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明蓉
墨棣简单回道:“利令智昏。”
我朝聂武阳微微一笑:“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方才你若顺利服下了牵机,哪有命来享受酬金”
聂武阳轻蔑的看我一眼,没有出声,眼中却有担忧伤痛之色一闪而过。
墨棣轻声问道:“这次是谁”语气中含着了然。
聂武阳颓丧的低头,道:“十六弟莫离。”
晟曜迟疑的问道:“下一个来刺杀我的刺客叫莫离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说情
倒是聂武阳好奇的看了姚华棠几眼。姚华棠抬起手,将帷帽往下压低了几分。
聂武阳便小跑几步,追着墨棣去了。
殿内,晟曜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华棠自从伤了脸,性子就变了不少。上次我要将他提任到户部,朝中竟有人好几人反对,说什么颜面受损之人,不宜为官,否则有损官家威仪!”
“这种人,实在食古不化!”
说话间,那内侍已来到跟前,晟曜不待他禀报,直接吩咐道:“请姚大人进来。”
姚华棠进得殿来,将帷帽取下,向晟曜与我见礼。
“从柳居正府邸搜出来的文书信函,微臣带人清理了几日,又梳理成册,这几册中所涉事情重大,请殿下过目。”姚华棠将手中卷宗递了过来。
晟曜接过,冷笑一声:“柳居正,真配不起一个正字!之前联合废太子逼宫、勾结东魏,都找到了物证。就在刚才,柳氏雇佣了连环坞的人来刺杀本宫。所幸被侍卫们击败了。真不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姚华棠难掩惊讶,须臾叹道:“也算意料之中。那柳氏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是要做一做困兽之斗的。殿下今后可要多加小心,这护卫也要再增加些。”
晟曜笑道:“无妨。刚刚墨棣过来,这连环坞,让他去收拾了。他本就刚刚接下了为父皇筹建暗卫的差事,江湖之事就让他一并去心烦好了。”
姚华棠听见墨棣的名字,面上便有些异样,却垂下眼眸,避开了晟曜微含探询的目光。
晟曜便不再多说这个话题,看了看几本卷宗的封皮,挑出一本先看了起来。
见他们有事相商,我便准备告退回徽音殿。
姚华棠这时对晟曜禀道:“这一册卷宗是根据信件往来疏密、所涉政事重要程度整理出的柳党名册和过从甚密的官员名单。可是……”他忽然有些犹疑。
晟曜抬眼看他,“但说无妨。”
“这当中有几位,身居高位,或者说曾经身居高位。比如——”姚华棠的手指在晟曜手中册子上翻了几页,点了点,“谢天一谢武侯。”
昌若的父亲。
我默默的坐了下来,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姚华棠见晟曜未置可否,便接着说道:“谢武侯与柳居正来往次数不多,可是却很有规律,但凡涉及朝中有大事发生,便有两人的书信来往记录。此次柳居正抄家问罪,与柳氏关系紧密的万氏、陈氏也连带抄家,亦查出许多违法妄为之事。只是,对谢氏这几家老臣,微臣有些拿不准,要问过殿下的意思,好再去安排咱们在大理寺的人运作。”
晟曜合上卷宗,问道:“谢家与柳居正往来信件里,有无涉及謀逆、逼宫、兵乱的内容”
“这倒没有。两位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若真有此等密谈,断不会留在纸面上落人把柄。”
晟曜揉着额角想了会儿,“谢家嫡长子在兵
部任主事,嫡次子却是废太子东宫旧人,即便没有真凭实据他家与柳居正合谋过什么不轨之事,可与废太子和柳氏一族往来颇多却是有的。”
我心中一沉,想起昌若在太液池边上的话。
他家因忠君而忠于储君,岂料被废太子连累,必然不见容于新储君。要改换门庭,谈何容易。
我垂下眼眸。
&n
第一百八十六章 顾氏掌珠
晟曜一时语凝,他当然不愿意自己心腹爱将的精气神就此折损在废太子当日的兵祸之中。
然而眼见他伸手抚上那道可怖的伤疤,却不知从何处劝起。
姚华棠放下手,朝晟曜和我躬身为礼:“微臣心绪激荡,今日的议事就跟殿下奏请到这里了。容微臣先行告退。”
晟曜长叹一声,让姚华棠告退了。
我见他有些闷闷不乐,便安慰道:“他早先被谢家安若伤了心,如今又因为容颜有损伤了傲气,难免一时想不开,殿下有机会多开解他就是。也怪我刚才不该当面提起此事,反倒让姚大人如此激动。”
“我看他今日情绪是特别低落些——”
“殿下,明德宫来人,陛下请您速去议事。”晟曜尚未说完,就见小安子从宫门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禀报。
晟曜握了握我的手,“我去父皇那里了。今日你受惊不浅,记得让湛露给你安排些定惊祛风的药膳。”
我笑道:“谢殿下关心。不过,难道还能比端午兵乱那日还受惊”
他亦笑,任窗外的秋阳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光晕。
伸手抚上我脸颊,将一缕发丝抿回耳后,“你是存心要让我心疼对不对你再等等,过段日子理顺了这些事,日子就安稳了。我再不会让你身涉险境!等秋猎时,我带你去骑马。”
我笑靥如花,“好!我等着。殿下可不许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
晟曜带着小安子去了明德宫,裕德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也准备回徽音殿,却不小心踩着地上一个什么物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亏扶住了一旁的案几。但却因为收势不及,将案几上放着的卷宗推落,散在了地上。
要命的是,扭到了右脚。
又是右脚!
