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明蓉
我与赤芙一头雾水。
临江是谁
可湛露话我倒是听懂了。
叫赤芙递了盏热茶给湛露,待她平复了些许,我徐徐道:“你意思我明白了。既是这样,且等你心里好受些,再议此事吧。”
湛露哽咽着应下了。
外面守着翠浓和蔻儿声音响起:“王爷回来了。给王爷请安”
萧王满面春风从外间走了进来。
湛露见了,起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我便问萧王谁是临江。
萧王静默片刻,语气有些沉重开口道:“宋临江是我乳嬷嬷儿子。四年前为了救我伤重不治。湛露与他是从小情分,原本婚期已经定下了。可没想到”
“王爷四年前曾遇险么”
萧王自嘲一笑:“没遇过刺杀、意外之类险境皇子,只怕没有。”
“何人所为”
他施施然坐了下来,连眼角也没抬一下,平静仿佛是说一件与己无关事情,“宫内耳目说,那日早朝后父皇在柳相面前提了一句,封我为亲王时候就将许相女儿赐婚与我。结果当天晚上我就遭了伏击。若不是临江,这会儿我就是忠烈王了。”
果然又是柳相和太子。
我颇有些愤恨想着,又问道:“宫里对太子废立没有什么消息吗”
萧王摇摇头,意兴阑珊:“父皇不会这么简单就废掉太子。元后因他而早逝,父皇一直心怀愧疚,对太子也多有包容。本王估摸着,父皇打压了柳相及其爪牙,未免朝臣胡乱揣测有损二皇兄储君威仪,过几日多半就要撤去对他禁足了。”
我忽然笑了:“王爷既然对父皇很是了解,何不干脆投其所好。你若上折子要求免去太子禁足,父皇必定高兴有人递过去这么个梯子。”
萧王挑眉道:“正有此意。反正父皇早有决断,不如让本王做了这个好人吧”
他伸出右手将我左手包在掌心,拇指在我手背上摩挲几下,笑道:“不愧是本王解语花,与我如此心有灵犀。”
说罢与我相视而笑。
晚上被萧王催着早早用完膳后,蔻儿上了热茶。
我一面拿茶碗盖儿抿着茶叶,一面含笑朝他说道:“谢王爷费心”
萧王奇道:“什么”
“王爷不是让杜一鸣管事安排了把戏要为妾身庆生么”
萧王讶然,继而笑了起来。“小莞,你有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还等着一会儿能让你有意外之喜呢你定会喜欢这生辰礼。”
我伸出双手分别握住他
第一百四章 生辰礼(下)
简单用过早膳,萧王叫人拿来姚华棠昨日送来的画卷。翠浓和赤芙一人持一边画轴,将画慢慢展开了。
栩栩如生的四个美人儿跃然纸上。
竟是我、谢安若、樊双成和孔青卓!
萧王啧啧称奇的从椅子上起身,拉着我的手走近跟前细瞧。
画中人皆是安若、双成她们来萧王府那日的装扮。双成着一袭石榴红骑射装,手持长剑,正端立在落英缤纷的粉色梅树下,起势待舞。我披着件葱黄二色金羽纱面的斗篷立在花榭台阶旁的梅树底下,笑吟吟看着双成,身边是翠色袄裙的安若。青卓身着灰鼠皮袄、手中拿着一块点心站在花榭的台阶上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双成。
青卓的娇憨可人、安若的慧黠娇俏、双成的清丽英气都画的分毫不差。我不由向萧王道:“想不到姚学士也是善画之人。”
萧王也奇道:“那日情形混乱,他竟能将你们几人记得如此清楚。”他端详一回,笑道:“小莞耀如春华、顾盼生辉,华棠画的很好!”
我的目光却落在画里安若的面孔上。
“姚学士送这画儿来,可还说了些什么”
“跟我谈了些朝堂上的事情。其他倒没说什么,只说这画是特意送来恭贺你生辰的。”
我笑道,“那日姚学士为助谢家小姐,曾经有些接触。如今特地送来这幅再现当日情境的画儿来,可不容我不多想。姚学士可是对谢家小姐……”
我停住不再往下说了,再说下去便是我言辞不当,于安若闺誉有损。
萧王沉吟一会儿,“华棠若能娶谢家千金,本王自然乐见其成!可这谢家,只怕不是那么简单便会允婚姚家的。你可知他家二公子刚与卫王的嫡亲表妹定了亲。这等于公然表态谢家支持卫王,进而支持卫王力拱的太子。”
我默然。
再加上谢家让昌若以东宫舍人的身份进入朝堂,之前谢家长媳霍氏的父亲霍长风又被淑妃、太子一脉极力在威帝面前保举。这一切迹象都表明谢家的立场了。
如今自然不会又将嫡女许给萧王一脉的得力干将姚华棠了。
除非……
我看着萧王,“若姚学士对谢小姐真有心意,王爷何妨一试。若谢家想保持中立,自然也会允了姚学士。如此不偏不倚,于两派都有亲厚关联,从而左右逢源,也是许多历经数朝不倒的世家常行之事!”
