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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梦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先生0




第二十九节 风也温柔
    到得日月轮转,天地昏暗灯火微明之时,这一日里的书院行程才算了了。王明扶着刘小少爷瘫软的身子出了书院,便有人前来相迎。虽是漆黑长夜天光不明,但闻着声音便是早晨的马车夫,此时听了他的声音,犹觉得那声中气十足的“驾”还在耳畔回荡。

    二人搀着刘小少爷一瘸一拐地上了车驾,王明又撩开帘子与姬晨作别。姬晨月白长袍直立月色之下更显风雅,抽出手微笑作别后也上了自家的马车。

    纵是从小干惯了苦累活的王明,在这起落摇晃的车箱里也有些挨不住这一天的疲劳,长长地打起了哈欠。瞥了一眼在一旁酣睡着的刘小少爷,心中也有些感念,这大户人家的子弟却也不太好过。只这刘小少爷倒是个富户身子的皮赖心,但凡有点倚靠的东西沾着就睡,百无禁忌。

    不多时萧瑟风中一声马嘶长鸣,车轮又在青砖间上下起落咯噔咯噔,在这月朗星稀偶有凉风一卷的夜里远近悠扬。王明也松了身子向后靠了靠,听得车前一声中气十足的“驾!”声响起,马鞭抽得清脆。一切都没变,若是日子能过得安稳,这样便好。他暗暗想着,缓缓合上双眼养神,却不敢睡着了去,毕竟自己是下人,怎能和主子睡在一块。

    江城入了夜几乎就是镜湖一片,除去一处夜场里依旧歌舞升平的烟柳巷子外不得一丝波澜。只有到得深夜才有打更人提着梆和锣扯开嗓门念叨两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一路车马过境尽是挑的绕过夜市的大道,不时有客栈上窗子轻启,探出几双好奇眼睛,看着这一路喧嚣富贵的车驾留下长香一缕又没进黑夜难辨行踪。

    刘家府邸的寂静是一同的,只是其间的灯火通天而亮,在这江城的黑夜里透出一角赤红。马车靠在刘府门前,刘小少爷似是得了什么信号,双眼陡然睁开,猛地跃起吵嚷着跳出了马车。几声叫唤之下立时下人丫鬟前后拥簇着,手中软糯香米、醇厚羹汤、鲜色佳肴围着刘小少爷上了饭桌。

    到了刘府这么多日,早已见惯了这般阵仗。马车车夫同王明在耳边窃窃两句,他领了意思也走进府中。索性这阵仗前也用不着自己,王明便摸着这明明灯火下的阴暗角落藏着身形到了后厨。

    这其中漆黑一片也不敢以明火相照,只得摸着黑在一旁桌台边摸摸寻寻,好不容易摸到个冷硬窝头便急忙往嘴里塞着。细嚼之下只觉生硬无味,远不及中午那青色的点心来得甜美。这般想着,忽有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头。

    口中窝头还没嚼尽,这一拍之下激得他心头一紧,手中的剩余的窝头也不顾其他便往嘴里塞。转过身来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瞧见便长跪下来,低着头狠狠嚼着。只觉身前之人蹲下身来,手掌又轻抚上了他的背。他赶忙磕头不止,嘴中依稀嘟囔着什么饶命、再也不敢的话语。又扬起一地尘灰溜进鼻腔,呛得他连声咳嗽又不敢张嘴,生怕嘴中那冷硬的窝头一不小心给吐了出来,不仅得挨一顿打,连个裹腹之物也无了。

    一串银铃笑意夹着他的闷声咳嗽从耳畔传进。这声音听来十分熟悉,王明忙抬起头来依着窗棂透进来的冷冷月色,依稀看清了面前蹲着的人。视线缓缓上移,一身淡青小袄裹着素白长裙,双唇丰而不厚似初桃着水,微显贝齿皓明。小巧鼻梁两旁嵌着一双狭长明目,其间月华流转柔情溢满。眼上一对素淡柳叶眉弯弯垂下。背后垂了一肩不及笄的长发,随着凉风飘散几缕。

