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黄巢不知心中想着何事,只是冷眼看着朱温、尚让二人对峙,却也不出言阻止。
王道之端坐在一旁,像极了入定的菩萨,似乎对眼前不堪的这一幕漠不关心。
倒是王仙芝看得津津有味,笑道:“你二人要是想打架,出去打去,莫要在这里脏了大王的场子。”
尚让气得浑身哆嗦,他本身体孱弱,论起体格哪里是身大力亏的朱温的对手,颤声道:“朱温,大王就在这里,你敢在这里动手,莫不是要造反么”
朱温呵呵冷笑,“你这个病夫,整日里只会算计我。我为了大王的江山,成年累月征战不休。你耍个嘴皮子,便要给我扣下造反的屎盆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朱温当然不敢在大王面前对尚让动武,他松开尚让的衣领,膝行至黄巢案前,解开胸口衣裳,同时掏出一把护身匕首来。
黄巢见状连忙往后一闪,坐在他旁边的王道之同时暗自运气,以备不测。
王仙芝一直乐悠悠地在一旁看笑话,口中直道:“朱将军莫要鲁莽!”手中却毫无要阻拦的样子。
只见朱温一咬牙,用尖刀划破自己胸口的肉皮,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很快浸湿了衣襟。
他大声道:“大王,卑将的血是红的,心也是红的,此心此血皆属大王,还请大王明见!”
他说着将刀尖对准了血迹斑斑的胸口,那态势好似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取出自己的心脏来给大王看。
在场众将多是些粗糙汉子,朱温此行一出,瞬即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众将望着那坐在席间、脸色忽红忽白的尚让,心里不免有了些怪罪之辞。
他们只道尚让懦弱,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去争取,不仅害死了自己兄长,还依仗自己是大王手底下的
红人,区区数句刻薄言语便将一位忠心耿耿的大将逼得要以自杀来证明清白。
王仙芝连忙从座上走出,将鲜血淋漓的朱温扶了起来,向大王黄巢道:“朱将军本就是粗鲁之人,不懂得宴席间的许多规矩。他前次杀了尚君长,被官降三等,已然受到了惩罚。今日尚将军的一番话未免太过,朱将军实无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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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节 巨象锥车
尚让正感轻松之际,一名负责端茶的童子突然从帐外走了过来,给他悄悄递上一张纸条。
他急忙展开纸条,见是军师王道之的笔迹,“掌剑门是何来路,还请尚将军务必遣人调查明白。”
他淡淡一笑,将纸条揣进袖里,走出席间,向大王黄巢施礼道:“启禀大王,卑将近日来听说那长安城内的唐军正在铸造重达数万斤的铁链,想来必是要用这铁链固守城门,与我大军作鱼死网破之争。”
黄巢听后连连点头,“这铁链之法虽然简单,却是再狠辣不过。即便孤为此考虑了几宿,未想到破开它的门道!若是无法顺利破开这些用来缠绕城门的铁链,我们估计要多死数万人才能攻下长安城来!”
尚让对大王的这番话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出席走至大王面前,俯身呈上。
一名亲兵从其手中接过布帛,在黄巢面前摊开,原来是一幅攻城器械的绘制图,右上角书有“巨象锥车图”四个隶字。
尚让指着图中样式,向大王讲解道:“这巨象锥车乃是卑将把下面的能工巧匠聚在一处,命他们集思广益,殚尽竭虑后方才想到的一种办法。此车庞大好似巨象,车头上安置两座坚硬无比的钢锥,可凭人力快速旋转,无论多坚固的城门都能一举破开。”
“即便如此,缠在门上的铁链该如何解开”王仙芝站在一旁端详,忍不住问道。
“大将军此言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尚让似乎对刚才王仙芝暗助朱温一事没有丝毫不快,笑着指向图纸中的一处,“这巨象锥车的奥妙其实在其肚腹下,此处设有锋利的齿轮钢刀,能将碰到的铁链轻易绞断。”
“哦,这种巨象锥车甚好,快快出传令下去,让工匠们日夜打造,不得有丝毫差池!”黄巢颇为兴奋,眼中直放光。
“启禀大王!”尚让再次施了一礼,“卑将已经命人打造好六辆巨象锥车,明日便可用于攻城!”
黄巢一听大喜过望,略有遗憾地说道:“刚才就不该让军师走了,咱们有了这等攻城利器,破开长安城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一刻,帐中众人皆是认为,管他甚么灞河决堤都不重要了,眼前这座摇摇欲坠的长安城,三日之内必能攻破。
黄巢沉吟片刻,传令道:“前军主将尚让先是有过,如今又有大功。孤乃善罚分明之人,着令尚让官升两级,担任义军副元帅一职,统领前军和原先属于朱温的后军!”
王仙芝一听大吃了一惊,这义军中本已有他这个相当于大王副手的大将军在,如今又设个副元帅是甚么意思。
他心中愤怒,暗道:“这黄巢未免将平衡的手段玩得太过火了,若有机会,我当让他看看我的手段,不可让他小觑了我!”
