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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这是……兰马洛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握在雷恩手中的是一把短刀,刀背极宽极厚,往下陷出三个梅花状的凹槽,开口狭窄而内里宽阔。基亚的长剑则是被锁在正中间的梅花槽中。雷恩用力转动手腕,长剑被短刀带动着形变,发出痛苦而刺耳的呻吟,而后在一个临界点,赫然崩断!

    基亚手上一轻,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中的长剑便只剩下半截剑身。绝处逢生的雷恩咆哮着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举起纹章盾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糟了!兰马洛克意识到场中的两人都打出了火气,但刚才那把短刀的出现让他分神了片刻,现在去阻止雷恩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是这支部队的领队吗,按理说应该不比他们弱才对,做点什么啊!兰马洛克转头看向埃修,眼前却闪过一道白光,却是刚才被崩断的半截剑身径直拍在埃修脸上,埃修一声不吭,仰面倒下。

    不是吧!兰马洛克在心里怒吼,你这么弱不禁风的要是刚才那半截剑身不是竖着飞过来而是横着飞过来你的半个脑袋是不是就飞出去了兰马洛克的愤怒对局势没有帮助,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纹章盾尖锐的一角朝着基亚的额头砸落。

    完蛋了……兰马洛克绝望地闭上双眼,自己主持并公证的战场搏击闹出人命,这该怎么交代这支佣兵队会不会直接跟自己火并

    咚!

    兰马洛克睁开眼,脑海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相反,一柄不知何时出现的骑枪恰到好处地探出,枪尖准而又准地挡在了基亚面前,悍然砸落的纹章盾甚至无法撼动枪尖分毫。骑枪的另一端,稳稳地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中,他手腕微抬,纹章盾便不受雷恩的控制脱手而出。这人好可怕的臂力!雷恩骇然,隔着两米多长的骑枪发力却游刃有余,他是谁

    “兰马洛克,你怎么搞的连个战场搏击你都看不住。”男人皱着眉看向兰马洛克,“还好我在,要不然这两个小子现在肯定得折一个。”

    “肯瑞科你少废话!”兰马洛克没好气地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的心情恶劣到无以复加,“你没看到我旁边也躺了一个吗卫兵,给我去王立学院喊一个会医术的学者过来!”

    “我先给他看看吧。”基亚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自己的额头,心有余悸。他转头看着雷恩:“你赢了。”

    “你也很强,再比一次我未必能赢。”雷恩同基亚握了握手,“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还好,我没死。”基亚摇了摇头,“失陪一下,我得去看看埃修出了什么事。”他走过肯瑞科时,肩膀上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嘿,小子,刚才打得不错。居然能用长剑使出狮骑士的钉锤技法,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布伦努斯公爵的私生子啊”

    我倒是跟火之名将的儿子很熟,我们以前常一起喝酒切磋来着。基亚默默地想。他摇了摇头:“我以前的老师是个退役的骑士,这些战技我都是跟他学的。”

    “是吗”肯瑞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没再追问,基亚则趁机来到了昏迷的埃修身边,蹲下身查看起来。

    狮骑士的战技吗雷恩也在思考。基亚的这套说辞究竟有几分可信度他在这时候并不会吝惜自己的疑心,天衣无缝的谎言往往都是半真半假,真相与似是而非的信息搅拌在一起,呈现出混沌的状态。看似扑朔迷离,但并非毫无破绽,因为刚才两人的交手已经告诉了雷恩太多太多,足以彻底剥开迷惑的外衣。

    骑士的剑,不会说谎。

    一名萨里昂的狮骑士,不远万里来到波因布鲁这块边陲之地,究竟有什么企图呢雷恩看了基亚一眼,却发现兰马洛克的视线正落在他的右手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握着那把短刀,慌忙收了起来。

    没错,那是猎鹰隐手破刃剑。兰马洛克收回目光。整个潘德,只有已经被格雷戈里四世驱逐出北境的猎鹰骑士团才会使用这种对使用者的眼力有着极高要求的武器作为自己的“骑士隐手”。

