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媳妇儿,那你看你怎么不高兴了呢”
贝贝转身面对着他,轻咬了下嘴唇:“我高兴不起来。”
“媳妇儿,你看你,我都说了,我就是混口饭吃,我会回来的,你别这样。”他开始叽叽歪歪起来,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没把握吧!
“好了,我知道,我只是没法高兴,换你你能高兴吗”
“可是媳妇儿,你这样我心里能好受吗你不开心我能放心吗”彭程使劲的攥着姑娘的胳膊狠捏了一把,捏得贝贝疼了,她看他,蹙起眉头:“媳妇儿,她跟我要钱。让我把工资给她。可我不想给她,我想帮你还债。”
“不用,债我自己能还,你把钱给她吧!好好处,或许她能跟你结婚。”贝贝越说头越低,数着石板路上的花色。
“我不。”似乎是为了表示他是多么的真诚而坚定,彭程拽住她使劲晃了晃。
贝贝有些疲惫,她点了点头:“行,那先别说这个了,你快去吧!她等你呢!钱你就给她,我不想你欠她更多了。”
——
冬天真的是很冷,贝贝终于病了,高烧不退。她没有去看医生,因为她没有钱去看医生,总之也不会昏迷,吃点退烧药多喝点水,熬过最难受的那两天也就过去了,若是跟家里伸手要钱看病,还不如硬挺着来得好受些。
三天的高烧过去以后,贝贝的嘴里便没什么好皮肉了,口腔溃疡的创面十几个,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吃东西是不行了,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但是好在她自己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过了最严重的那几天,彭程给贝贝打了个电话。
“媳妇儿你咋病了严重吗”
“嗯,现在好多了。”贝贝没什么力气,最难受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想他,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嘴里干涩的没有味道,窗外的白雪不再融化了,一样的没有味道,想着跟他说说话,是不是能开心点,可她等得都绝望了,他才总算是能说话了。
只能在电话里
彭程哑着嗓子,每说一句话都是那样的艰难。贝贝在电话的另一边悄悄的抹泪,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也不能去看看他。
“你可别来看我了,她一会儿回来看见你,那不糟了吗你有钱呐!我在这一天就好几百。”小伙子干哑着嗓子说,他咽了下口水:“媳妇儿,你别让我总说这些话了,我这孩子睡着了啥都说,我昨天不知道又说啥胡话了,她好像听见我说什么了,鼻子不是鼻子脸儿不是脸儿的,我觉得是。”
“那你说啥了”
“我也不知道啊,媳妇儿,你别别让我惦记你了,我到时候一睡着了白天想啥,半夜就嘚啵啥。”他病得很厉害,越说越发不出声音来,像是干瘪的布条在砂纸上磨得冒起烟儿来:“媳妇儿,我挂了,我有空就给你打过去,你别担心我,她快回来了,我得赶快挂了。”
——
彭程这一病整整在医院里呆五天,每天晚上,他会给贝贝打一个电话,听他的声音在电话里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贝贝也越来越放心了些:“程程,她对你这么好,你会不会越来越感动,然后就爱上她了。”
“不会,感动啥”他毫不在意的说,这让贝贝听着安心多了。
“你不觉得感动吗”她试探着又问他,女人总是喜欢一次又一次的确认。
“哎呀!你别跟我说她了,你在家里别乱合计就好了,啊!”
彭程不愿意多想些没有用的,他总是这样,让贝贝害怕了。是不是自己也就是他不愿意多想的而已,如果是真的……不,这样的想法,她也不愿意多想,是就是吧,反正她现在离不开他。
——
快春节的时候,想南天天都去逛街,她买了不少衣服,还总催促着彭程也拾到拾到。他能感觉到她是那么的爱钱,时不时的就爱提起他那个传说中的家,回家便是能拿到钱的。
他也想买身衣服,可他没有钱,这几日里就烦恼得紧,可他总是要回家的,也不能穿成这样回去,农村那种民风淳朴的地方,便更加的崇拜钱多的大爷,拜高踩低的人哪哪都有。
“老公,你看我这个裤子咋样”
想南穿了条沾满白色亮片的裤子,乍一看像是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鱼鳞,她细长的大腿显得更加修长了,很是扎眼。彭程朝着扭来扭去的姑娘撇了一眼,再好看的大腿他都觉得索然无味,转回头来看着电脑说:“挺好看的,跟这件上衣正好配成一套。”
“对吧!老公,我下午去上街,你陪我选个大衣,我今年就这三件够了。”想南说话间机灵的一挑眉毛,彭程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跟着的笑了笑,却不回答。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彭程一度觉得想南是那么的爱他,她对他那么好,天天的守在他身边,可是现在,现在怎么感觉都像是错觉呢如果是贝贝有那么多的钱呢那她……她怕是什么也舍不得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新年的时候换身新行头了,早先跟贝贝是没有钱,现在是想南根本没想过他。
“你过年还不回家啊”
“不回。”
“过年了回家看看吧!”想南低着头欣赏修长大腿上的白色裤子,快半年了,也是时候跟家里说道说道了,她别过头来,锐利的眼神盯着彭程,像是能看透他:“咱俩一起回去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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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
急不可耐的,这一次彭程很卖力气,回家的事儿搅和得他脑袋发热,身体里激荡的那些能量碰撞着,相互鼓励,他感觉浑身都是燥热的**和无尽的力量。
想南和他真的是契合,她大概是他所有的女人中,唯一一个抱得动的,发泄了他几乎所有的情绪,糟糕的没了,不咋糟糕的也跟着没了,等待他的唯有万物苍凉的舒坦,一切都平静了,他点了支烟靠着床头上,空虚便接踵而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
——
“咱俩年前回去吧!过完年你来我家。”
想南盛情的邀约,却并不让他更加高兴,他猛啄了一口烟说:“咱先别说这事儿行不”彭程把趴在身上的姑娘拔了过去,像是挪开碍眼的被子,翻身找了个烟缸,弹掉烟灰。
“你什么意思什么就不说这事儿了”瘦姑娘脱口便问他,不依不饶的,她咄咄逼人,翻身又压在彭程身上,她怒瞪着他,不由得他看不见自己。
“想南呐,贝贝跟我妈关系可好了,现在她还在我家呢!我妈就认她是她儿媳妇儿,咱俩回去我妈能给你好脸儿吗她能给我们俩好脸儿吗他们都等着我在外面整不明白了回去呢!咱俩现在回去干啥呀你让我回去跟贝贝过呗!”
