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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今年腊月里的天气异常的冷,还没过圣诞节,天就好像是腊月里一样了,远比哪一年都冷。彭程向来就穿那么点儿的衣服,他人长得又瘦,身体里的脂肪当真是燃烧不了多久,冬日里他就比别人更怕冷,赶上今年,他又没有棉衣了。

    “想南你在哪呢”彭程一边走,一边拉紧了大衣,迎着风来的方向。那也不是什么大衣,不过是件棉袄的里衬罢了,那还是之前贝贝给他买的,一百一十块一件的,专给户外干活的人挡风用的,羊毛的里衬,外面裹着个布罩子。之前,他还一直扔在网吧里当被子盖着,袄面脏得不行了,头半个月前,小伙子一生气给扔了,谁能想到后半个月这么冷,后悔也都晚了。

    “上班呢呗!”想南俏皮的说,她听上去心情很好。

    北风像是挥动的大锤,一锤一锤的狠敲在身上,彭程藏在里衬里,是哪一锤也躲不过的。兜头的一阵风来,像是滚着沙子,刮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小伙子应和着吹起了哨子,拉着长音:“我靠,今天挺冷啊!你啥时候下班呀!”

    想南呵呵呵的笑了,了然而嘲弄的笑了,她很有点味道,不经意间的不屑:“你啥事儿啊”

    “我不合计你下班正好我上班,我去接你回家呗!”

    “昨天晚上我不是给了你一百吗”

    “姑娘,干啥玩意不是钱呐!我不想你了吗打车钱我还有,我是合计跟你一起上班,看着你。年底了,外面不安全,别让别人给忙活了。”彭程像是说真事儿似的,嘴里丝丝拉拉的,他是真的冷,他也是真的没钱打车。

    “行啊,那你过来吧!”

    ——

    放下电话,彭程冻得有点心慌,眼前熟悉的一切都在晃动,像是恐怖片里一样变了形状,不好,他转身钻进旁边的商店里。这天儿也是太冷了,他得等一会儿再走,幸好想南工作的地方离他家很近,否则他怕是打死也走不过去的。

    商场里的暖气总是比自家的暖气要好,也难怪嘛,动辄就要脱光了试衣服,不暖也是真的不行。一进门彭程就不慌了,恐怖片也不演了,身边的人甭管是认不认识,似乎也都热情洋溢起来。他去楼上溜达了一圈儿,棉袄成堆啊!看着都挺缓和的,他记得阿迪达斯有一款白色的棒球服,他一直很喜欢。

    小伙子紧跑了两步,阿迪达斯应该是在五楼的电梯边上,他要去看看。沿着楼梯爬上五楼,果然是在电梯旁边,还是老地方,换了一件蓝色的棒球服。彭程有些失落,他感觉可惜了,他记得他试过那件衣服的,一千多一点。

    “程程,这个有点贵。”贝贝伏在他耳边,她很小声的说。那一刻彭程的心里就跟螺丝刀扎了一下似的,厌烦和恶毒谋害了他,让人没了好心情。

    他能不知道他买不起吗他只是真的喜欢而已。

    ——

    “媳妇儿,你在哪呢”

    小伙子落寞的往楼下走,他有些灰心,白色的棒球服没了,别的棉




一件棉袄
    记得有个小故事,说得是农夫和蛇,那是个挺好听的一个寓言故事。在幼儿园的那会儿,老师总讲这个故事给小朋友们听,许是听得太早了,那时候的孩子们还不能分辨那故事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唯一还能理解的也只是农夫和蛇而已,自然,孩子们就更不能理解蛇也许真的只有那一条,但是农夫却不一定只有一个。

    三分钟,彭程老远的跑了过来,奔着想南的方向,他看见她,玩了命的冲刺,像是要飞来的一个惊喜。

    迎风而越,他细白的脖子上,针扎一样的疼,一针密似一针,连成了一片。再也搂不紧的衣衫,随风抖擞,全身都疼,没穿也不过如此。北风裹挟着刀片,劈头盖脸的扫了他一路了,小伙子已是满面绯红,他早也顾不得门口站着的姑娘了。想南微笑着迎上前来,伸出的胳膊被他顺势拉住,一条直线冲进旁边的自助银行里。