我疼得“嘶”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
顺手将那害我脚下打滑的物件拾了起来——原来是一枚青玉扳指。
举起来看了眼,倒也不知是谁落在这里的。此时,殿外侍卫大概听到动静,在门口探头看了一下,躬身问道:“昭训可有吩咐”
今日是如意陪我过来了裕德殿,她肩头受伤被带去医治,眼下我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脚又扭了,确实要快些唤了徽音殿的人来陪我回去,也好早些去看看如意伤势如何。
这侍卫倒是善解人意。
“有劳了。适才我不慎跌倒,还请去个人到徽音殿,唤了湛露、翠浓过来。”
那侍卫利落应下,扶着腰刀很快出了宫门。
我低头又看了眼手中扳指,一时也找不到人来问,不如交给晟曜处置,便信手放进荷包。
伸手揉了几下脚腕,见卷宗散落一地,便忍着痛拾起来一本。
一张信笺从卷宗中飘然落地。
我伸手拾起,翻开卷宗漫不经心的夹了进去。
然而我的漫不经心很快消散,飞快的伸手将卷宗又打开了。
是被一行字攫住了目光。
信是写给柳居正的。
信笺已是残件,看不到落款,不知何人所书。尚能看清的行文是商榷兵部
、户部公务的内容。
在残破的内容中依稀可辨的是断断续续的一行字:昔年……曾……顾氏掌珠……
其他的字已经烧毁缺失,不知所云。
顾氏
顾氏掌珠
我又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无法看清落款人和时间。
正犹疑不定,湛露和翠浓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昭训,婢子们奉召而来。”
我一惊,赶紧顺手将那张残破的信笺放入了卷宗。
对殿外扬声道:“进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魔怔
“盼着姐姐来了,我好给姐姐道喜呀!”
阮良娣怄的直笑,“你给我道喜,作甚么不上我的撷英殿去,反倒等着我来你这里才——”她反应过来,打量我几眼,问道:“道什么喜”
“自然是姐姐娘家升迁之喜。”
阮良娣毫不掩饰喜悦之情,笑问:“定下了”
“是,听殿下说陛下已经准了,阮镇国阮大人提任兵部侍郎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阮良娣双掌合十,朝殿外雨花阁的方向拜了拜,娇声道:“谢菩萨保佑,我阮家也算光耀门楣了。可见我们随太子殿下一进宫、刚在毓德宫安顿下来我就去雨花阁拜菩萨是对的了!”
我笑道:“菩萨是要拜的,可殿下那里你也要谢才是。兵部蒋毓泓蒋尚书,素来与宫里那位淑妃娘娘看殿下不顺眼,阮大人可明白”
“那是自然。妹妹放心,我心里明白,殿下得道,才有我们的扶摇直上呢。”
我忍俊不住,“姐姐要把自己比作那什么,可别拉上我。”
阮良娣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快,倒忘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俚语,顿时伸出素白的柔荑、扭身过来要拧我的脸,口中道:“叫你伶俐的连我都编排上了。”
“编排什么了说来我也听听”纨素一袭莲青色衣裙立在门口,笑意盈盈。
我轻巧的一个侧身,避开了阮良娣的手,却觉得右脚之前扭伤的地方一阵疼痛,赶紧躲到纨素身后去,笑道:“你问她,自己说错了话,倒赖上我。”
阮良娣不依,“纨素你让开,小莞如今仗着殿下宠她一个,简直目中无人了。今儿非要叫她知晓厉害。”
我一边依着纨素躲闪,一边笑道:“良娣在上,饶了小莞这回吧。实在觉得小莞不懂事,三个月后太子大婚,太子妃就入主琅华殿了,倒那时,你再和她一起教导小莞规矩就是!”
