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12288;#12288;这一家的黄海烤鱼店肯定烤的不是黄海的鱼，指不定周边哪一个村子的鱼塘里，捞出来的，不但味道不正中，还死贵死贵的。贝贝赶到的时候，彭程已经吃上了。这下午头的，吃饭的人少，大堂里四十多桌都空着，就彭程一个吃饭的，又是满满的一桌子，他没少点，一看贝贝来了，他合不拢嘴的笑了，笑出满脸的灿烂的褶子。

    #12288;#12288;“媳妇儿，我合计你爱吃肉，来，来你坐这儿，你多吃点。”这大体是彭程这路人不着调成了这副样子却还能找到女朋友




赌博赌心
    #12288;#12288;傍晚六点，彭程又来电话了，贝贝没有反映过来，她还沉浸在赢了五千块钱的喜悦里，欢么滋的就接了。

    #12288;#12288;“媳妇儿，你钱还没”听得出来彭程很沮丧，他没什么可周旋的，开口便问。

    #12288;#12288;“没呢！”贝贝立刻就琢磨明白了，但她没敢说还了，说是还了又能有什么用呢彭程是定然会让她再去借来的，既然结果一样，何必再多拉扯。

    #12288;#12288;“那你再给我拿一千，我……”彭程很是懊恼的咂了下嘴，“我大意了，那六百输了我老心疼了，你给我拿钱我去赢回来。”这一次，彭程没有提出五百的过度，开口要了一千，看得出他是志得意满的，六百块钱的损失丝毫没有让他更加清醒，他就感觉赢钱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唾手可得。

    #12288;#12288;一瞬间，贝贝的脑袋像咋开了一样疼，多亏自己没还给朋友，否则这催命的来要钱，她还去哪里借去。无论这赢来的钱，来得多么痛快，就彭程这个折腾劲儿，早晚是要没的。有时候贝贝真宁可彭程没有赢钱，一口气输完了消停。她想静一静，但彭程的激恼劲容不得她静下来，他等不及了，贝贝想说点什么劝劝他，可是彭程等不了她再说什么劝阻的话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媳妇儿，你先给我拿来，我好给你赢回来呀。”

    #12288;#12288;好大的口气，赢回来，就好像他说的一定会实现一样，无奈的贝贝又穿上衣服，跑到游戏厅门口，给彭程拿了一千。临走的时候彭程牵着她的手说:“媳妇儿，老公先去了，赢钱都给你，啊！”

    #12288;#12288;贝贝挂着一张假惺惺的笑脸看他，尽可能的温柔，他看起来可自信了，嘴角顽皮的像上翘了翘，却好似藏着惶惑。他看起来依然急切极了，急着回去，于是他站在游戏厅门口的台阶上，只是脑袋扭向贝贝这边，整个身子仍是执拗的朝着他向往的方向使着劲儿，这让贝贝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12288;#12288;她颓丧得是一点信心也没有，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奈的轻点了下头走了，转身关了电话。

    #12288;#12288;看着姑娘松散的背影，彭程的内心被什么东西穿了个窟窿。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恐惧，赚着钱的手，使劲儿的捏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话的，于是他抬了抬手，但没摸到那姑娘，又放下了，似乎是想清楚了什么，他转过头三步上了台阶，钻进灰突突的大门里，再不回头看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慢悠悠的晃着，贝贝觉得很累，她感觉漫无边际的浑沌，有那么一会儿才晃到了家。一进门就听见家里的电话铃声，短促的响了，贝贝警觉的知道，这是彭程在晃她。她的手机关机，彭程找不到她，便会打到了家里。

    #12288;#12288;这一千块钱，居然死得这么快，姑娘在心里琢磨着，像是逃不掉的魔咒，贝贝哭丧着脸，打开手机。

    #12288;#12288;彭程显然更加急切，手机刚一开机，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的问:“你老关机干什么再给我送一千。”关机似乎让他很生气，这话他说得很不客气。“媳妇儿，你还有两千没要不你先给我拿两千吧！”

