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湖疑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冯尔摩斯
“铁门锁了吗”
“锁了。”
众人的神情略微缓和。
“俊生,我有点不舒服……咱先回房吧!”王茜软绵无力地抬起脖子,征求地望着她男友,脸色异常苍白。
“你这是咋了”陈俊生握着她的手,“你晚饭都没吃,能行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
刘凯辉敏锐地转过脑袋,盯着他俩,似乎捕捉到什么信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了,我要回去了。”王茜起身就走。
“我也回去,”陈俊生陪着她,“警官,我们回去休息了……可以吗”
“啊——”刘凯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去吧,时间不早了,看看现在几点了——”他抬眼瞅着时钟,“噢,快十二点了,行吧,回去吧!”
其他客人随之站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大家请等一等,我想告诫你们一点,”刘凯辉忽然记起了什么,一脸严肃,“今晚为了自己的安全,最好不要离开房间——哪怕是半步。睡觉前一定要把门锁好,特别是要照看好小孩——”他搜寻着男孩的身影。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你,警官。”宋先生向他点头致意,拉着妻子和儿子的手就要上楼。
“宋先生,请留步!”刘凯辉说。
“怎么了”高个男子略显有些茫然,可依然保持着平静。
“有件事想请教您……能请夫人先回吗”警察语气流露出坚定。
宋先生点头应允。王丽洋带着男孩消失在楼梯口。
客厅剩下的人不多了。袁依梦转向刘凯辉:“警官,没啥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好的——”
“等一等,”谢凯喊住她,“今晚让林女士和你一块儿住吧!”
袁依梦二话不说走到林老太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林老太点点头,在袁依梦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过客厅。
“林女士注意休息,案子交给我就行了!”刘凯辉目送着她,“可千万别想不开。”
林老太呜咽着不答话。
客厅只剩我、谢凯、宋先生和刘凯辉四个男人。我怕妨碍他办案,正准备告辞,这时他发话了:“宋先生,能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可以。”
“您是一名医生,对吗”
“是的。”
我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假装整理柜台,一边听他们的对话。
“外科医生”
“嗯……你怎么知道”
“今天早上你和我说的,”刘凯辉咧开干瘪的嘴笑道,“就在船上——”
“哦,我想起来了,”宋先生仰头看着天花板,“能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宋先生,您能和我一起到案发现场看看吗”刘凯辉郑重其事地说道,见对方面露难色,他补充道,“我需要专业人士给我分析死者身上的伤口,这样就能弄清凶手的作案手法。您应该清楚,死亡时间越久,越不利于警方的调查,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他特意停顿片刻,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好——吧。”宋先生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刘凯辉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咱这就上去。经理先生,您要一起来不”
谢凯面露诧异:“我算了算了!”他直摇头,“我怕看了晚上睡不着觉!”
“你呢,齐先生”警察像是对我发起挑战。
我是一个侦探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种机会:“我不介意的!”