彭程侧过身子来,面对面的跟想南理论,这是个烧刀子的接入点,说好了是锦上添花,说糟了也就死得很成功了,但彭程有胆识。如果想南说,那咱们不跟你妈妈说了,咱俩结婚那到也好,可是彭程知道想南不会这么说,自己的魅力很多都源于那个莫须有的有钱的老妈,和那张吃饭用的身份证。
“那咱还老也不回去了。”想南果然选了更遭的那条路,一语中的,幸好彭程早有准备。
“我不合计等贝贝想开了,她不这么犟了,我妈不就好办了吗”小伙子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轻啄了口烟,已经再不需要看她了,他拿起遥控器继续翻看这电视机。
“怎么的,她不想开,你妈还……”想南话没说完,突然冷哼了一下,把彭程也逗笑了。姑娘顿时急了眼,嚷嚷着又说:“那是你妈还是她妈呀!”
有什么重要的彭程嬉笑着扔掉了手里的香烟,她到底还在套子里:“宝贝儿,你不知道,我跟贝贝有过一个孩子,是我们俩老吵架她才就意外流产了,在肚子里都挺大了,而且她对我妈都可孝顺了,我妈可认可她了,我跟她是没结婚,也是住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忍心伤害她。”
“那她啥时候能想开呀!”瘦姑娘的眉头越听越拧得更紧了,她憋屈极了,可想了想又觉得彭程说得对,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才对那胡搅蛮缠的前妻下不了狠手,便也无可奈何了。
“我也跟她说了一说她就挂电话,她就不听了,再不就把电话给我妈。”彭程心沉了下来,心里放松,顿感一阵困意袭来,他有些想睡。
“老彭,你不是玩我吧!她挂电话她挂过电话吗我看是你舍不得人家吧。”想南突然拉直了身子,吓得彭程也不想睡了。她坐了起来,着身子俯视着他,眼神锐利得像是能刺穿他的心:“她现在都不找你了。你找她谈,就说要分手,让她从你们家搬出去,怎么的不行嗷”
这会儿便是考验男人的果敢了,彭程丝毫没有犹豫,他迎向她的眸子:“那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
“她不能干。”
像是逮住了什么把柄,想南又是冷哼了一声,伸手掐住彭程的下巴:“她不能干是她不能干吗我看是你不能干吧!”