    #12288;#12288;“嗯！”贝贝颓丧的哼唧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两千也好，咋样都好。

    #12288;#12288;“媳妇儿，能不能别老生气，你生气我这心情能好吗”他似乎感觉得到贝贝很不开心，顶不乐意的叨咕着。

    #12288;#12288;“嗯！”

    #12288;#12288;“文贝贝，你能不能不生气啊，你嘎哈老这样啊”彭程在贝贝的第二声吭叽里突然的爆发了。“你要不老这样逼样，我能进去就把钱都梭里不啊”

    #12288;#12288;“我没生气。”

    #12288;#12288;两个人的争吵大概是要痛快了才好，否则一方面先泄了气了，会让爆发的那一个更加的激愤吧！贝贝只是想着息事宁人，让一切都能消停停的过去，才说了我没生气的慌，可彭程不能接受这样，大概是彭程自己也觉得，把钱都输了，还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不能生气，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所以他坚定的没有相信她。

    #12288;#12288;“你别撒谎行不你走的时候你那样就是生气了，咱俩都在一起多久了，我怎么还看不出来呗！你说你老生什么气，就你生气我能不在意不换成别人我真都爱咋咋的，但是你生气我真就老闹心了……”彭程开始了打不断的叨咕，絮絮叨叨的说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难听。

    #12288;#12288;“我没生气，我真的没生气，好吧！我生气了，好吧！”贝贝终于被逼得承认了。

    #12288;#12288;“承认了”彭程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许是没有料到贝贝会突然认了，他有那么一句话没接上，接着，手机信号戛然而止。

    #12288;#12288;——

    #12288;#12288;游戏厅门口，彭程早已经等了很久，他瘦小的身子站在哪里，跟赌场的气质极度的吻合。这家伙就是个真正赌徒，一个坏透了的赌徒，浑然天成。贝贝走近他，边走边从兜里掏出一千，整齐叠着的一千。

    #12288;#12288;“还有多少”彭程接过钱，也没细数，水亮的眼神儿一脸的懊糟。

    #12288;#12288;“还有两千了。”

    #12288;#12288;“那你都给我拿来吧！”

    #12288;#12288;这一刻贝贝突然的有些释然了，轻轻了嗯了一声。

    #12288;#12288;彭程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手机壳已经摔得两半了，中间的主板露出金属质地的身体。“你看你把我气的。”他拿着手机在她的面前上下的掂了掂，“媳妇儿，你别老气我，我受



我相信你
    #12288;#12288;贝贝走入那片黑暗之中，温泉酒店豁亮的大门被她落在身后，她拿了把手电，挺精致的一把小手电，只能照亮不太大的一片地方。面前的黑暗越走越深的时候，她陡然间发现手电的光亮对于这幽深的黑暗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那微弱的光亮，甚至没法儿照亮她的鞋子。

    #12288;#12288;贝贝索性关掉了手电，反正什么都看不见，何必还给坏人留下找到自己的提示。一时间，世界一片虚无，只有遥远的遥远的一个光点，她开始摸索着方向慢慢的挪蹭，她要到的地方，就是前面那条马路，马路上闪闪发亮的路灯让贝贝觉得不那么害怕了。这条路靠近河边的这面有围栏，贝贝只要看着路灯走，别碰到围栏就一定能走到。

    #12288;#12288;——

    #12288;#12288;彭程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她也没有联系彭程，两个人大概都不想见到对方，至少贝贝是的。那中间的伤害有点多，等她再一次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儿了，彭程告诉她，他说他在县城，一会儿他哥哥会来接他。