尚让心中暗感得意,如今他掌握了义军的大半人马,堪称权倾一时。他原本是个谦和低调的人,却在连续失去挚爱的兄长和女人后,内心不知不觉地发生了转变。
他心中暗叹道:“所谓的名誉、
慈悲和责任,不过是他人眼中可笑的玩物而已。只有掌控了绝对的权力,其他人才会真正听命于我。我若是早些明白这点,何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兄长不会惨死,张惠小姐也不会离我而去。”
……
这天傍晚,日头渐渐落下西山。长安城外的旷野上,萧瑟的秋风愈加寒冷彻骨。那些由灞河流淌过来的河水浸透了城墙脚下的地面,却
第六百八十七节 谋在此时
数千座义军营地鳞次栉比地结在冰海中,好似坚硬的磐石一般,自始至终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颜烈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一战,势不可免!”
“不是势不可免,而是我们一定要赢。”颜锋兴奋地说道,捏紧了拳头,“要赢得漂亮!”
颜烈严肃地看着有些过于跳脱的儿子,告诫道:“战场非同儿戏,如今你担任神策军统领,更是身负朝廷兴亡之大任,切不可率性行事!”
颜锋直摇头,“父亲,直至此刻,我都一点也未感到害怕。我如今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就是为战争而生。即便死在今日,我也很快活,一点也不会后悔!”
颜烈看着这个兴奋的儿子,用拳头使劲锤了捶自己的额头。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继承了他年轻时的好勇斗狠,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传令,大理寺卿到!”远处有声音传来。
“传令,大理寺卿到!”声音似乎又近了一点。
“传令,大理寺卿到!”声音已近城门。
不断有兵士在呼喝传令,首尾相及,逐拨将大理寺卿刘驽即将到来的消息传至颜烈亲自驻守的城楼下。
颜烈顾不上身上沉重的甲胄,跟随儿子一起快步走下城楼,迎接大理寺卿的到来。
众将士苦守城墙六天,对这位长安城的救星早已望眼欲穿。他们分别站在城头上,岗楼里,城墙下,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在一匹正在官道上飞奔的马匹身上。
刘驽骑着一匹红鬃烈马,罕见地披上了全身盔甲,在数万唐军的注视下策马驰骋,并最终在颜烈、颜锋父子面前翻身下马。
在他身后,跟着一辆接一辆大车。车队由户部尚书柳三省亲自押运,车中装满了打造的铁链,加起来足有数万斤重,累得那些拉车得马匹骡子气喘哼哼,脚下蹄印十分之深。
柳三省的车队尽数到齐后,后面又跟来由兵部尚书裴元押送的车队。这些车中装着些不知用来作何用处的柴草,以及一桶桶密封的火油。
柳三省和裴元过来参见了大理寺卿,裴元望着那一桶桶的火油,脸上肥肉不住地颤动,道:“刘大人,这可是我们兵部最后的库存了,你可得省着点用啊!”
刘驽哈哈大笑,“裴尚书筹集物资不易,劳心费神,在下心中颇为感激。”他一眼瞅见柳三省面色有些不快,忙又道:“柳尚书打造这六万斤铁链更是居功至伟,令在下十分佩服!”
柳三省听了他的这番话后方才心里舒服,脸上露出笑颜来,“哪敢,哪敢,都是为朝廷效力而已。只要大理寺卿一声令下,卑职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惜!”
那便的兵部尚书裴元白了柳三省一眼,向刘驽道:“刘大人,卑职这次可是把老本都赔进来了,你必须得负点责任啊!”
他伸手向远处指去,只见在那些装载柴草和火油的车辆之后,又跟来无数的黄牛、驴子、骡马等牲畜,足有上千匹之多。
刘驽见之大喜,朗声道:“有了这些物什,我等今日胜局已定!”