    “别跪了,快起来,是我。”敖灵俏皮一笑,双手扶着他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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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江南诗会
    那日书院之行后,股上之伤虽已好了个完全,但刘小少爷见着袁先生还会对他那手头的摆件有些恐惧。除却这事以外,刘小少爷倒是对书院没什么反感,每日清晨几乎都与王明起了个同时。到得书院里听课时也不忘与袁先生调侃两句,不时插科打诨引得姬晨也忍俊不禁。

    袁先生对这书院里这代的三个弟子做了个评价。其中一位不是治世贤臣也是奇人谋士。再一位却不是读书的料,若是去戏台上演上两曲倒也能搏个名满天下。还剩一位,袁先生常道其刻苦足矣,只是缺了心中有话敢言的志气,只能庸庸碌碌一生。至于这三人究竟如何,便是后话。

    一年光影匆匆而逝,玄都大破的由头牵起了这天下群雄割据的大势。唯有几个实力强盛的诸侯国能站得稳脚跟,这江流城在三不庄一众奇人异士的庇佑下,也侥幸逃了战火的余焰,虽失了烟雨相笼,却依旧是一处迷离朦胧的风雅之地。许多文人墨客也都在此驻足,一来躲避战乱,二来也是因为这地适合他们动辄伤春悲秋的情调。

    这年的江南诗会便也由着一些颇具名望的文人在江城举办。

    近些日刘府去寒山书院的车驾,早出晚归都能瞧见街上四处有人在张贴江南诗会的布告。这日晚归之时,刘小少爷闲来无事叫停了马车,蹦了下去随手扯了一张便走。掀起帘子依着月光与王明细细瞧着,上面绘着一幅微雨朦胧的烟柳堤岸,还以行楷拟着四字“江南诗会”

    刘小少爷见着嘴角一抽,心头不是滋味。随手揉皱了便往窗外丢去,还恨恨骂了一句,“什么玩意,擦屁股都嫌脏。”

    王明有些不明所以,不论画或是字都还可圈可点,到底是什么惹了这位小少爷这般生气。当了一年下人他也明白什么该说,又有什么是不该说的,此时也缄口不言。

    到了府外甫一下车,便有一人从暗中奔袭而来,其人来势之快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刘小少爷面前。他呼吸一窒,灯火里只能瞧见那人黑衣黑巾不显面貌,手中拿着什么气势汹汹地便朝自己奔来。

    刘小少爷的脑子里此时沸腾了,平日里看的些野史传奇霎时在心头翻了个遍。望着这人身手步法路数竟与那些杂书无一能对上的,心中暗骂了一句闲书害人。又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倒霉老爹干了什么缺德事惹得江湖仇家寻上门来。心中又暗暗骂了刘英豪一句家门不幸。

    说时迟那时快,蒙面人已然扑到了面前。刘小少爷见着也没有反抗余地,索性闭上双眼好让痛苦少些,并学着传闻中那些大侠一般高呼一声:“吾命休矣!”他这一声高呼倒是没有引得山摇地动林鸟高飞,却是令让那黑衣人身形一窒,后回过神来将手中东西塞进刘小少爷的怀中便隐进阴影中消失无踪。

    刘小少爷眼角颤颤,等了许久的痛处似乎没有如约而至。又觉着怀中揣着什么,心头又是一抖,双手止不住地将其往外抛出,后又蹲下身抱着头又是一声“吾命休矣!”蹲下马车旁瑟瑟发抖。等了许久依旧无恙,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一旁王明早已将那包袱捡起,拆开一看里头只是一封信笺,也不知为何做得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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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酸腐透纸
    又是一日的天色微明,刘府的车马依旧踩着咯噔的轻响往寒山书院去了。被这江南诗会的事情闹得心烦,平日里和这马车一样颠簸个不停的刘小少爷的嘴,今日总算是合了个紧。这让不擅言辞的王明心头松了一口气,日日陪着刘小少爷晨聊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候,比习字一个午后更加难熬。