    “傻猪,冷呺”瞎子也看得出来他有多冷,他哆哆嗦嗦的瑟缩在提款机前,弓着身子,嘴里不住的哼唧。想南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紧贴着他的背,她闭着眼很是享受,他牵着她飞奔进来,像是假的一样。

    彭程就那样的佝偻着,佝偻着等待身体舒展开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好受点了,回头把想南抱在怀里,紧贴着她,是温热的,渐渐的他的胸口变得热络起来。她们都是温热的,彭程想起了同样温暖过他的贝贝,只有他自己,他总是冰冷的:“媳妇儿,老冷了,给我冻完了都。”

    “那你咋不打车呢”想南娇嗔的责怪,她依偎着男人的胸口上,胳膊圈着他更紧了。

    “媳妇儿嗷,那个商场门口那得有车呀!那地方你看见过车吗”彭程松开了想南,拽了拽衣服:“我这还在那等了一会儿呢!你一着急我就冲出去了,出去给我冻的,外面也没有车呀!我都跑到这儿了也没看见车。”

    想南灼灼的眸光让他害怕,那女人的注视有种赤条条的**,他臊得躲避她。他走到银行门口的玻璃大门前,朝外面看了看:“你看你看,你看看这风。”彭程指着大门外面,风刮着似乎能看得见的斜角,他心有余悸的摇头:“媳妇儿,我这孩子最怕冷了,这风操,能刮死我。”

    “那你还不穿衣服。”想南也走了过来,朝外面探了探头,她似乎也没怎么走心,彭程硬生生的挣脱了自己的拥抱,或许让她不痛快了。

    “我穿啥呀!哪来的衣服呀!”小伙子特意的挑高了调子,这是特意说给她听的话了,哪来的衣服呀!

    “今天就是风大点,其实还行。”想南说着挽住彭程胳膊,她喜欢她,愿意挨着他,但他的特意,她没听懂。

    “哼,行,这你可厉害了,这还不行呢这都要我命了。”彭程看着窗外,像是看着别人的事儿,突然幸灾乐祸的笑了。

    “那你回家找件衣服呗!”

    彭程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扭头,看着想南轻描淡写的,她也毫不当事儿,一个家底殷实的少爷,只要回家便是什么都会有的。她坚信这莫须有的,从未置疑过,甚至置疑彭程和贝贝合伙骗她的钱,她都不曾置疑这莫须有的前提。她只觉得那是外面的那个女人坏心眼儿,跟她的彭哥毫无关系,他是不得已的,她坚信不疑。

    “那不行,那我不能,我不去。”彭程说着甩开想南,他像是害怕什么朝后面退了两步,这让人不得不理解为他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想南,无论是心爱的女人还是他男人的志气都容不得他跟任何人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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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淫贼
    “媳妇儿,这个月开工资,我都给你,你给我买件棉袄吧!”彭程蜷缩在最后面的那个包厢里,想南正在旁边玩一款很漂亮的游戏,他伸手去掐姑娘的衣襟,这个月的工资,谁知道呢!大概还能开上五百

    “别,拉到吧!你可别给我。”想南头也没回,恁由彭程的拉扯。

    “那干啥呀!我以后开工资不都得给你呀!”

    她漫不经心的笑了“你爱给谁给谁。”

    ——

    董老板郁闷了。

    他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劝说彭程,这宋想南在吧台的监控器下,总是不管不顾的,像个淫贼。

    “老彭跟他媳妇儿是咋回事呀”

    妻子又牢骚了。董冲偷摸的瞄了一眼,家里的监控电脑上,那瘦高的女人每隔几分钟就会在她彭哥白净的脖子上嘴儿上一口,一会儿嘴儿上一口,急眼了还咬着不放了。隔天,他特意的瞄过彭程的脖子,靠近领子的下面,有一块红,稍一侧身就看得更加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看见了,董冲却很想笑。快十天了吧!这彭程一直就没回家,天天泡在网吧里,吃喝拉撒,他连大门都没出过。

