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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如果你要做动员演讲,那千万别把这个糟糕的比喻放进去。”亚历克西斯公爵无动于衷,“而且那时我并不在凛鸦城,父亲把我禁足在瑞恩的骑士团大殿,而且军队的指挥权是在我哥哥手里。”

    “是啊,还好你不在,”格雷戈里四世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雉堞粗糙的表面,“不然你可能会跟来支援的艾森威尔伯爵一样战死,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在天鹅湖伏击布伦努斯大公。太多人在那场惨烈的守卫战中死去了……”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很多人。”

    “是的,很多人。”亚历克西斯公爵轻声说。

    “我始终铭记他们战死的身影。老阿尔德玛公爵为了推开云梯不慎被挣扎的萨里昂人拽下了城头;所有人的长辈,老斯蒂芬伯爵带领着游侠团夜以继日地压制萨里昂的部队,不幸猝死在最前线,他阵亡以后再没有任何一位将领老辣到能够将萨里昂的长弓部队压制得完全不敢还击,他张弛有度的箭雨阵列简直是高雅的艺术品……”格雷戈里四世自顾自地说,而亚历克西斯公爵一直在一旁安静地聆听。很多年以前,在这对君臣还分别是厄尔多格雷戈里与弗罗斯特亚历克西斯时类似这样的对话就发生过很多次,一个人是行走的话匣子,格雷戈里三世不止一次地批评他“不稳重”,要多多向自己的长姐学习;另一个人则是沉寂的树洞,叛逆而死硬得不可理喻,被老亚历克西斯公爵罚禁闭已是家常便饭。但两人之间却往往能找到很多的共同语言,也许是因为都是各自家族中不受重视的次子,都被一名光芒万丈的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压制得几乎无法抬头,所以他们冥冥中有着同病相怜,亦或者是惺惺相惜的默契。但是北境已经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为什么厄尔多会跟弗罗斯特结成死党,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为什么格雷戈里四世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亚历克西斯公爵,“哦,对了,还有老波格丹伯爵,在西城门被攻破时他主动去狙击进城的部队,却被狮子雷阵踏成了肉泥,但已经给我们布置防线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格雷戈里四世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是一个很英武很勇敢的战士,怎么会生下法尔肯这么一个窝囊废呢”

    “他确实是一个出众的战士,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亚历克西斯公爵耸了耸肩,“老家伙太溺爱自己的小儿子了。”

    “大人,各大领主已经在圆桌旁集合完毕了。”利斯塔走到两人身后,敬了个军礼,“沙漏跟雪盘都已备好。”

    “我们的女爵还没归队吗”格雷戈里四世随口问了一句。

    利斯塔迟疑了一会:“还没有,派出去寻找的几支侦查小队也相继失去了联络。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名斥候亦或者是渡鸦归来,瓦尔雪原仍然笼罩在迷雾当中。”

    “真是糟糕……”格雷戈里四世陷入沉默,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的军队。起风了,旌旗猎猎地飘扬起来,仿佛若干卷横幅同时在天空中展开,水波似的纹路在蓝底的布面上一层层漾开,那些精致的纹章突然间呈现出立体的质感:阿尔德玛家族的极冰之崖、阿拉里克家族的黄金竖琴、卡罗勒斯家族的银白利刃、克洛维斯家族的铁羽飞隼、奥托家族的坚冰酒杯、斯蒂芬家族的猎弓与矢、伊凡勒斯家族的苍云猎鹰。他认得每一面旗帜上的纹章,以及纹章后面的名字,因为他曾经在凛鸦城亲手将这些旗帜盖在或年老或年轻,但同样都了无生气、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格雷戈里四世的手下意识地痉挛起来,手指上的每块肌肉似乎都在朝骨骼内坍缩,他的眼角因为剧烈的痛楚轻微地抽搐,几滴透明的液体在眼眶中滚动着,死撑着不愿意滑落。利斯塔担忧地上前一步,却被亚历克西斯公爵拦住了。

    “没什么大碍,跟我的冰骨症一样,都是第一次龙狮战役落下来的病根。王立学院的学者们管这个叫‘创伤后应激障碍’。”

    “弗罗斯特,这次猎狼,赢给我看!”格雷戈里四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冰凉的空气,一拳砸在城垛上,“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酣畅!今天平原上有多少杆旗帜,仗打完后,我还要看到相同数目的旗帜立在我面前!”