萧王点头道:“可以试上一试。”
我浅笑嫣然。
还有一层意思我没有说出来,即便谢家现在是太子党,若能借姚、谢联姻的契机动之以情,也许还有转机。或者,谢府念在昔日与顾府的情分上,能转而支持萧王也未可知。
只是,不知昌若娶了林昭儿,许多事情可还会像从前一样。
即便有我以横刀之法相救谢公子的事情在,我也并不敢说谢府一定会改弦更张。
萧王扬声唤道:“来人。请姚学士到自在堂去。”外面小安子的声音应下了。萧王转头对我笑道:“你若不提醒这画里的缘故,本王倒险些疏忽了。华棠这个人,看上去是风流不羁的形貌,其实是个长情羞涩的性子。他既然送了这画来,多半是已经对谢家小姐动了心。他昨日歇在庄子的客房里,本王这就去问问他,若能敲实了这桩事情,他得偿所愿,本王也能得谢家不少助力。”
我不再多言,安静的送了他出去。
见翠浓亦退了出去,赤芙方悄声道:“初九那日小姐让婢子传话向川,托谢二公子问问霍长风统领不为公子请功的缘故,向川不是说谢公子的小厮抱朴对他避而不见么想必是要娶林氏女了就连忙同我们划清界限。小姐如今又何必为他妹妹的闺誉劳心!”
我沉吟片刻,眉眼淡然的朝窗外看去,“昌若哥哥多半以为我让向川找他是为了问他娶林昭之事的真假,他觉得对我不住,只好避而不见。其实,我如今钟情萧王,又何尝对得起他了!”
适才赤芙和翠浓已经将画铺在桌上了,我伸手在画上拂过,低声道:“为安若劳心,不也是为了萧王和我自己么!”
赤芙摇摇头:“小姐何必这样说自己!若不是觉得姚学士是个难得
第一百四一章 历法(上)
赤芙迷糊着抬头,奇道:“咦,婢子怎么睡着了刚才屋里是谁在击掌来着”
我想着赤芙藏不住事性子,只得状似平静说道:“是我。..我见这画题跋写很好,忍不住击掌叫绝。你困得厉害,去床上睡吧。”
赤芙点头,挣扎着起身,去外面喊了翠浓进来陪着我,才自去歇息了。
我叫翠浓把“四美图”收了起来,却想起刚刚墨棣说他会相助哥哥请功之事。
也就是说,刚刚我与赤芙在内室说话,包括对不住昌若和钟情萧王之类私密言语,都叫他听了去
我心中懊恼,不觉脱口而出,道:“简直阴魂不散么”
一旁翠浓没有听清,问道:“昭训说什么”
见我面带郁色摇头,便笑道:“可是闷慌不如婢子让庄子上婆子带我们出去走走这几日不是学骑马,就是在屋里陪王爷下棋、品画,婢子都替您觉得闷”
我抬头见翠浓黝黑眸子里闪着希冀光,不由扑哧笑了:“是你闷了吧”想着萧王多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与其坐在屋里胡思乱想,不如出去透透气。
便唤蔻儿帮着换了身简便装扮,又叫小丫头拿了幂离来戴上。
翠浓早已经吩咐守门婆子去给杜一鸣传了话。
此时杜一鸣已经带着几个才留头小子候在院门外。
见我带着蔻儿和翠浓出来了,不由微微伸长脖子看向我们身后。
待看见我身后跟着只有蔻儿和翠浓,他眼中失望显而易见,即便隔着幂离,我也瞧得清清楚楚。
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昨日在马场他瞧着湛露不同眼神来不由暗暗赞他好眼光也不说破,施施然走了出去。
倒是蔻儿见他一脸失落,便问他道:“杜管事作甚么看见我和翠浓姐姐便耷拉了脸我们长得让您讨嫌么还是你原本在等着什么人”
翠浓估计对杜一鸣心事心知肚明,见蔻儿直愣愣问杜一鸣,便只在旁边含笑扶住了我,并不插话。
蔻儿见我没有做声,更是由着性子将杜一鸣好一顿排揎。
我原本就是想看看杜一鸣对湛露是不是我揣测那样,如今见他这样一个素日在萧王面前都百伶百俐人,反因心事被蔻儿喝破而面红耳赤、毫无招架之力,便知道自己想没错了。
只是他瞧上湛露,湛露又是旧情难了情形,只怕他不能轻易就遂了心愿。
既已明白了他意思,遂不叫蔻儿再为难他,淡淡吩咐道:“有劳杜管事了。”说着朝翠浓微微颔。
翠浓会意,朝杜一鸣笑道:“庄子里可有哪里值得逛一逛杜管事带着我们走走看看就是。”
杜一鸣回过神,便是平时伶牙俐齿模样:“有。昭训找小带路就对了。小对庄子再熟悉没有了。庄子后面山上有许多松鼠,活泼好玩,附近小娘子都喜欢,也不怕人。小带您瞧瞧,也是个野趣儿。”