“那好,跟我来!”他扭身就走。
“诶,阿胜!把门禁卡给我,今晚我和你一块儿住,”谢凯朝我走来,“警官不让走,我也没办法。”
“在柜台上呢,经理。”我内心是排斥的,可是无可奈何。
“没有啊,”谢凯瞅了眼桌面,“你放哪里去了”
“我一直放桌上的……咦,到哪去了”我的视线从桌面游移到地板。
“哎算了,不找了!还有谁有门禁卡”他显得不耐烦,冷得直打哆嗦。
“梦姐——”
“我找她要去。”他匆匆地跑上楼。
客厅只剩我一人。我把玻璃门上锁,关掉灯,然后来到二楼。
刘凯辉和宋先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死者的房间就在我隔壁——202号房间。
“进去吧!”刘凯辉打开房门,催促道。见我俩踌躇不前,他先走进去。
我和医生四目相对。昏黄的廊灯下,他的国字脸看起来棱角分明,浓眉下藏着一对深不可测的眼睛,我无法读出他此刻的心情,但想必与我无异——要么紧张、要么好奇。
“齐先生对这方面感兴趣”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步入房间。
我跟进去:“嗯——不算吧,我对医学一窍不通,只是对刑侦比较着迷。”
他意味深长地“嗯”了声,随即扭过脖子。
我将视线聚焦到正前方。
房间光线不算暗。只见刘凯辉神情严峻地矗立在轮椅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僵坐在上面的老头——老头可怖的脸已经用白布蒙住了。
“医生,您来看看!”他朝宋先生挥挥手,并一把将白布掀开。
刹那间,我的胃产生剧烈的痉挛。死者脖子上清晰的刀口直映入眼帘,血已经流干,结成了膏壳,面部白里泛青,比几小时前见到的更为骇人。
宋先生迟疑片刻,可还是捂住鼻子,俯下高大的身躯,近距离地端详尸体。
时间仿佛凝固。
我刻意将视线从尸体上挪开,环顾整个房间:这里的摆设和我的房间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一张床和一盏台灯,窗户大开着,窗帘直往外飘;地面很凌乱,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床头柜被打开,立式衣柜敞着门,几件衣服被扔在地上——一切迹象都表明之前有人来过。
“警官,”宋先生直起腰,“您认为这是谋杀吗”
“当然了,”刘凯辉不假思索地答道,“死者患有老年痴呆症,没有自杀的意图——”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从刀口来看,他是被人用匕首划开了喉咙。”
 
第13章 胆小的经理
我转身回到房间。
只见房里亮着灯,谢凯裹着睡袋,只探出个脑袋,蜷缩着身子,活像条虫。见我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从睡袋里钻出来,戴上眼镜:“阿胜,可把你盼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睡呢!”
我脱下大衣扔到床上:“经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睡不着……不知咋搞的,”他索性坐起来,“一关灯我就想起——想起那个场面,”他下意识地顿住,困顿地抬起眼帘,“真是太可怕了!”
我能感受到埋藏在他眼镜片后深深的恐惧,于是安慰道:“怕的话就不要想,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我知道。可是那老头死得也太惨了……他究竟得罪了谁啊还是那个老太婆得罪了人我感觉都不可能啊,这些客人才刚来几天,素不相识的,不太可能结下梁子……你说对不对”他低头沉吟着,眼镜都快从鼻梁滑落。
我自然而然联想到死者惊恐万状的眼神和苍白的面孔,心脏被猛地攥紧,挨着床沿坐下:“凶手看中了那颗钻石。就这么简单。”
“那个姓刘的是这么告诉你的”
“猜也猜得到。”
“阿胜,”他盘着腿,郑重其事地说,“你觉得那个土鳖警察靠谱吗实在不行咱就报警吧,偷偷地报!绝对不能因为这事儿把咱旅馆的名声给坏了,要是别人听说这里死过人,以后谁还敢来住!”
“所以说啊,”我瞪了他一眼,“如果报警,那外面的人就全知道了,旅馆的名声不就给糟蹋了!”他的愚钝令我无言以对。
“那咋整”他翻着眼皮,蜡黄的脸写满沮丧。
“不妨让他试一试。万一他真的把凶手缉拿归案,不就避免了给好事的新闻媒体曝光的机会吗旅馆的名声或许就保住了——”我言不由衷地解释道。
“这不是闹着玩的!”他瞪大眼睛,用力地拍了拍大腿,“这可是一起命案啊!”