    “如你所愿,陛下。”亚历克西斯公爵微微欠身。

    “走吧,去开会!”格雷戈里四世大步离开城头,暗蓝色的风氅在他身后卷动起来,上面绣着漫天飞舞的黑色渡鸦。




第一一五章 雪原上奏响的癫狂之音(五)
    战前会议并没有在公爵府邸温暖的会议厅中召开,而是在凛风刺骨的城堡庭院中举行。几名孔武有力的龙骑士将圆桌搬到开阔的空地上,摆上雪盘,竖起沙漏,而后领主们依次落座——波格丹伯爵并不在此列中,圆桌会议上不容许不光彩的逃兵,格雷戈里四世在上次会议之后便将他除名,但还是留给他一丝挽回颜面的余地——在这次猎狼战役中戴罪立功。

    申得弗的阿拉里克公爵是最后一个落座的,但圆桌上仍有一个碍眼的缺口,两张空荡荡的椅子摆在那里。瑟坦达站在两张椅子中间,用单手慢条斯理地摆弄着雪盘,他现在雪盘的一侧拢起高耸的雪堆象征绵延的迷雾山脉,而后手掌抹过雪盘中央,潦草地呈现出瓦尔雪原微缩的全貌。“旗。”他低低地说,立刻就有一名龙骑士上前,将灰蓝两色的小旗子递到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中。瑟坦达低头凝视着白得刺眼的雪盘,将旗子一一插进雪里,于是大片的灰旗渐渐占据了雪盘的东侧,将一杆蓝旗重重围困起来。瑟坦达并非全神贯注,他时不时心神不宁地瞄一眼竖在雪盘边装饰精美的沙漏。上半部分的流沙池仍旧饱满,而底部的流沙池则只有浅浅的一层细沙,一绺云雾般飘渺的丝线垂下,肉眼难分消涨,可时间却踏踏实实地在流逝。还没回来吗到正午还要多久瑟坦达烦躁地想,只是一个分神,雪盘便多了几支歪歪扭扭的小旗。

    厚重的脚步声在大门口响起,格雷戈里四世与亚历克西斯公爵终于到场。领主们集体起立,拇指划过双眉:“国王陛下!”格雷戈里四世则还以同样肃穆的军礼。瑟坦达也终于将所有的旗帜摆放完毕,不声不响地退开,与利斯塔并肩而立。格雷戈里四世的目光落到雪盘上,皱了皱眉,将歪斜的小旗拨正,这才入座。

    “开始吧。”亚历克西斯公爵坐到格雷戈里四世身边,至此圆桌的缺口终于被填补上,披挂铠甲的男人们大刀金马地圈起一座金属的围城,将凛冽的朔风阻绝在外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炽热的呼吸声。围城的正中是一尊排满灰蓝色小旗的雪盘,沙漏在一旁无声地流逝细沙。

    “首先是兵员的调配,利斯塔。”

    “是,大人!”利斯塔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名册打开,“十五个游侠团,除了第七、第八游侠团戍守波因布鲁以外,其他均已动员完毕,共计三十九个小队,三千九百余人。另有编外游侠团若干,共计两千余人。次级指挥权交给斯蒂芬伯爵。”

    “守护者军团八个支队均已动员完毕,共计七千二百余人。次级指挥权交给阿尔德玛公爵。”

    “龙骑士团全军出动,共计一千两百零二人。另有五千扈从部队。由亚历克西斯公爵直接指挥。”