他一不做二不休,立马安排众人分工干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上千匹牛马骡子各自拉上了一辆大车,大车中载满了用火油浇透的柴草,两侧轮轴上安装了锋锐的尖刀。奇怪的是,每辆大车的里面还放置了四根锁链。
颜烈见此情形,心中似有所悟,问道:“刘大人,你这可是要效仿战国时田单的火牛阵”
刘驽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颜烈皱了皱眉头,“可是冰上湿滑,这些牲畜估计刚出城外便会滑到大片,成不了甚么气候,除非……”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这些牲畜的蹄子上,发现尽皆
第六百八十八节 两雄相决
从长安城春明门的城墙上向外眺望,只见牲畜们拉着熊熊燃烧的铁链和大车,如锋利的烈焰尖刀般,刺入了行进在最前头的义军万人兵阵中,硬生生地从中撕开条大口子,将所过之处的义军兵士杀死大半,余者不死也伤。
即便相隔数百步远,城墙上的唐军仍能清晰地听见那些义军兵士的哭喊声。有些机灵些的义军兵士试图从火海中逃脱,却一个不慎被大车上连带的铁链上滚烫的利刃扫中,惨叫着倒地,紧接着被牲畜们踏成了肉泥。
这些死去义军将士身上刚换的厚棉衣恰恰成了最好的燃料,在沾染了从大车中滴落的火油后迅速燃烧,火势在辽阔的旷野上迅速蔓延,形成一片冰与火的世界。
该万人阵保护下的一座庞大巨象锥车在火海中被引燃,熊熊燃烧,浓烟直冲天际。
不过瞬息之间,一个原本完好的义军万人阵已是溃不成军。由千头牲畜带动的火阵在穿过这座兵阵后,再次冲入了后方紧接着的另一个义军万人兵阵。
这个兵阵中的义军兵士已然有所准备,纷纷将长矛对向了冲来的牲畜们。
数十头牲畜同时中招,颈血喷地。可后方冲来的更多牲畜并没有因此止步,铁链拉动着死去牲畜的尸体继续狂奔,很快突破了兵阵的第一道防线。
这些义军将士在湿滑的冰面上列阵前行,本已十分不易。阵型一旦被突破,很快失去了心气,纷纷四散奔逃。即便如此,他们也难以在冰面上跑得快,眨眼间便被牲畜们拉着燃烧的大车追上,皆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短短时间,接连四个义军万人兵阵溃散,恐惧和惊慌迅速在义军中蔓延,许多还未赶至前线的义军兵阵纷纷往后退却,大量义军兵士不再听从军令节制,如蝼蚁般逃散在寒冷的旷野中,茫然不知所措。
五座笨重的巨象锥车兵士们被丢下,孤零零地立在在战场上。
颜锋率领两万神策军铁骑冲入义军大阵,这些神策军骑兵身下的战马皆钉上了防滑的特制马蹄铁,在湿滑的冰面上疾奔如飞,战斗力胜过那些连走两步都困难的义军步兵不知几许。
他先是率众用火把将五座巨象锥车尽数点燃,然后挥军向那些阵型慌乱的义军万人阵冲去。
神策军骑兵们展开冲锋,侧身将马刀平平伸出,借着马匹冲击之力,将所过之处的义军兵士砍得头断肢离,毫无抵抗之力。
颜锋似乎杀出了兴致,带领神策军铁骑在义军大阵中杀进杀出,足足冲锋了数十次。
铅灰色的天空下,鲜血流遍了长安城外的旷野。
禁军统领颜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素来不务正业的儿子,而今竟然能为朝廷建功立业,一时间不禁热泪盈眶。
他拱手向刘驽道:“多谢刘大人和刘老大人的教导,否则犬子哪里能有今日之成就!”
刘驽笑道:“哪里,哪里,颜将军实在过于谦虚了。”
他正准备命令城内唐军全体出击,一举击溃义军,收割战场,便听城外义军大阵中传来一声龙吟,其声辽阔深远。
“昂……!”
刘驽瞳孔紧缩,遥遥望见一位布衫老者从义军大阵中飞踏而出,磅礴无比的气势顿时密布了整个战场,令所有人直感心中一凛。
此人正是“双玉二王”之首,王道之!
只见王道之一拳击出,火阵中的上千头牲畜同时腾空,紧接着和铁链一起撕裂成片。熊熊火海在王道之真气激摧之下,化作苍龙之形,冲天飞去,将原本阴沉的天空映红了半边。
普天之下,能以一人敌万军者,唯此一人。
刘驽苦心经营数日的火海大阵,在这一刻彻底告破。
长安城墙上,颜烈和诸将惊得合不拢嘴。他们皆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可万万想不到原本趋于胜利的局势会发生如此逆转。
刘驽脸色沉毅,命令负责击鼓的力士改变节奏,通知城外的颜锋将神策军铁骑拆散
第六百八十九节 初具雏形
王道之捻了捻胡须,“以我看来,你这一招有力敌万军之势,蓄力之状好似方士凝结金丹,不如就唤作破军丹吧”
“破军丹。”刘驽略一沉吟,“端地是个好名字,多谢先生赐名!”
他脚下一点,身形如箭般向长安城的方向退去,同时手中催动真气,促使怪颅再次旋转。
实际上,破军丹极耗真元,刘驽早已无法再次激发破军丹。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王道之看,表明自己仍有一战之力而已。
王道之果然信守诺言,并未上前追击,整个人站在在秋风中迟迟不动,恍若一座亘古石像般,已在这空旷的原野上矗立了千年。
此人从气度到品质,都不愧为一代宗师!
战场上,唐军和义军在快速剥离。颜锋率领神策军骑兵向城门下疾奔而去,而义军百万大军死伤了十数万人,又逃走了二十多万,士气十分低落,已然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纷纷向己方大营方向退去。
此时,一支不知名的人马从战场边缘杀来,不知是友是敌。这些人并未杀向义军,而是施展轻功急匆匆地向长安城门方向赶来。
刘驽细眼望去,只见这些人身上服饰各异,不像军中兵士,应是江湖上的豪客。其中有四人轻功颇高,抬着一顶竹轿在冰上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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