    踏着晨露未干的青苔石阶上了书院,刘小少爷刚欲推开书院的大门,只觉臂弯间使着的力须比往日大了那么一分。赌着一口气,身子前倾往前狠狠一推。随着大门嘎吱一响,刘小少爷也在这微湿的石砖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一阵的刘小少爷吃痛爬起身子,轻轻一抖衣袍还是没法抖开其上污垢。长叹一声晦气,瞥见脚边有着一封信件,半湿半干的样子像是被夹在过什么地方。

    忙捡起信件拆开,里头的东西更是让他觉着晦气。“真是阴魂不散!哪儿都有你!”说罢一甩手急匆匆赶了进去,一边大吼着:“袁先生!”这声音在书院里外传了个通透,王明听着也觉着不妙,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

    见着院中两人朗朗晨读,一点儿也没将他当回事。狠狠将这信笺拍在袁先生桌前,刘小少爷再也忍不住心头愤郁,“袁先生这个江南诗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几日搞得江城里乌烟瘴气,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着有些变了味道,袁先生与这三人相处日久,自也没有什么拘谨嘴角流出一丝笑意地拿起信笺,一边打趣地调侃刘小少爷,“哦这江流城中竟有比你还不成体统的人”

    刘小少爷一听便着了急,抽出一把椅子便坐在一旁同袁先生说道起来:“这江流城自从这江南诗会开始便乌烟瘴气,成天见的便是这乱七八糟的诗画,酸腐味都透过纸飘出来了!我甚不喜!”

    打量着这邀请帖,又抬眼看了看愤愤不平一身污垢的刘小少爷,略一点头觉着自己明白他气从何处来。“这江南诗会往来是轮不到咱们这小城办的,也就当得如今天下大乱才有机会。我们且去见识见识这酸腐气息到底是如何酸腐的……可好”语毕又打量了一下气鼓鼓的刘小少爷。

    “又何好见识的不过是些文人整天闲着没事摆弄辞藻,伤春悲秋的调调,见着就让人心烦!若是平时倒也无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真当自己是太平盛世里的富贵闲人”刘小少爷愤愤夺过那封信笺狠狠摔在地上。

    袁先生却也不气,弯下身又将信笺捡了起来,又同他道:“学问这一门里,不止有刻板的义理,更有抒情婉转的诗词。这诗会在我看来并无不妥,怎的我们刘小少爷竟关心起这家国天下的大事了”

    被这一句呛得也说不出什么道理,他本是不擅辩的人,只觉自己心头一股闷火烧灼四肢百骸,怎都觉着苦闷。索性也不再辩了,闷闷地出了一口怨气听袁先生如何安排。袁先生瞧他这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也不理他,说道:“早上我们先多读几遍诗三百,午后我们便去这诗会,嗅嗅酸腐气。”

    早就料得如此,刘小少爷抓起书本托着腮,冷冷



第三十二节 秦楼楚馆
    拨开人群好不容易逃到了城门口,长长吸了一口这江城中微湿的空气,泛着些许泥土惺忪意味让刘小少爷终是缓了过来。“从没觉着这江城中的空气是这般迷人,那酸腐气真是闹得我心烦。”他靠着王明厚实的肩背不由得抱怨起来。

    远远闻得一声兴奋的“哎哟”,刘小少爷抬起眼皮见着来人,心头惊呼大事不妙,揪着王明刚欲走,只见来人已不知何时溜到身前一脸笑意地打着招呼:“这不是正辉兄吗好久不见啊!”