    “一千两百零二”克洛维斯侯爵质疑,“龙骑士团满编一千二百人,零头从哪来的”

    “我跟利斯塔不算吗”亚历克西斯公爵漠然回答。

    克洛维斯侯爵识趣地闭上了嘴。格雷戈里四世打了个手势,示意利斯塔继续。

    “高地联合部队,四千八百人,次级指挥权交给威廉将军。”

    “圣域守备部队,两千二百人,次级指挥权交给阿拉里克公爵。”

    “后勤运输部队若干,由克洛维斯侯爵与波格丹伯爵直接负责。其他领主,编入龙骑士团作战队列,任战时参谋,保留指挥权,必要时可能会交予额外的任务。以上。”利斯塔“啪”地阖上名册,敬礼,推开。

    “为什么是我”克洛维斯侯爵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亚历克西斯公爵,期冀着能在对方眼中找到一丝戏谑,但那张苍白如冰川也冷酷如冰川的脸并没有对他融化出任何表情,只是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一堆碎冰:

    “交给波格丹我不够放心,而他对你马首是瞻,你也算是老将了,在跑后勤这方面经验相当丰富,要多多帮衬他。他这次战役能否洗刷自己的屈辱,还要仰仗你的帮助。”

    “咳……咳!”有人用干咳掩饰自己压抑不住的笑声,是瑟坦达,他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了,肩膀一抽一抽的,直到利斯塔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才有所收敛。只是龙骑士的大队长也憋得相当辛苦,尽管他把嘴唇的线条绷成一座拱桥,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朝上扬起。“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团长嘲讽别人。”瑟坦达低声说。

    “大人从来都是就事论事,从没有嘲讽过人,只不过大家听起来像是在嘲讽而已。”利斯塔低声回答,“第二次龙狮战役时就是克洛维斯侯爵负责后勤,而且完成地相当出色。如果没有他,我们在萨里昂的紧急撤军不会如此顺利。”

    “是吗可我看他感觉都快气炸了啊。”瑟坦达同情地看着脸涨成紫红色的克洛维斯侯爵,后者的脸颊里似乎藏着一个火力全开的风炉,仿佛下一刻就有暴怒的白烟从七窍中喷薄而出。

    “他会明白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后勤运输。”利斯塔说。两人都把自己的声音巧妙地压抑在身边半步范围内,甚至没有让流窜的风将琐碎的絮语带进金属的围城。闲谈间,作战任务的分配已经全部完成。格雷戈里四世清了清嗓子,环视着圆桌旁的一众领主,沉肃地开始动员演讲:

    “我们这次面对的,不仅仅是预兆之狼,他后面很可能站着异端头子麦尔德雷。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与迷雾山脉里的那帮野人取得联系的,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麦尔德雷绝对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战术家,王立学院甚至保管着他堕落前的几篇军事著作,有他在一旁出谋划策,这次的劫掠大潮只会更加难缠。实际上,我们早就已经深刻地领教了他的战术素养。不动声色就让我们完全失去了与波因布鲁的联系,将瓦尔雪原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格雷戈里四世的目光扫过被灰色小旗占据的雪盘,轻蔑地一笑,“比起当年老布伦努斯朝我们发动的闪电战,还差了太多!那一次,我们是最终的胜利者!萨里昂人在凛鸦城下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甚至没来得及为他们的元帅收尸!而这一次,我们也必将胜利!”

    “让胜利属于北境,而光荣属于我们!”格雷戈里四世拍案而起,发出怒涛般澎湃的咆哮。

    “让胜利属于北境,而光荣属于我们!”领主们同时咆哮着起身,金属的围城骤然拔高,沙漏底部的细沙不安地跳起,铁与血的敲击声涌动成澎湃的鼓点震撼圆桌。

    仿佛是回应,一声凄厉的狼嚎刹那间席卷过庭院,完全盖过了男人们的呼号。几乎是在同时,利斯塔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向前扑倒在地,充血胀红的右手深深刺入冰凝的泥土中,很快那里便化成了一滩冒发着腾腾白雾的泥潭。瑟坦达怔了一下,但他反应很快,一步上前,娴熟地反拧住利斯塔的左手,他处理过很多次类似的突发状况已经很多次了。但这次利斯塔反应之激烈出乎他的预料,那具身体里的理性似乎已经被某种东西撕扯得支离破碎。瑟坦达险些就要镇压不住利斯塔的反扑了,他甚至有一种在跟道格拉斯那头“铁熊”角力的错觉!