    没想到这支佣兵队里,居然还藏着一个猎鹰骑士,而且这支佣兵队,好像还是伊凡勒斯子爵招募的吧兰马洛克的思绪突然被基亚的惊呼打断:“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基亚站起身,略微让开了些,于是兰马洛克看清了埃修唇角妖艳而诡异的湛蓝色血沫:“他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中毒的症状,”基亚惘然地说,“可……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第一零二章 战争虎兕(十二)
    “中毒”兰马洛克抱住双臂,斜觑着基亚,“他是吃了什么东西能吐出蓝色的唾沫波因布鲁可没有这种特色小吃。”

    基亚没有理会兰马洛克不合时宜的调侃,他谨慎地伸出手,指尖在埃修唇角边轻轻揩了少许蓝色的血沫,凑到鼻下嗅了嗅。一股强烈的腐臭味道瞬间占据了他的感知,有如一柄利刃在鼻腔内翻转搅动。基亚的五官在这股恶臭的冲击下痛苦地扭曲起来。他甩开手,别过头用力咳嗽着。

    “你闻出什么名堂没有”

    “只能判断出是非常烈性的毒素。”基亚摇了摇头,站起身。那股恶臭仿佛仍然盘踞在他鼻腔的最深处,甚至隐隐有冲进大脑的趋势。他低下头,端详着埃修的脸,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对方脸颊的两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苍白。但埃修仍然在有力地呼吸,胸膛每一次起伏就有巨量的空气进出。生命与死亡的迹象在他身上以模糊而混沌的形态共存着。“先把他抬进帐篷里,等王立学院的医学者来做进一步的判断吧。”基亚叹了一口气,毒药学是他为数不多的知识空白面之一,马里昂斯大图书馆的馆长向来严禁他接触这种“只有异教徒才会使用的下作手段”。

    兰马洛克一言不发,拦腰抱起埃修就往最近的帐篷走去。基亚则站在原地,思维开始疯狂地运转:埃修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在王立学院吗谁会给他下毒

    不会是……露西安娜吧这个惊悚的念头突兀地窜上基亚的脑海,他的思维无法遏制地朝这个方向追索。看似是个很合理的判断,因为埃修在回到营地之前,露西安娜是唯一一个与他接触过的人但却不合情,因为埃修告诉过基亚,露西安娜在门德尔松山脉救了他一命还是在认出了他的情况下。露西安娜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动机去给埃修下毒。

    那会不会是王立学院的其他人埃修无意间成了哪个毒药大师的实验对象基亚很快否定了这个荒诞不经的念头。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思维正焦躁而不安地波动着,恐慌正在他心底如同野火一般蔓延。种种负面情绪都在迫使他去正视一个问题:假如埃修死去,他该何去何从当初在王城萨里昂他飞身扑出去成为掩护埃修的人质时,命运的铁索已经将两人牢牢捆绑在了一起。基亚抛弃了他的头衔,他的封地,甚至还有他的家族,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名幕僚的角色,与埃修共同制定了颠覆瑞文斯顿的宏伟蓝图。他们横跨千里雪原,准备在波因布鲁一战成名。但就在这时候,埃修的生命之火赫然呈现出消逝的趋势!

    “劳驾,请让一让。”有人在基亚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病人呢”

    基亚回过头,一个细长的黄色鸟喙险些啄在他的鼻子上。他“蹬蹬”退了两步,才看清那鸟喙是长在一张银色的面具之上。面具的眼孔处镶嵌着两块被打磨得很光滑的玻璃镜片,一双灰褐色的眼眸正在镜片后面谦和地注视着基亚。

    “劳驾,请让一让,”银色面具又重复了一遍,“兰马洛克守备长官告诉我这里有一名病患。”他抬起手,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学术之环:“在下诺斯达姆士,王立学院的医药学者。”

    “哦,请跟我来。”基亚回过神来,引着对方朝帐篷走去。他忍不住多扫了那张样式奇特的面具两眼。达姆士注意到了基亚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面具:“过滤空气用的,同时也有一定的隔离效果,有时候会接触到带着瘟疫的病人。”

    “我明白了。”基亚了然地点点头,“需要我说明一下病人当前的情况吗”

    “求之不得。”达姆士欣喜地眨了眨眼。

    “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很有可能是中了某种相当烈性的毒素,具体的症状是昏迷,嘴角流出蓝色的血沫。”