    #12288;#12288;“你去县城干什么”贝贝轻描淡写的回应着，她也当真并不在意彭程去县城干嘛，爱干嘛干嘛，只要离自己远点，他去哪里都好。

    #12288;#12288;“我哥答应给我拿两千块钱。”小伙子那样说，似乎听得出些许的志得意满，这让姑娘很诧异。

    #12288;#12288;“他为什么答应给你钱”贝贝问他，彭程嘴里说的那个的哥哥大概是张超，别说钱了，手机号码张超都不舍得给彭程留下一个，就怕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来找自己借钱。

    #12288;#12288;“我答应替他进看守所呆上十五天，他给我两千。”听得出这买卖在他心里甚为划算。

    #12288;#12288;“哎！彭程，你是不是有病，为了两千块钱，你就去替人进看守所”这简直荒唐极了，贝贝的火气被点燃了，虽然她是那么的厌烦他，但是她所有的考量里都有他。

    #12288;#12288;“我没有别的办法呀！”这是句很有点深意的话，他想表达的意思，成是多了。他大体是没有料到贝贝的反映，顿了一下，接着他又说:“况且我妈打电话求我帮忙的，我哥有案底，我要是不去，他自己进去一定得判刑。”

    #12288;#12288;“那也不能让你去呀！你也不是你哥，你也不行啊。”贝贝很想维护他，又不想说得那么在意。

    #12288;#12288;“能行，我哥都跟公安局的联系好了，那边说有个人顶就行。”小伙子很自信的说。

    #12288;#12288;这回答显然另贝贝很不满意，她奋力的收罗着能想到的理由:“哎！彭程你哥到底是干什么的”

    #12288;#12288;“行了，媳妇儿，我不跟你说了，我哥一会就来了，等我进去安排好了，你过来看我吧！”

    #12288;#12288;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多交谈了，着急的要挂掉电话，这让贝贝更加激恼了，脱口而出:“我不去，你也别去。”

    #12288;#12288;“不行，媳妇儿，我得去，你放心吧！”像是哄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彭程轻轻的劝慰她，他似乎有些开心了，声音里扬着调子。

    #12288;#12288;“小彭程我说了，我不让你去。”

    #12288;#12288;呵呵，小伙子狡黠的笑了。“媳妇儿，我真没事儿，我哥答应我完事给我钱。”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准备好了。“你兜里不是也没钱了吗只是拘留十五天，十五天我就回来了，我没事的。”

    #12288;#12288;“你别折腾行不这事儿跟本不可行，你别去。”贝贝终于是焦急了，语无伦次的嚷嚷着。反倒让彭程嘿嘿嘿的笑开了。

    #12288;#12288;“媳妇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有事，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得去了，我哥马上来了，我挂了啊，等我回来。”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12288;#12288;——

    #12288;#12288;终于走出那条漆黑的路了，回身看了一眼，不足五米漆黑的一片，远处酒店门口的灯光也像是另一个世界了。天还没亮，大道上也还没有公交车，贝贝出来的有点早，这会还没到五点十分，她要在路边等上至少半个小时才会有车来，想来是自己心急了些。

    #12288;#12288;腊月里空旷的郊区路边，昏黄的路灯早已经换成了灯火通明的新式白炽灯，但这些一点都不妨碍那不断散发出来的鬼气深深。贝贝颤抖着站在路边的公交车站牌旁边，她当真有些冷，怕是心里冷，身后刚走过的小路里，似乎不断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扑来，所以她不敢回头。但她并不是真的很害怕，甚至还有一些欣喜，现在她感觉一切都好，单单只是有点冷。

    #12288;#12288;空旷让风更加施虐起来，贝贝的长发在风中被吹得像条黑色的丝巾，来回扯荡。她想起彭程那一次来看自己，大概也是这样大的风，或许比今天还大呢，想到这儿，心里似乎突然有些甜甜的。

    #12288;#12288;看守所里规定的探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早上8点到9点，昨晚上彭程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千万别晚了。他说:“媳妇儿，我可想你了，你千万别晚了，我想看看你。”

