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湖疑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冯尔摩斯
他低下头,俯视擦得锃亮的皮鞋,似乎在琢磨下一步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经理,等客人都走后——我该干些什么”我提前挑破他的话囊。
“嗯——”他抬起眼睛,“正常来说客房是不会闲置的。可是考虑到冬天客源稀少——尤其是今年冬天,因此他们走后你可能面临着失业。”
我的心“咯噔”一响:“那工资咋给我才来不到一个月啊!”
“不满一个月的按半个月结算。”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咋了想走了”
我嗅出他口吻中的强横,和颜悦色道:“哪会!只是怕找不到事做罢了。像这里这么好的地方,上外面去哪儿找!”
他浅浅一笑,表示赞同。
这时,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袁依梦,后面站着比她矮半个头的林老太。
“经理,林女士找您呢。”袁依梦说。
“我没骗您吧,女士”谢凯缓缓地走到门口,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老太挤到谢凯身前,“嗯——嗯,外面雪大着呢。”她的貂皮大衣上落满了冰晶,“我想——我还是——”她有意停顿,欲征求谢凯的意见。
“您就住多一晚吧,等明天雪停了再走。”谢凯顺水推舟。
“只能这样了。”林老
第10章 何老头之死
整个下午都在百无聊赖中度过。
天气很冷,旅馆没有暖气,坐久了便冻得难受。我只好使自己动起来,从一楼上到三楼,再从三楼下到一楼,时不时回房抽根烟、吃根香肠,以此打发时间。整个旅馆静悄悄的,没有客人出来走动。我感觉自己宛若置身于一幢废弃的郊区公寓。
将近五点,雪变小了,我打算去花园里扫雪。一出门,进入到冰天雪地中,地上铺了层白色的地毯——事实上,所有景物都自动切换成白色,以迎接寒冬严酷的拷问。桑树的枝头挂满银条,低低地垂着,貌似就要折断了。实际上,地上已落有不少断枝。
这种天气还来度假!一想到原本一群兴致盎然的客人由于大雪无法享受他们的假期时,我的内心就生出一种莫名的窃喜。
我独自扫着雪。没多久,有人从旅馆出来了,是那个男孩。起初我没在意,随后来发现他在堆雪人,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便走过去想和他搭讪。男孩怯生生地打量着我,耷拉着厚厚的下唇,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
从他的闪烁其词中我得知他叫宋浩,随父母驾车来岱山湖度假。我问他他们的车子在哪里,他随即指了指花园门口所在的方向。
“是那辆银色的凯美瑞吗”我隐约看到栅栏外停靠的轿车,露出一个尖尖的车头。
他点点头:“是的。不过车子是黑色的,只是因为下雪——”
“啊——哈哈,是这样啊。”我略显窘迫地笑道,“你们打算在这儿住多久呢”
“明天就走了,叔。”他的肥东口音险些让我没听懂。
“雪要是不停的话,你们估计也难走。下午那个老太还说要走来着,结果呢……”
他因营养不良而发黄的脸蛋绽开了笑容:“那多好,我才不想那么早回去呢!回去还得上学,我最讨厌上学……”他叽里呱啦地抱怨着学校生活。
校园离我太久远了。我心生感慨。
我感到和小孩交流确实无趣,便撇开他去扫雪了,留下他默默地堆着雪人。
天黑得尤为早,不到七点,四周就笼罩在一片黑幕中。气温急剧下降。我拿出大衣裹上,瑟缩在柜台的小角落里。
陆续有客人下楼,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无非是问雪停了没有,他们好外出就餐。令他们失望的是,雪不仅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返回房间。雪在临近八点的时候停了。
我把消息通过座机一一传达给每位客人,他们急忙下了楼,从脸上欣喜的表情来看,他们一定是饿坏了。
陈俊生和王茜先走了,紧接着是宋先生和宋夫人,而后刘凯辉慢吞吞地走下楼,跟我打了声招呼便走了。然后是林老太。
正当我考虑如何解决晚饭时,玻璃门被使劲地掰开了,谢凯出人意料地出现在门口。
“经理——”我慌忙迎上去。
“妈的睡了一下午,要不是掉落的树枝砸中车子把我吵醒,我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醒来!”他抖干净夹克上的雪,“你就不晓得把门口的积雪扫干净吗,哥我差点滑倒——”
“下午扫过了。”
他嗔怪我道:“你总是很有理由!梦姐呢”
“在房里呢。”我指着楼上,随即补充道,“她忙了一下午,经理。”
“好吧,她总是这么忙。”他转身就走,“我得去吃饭了。”还没到门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又走到我跟前,神秘兮兮地问道,“林老太出去了么”声音低得快听不见。
“刚走。”
“哦。”他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出去了。
“嘀呤嘀呤——”柜台的电话响起。
我拿起电话,“喂,您好——”
“齐先生,麻烦你到三楼的供电房修一下电路,电路出了问题。”
“嗯,好的。您是”
电话那头重复了一遍,便挂断了。
我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反正是一个沙哑的男声,电话由于老旧,也没有来电显示。我没去理会,来到三楼供电房,推门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打开灯,只见成千上百条电线交错在一起。我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的
第11章 猜忌
