁判所,也断无可能捕获他。”
“王立学院果然名不虚传。”埃修冷漠地说,“居然已经开始研究起神明了。”
“对象有限啊,”布罗谢特没有理会埃修的暗讽,只是抚着自己的胡须长叹一声,“信仰跟神明终究是两码事。神性与神力的概念只是一个初步成型的理论,缺乏实证。”
“我要走了。”埃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只是一个雇佣兵的队长,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自便。”布罗谢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会再见面的,巴兰杜克先生。”露西安娜朝埃修挥挥手。
“原来这孩子姓巴兰杜克……”布罗谢特多看了埃修的背影一眼,“我原来以为卡瓦拉子嗣执政时期的贵胄应该早就应该在帝国的迫害下断绝传承了,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见到一支独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喧闹者’会选择你做他的弟子,而不是达立安爵士,毕竟他是潘德卡瓦拉的血脉。这很奇怪,半神的行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逻辑模式呢他应该还是基于人性考虑事情——不行,这种设想不会得出任何有价值的结果,也许应该将‘喧闹者’出没的时间点与最近二十年来的潘德历史加以对照……”
布罗谢特犹在思考,胡须冷不丁被轻拽了一下。他有些恼怒地低下头,训斥道:“露西安娜,你都多大了!”
露西安娜吐了吐舌头,收回手:“可以办理我的入学手续了吗,呃……院长”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布罗谢特看向露西安娜,太阳穴突然胀痛起来,还揣在怀里的三张羊皮纸此时仿佛变成了烧得红热的木炭,散发出灼人的高温。那是理性在发出警示的讯号,让他赶快将露西安娜拒之门外。现在还为时不晚,把手稿塞回去!理性在命令他。这个女孩对于王立学院,甚至对于整个瑞文斯顿来说,都是天大的麻烦!
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跟这份马迪甘的手稿失之交臂。当年王立学院几乎是倾全院之力,从学者到黑矛骑士都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阿尔德玛公爵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们挪用了一部分拨给学院的公款——堪堪凑出八十万第纳尔,也没能从奎格芬嘴里把这份手稿撬出来。这次如果错过,只怕他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寿命去等待下一次相逢。而且,这三张羊皮纸,又能在岁月的侵蚀下辗转多久布罗谢特激烈地思考着,这是政治理性与学术理性之间的倾轧,其过程惨烈而血腥,甚至足以摧垮人的精神。最终,学术理性以微弱的优势压过了政治理性,布罗谢特疲惫地扶住自己居所的门,闭上眼,深沉地叹气:“进来吧,我为你起草入学手续。但是你必须使用化名,而且不能在人前暴露出你会诺多语。”
“没问题。”露西安娜拍拍自己的胸口。
“这是你的学术之环,”布罗谢特来到自己的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无法分辨材质的白色手环。在室内烛火的映照下,它的光泽同时呈现出金属的冰冷与水晶的剔透。布罗谢特郑重其事地将它套在露西安娜的手腕上:“本来以你在诺多语上的研究,你有资格在在学术之环上有一颗石珠的,但是……”他耸了耸肩,“如果你还精通其他领域,可以把自己的论文交给评议会,通过答辩环节,便可以获得象征这个领域的石珠。”
“这个倒是无所谓。”露西安娜抚摸着手环,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其实对您那个神性与神力的理论更感兴趣。”