阮良娣听了,顿时一滞,不好再玩闹下去,“说的如此可怜,倒叫我都心软了。”
我笑着执了纨素的手,慢慢走进来,“怎么这会儿跑来了你的云梦斋曲径通幽,天黑了可不好走。别跟我似的扭了脚。”
纨素听了,扫了我的脚一眼,将我扶在椅子上坐下了,温婉笑道,“扭了脚还跟阮姐姐闹。我想着中秋那日因为殿下忙着处置柳氏的事情,也没让这毓德宫的姐妹们聚上一聚,听说阮姐姐在你这里,想着过来跟你们两位商量,看是不是办场家宴……”
话未说完,阮良娣打断道:“依我说,还是不办的好。殿下做了储君,底下臣子们就有些心思活泛的。荆州太守在昭君故里为殿下觅得的那位绝色美人,如今在拾萃阁里跟管惠英她们一起住着。这几日许是政务繁忙,倒也没见殿下纳了她。若是办家宴,叫殿下想起她了。我可没地儿哭去。”
纨素柔和劝道:“姐姐一向想得开,怎么在这上面倒钻了牛角尖儿若咱们不是东宫眷属,倒也罢了。既然做了皇家的女人。哪里可能少了新鲜的美人进来的。”
阮良娣拿帕子掩口笑了,“我就是因为想得开,才不要苦着自己的心、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给人看。我不喜欢那美人,我也不喜欢殿下
纳新宠。自然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阻止。能阻上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她看了我一眼,对纨素道:“就是小莞,只怕也和我想得一样。你别看她面上温软,其实对殿下在意的紧。这宫里再进新人,心里最难受的就是她!”
纨素闻言冲我面上仔细看了眼,叹口气,“何必自苦!既然在这宫里住着,还是守着臣子本分最为轻松。”
我知晓她的意思。
可是我的心却是不能够
第一百八十八章 艳阳高照
我不由抿唇微笑。
外间的殿门忽然被人推开,内侍们“殿下回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
晟曜不紧不慢的进来了,却拧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犹疑难决。
我将笔搁在笔山上,过去他身边坐下,拉着他袖子晃了两下,笑问:“怎么了”
他转头看我,眼神有些晦涩难懂,半晌道,“威远候林祐思本来在颍川节度使任上,非召不得出属地,之前给父皇上了回京探亲折子,父皇准了。又为卫王求情,父皇原本怒气未消,问我的意见。我劝父皇,并没有证据说明七弟牵涉在端午兵乱之中。父皇便也准了,解了七弟的圈禁。”
“之前就有朝臣提醒,谢氏、林氏联姻,声势过大。结果威远候前日返京,又求到了父皇那里,要本宫为他女儿和谢武侯的二公子主婚。”晟曜停下来,仔细看了看我,“你说,我要不要应下此事”
昌若和林昭儿的婚事是二月里定下的,原来如今已到了办婚礼的时候。而卫王恢复自由身,双成总算可以不再日夜忧心,也可得偿所愿了。
“小莞”晟曜见我沉吟,不由再次出声询问。
我回过神,笑了下,“威远候所请,父皇那里准了吗”
晟曜点头道:“准了。”
我有些诧异的道:“既然已然准了,为何不去难道还要再去向父皇推却,岂不麻烦。这给臣子脸面、又能拉拢人心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威远候和卫王原本因为林妃的事情,对你和母后有心结。若能就此解了,就更好了。”
晟曜打量我两眼,忽地也笑了:“那便去吧。”
我伸手将他腰间的旧香囊取下来,把之前做好的五瓣梅香囊系了上去。他忽然一把握住我的手,道:“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我一怔,为他整理香囊穗子的手也停住。
谢府,昌若的婚礼。
昌若是照着从前岁月的一轮朦胧的月牙儿。
和从前种种一起隐在我心底柔软的一角,早已顺着天意各自珍重。
如今更是各得各的幸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