说着便要在前面引路。
我见他说有趣,心中便也有些雀跃。微微颔,带着一脸欣喜蔻儿和故作端方翠浓走了出去。
“真有松鼠啊”
“快,快,它要跑了”
“把它给我,给我别伤了它”
整个树林里都是蔻儿清甜声音。
惹得附近农人三三两两聚拢来,只碍于我身份不敢离得太近,带着些善意笑容在林子边上看着。这边蔻儿和翠浓在几个小厮帮忙下,围追堵截、隳突乎东西,竟真叫他们抓住一只毛茸茸松鼠。
蔻儿喜不自
第一百四二章 历法(下)
翠浓听了,停下和蔻儿小声嬉闹,问道:“杜管事意思,今年照着历法里惊蛰节气下种,可惊蛰过了天气依然寒冷,又和前几年一样不利于出苗么那看来这订正后历法照旧是不准了”
杜一鸣皱了皱眉,闷声道:“可不是”
这时一个二十岁农人大着胆子扬声道:“曲昭训,快让王爷想想办法吧。 =.=.=这太史局老爷们也不知是怎么了,历法都搞不准,受苦可是老百姓。我们这些人跟着王爷,即便年成不好,总也能温饱不愁。可外头普通农户,这几年下来真是苦不堪言了”
周围其他农人也都纷纷附和。
在他们眼中,曲昭训娴静含笑着略点了点头,应下了他们请求。
他们不知道是我心中早已思潮翻滚,左手心仿佛还隐隐作痛。
那是父亲要我与姐姐记诵过云楼藏书日子里,一日正念到历法推演,晦涩难懂。我当时年纪小,难免犯懒不用心,惹得父亲出言教训。
我犹自顶嘴道:“爹爹,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您要我和姐姐读出一个状元才,不也还是闺阁女儿么日日读这些,好没意思。今年春天都快过去了,我都还没能出去折花扑蝶呢”
父亲斥道:“我顾家养女儿,从来就要德才双修,方能从容自立于世。寻常女子会,你们要拔尖儿,寻常女子不会,你们也要会。如此才不负我顾氏门楣。何况,顾家女儿和顾家子弟都是顾氏血脉,我向来对你们一视同仁,你倒先自轻自贱起来”
说完不由分说拿戒尺在我左手击打了三下。
父亲素来宠溺我,何曾让我吃过这样苦头,当时便委屈眼泪直掉。本来父亲还要罚我,还是袁夫子说情才作罢。
过了几日父亲见了我,依旧肃着一张脸,说出第一句话却是:“手心还疼吗”
我撅着嘴不做声。
父亲当时生气又无奈,道:“你年纪小,还不知道这其中道理。你身为女子,为父给不了你荫封,可这些书却可以一直陪护你。让你虽身在闺阁,却能心游四海。大道理我不说了,可你总知道连贩夫走卒都说技多不压身吧多学些东西,有什么不好”
言犹在耳,我与父亲之间如今却隔了万水千山。
我回神笑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历法本就是以人力顺应自然,一时力有不逮、有些出入也正常。太史局应该会尽快调整了。我跟王爷也说说此事就是。”
杜一鸣领着众人朝我施礼道谢。
我浅浅一笑,带着翠浓和蔻儿穿过树林下了山。
心中却对历法之事已经有了主意。
酉时一刻时候,萧王回来了。
我服侍他净了手,问道:“王爷和姚学士谈如何了”
他伸手在我鼻头刮了下,笑道如同春日暖阳,“如你所料。”一边和我在饭桌边坐下,一边道:“他早先就听人提过谢府小姐美名,那日庆格尔泰闹事,又有了惊鸿一瞥。如今这些日子下来,竟是害了相思病”
我想起姚华棠素日倜傥,自负才情,如今却被谢安若那丫头吃得死死,不免有些好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了。只看谢家愿不愿意姚谢两府结为秦晋之好了。”
萧王亦道:“事在人为。我明日回京,有几件事情要回去安排下。”
我敏感注意到他说是“我”而不是“本王”,这样就如同寻常夫妻之间相处,于我而言温情而珍贵。
遂马上接口道:“我与王爷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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