“这个只是一个不成熟的理论,甚至还没有形成系统的学说。”布罗谢特挑起一边的眉毛,“为什么会对感兴趣”
“但是,一个理论的提出总该基于针对某个现象的猜想吧这个现象是什么是某个神迹吗”露西安娜问。
“唔……这个属于机密。”布罗谢特脸上闪过难色。
露西安娜低下头,指肚轻轻滑过手环,少顷,她了然地抬起头,低声问:“是上代预兆之狼与‘红手’利斯塔”
第九十八章 战争虎兕(八)
布罗谢特仿佛没有听见露西安娜,他背过身,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将那封来自奎格芬的书信扔进抽屉里。露西安娜注意到书桌的角落整整齐齐地垒着三个学术之环,每一串都挂满了被打磨得珠圆玉润的白色石珠。布罗谢特抽出一支羽毛笔,将一张羊皮纸在书桌上摊开,将笔管伸进在墨水瓶里蘸了蘸,拔出来时几滴墨汁自笔尖甩出,落到了最上层的学术之环上,几颗石珠顿时染上了几星墨渍。布罗谢特心疼地扫了一眼,却没有别的动作,开始起草露西安娜的入学文件。房间里一时无言,只有羽毛笔行走在羊皮纸上的“沙沙”声。时间在静默的虚空中无助而难堪地滑坠。
露西安娜用手指轻轻地揉了揉眉心,眼里闪出一丝不满。她站到布罗谢特身边,清了清嗓子:“潘德历三四六年一月,第二次龙狮战役末期,预兆之狼入侵北境,围困波因布鲁。同年二月,正准备发起反攻的格雷戈里四世匆忙与乌尔里克五世议和。已经逼近马里昂斯的亚历克西斯公爵被迫带领大军自迦图草原折返驰援波因布鲁,最终在城下击溃迷雾山的劫掠大军。预兆之狼被龙骑士团的总队长利斯塔亲手格杀,掏心而死。经此役,利斯塔被尊称为‘红手’,据传当他出离愤怒时,右手便会因为充血而胀红。”
布罗谢特仍然无动于衷,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书写,笔尖却无意识地悬停在羊皮纸的上空,不再落下。露西安娜心一横,索性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预兆之狼自称是山神维约维斯的使者,他一旦出世,原本内斗不断的迷雾山部落立刻整合为一个森严而有序的集体。根据您此前关于马迪甘的描述,神性具有煽动力与凝聚力,那么从一定程度上可以佐证预兆之狼的确拥有相当程度的神性。而利斯塔在三四六年以前,仅能算是一名勇武过人的准一流武者;然而三四六年之后,他的个人武力明显有了飞跃性的提升。最具代表性的战例——同时也是唯一能够考证的战例——是在三五零年,瑞文斯顿同时陷入与萨里昂跟菲尔兹威的战争泥潭中。‘叉胡’艾里侯爵奇袭霜息山,攻城的突击队由赫拉克勒斯率领。然而北境唯二的超一流武者‘猛犬’与‘铁熊’却在门德尔松山脉地域与萨里昂军队周旋,无暇他顾,。按理说没有人可以阻止龙卫堡的沦陷,但是那场战役的结果却是艾里侯爵败走铁橡堡,赫拉克勒斯三个月不曾出现在菲尔兹威的前线。”露西安娜凝视着羽毛笔,一大滴浓郁的墨汁在笔尖摇摇欲坠,“当时镇守在龙卫堡的,是利斯塔。他甚至还没有冠以超一流武者的头衔,却打破了潘德的制衡铁律。除了超一流武者之外,还有什么能制衡另一名超一流武者”
“最终的推论是,利斯塔很有可能被动地从被他杀死的预兆之狼身上继承了一定程度的神力,并且在守卫龙卫堡时动用了这种神力,才能够压制——亦或是重伤赫拉克勒斯。但是他应该不能频繁地使用,不然他应该在战场上更为活跃才是。”
“啪”,墨汁自笔尖坠落,在羊皮纸上溅开。布罗谢特搁下笔,长久地凝视着那朵盛开在字母间的暗色之花:“当年,劫掠大军才被击溃,我就认为兹事体大,最好保密。可是没人听我的意见,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利斯塔捧上天去。托他们的福,”他从长须之中发出一声含混的冷笑,“我那年不得不将快要出版的《潘德志》重新修订,好帮他们把‘红手’这个没有一点美感的绰号传遍大陆。”他叹息了一声,转过身面对着露西安娜:“贾斯特斯执政官有你这个女儿,不知道是创世女神对他的赐福还是诅咒。”
“喂喂,院长,能不能直截了当地夸奖我一次”露西安娜抗议道,“我的推论是不是完全正确”