    来人招呼打得殷勤,王明粗粗看了一眼却是没什么印象。此人年纪与王明刘正辉大抵相同,一身淡蓝色华服,腰间以锦带束起中嵌一枚圆形羊脂玉,左右腰间配着翡翠容臭,走起路来不止飘香更留了一串叮当。再看其面容也是珠圆玉润的富户子弟模样,只是一身懒散骨架子却不似刘正辉和姬晨那般身正体直。

    说起这人确与这刘小少爷有些渊源,早些时候刘小少爷闲来无事便与一群富家子弟斗鸡走狗,一回生二回熟便也认识了这位蓝衣的方雅之。自从去了书院便也没甚时间同他们胡闹,书虽是没读多少但多少听进去些圣贤道理,他也有心洗去这一身痞气,从此做个正经人。没曾想,自己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找上门来。

    见着躲是躲不过了,刘小少爷也挥手与他打声招呼:“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雅之兄!”心里又呸了一声,真是浪费了这么个好名字。“怎么着你也来参加这个……酸腐诗会”

    “谁说不是呢”这方少爷也是一脸烦闷回头望了望那拥着花团的人群说着,“这什么诗会请柬发了满城,我爹见着了非要我来沾沾雅士风韵。我呸!正辉兄你倒是说对了净是些酸腐味!”

    见他这话还算中听,刘小少爷点了点头。只听他又说:“我方才找了借口跑出来,想必正辉兄也是一样的吧”他靠了过来耸耸肩顶了顶刘小少爷,一脸不可描述的笑意望向了刘小少爷,“既然大家目的相同,便一起去寻个乐子如何”

    “……行,但请雅之兄带路了。”见他这般殷勤,索性自己也没带什么银钱,还不知去何处度过这个闲散下午,便拉着王明一同去见见世面。现在细细想来一年前那些斗鸡走狗的事也颇为幼稚,不知他们想没想出什么新花样。

    二人客套几句便踏上了路程,走没一会儿刘小少爷觉着累了,喊着方雅之弄辆车来。他却一脸故弄玄虚请着王明刘正辉二人在一旁茶楼歇了歇脚,又走上了路程,说什么也不肯弄辆车来。

    三人一路步行一路坐,在这江流城中闲晃了大半日。直至夜幕高挂,从来没些方向感的刘小少爷早就分辨不清东南西北,一些街景瞧着眼熟却又好似没见过。一手拉着王明暗暗道:“你来过这地儿没我怎的见着好生面熟却又有些陌生”

    王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一年几乎同吃同行,少爷你没去过的地方,我自然也没去过。”他总是这一副老实样,叫刘小少爷也乐意他跟在身边。

    隐隐间听闻前方人声鼎沸,歌乐悠扬。一行绕出阴暗巷子来到大道之上,光影骤然剧变。沿街红灯高挂烘出一片暖意流淌,人流熙熙攘攘时而于一旁摊贩驻足,更有舞刀弄剑的卖艺者,戏台上曲曲高歌唱着悲喜。刘小少爷有些讶异,“这江流城,竟还有这般地方”

    方雅之得意地笑笑,“我们平时玩乐也不过是白天玩玩,自然是不知这城墙下还有这般地方。况且这地方本就偏僻,也是为了不扰平凡民众,来这儿的多是……”往后他也不再说了,又是一脸的不可描述。

    拖着这没见过世面的二人,又是一路晃悠到了一座楼阁旁。刘小少爷抬眼一瞧,楼阁间绸缎飘扬,细细一嗅这气味似乎……“阿嚏!”他实在经不住这浓香狠狠打了个喷嚏,惹得方雅之在一旁窃窃笑着。还没等他捏着鼻子回过神来,已是身旁花团簇拥,柔腻的香气似有着酥人骨肉的妙法,刘小少爷就这么任一旁的玉肌弱骨,在一片莺歌燕舞下给请进了楼内隔间。

    到得里头刘小少爷这才一拍大腿缓过神来,自己竟忘了看那门口的招牌,往后与人说起这风流韵事却不知这楼牌的名儿岂不丢人随着方雅之一招呼,隔间进来三个女子手提玉壶琼浆,柔绸抹胸飘带披肩的模样让刘小少爷见了,忙在心里暗道非礼勿视可眼角余光却老实地瞄个不停。