写到此处,我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场谋杀案当中。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仅是一连串噩梦的开端。诚如我在一开始向你们许下的承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把它写完。那我就没有理由选择搁笔以逃避这场梦魇——这是懦夫为自己背信弃义而开脱的借口。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将它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不仅因为我是亲历者,还由于我敏感多疑的天性,造就了我比旁人更能深切地体会死亡降临时的那份恐惧。
偌大的客厅挤满了人,水晶吊灯忽明忽暗,惊恐写在每个客人的脸上,空气充斥着令人窒息的不安,就连客人们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都能令人嗅出惊险的意味。门即使关着,冰冷的夜风仍旧偷摸从门缝里溜进来,如同肆无忌惮的幽灵,所到之处尽是它们凄厉的尖叫。老旧的木地板“嘎吱”作响,空无一人的二楼传来莫名其妙的呜咽声——是风声抑或是猫叫没有人愿意探究。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恐而抓狂的状态。
眼前这个男人令我感到陌生。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我希望大家保持冷静,冷静,再冷静!”刘凯辉在大厅中央来回踱步,比画着手势。他显得格外亢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警官,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报警!”谢凯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这很明显是一场谋杀案!你不让报警会影响到我们旅馆的信誉的!”他摊开双手,表示抗议。
“你这是包庇凶手,懂吗!不是我们信不过你,而是为了尽早破案,确实有必要报警!是的,我知道你是警察,可是单凭你一个人,你能查出凶手是谁吗——”宋先生接过腔,站起来理论道。
“对啊!我们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吓人了……一定要报警!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警察来处理,早早把凶手捉住……”王丽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紧紧挨着她的丈夫,眼里满是惊恐。
“各位冷静——冷静一下行吗”刘凯辉提高了音量,“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
“不用你理解!我现在就要报警!”谢凯强行打断他,从裤兜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刘凯辉挥挥手:“报警请便!”他尖刻地进行回击,拍拍自己的胸膛,“警察就在这里!要报警随便,看他们会怎样答复你!我恳请——各位,你们能否先听我说完给我一个发表自己见解的机会”他再度提高音量,这次取到了应有的效果,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毕竟在这种场合警察最具发言权。
他满意地拨弄着八字胡:“……我先声明——身为一个警察,我有义务为大家的安全负责;同时,也有权利处理危及大家人身安全的案件。现在——我们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林女士的丈夫——”他顿了顿,朝躲在墙角偷偷哭泣的林老太瞥了一眼,刻意压低了嗓门儿,“——很不幸,林女士的丈夫——何先生,被人杀害了……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谋杀案。大家的第一反应便是报警——是我也会这么做。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如果报警,我会被指派为第一责任人,因为我是距案发现场最近的一名警察。等我调查清楚情况并向上级汇报,他们才会派警力增援。意思就是——你们报警与否,我都是这起案件的首席负责人,一切都得听从我的安排,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们不能第一时间看到虚张声势的警车和一个个穿着制服、狐假虎威的刑警,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其貌不扬、邋里邋遢的便衣警察在这里张罗……我说的对不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说完,他自鸣得意地环顾我们。
客人们面面相觑,彼此陷入了沉默,暗中传递着焦虑、怀疑与恐惧。
“那——调查得要多久”宋先生努力克制着自己,语调依然保持着冷静。
“不好说——”
“你打算怎么破案”陈俊生直截了当地抛出问题。他对此事的关注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这不是关键!刘警官,你首先要保证我们的安全!”王丽洋抢道。
“对!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宋先生下意识地搂紧了儿子。我注意到男孩蜡黄的脸上写满困惑与惶恐,嘴巴半张,目光游移不定——这是对凶杀案一知半解还是由于惊吓过度造成的
“那是毫无疑问的——”刘凯辉显得信心满满,旋即,他的话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警官,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为我的老伴报仇!钻石什么的,丢了就丢了,我不能让杀害我老伴的凶手逃走!就算跟他同归于尽,我也愿意!”林老太突然从角落里直起身,把阴沉而布满泪痕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通红的眼睛里放出一道摄人的目光。
我赶紧低下头,避免与她对视。
她像一只被逼上绝境的猫,伶俐地走到客厅中央,死死地打量着众人,由于伤心过度,她的面部发生了扭曲:“刘警官,我请你把那个罪该万死的杀人犯揪出来!我一定要见到他被逮捕,这样我才安心——”
“你放心好了!”