    达姆士的脚步顿了一顿:“蓝色的”

    “是的。”基亚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您对毒药学了解多少”

    “去年刚好斩获一枚毒药学的石珠。”达姆士说,“但是我有言在先,既然是烈性毒素,您得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是您的什么人”

    基亚在帐篷前停下,沉默了半晌:“我朋友。”

    达姆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呼吸平稳,如同规律起落的海潮,每次吐息他的脸上都能泛出浅浅的蓝,而后很快消隐不见。嘴角一抹妖异的蓝色血迹分外刺眼。几个人围在年轻男人的身边,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惶惑的神情。兰马洛克则盘坐在帐篷的角落,看到他进来,点了点头。达姆士同样点头致意,他走到男人身边,半蹲下来,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嘴角,指尖沾了一点湛蓝。他稍微抬起面具,将手指伸到嘴里轻轻吮吸。

    “果然,是蓝星。”达姆士往地上啐了一口泛蓝的唾沫,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众人惊愕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兰马洛克更是从地上弹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放心,毒素被他的血液稀释过了,毒不死人的。”达姆士扶了扶面具,“钻研毒药学的,抗药性都不会弱到哪去。”

    “你能解吗”萨拉曼问。

    达姆士摇了摇头:“如果他是摄入了掺有蓝星的饮食,我还可以想想办法但是”他摸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在埃修的手臂上,缓缓捻动着,一绺蓝色涌进中间镂空的针管。达姆士轻声叹息一声,拔出银针:“毒素通过创口进入血液循环,他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这有区别吗”萨拉曼急躁地上前,“头儿不还活着吗”

    “萨拉曼,有区别的。”基亚拦住了萨拉曼,“如果是通过饮食摄入蓝星,只要调配解药就行,毒性经过消化系统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毒素也仅限于在消化系统内扩散,口服解药可以完全消除但是如果是被涂了蓝星的利器割伤……”基亚沉默了一会,艰难地说:

    “见血封喉。”

    “完全正确。”达姆士意外地看了基亚一眼,“就算立即服用解药也无济于事,毒性的爆发远远快过解药生效的速度,上一秒刚把解药含进嘴里,下一秒你全身的血液就已经被毒素染成了蓝色。”

    “那他为什么还在呼吸”基亚攥紧了拳头。

    “我也很好奇,”达姆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所以我请求你们让我带他回去好好研究。”

    “免了吧……”有人微弱地说,声音像是一缕青烟从地面缓缓腾起,“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



第一零四章 姐与弟(上)
    帐篷外。

    兰马洛克钳着达姆士的手臂,将他往营地外拖,达姆士也很配合,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兰马洛克的脚步。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两双厚底皮鞋此起彼落,将积雪踩得“嘎吱”作响。

    到了营地门外,达姆士微微挣了挣,发现兰马洛克仍没松开手,没好气地说:“我已经冷静下来了,长官。你不用担心你一松手我就扑回去。”

    “你说王立学院上下那么多医学者,为什么只有你这个半吊子的医师愿意来做波因布鲁的随军医生呢”兰马洛克松开手,无奈地说,“我叮嘱过你,不能在士兵面前暴露自己毒药学者身份的吧那些愣头青可不管什么手术成功率与存活率的,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肯定第一个赖到你头上,说是你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感染了他们。”

    “嗨嗨!说什么呢!什么半吊子医师”达姆士抗议,“首先,我在医学领域斩获的石珠数量远多过,也远早过毒药学,第二,王立学院的医学系中,毒药学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分支,几乎所有从医的学者都会在毒药学上进行钻研,我起步得比较晚,只在‘毒物分类与辨识’一门上有所建树。”他捋起袖子,朝兰马洛克炫耀自己手臂上的学术之环,十来颗圆润的白色石珠串在一起,犹如一条倒悬的飞虹。“这是‘草药综合应用’,这是‘外科手术理论及应用,这是……”他一颗一颗,如数家珍。正如他所言,大部分都是他在医学领域的辉煌战果。在数到倒数第二颗石珠时,达姆士微微一顿,手指悄悄滑开,指向最后一颗石珠,“这个,才是‘毒物分类与辨识’。”