——
晚上彭程自己去了网吧,这下子整不明白了,一切都乱糟糟的。他又扯了那么多的慌,那么多那么多的慌,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罪孽深重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女人呐!逼着男人来骗自己,逼着逼着的,生活竟没给他留下一点点的余地。
他拉开抽屉,把桌面上的钱都整理好,规整整的叠
像是种较量
“想南,你在哪呢”
“关你什么事儿”想南说话很不客气了,没给他一句好脸色。
“你闹够了没有”彭程没心思哄她,听得厌烦了,便开口当了一句。
“没有。”
一声嘶吼!紧接着又是一顿连珠炮似得谩骂,彭程一声也没吭,直到她累了,不再嚷嚷了。“你明天给我拿两千块钱,我又输了。”
他好平淡的说,然后等着想南的回答,他是真的被失望忙活累了,丧气了,什么心思也没有了,也没个铺垫就把包袱甩了出来,这注定是要炸响的包袱。
电话里静悄悄的,想南也不说话了,也许她觉得彭程可笑吧!他这是想什么呢啪!想南把电话挂了。
——
第二天早上想南果然没来,她后半夜下了班就没来,早上又怎么会来。
彭程难得这样的自暴自弃,这两千块钱的打击有点沉重,可能是蒙了,他感觉想南来不来的,跟他似乎没太大关系了。
钱是该着账上的,清早上董聪看见垃圾桶里红色的卡片,再看看账面,到也没多问他。刚开一个月的工资都抵了债,这第二个月定是又要抵债的了。
彭程不眠不休的,到也不觉得累了,他一把接着一把的打英雄联盟,小一宿也没停过。周围的人都在身边看着,他喜欢这种被簇拥,被追捧的感觉,他们的赞叹,每每都让彭程得意忘形,可游戏打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也不当钱花,小伙子心里还是有数的。
已是下午了,老板两口子定了午饭,也给彭程带了一份,就放在桌子上,彭程挺不好意思的,讪讪的接了过来,也道了谢,但他一直也没吃。来来去去的人一口一个管儿哥的叫他,谁也不说,谁便也不知道他心里的负担。这一把的局势不好,逆风局,打得艰难极了,彭程不在意什么输赢,关键是要杀得痛快。已经到了残局,家被拆得差不多了,他还是不管不顾的杀人。
又是这样,哼!玻璃大门被奋力扯开,想南突然冲进来了。董聪第一个抬头看向门口,一件是她,闷声又了坐下来。这一整天,彭程都没有再找去她,他还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女人就是承受力强,多大的压力都压不垮她们。她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弄得彭程挺意外的,他瞄了她一眼,有些错愣的琢磨了一下,转眼又有些得意,强勾起两条神经顽皮的朝她笑了笑,脸上的皮肉都干涸了,僵硬了。
她穿得特别的规整,画了淡淡的眉,她不爱用唇膏,嘴唇上是自然的粉红色,清爽得像是没化妆一样。她左右歪着脑袋美滋滋的,像是之前的那些事儿从来没发生似的:“咱俩回家啊,回家拿钱吧。”
总是这般的直白,她竟也没给他猜测的机会,彭程本来还挺期待,她那么笑,让他误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却被意外的这一盆凉水浇了了凉透。
“行了,想南,你回去吧!不用你帮着还。”彭程厌烦的坐直了身子,笑也笑不出来了,话都懒得再说。她仍旧靠他很紧,他推她却如何都推不开她,她是故意的,他使劲儿推开她,她便又坐了回来。
“行,那你在这看着吧!”彭程不再推她了,他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再也不搭理她。
“你别玩了来,咱俩就今天回家来。”见彭的又玩儿上了,想南很不耐烦,她伸手去拽他,拽着他看向自己,捏得他的脸变了形状,四目相对了,像是种较量。
彭程惊奇的看着想南,屋子里的有那么多的人,但那似乎对她毫无影响,她仰着调子质问他,揪着他的衣服。这女人是没有一丁点的分寸,在周围人的眼里,她八成像个大笑话,穿得漂亮的大笑话。
彭程小伙子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没感觉什么被爱,他只觉得汗颜,他嘴巴拧得变了形状,可想南还是那样挑衅的,蔑视的瞄着他,
恩情
“媳妇儿,你在哪呢”
“我在家呀!”
“在家在家好。”彭程深吸一口气。
“媳妇儿你吃饭了没”
“我吃了啊,你怎么了这都几点了”
“哦对,哦对。”彭程了然的应和到:“媳妇儿,工资我给她了,她非要要。”
“嗯,没事儿你给吧!你都跟我说过了。”
“嗯!”听着她这样说,彭程像是松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些天你都干嘛了也不来个电话。”
“我没事儿啊,我就是上班,她天天都在看着我,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我也没有机会。”
“哦。”贝贝不情愿的应和:“小心点儿对,省得被她发现了。”她随便扯了个慌,没仔细想,反倒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两个人都沉默了,尴尬而压抑:“要不挂了吧!我在阳台,冷。”
“嗯!”彭程也应和了她。
——
手掐着电话从耳际滑下,贝贝斜靠着冰冷的窗台上,月色总是这么柔美的,是好了还是不好了都是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不透,到让人气恼。女孩子是如何都会无奈的,姑娘歪了下头,眼泪竟不自觉的滑了下来,她好意外的伸手去摸,已是冰凉了。
——
彭程站在贝贝家的楼下,人早都绝望了,他本想问她有没有钱的,但终是开不了口。工资根本都不需要开给他,董老板的帐他还欠着六千多,还有那个卖点卡大叔的,还有几个来网吧玩儿的小兄弟的,太多了,若是没有想南,他怕是饭也吃不起了。
风冷不冷的,彭程已经没感觉了,贝贝家的阳台就在那边儿,隔着中间的几棵枯树,他能看见她就站在黑暗里。彭程认得那件粉色的睡衣,虽然她没开灯,但他看得见她。
又等了好一会儿,贝贝进屋了,他松了口气,想着进去了就好,默默移开目光,看见楼角明亮的月亮,这逼玩意儿让他害怕的低下了头,像个照妖镜似的,心里的一切忽然都清晰起来,喜更喜,悲也更悲。手机壁咚的响了,他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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