我的心弦被使劲地扣了一下,一时语噎。
“我在岱山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儿,”他将手掌嵌入头发中,“哎,要是我没劝林老太留下来,也就不会有命案发生了!”他直直地瞅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对了——”他忽然回过神,“你下午一直都在的……你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
我努力回忆着下午的场景:“可疑……倒真没看见,经理。”
“那就奇怪了,”他并不是刘凯辉,没有选择追问,重新钻进睡袋里,“嗯……我也管不着,就让那个警察来处理,查不出凶手就有他好受的。”
说实话,我更倾向于刘凯辉的主张,而不赞成其他客人报警的想法,因为这样,我能近距离地接触真实的凶杀案,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和私心。我推测刘凯辉同样出于此目的。然而,或许是第一次目睹现实中的凶杀案,从发现尸体到现在,我的内心始终忐忑不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几欲呕吐。一想到凶手就潜藏在这些客人当中,我便如坐针毡,感觉危险正悄无声息地向我靠近。亢奋与恐惧在我内心交织着,随着深夜的临近,恐惧逐渐占据了主导,我这才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可怕在旅馆里蔓延。
“阿胜——”谢凯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我怔怔地望着他。
“你去看下房门锁了没”他半坐起来。
“不是插卡的嘛……”我走到门边才想起门禁卡不见了,他是用袁依梦的卡进来的(卡当然已还给她),这样门就没法上锁,只能用钩链钩上。我把链条钩上,回到床边,“锁了。”
他没再说什么,心事重重地躺下,双手枕着后脑勺。
“经理,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嗯。”
一刻钟后,我从卫生间出来,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忽然记起了一件事,便问他:“经理,您晚上打电话过来了吗”
“晚上啥时候”他依然很清醒,没有丝毫睡意。
我觉得他迫切地等待与我的交谈,以借此分散注意力,减轻心里的恐惧感。
“嗯——”我搓着还未干的头发,想了会儿,“大概八点十五左右。”
“没有,”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咋了”
“没事。”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脱掉鞋子上了床,“要关灯不”
“关!两个人还怕啥咧!”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我顺手将床头的灯摁灭,钻进冰冷的被
第14章 袁依梦和王茜的证词
第二天醒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可是很快想起昨晚发生的凶杀案,心情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丧失了下床的勇气。
八点左右,客人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一楼客厅,等待象征着权威的刘凯辉的审问。
袁依梦穿着一身深色的翻领风衣,一头褐色鬈发紧紧地在后脑勺绾成一个发髻,双眸目光坚定,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在场的男士时不时向她投去爱慕的一瞥。
宋先生正襟危坐,西装革履,胡子刮得很干净,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的夫人王丽洋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男孩宋浩身上,只要他稍微离开身边,她就紧张得喝止他:“宋浩,快回来,你到哪里去!”
陈俊生插着裤兜,在客厅中央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偶尔会走到王茜跟前,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王茜脸色苍白,她穿了一件羊皮大衣,裹着围巾,可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瘦弱的脖子就像一根即将折断的芦苇。
谢凯陪着林老太坐在角落里,他涨红着脸,显得有些激动,仿佛在为挽救旅馆的声誉做最后的努力。林老太不太领情,面色铁青,对他的劝导置若罔闻。
八点十五,刘凯辉才姗姗来迟。他精心修剪了自己的八字胡,显得油光满面,并换了一套浅棕色的夹克,皮鞋擦得锃亮——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人都在吗”他简单环顾四周,“好的,接下来我会对大家依次进行提问,你们如实回答就行了。”他见客人们早已落座,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不是审问,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谈话,请不要紧张,被我叫到的人请上二楼我的房间——”
他犀利的目光依次在我们身上扫过,并最终落在我的身上,迟疑片刻,说:“齐先生,您第一个来吧!”
我和刘警官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笔记本、烟灰缸、一个盛满茶的玻璃杯和一包烟。房间的摆设较为简朴,与我的无异,唯一的区别是窗户的朝向,从这儿能一览景区的风光。
“审问”设在这样一个不太正式的场合,恰恰是我所希望的,不会给接受提问的人造成过大的压力。
“这样吧,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就给我讲讲昨晚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干吗。”刘凯辉啜了口茶,以尽量轻松的口吻开场道。
“是——是现在开始吗”我不免感到紧张,舌头在打结。
“对,想到什么说什么。”
“昨晚八点……”我侧着脑袋,开始回忆,“我记得你们是八点左右离开的旅馆,到外面吃饭的,对吧”
他微微一笑:“你继续说,齐先生,不用问我。”
“嗯,”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窗外,只见岱山湖湖面漂着一层雪,远处的群山朦朦胧胧,天空又灰又沉,俨然一副下过雪的样子。
“好,我接着说——”我赶紧收回视线,“你们走后,我一直在柜台处坐着,无所事事。过了几分钟吧……我记得,我就上三楼修电线去了——”
“供电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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