    “你钻研了十五年毒药学,才拿了一颗珠子”兰马洛克一句话就把达姆士呛住了。他有些尴尬地别过头:“这个……十五年里也在钻研别的嘛。”

    “得得得,”兰马洛克连连摆手,“我对你们那一套学术体系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关注你的学术成果,我只记得我们约法三章过,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毒药学者的身份。”

    “人家都问了,我自然得回答啊。而且他们也不像你手下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愣头青,那个引我进帐篷的年轻人——他应该是那支小队的头领吧谈吐得体,看得出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而且还有一定的医学底子,更难得的是他的知识面居然宽泛到连‘蓝星’的特性都清楚。”达姆士不以为意,“那伙人应该是外来的佣兵吧不是说这半个月城外是危险区域吗,他们是怎么进城的”

    兰马洛克神情一凝:“这是绝密,你怎么知道的”

    “黑矛骑士团有好几个精锐小队都加入了你组织的搜救队,结果失联至今。达哈尔大尉嘴上都急出了几个水泡,他没来跟你要人”

    “这你别问了,军事机密。”兰马洛克不耐烦地说,“你还晾在这里干嘛是不是要我雇个马车把你送回王立学院”

    “哈哈,这就走,这就走。”达姆士迈开脚步,却又生生收了回来,他转过头看着兰马洛克,镜片后面闪出犹疑的光。兰马洛克面对着那张遮掩面容的乌鸦面具,心里突兀地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此时的达姆士,像极了一只报丧的乌鸦,灾厄的谶语可能就会在下一秒从那根细而长的鸟喙中啼鸣出来。

    “长官,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声。‘蓝星’是一种调和难度极高,且成本极其高昂的剧毒。异教徒只会用在他们所谓的‘高风险名单’上。目前为止,有记载的受害者大多都是横跨各个行业的赫赫有名之辈,最近的记录是萨里昂商人工会的骨干‘火狐’杰弗里。我不知道那个中了‘蓝星’的病人跟异教徒有什么瓜葛,但他,包括他所在的佣兵队伍的来历一定非同寻常,长官最好多关注他们。”达姆士轻声说。

    兰马洛克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明白。”

    ……

    漆黑的天幕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波因布鲁,北境的夜晚总来得比其他地方要早些,持续得也要长些。似乎这里的严寒与积雪也让阳光唯恐避之不及。而波因布鲁又是北境中最不受阳光垂青的城镇——即使开春,一天的光照时间也不会超过六个小时。黑夜来得静默,也来得突然,天穹之间的光线仿佛在一瞬间全部遁走奔逃,而后墨色从乱石一般堆叠的乌云中逸散出来,淋漓地覆盖住了波因布鲁。这座古老而沧桑的城镇垂死在无光的夜色中。

    “这也太暗了。”萨拉曼举起火把,但是火光被牢牢地收束在五步之内,他甚至看不见自己握着火把的手。萨拉曼抬起头,视野内只有严实的黑暗。

    不远处一点火光朝萨拉曼飘荡过来,而后才是起落的脚步声。基亚握着火把,站到萨拉曼身边,不住地搓揉着自己的眉心。两支火把的照明区域并在一起,光芒便厚实了许多,丝丝暖意升腾起来。萨拉曼跟基亚都没出声,两人只是绷着脸,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头儿情况怎么样”萨拉曼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死不了。”基亚的声音同样很轻,“但你也看到了,就算是王立学院的博士也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

    “那个混账!”一提到达姆士萨拉曼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我们在场他恐怕能就地把头儿大卸八块。”

    “你是想说‘解剖’”

    萨拉曼用力点头:“对,解剖!”

    “王立学院的学者一向如此,他们是最狂热的知识分子,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算是知识最虔诚的信徒。那名博士如此反应并不奇怪——虽然确实让人心里不爽。只是今后在北境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早点习惯吧。”基亚叹了口气,心里苦笑一声,今后如果埃修今后不能恢复,落下终身的残疾,他们在北境哪里还有什么今后他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突然又升高了些许,后背隐隐地有些灼痛。他下意识地转头,却撞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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