布罗谢特浑浊地叹息了一声:“基本与我们目前所建立的神学理论体系相吻合。你说得没错,神性具有煽动力与凝聚力,而神力则可以轻松碾压当今任何一位超一流武者。利斯塔将他的右手从预兆之狼的胸腔中抽出来之时,一部分来自维约维斯的神性与神力寄生在了上面。”
“神力强化他,而神性则在同化他”露西安娜反应很快。
“一点不错。”布罗谢特欣赏地看了露西安娜一眼,反正无法再隐瞒下去,他索性彻底地放开,将所谓的机密抛出顾忌的雷池。“他每次使用来自维约维斯的神力,就不得不面对神性对他的侵蚀。三五零年那次最为严重,也最为危险,他几乎就要被彻底地同化了。亚历克西斯参考了王立学院包括我在内几名研究神学的学者的建议,将他锁在乌尔维尔的祭坛三天三夜,才恢复过来。”
“被完全侵蚀的结果是什么”
“我不清楚,”回忆起往事,布罗谢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大概是龙骑士团的总队长成为新一代的预兆之狼吧。对了,”他将书桌上的羊皮纸揉成一团,瞪着露西安娜:“这些事情仅限于流传在研究神学的学者之间。”
“明白,我绝对会守口如瓶!”露西安娜信誓旦旦地说。
“守口如瓶”布罗谢特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露西安娜的脑门,“你刚才可是将帝国与萨里昂共同通缉的重犯引荐给了我,还告诉我他就是预言之子,这也算是守口如瓶吗”
“他可没要求我保密!”露西安娜捂着自己的额头,纤细的眉毛因为疼痛绞在一起。布罗谢特的手劲并不大,发力却很巧,像是越过颅骨叩击痛觉神经。湿热的液体不自觉地从她眼眶周围泛出。露西安娜泪汪汪地注视着布罗谢特:“没必要这样吧,院长”
布罗谢特哼了一声:“以后别拽老人家的胡子。”他拉开抽屉,又拿了一张羊皮纸,准备重新起草露西安娜的入学文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封躺在角落的信封,耳畔突然回想起里泰迪兰带给他的口信,原本是以并不如何标准的潘德通用语说出,他却自发地将其过滤成了奎格芬字正腔圆的中部大平原口音:“凛冬,终于要结束了。”
“预言之子……奎格芬呀奎格芬,你跟老酒鬼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
埃修走在街道上,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狂暴的气流裹挟着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喉管直冲而上,撞破嘴唇的封锁,经由指缝流泻出来。埃修痛苦地弯下腰,扶着灰白色的墙壁站定,缓慢而吃力地挪开自己的手。
掌心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最中央有一抹明艳而秀气的蓝,弧度宛如少女婉转的娥眉。埃修怔怔地注视着手掌,气流与液体再次上涌,这次他再也无力封堵,狠狠地咳嗽了一声,蓝红混杂的血液溅落在灰白色的积雪上。埃修用力打了个寒噤,曾经他恍若不觉的严寒现在如同千万根针刺穿了他的皮肤,深入他的骨髓,阻断了他对四肢的感知。
“蓝星”,来自“灰狼”萨麦尔的剧毒馈赠,埃修强悍的身体素质帮他抑制了猛烈的毒性,然而毒素却经由血液循环淤积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汇聚在心脏,完成了第二次爆发,并不致命,却暂时摧毁了埃修的体质。
得快点回到驻地!埃修沿着街道狂奔起来,每跨出一步他都能感觉到剧痛犹如洪钟一般在身躯中鸣响,扩散出破坏性的波纹,肌腱与神经几乎都要被撕裂。而一股暖流则从痛楚的深处升腾起来,将五脏包覆住,又在其上点起一团熊熊的烈焰。埃修的身体外部是冰窟,内里却有如暴沸的火山。其后的每一步他都在冰与火之中煎熬着。即便如此他的意识依然保持着可怕的清醒——因为清醒,所以可怕。他能感受到身体被痛楚切割的一切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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