    “来,正辉兄。有高人常道‘酒是穿肠毒药’。”方雅之举起小杯对着他一敬,刘小少爷眼角一抽,明知是毒药还敬我而后方雅之又道,“在这温柔乡里,我却觉着酒是消愁仙酿,与我共饮此杯!”挨不住这一杯之敬,刘小少爷举杯饮尽,心头骂着这方雅之



第三十三节 此情难为
    三人在这烟花柳巷里一番胡闹,到得夜深正欲回家时,方小少爷一掏衣襟却没掏出几张银票。又瞧了瞧刘小少爷,他也一摊手表示没带半金。后还是托人传信到刘家,管家带着金银来买这一单烟柳豪情。

    几日后这事在江流城闹开了,几乎人人津津乐道。刘英豪得知这事气冲冲地回了家,抽起竹鞭就欲打他,口头嚷嚷着:“袁先生就教你寻欢作乐了吗”一类恨铁不成钢的话语。刘小少爷扛不住打,只好编了个诗会后各大名流聚会的名头糊弄过去。刘英豪逮着管家这么一问,说那日赎人确实瞧见了这江流城中的名流以及些文人雅士,这才让他止住了手。一边拍着刘正辉的背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少些应酬。

    刘小少爷瞎编了个理由,没想到还真将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撞了个正着。心头暗暗窃喜,嘴上却是说着哑巴吃黄连的谚语打着哈哈。他自是没那么无趣,将这琐碎闲事在那街头巷尾随意糊弄一番,让那些长舌之人搅得这些个伪君子身败名裂。但这些个名流往后见了刘小少爷都是个点头哈腰的模样,这是后话。

    这日里刚挨了半顿打的刘小少爷,也正寻思着那日到底干了什么荒唐事。细细一回味,倒是想起了那日的豪情壮语,一拍脑门才觉大羞。后又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似乎同王明说了什么,但又细想不明白,心头打定主意决定隔天马车里诈一诈这个老实人,探探口风。

    隔日马车中的刘小少爷的嘴又和马车一般颠簸个不停,净是说些有的没的。而后话锋一转,说起那日烟花柳巷的事情,“那日我同你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了。净是些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而已!”随后撇过头去想看看他的反应。

    ——不要往心里去如何能够不往心里去从前我只知这人心冷漠世事不易,活着便是最大的奢望。是她让我知晓生命的微薄与得之不易,是她叫我明白人情的暖,是她让我在这凉薄人世里有了那么一丝牵挂与期盼啊。不要往心里去!你叫我如何能够不往心里去!

    长冬玄冰消融,春水拍岸激荡。忽而烈烈长风一卷,霎时风沙漫天。万里黄沙飞扬,寸寸直如刮骨之刃削在他的身体发肤,割出条条血痕,划出一腔苦楚,汩汩成河。他望着这迷蒙的世间不知作何反应,又能作何反应呢渺沧海之一粟,羡长江之无穷。本就无足轻重,又何人会在意呢或许她会在意呢

    可在意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寄人篱下求得一世平安而已,她想要的我真能给吗或是安稳无忧,或是山水诗情,她想要什么我……似乎都给不了。

    王明回过神来,见着面前刘小少爷好奇的脸,方才心头的郁郁心事真令他有些怔忪。他忙抽出心思答了一句:“无妨。”后撩开帘子,默默无语地望向外头飞速倒退的场景。刘小少爷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当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他这般失神,挠了挠头想了许久也没个着落,索性不再想,继续颠簸着嘴说些有的没的。

    这一日王明没心思听袁先生讲些什么,拿着本书心魂不定时不时身子晃悠一下,似要阴魂出窍。而其他人倒是如常,该是专心研读的专心研读,插科打诨的也接着摆弄他那些没个正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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