    “老彭,你媳妇是不是跟你拉倒了,她这也不找你,你都不着家也不找你,你俩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你儿子你也不想管嗷”

    是啊,不想媳妇儿,还能连儿子都不想了那自己成啥人了彭程也疑惑了,可那儿子明明就是不存在的,他有点后悔撒过那个该死的慌。

    “我媳妇儿没事,她独惯了,要不我也合计明天回家看看。”他瞅着小老板刚站起来又坐了下来,是该回趟家了,再不回去也是不像话了。

    ——

    想南在后排的机器上玩儿,董冲的话她早没有之前那么在意了,来网吧里陪彭程上网是要花钱的,但她就爱花,她还不愿意让彭程玩儿,就愿意他坐在身边,看着她,关注着她,这些彭程都一一的照办了。有什么办法呢男人不就是让女人爽的吗

    是贝贝给他的自由太多了还是他原本就是个喜欢被纠缠的本性,谁知道呢彭程虽觉得烦躁,却也觉得踏实。想南所有的需要都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女人,招摇的,明目张胆的。他脖子上青一块红一块的,都是她干的,她总是贪婪的盯着他看,拨了他的脸和她对视,找到那一块还算白净的皮肤,来了瘾头了,她上去就是一口。

    想南朝着吧台抹搭了一眼,她知道老板这话是说给她听得,便故意的拽着彭程,不让他再说话了。小伙子瞅了瞅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有时候彭程他也觉得董冲有点管过了,可是他牛逼吹在外面,总还是心虚的:“我去说两句话,他不不知道吗”

    想南悻悻然的松开了手,她洋装着生气,到让彭程不得不也装着生气:“要不我也该回家了,回去弄件衣服回来。”

    想南猛然的瞪大了眼睛,又使劲的拽着他:“这眼看就要开工资了,你到想回家拿衣服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妈要不也打电话找我了,多长时间了。”彭程站起了身,点了一支烟,慌忙的移开目光。

    “那你就回去呗!以后也别回来。”

    ——

    昨天晚上想南刚走,彭程便去门口把吃剩下的肥肠倒掉。屋檐下的冰溜子倒挂着,一推门撞上了,笋尖一样的冰柱子掉了下来,摔得粉碎。这人来人往的还能长出这么长来,多危险,他还惦记着回来后用锤子把它们敲掉,谁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掉了下来。他一进屋,先给贝贝打了个电话,总归是她最疼他了,万事都替他着想。

    “媳妇儿,你在家呢”这个时间贝贝是一定会在家的,她是个听话的姑娘,夜晚本来也不属于她,那些肮脏的事也不该属于她,彭程都知道。

    “嗯!我刚回家,外面今天也太冷了,你棉袄买没”贝贝像是准备好的,她怕是已经在心里惦记很久了。

    “我过两天买,都安排好了。”小伙子心头一热,



不止两百
    “程程你在哪呢”贝贝鼓足了勇气给彭程打了这个电话,她是多担心啊生怕他正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自己这一个电话过去不要紧,再断了他的生计可就糟糕了。

    “我在家。”小伙子刚刚睡醒,确切的说,他还没真的醒,还以为是想南,他被电话铃声叫醒的。

    贝贝心里顿时升腾起隐隐的难过,她记得他说过,那女的天天跟他在一起,他没有机会打电话给她,可只要他回到家,有空了,他就会打电话给她的。今天他就有空,但他没来电话,她一时语塞,他没有联系自己,这说明了什么

    “我刚回来,两宿没睡觉了,困完了,你不打电话我都没醒。”彭程赶忙亡羊补牢,话要说得毫不刻意,他太了解贝贝了,像是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她,只是一个小停顿而已,但他察觉得出来。

    “你今天上班不”贝贝又说。

    “一会儿去,媳妇儿咋了我有饭吃,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棉衣买了吗”

    “过两天买。”