    “你们几个,分头去找叶芝过来!利斯塔犯病了!她这时候不是在府邸的书房就是在城堡的阳台!”亚历克西斯公爵目光一扫,立刻就有两名龙骑士朝不同的方向狂奔,“瑟坦达,你还能坚持多久”

    没有回应,瑟坦达一开始还能勉强钳制住利斯塔,但随着龙骑士大队长将一只腥红的血手从滚烫的泥潭中拿出来时,“猛犬”就开始渐渐地落入下风。亚历克西斯公爵紧皱着眉头,突然上前加入战局。

    “弗洛斯特,你疯了吗!”格雷戈里四世的怒喝声中,亚力克西斯公爵拔出了利斯塔腰间的佩剑,准确地斩切在利斯塔的右手上,锋利的剑刃深深地嵌入掌心,而后被血肉所封阻,没有任何鲜血从创口中流出。但是瞬间爆发的痛楚让利斯塔的眼神稍微回复了一些人性的清明。

    “大人……那是,召唤的……声音,有什么人在迷雾山脉深处呼唤……我。”他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头栽倒在地。

    风雪不安地卷动着,高涨的气氛只在转瞬间就跌进死寂的冰点。诸人不安的视线集中在亚历克西斯公爵与不省人事的利斯塔身上。龙骑士大队长被维约维斯的神性污染一事在北境是至高的机密,仅有寥寥数人知晓。但现在,一声狼嚎撕掉了重重的面纱,展露出让人震怖的真容。在场的大领主们或许没有人知晓所谓的神性与神力,他们甚至不知道王立学院的学者们正在秘密地研究一门崭新的神学,但他们都听到了利斯塔昏迷前的话语。惶惑的风暴在暗处心照不宣地相互呼应。

    “怎么回事”阿拉里克公爵没有看亚历克西斯公爵,而是试探地看向格雷戈里四世。

    格雷戈里四世长久地沉默着,眼角的余光瞥向亚历克西斯公爵,后者正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刚才的一连串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但格雷戈里四世依旧在最后关头觉察到了一个轻微的摇头,那是只有他本人才能觉察、会意的动作。传达的信息言简意赅:瞒。

    说瞒就瞒,哪有那么容易啊格雷戈里四世心里苦笑。“这件事很复杂,这次战役结束以后,亚历克西斯公爵会给你们一个解释。但我以国王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利斯塔大队长对瑞文斯顿的忠诚无可置疑。”他看到阿拉里克公爵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知道自己的说辞并不能让对方信服。好在叶芝终于赶来,亚历克西斯公爵派出去的龙骑士都没找到她,但她也听到了那声狼嚎,放心不下利斯塔的状况立刻赶来,只是情况远比她想象得还要严峻。叶芝求助地看了瑟坦达一眼,后者沉默地点头,将利斯塔扛上了圆桌,雪盘与沙漏被粗暴地扫开,灰蓝两色的小旗与细沙狼藉地散落一地。这刚好为格雷戈里四世解了围,他扶起亚历克西斯公爵,严厉地下令:“接下来叶芝要对利斯塔大队长进行治疗,瑟坦达留在这里协助,弗洛斯特,军队现在交给你全权指挥。其他人按照先前的分配各自归队。圆桌会议,到此结束!”