    #12288;#12288;因为他的期许，贝贝必须得去，她还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所以她要坐最早班的公交车到长途客运车站，再乘坐最早班的长途客车到县城里，在最快速度打车到看守所，这样才能保证在8点之前赶到。

    #12288;#12288;还好昨个儿夜里没有下雪，贝贝算计着早班的公交车应该不会晚点，便翘着脚巴望着公路的尽头。当天边稍稍的露出点白影的时候，公路的尽头，公交车总算是晃晃悠悠的来了，它缓慢得跟条绿色的虫子，蹭了半天才开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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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缺钱闹的
    #12288;#12288;公交车到客运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贝贝在路边买了套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等着早班的长途客车。这里到县城的长途客车每十分钟便会发出一趟，始发站一定会有位置可坐，她一点都不用担心。

    #12288;#12288;天空开始飘来雪花，那雪花却像深秋的时候一样，只是白色的小结晶体，一点也不像是腊月里的雪，能结晶成为一团团对称的花朵。客运车站没有地方可以躲雪，四周空旷得没遮没挡，旁边就是她跟彭程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广场。隆冬时节里的树，大多都裸着树杆戳在旁边，像是死去了一样，没了生气。

    #12288;#12288;长途客车是那种橘黄色的大巴士，鲜亮的颜色，老远的也能认得清楚，年久失修的路面上坑坑洼洼，车行而过免不了的上下起伏，大一些的车自然显得更加起伏了起来，更像是海面上飘来的船。

    #12288;#12288;船忽忽悠悠的倒了眼前，橙黄色的大门毫无声息的开了，弹簧八成是不行了，颤颤巍巍的，贝贝第一个上了车，找了最前排的位置坐下，煎饼果子有点凉了，她紧咬了两口。

    #12288;#12288;——

    #12288;#12288;所有的爱情，几乎都是靠着回忆来维系的，如果没有那么些的回忆，那爱情还能剩下些什么。

    #12288;#12288;“媳妇儿，你怎么爱吃这个东西，这有什么好吃的”彭程砸吧着嘴，说得苦涩极了，他一边给贝贝擦嘴，动作是那样的轻，像是没摸到一般，轻轻的紧紧的盯着姑娘沾满酱汁的嘴角。“哎呀！你看，你真埋汰。”无论他说得多么难听，眼睛却都不曾转开过。他不嫌弃她，他会伸出细长的手指，在贝贝的嘴角轻轻的划一下，把粘在嘴上的酱汁抹掉，然后看着贝贝嘴巴一动，又会溢出嘴角来。

    #12288;#12288;“你别动，你看看，你别动。”说着，小伙子会一把抓住她，然后像是做什么高科技的实验一样，无比专注的再擦一次。

    #12288;#12288;贝贝喜欢看他那样专注的眼神儿，她会想要知道这小子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是什么都没想吗还是他也会胡思乱想，还是他真的就会像个孩子那样只专注于眼前。

    #12288;#12288;——

    #12288;#12288;如果彭程对于赌博能少一些这样的执拗，或许生活会好一些吧。如果没有那次的指纹，生活也会好一些也说不定，彭程坐在看守所的大单间里，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这房子但凡有楞带角，能嗑死人的地方，都被处理了，包得可妥帖了，很显然不是为了他包的。

    #12288;#12288;贝贝说会等着自己，这让彭程感觉一股子热血从命根子涌了上来，冲的他眼前一黑。他必须要挺过这一关，他必须得挺过来，他不能让贝贝白白的在外面等着自己对不昨天晚上他还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招了，别让人往死了打自己，但现在彭程觉得丢了命也得出去了。

    #12288;#12288;这两天吧！张超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就这两天，警方便会来提审他，让他好好想想，怎么说，毕竟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好多细节也记不清了，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张超还说那些警察会打人，还会用些不着调的手段，都会是些什么呢小伙子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