    提到棉衣,彭程也是一阵子闹心。这一次,他又被逼着回了家,回家了又不拿衣服出来是真的再难自圆其说了。于是他又撒了个谎,好在这一次有寝室里那个身材高大的哥们儿配门子,那慌编的成是圆溜了,不但想南信了,连老董都信了:“行,老彭,你既然说啥不回家,以后你也不可以在网吧里住,下班你爱去哪去哪我不能让你媳妇儿过来找我要人,说是我留着你们俩在这儿,你才不回去的。”

    如今彭程是像跑通勤一样了,他每天打车来上班,再打车回去,有的时候会去夜场捎上想南,反正她有钱,来回折腾呗!只是买棉袄的钱不凑手了。

    ——

    贝贝又开始吭吭唧唧了,听他说棉衣还没着落,她心里有些雀跃,但她没表现出来:“我有两百,买不了太好的,御寒应该还行,你出来吧!”

    年底单位发了这两百块的奖金,像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在她走投无路的关口,这钱就来了。她放下电话心花怒放,她琢磨了半天,不过就是为了两百块钱嘛真像是假的一样,怎么这么寸劲儿呢她觉得这钱像是镶着金边的冥币大钞,动辄就一亿飘十亿的,想怎么花全看笔上功夫,整个人乐得不成样子。

    如今这时代,拿着这两百到朝鲜都娶不上媳妇了,又能买点啥呢可对她来说两百就够了,她知道有一个店里买去年款的羽绒服,都是打折特卖,很便宜,两百块钱他们甚至可以选择一下。

    ——

    那天也是很大的雪,贝贝出门,正是雪花刚刚飘起来的功夫,风雪都像是逛庙会的姑娘们,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城市里独独的梦幻了,这两天气温突然的回升了些,雪落在地上没站住,竟全化成了水。贝贝站在雪里等了很久,才看见彭程裹着大衣里子,堆着满脸嬉皮的笑,老远的朝着自己疾步走来了。

    他精瘦精瘦的,腿像两跟筷子一般,他还没看见她,举着电话四下的啥么:“媳妇儿,在哪呀快快快,我都冻完了。”

    贝贝笑着,已是好久不见了,她显得有些不自然,旁若无人的,好像这世界里就只有他,她朝他招手,拉着他冰凉的手,回头看他漂亮的侧脸,他原也没有看她,俩人走进了身后的店铺里。

    那是个长方形的卖场,像个漂亮的口红,很窄的门脸,却可以走得很深。店铺里也卖当季新款,彭程一进门就朝着四下里看,各式各样的棒球服,这一季特别的花哨了,同一个款式几乎有所有能想到的颜色。紧挨着门口就有一件白色的,很像很像阿迪达



生日那天
    贝贝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他们俩并肩朝着车站走着,与其让彭程没钱就出去抢或者偷,这样也许更好,不能在一起,给他留条还不错的出路,又有什么不对呢。也不是没有靠着女人养活的男人,光不光彩说到底也算不了什么,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彭程也闷头只管走路,他有些着急,想南还在等着他,他看了看贝贝,知道她的委屈,也不知道哄她好点儿还是不哄好点儿,咋说都是说不通的事儿,况且想南是等不了那么久的,电话怕是一会儿还会打来。

    “媳妇儿,我就是为了口吃的。”

    “行了,你去吧!”贝贝有些无奈的开口了,想装得开心一点,但那似乎不太容易。

    “你别生气了。”彭程拉住了她,把她搂在怀里,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

    “我没生气,你去吧!”她说。

    ——

    彭程的心大概已经飞走了吧!贝贝伏在他的怀里,悲情的这样想着,这把她自己都感动了。可是,潜意识里的她其实不那样想,那很不容易骗得了自己,她挣脱开他的怀抱,似要逃脱了,彭程赶忙的去拽住她的手,他认真的看她,看得她不再挣扎了,两个人默默的在雪里走着。

    “媳妇儿,你冷不冷,我现在一点都不冷了,这棉袄老暖和了。”彭程说,似乎只为了驱赶尴尬。

    “暖和就好,我还行。”贝贝一歪头,强装出微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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