    国王已经把话说死,那如果再刨根问底下去那就有点不识时务了。阿拉里克公爵沉默了片刻,微微欠身,走出了庭院,众领主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庭院里只剩下昏迷的利斯塔,伏在利斯塔耳边带着哭腔低声祈祷的叶芝,死死按着利斯塔的瑟坦达,还有一对精疲力尽的君臣。

    “他这次挺得过去吗”格雷戈里四世问。

    “我的疑问并不会比你少。”亚历克西斯公爵答。

    “真的会有神明存在吗”

    “我不关心这个,”亚历克西斯公爵冷冷地说,“但一定得有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得为此付出代价。”



第一一六章 雪原上奏响的癫狂之音(六)
    狼嚎自山腰滚滚而下,顷刻间倒灌入宝黛丝与伊丝黛尔藏身的山洞,将两人淹没在声音的惊涛骇浪之中。厚重的回音在岩壁上反复折射,冲撞,重叠,最终汇聚成刺耳的噪鸣。山洞内的空气暴沸起来,像是一架被蛮力蹂躏的老旧的鲁特琴,而宝黛丝与伊丝黛尔则是在音箱中颠簸翻滚的两个小人偶。两人不得不捂住耳朵,以免被暴动的声音捅穿耳膜。噪鸣持续了整整半分钟,于是山洞也随之暴沸了整整半分钟。当音浪止歇,空前的静默接管了山洞,让人想起大潮退去后空旷的滩涂。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息。龙牙松下,巨狼施施然起身,一层厚厚的、已经凝结的血浆包裹了它的前半身,结成盔甲般坚硬的冰壳。细小而密集的腥红色冰锥沿着皮毛垂下,随着巨狼的动作“簌簌”地坠落在雪地里。巨狼甩动着自己的长尾,抽打着自己身上的冰壳,钢鞭般的狼尾在空气中挥出低沉的风声,每次击打在冰壳上都能将其震出几道均匀的裂痕。不多时血浆结成的铠甲“哗啦”一声解体,巨狼的躯体再度呈现出瑰丽的冰蓝色。它自得地舔舐着自己的皮毛,而后朝山腰的方向走去。

    幽暗的山洞内,宝黛丝与伊丝黛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解下头盔。这头巨狼给她们带来的压力远远胜过先前那头饥饿的冰熊,它甚至不需踏入洞穴,仅是将视线锁定洞口就能让两名受过战火洗礼的骑士不自觉地绷紧身体。宝黛丝不乏挑衅一头正在进食的冰熊的勇气,却险些溺毙在巨狼如渊如海的目光中。前者只是饥饿的野兽,后者却是……别的东西。

    人的意志在它面前不过是卑微的尘埃。

    那是什么声音宝黛丝看向伊丝黛尔,不安地问。

    xxxx伊丝黛尔不解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却被静默吞没了,仿佛被拽进无形的坟墓中。她瞬间变了脸色,解下自己的手甲,狠狠地掼向岩壁。一下,两下,三下,火星迸溅在粗粝的岩壁上,宝黛丝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震动传导到自己脚下,可静默的结界并未打破。第四下时,伊丝黛尔调转了方向,手甲的落点,是自己的脸颊!

    你干什么宝黛丝听到自己的惊呼挣脱了声带,跃入两人之间声音的坟墓中,她甚至还未来得及阻止,伊丝黛尔一边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她嘴角流出一缕血丝,同时却绽开飞扬的笑意。她丢开手甲,抬手抽打在宝黛丝的脸上。

    啪!

    火辣辣的痛感在宝黛丝脸颊上扩散,静默的结界破碎了,听觉的世界骤然开始喧哗,一切琐碎的窸窣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声音流动,奔腾,汹涌,在耳内带起高亢的鸣响。那一掌将她的听觉重新唤醒了,像是创世的神话中,神轻轻拍掌,说要有光。

    “现在听到了,你刚才说什么”伊丝黛尔抬起一根手指,拭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她把自己打得狠了些,手甲的关节将她的嘴唇豁开了一道裂口,为此她不得不抿起嘴舐掉伤口里不断流出来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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