“你……你保证吗”她带着哭腔。
“那是必然的!”
林老太点点头,抹了抹眼泪,颤巍巍地回到角落的沙发上,继续发出悲痛的呻吟。
众人的目光始终在她和刘凯辉之间来回打转。
“我想问下……钻石也不见了吗”袁依梦细声问道,生怕说错了话。我这才发现她就站在我旁边,始终保持着缄默。
“对,”刘凯辉转向她,“小姐,你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线索”
“对。因为你一直没有离开旅馆。”刘凯辉冷冷道。
客人们人齐刷刷投来狐疑的目光。
袁依梦涨红了脸:“我咋知道啊……我——我一直在房间里——”
“真的吗谁能证明——”
“现在别问行不!”我按捺不住了,“要调查的话也得单独进行,况且很多人都有嫌疑!”
“齐先生,你若能证明她——”
“我证明不了,警官。”我简短有力地答道,“谋杀案的发生把我们这里所有人都牵扯进去了,这是很棘手的——”
“可不关我事!”陈俊生神经质地跳起来,耳根涨得通红,“我和我女朋友出去吃饭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回来才知道有人被杀害了!”
“我们也是!”王丽洋急于表明清白。
“我也出去了,警官!”谢凯急得拉住刘凯辉的衣袖。
此时此刻,我相当后悔没有外出就餐——如果我也出去了,不正好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吗而待在旅馆里的人……我不敢往下想。冷汗沁透了我的掌心。
刘凯辉为自己取得了客人们的认可而得意,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板着脸说:“当然了,出去吃饭的客人可以暂且时排除嫌疑——”
“什么意思!”我一听急了,“没有出去的呢”
他狡猾地转动着眼珠,“没有出去也不能证明什么,只是具有较大的嫌疑罢了——”
“胡说!我啥也不知道哩,警官!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刚刚才听阿胜说有位客人遇害了……你——你不能信口雌黄的!”袁依梦彻底急了,像个小姑娘似的噘着嘴,显得忸怩不安。
王丽洋的脸上掠过一丝女人惯有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们工作人员是不允许外出就餐的!”谢凯此时插进来,似乎在为我和袁依梦辩解。
“我知道,经理。”刘凯辉自以为是地眨眨眼,“我不能根据他俩由于某种原因留在旅馆而把他们列为犯罪嫌疑人——这显然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我们警察办案是不能过于依赖直觉的——谁嫌疑大就逮捕谁,谁留下来谁就是杀人犯……这样行吗最重要的是寻找线索,发现证据,从而下定结论,把凶手绳之以法……”他锋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游荡,最后不偏不倚地投向袁依梦。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
我同样听得冷汗直流,对接下来他说的话充耳未闻。
或许是“权威人士”的话起到了强心剂的作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客人们略微放松了,开始发表自己对凶杀案
第12章 案发现场
我不情愿地来到花园。
四周黑魆魆的,漫天飞舞着雪花,天气寒彻骨髓。
我踩上满是积雪的小径,绕过几处假山,很快就在喷泉池里发现一根掉落的树干。果不其然,刚刚是它被积雪压断了掉在地上才发出了一声巨响。老子说的没错吧还以为是啥呢,非要大惊小怪的!我心里暗骂着谢凯。
即使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雪夜,还是能依稀看清旅馆的轮廓:尖尖的屋顶,伸出来的阳台,紧闭的窗户,二楼三楼漆黑一片,唯独一楼大堂亮着灯,表明有人活动。整座别墅孤零零地陷进浓厚的夜色中,万籁俱寂。然而在这个谋杀案发的夜晚,一切都注定不平静。
刹那间,我产生一种错觉,凶手正藏匿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准备对我痛下杀手。我的脊柱直发凉,二话不说就往屋子里赶,由于地滑,还险些摔了一跤。
“咋回事儿”一进门谢凯就问我。
“树……树枝断了……”我气喘吁吁地答道,重新回到温暖的室内,我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了,“——大家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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