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监视者

    魔力体循环，这个艰深而陌生的名词含义究竟是什么

    曾经的怀疑再次出现，能够一眼看穿他人所用的法术，这样的天赋真的存在吗如果一个人对自己使用法术，那么外部将无法侦测到魔力流动，这几乎是魔法界的公理。时光流转，多少惊人的天赋在历史中闪耀，被记录于史本，但雷克斯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感知他人体内的魔力，倒不如说这种能力就不应该存在！

    如果一个人拥有无穷的魔力，无限的感知，无尽的思考空间，他必能以自我意识操纵万物，创造万物，与神明无异。这是历史学中的一个重要派系——进化派的观点，他们认为魔法正是神明藏在人类体内的进化密码，终有一日人类会完全解开这个密码，成为世界真正的主宰。但是至少现在魔法不过是人类改变事物的工具，它是有规律的，理性的，可预测的，绝不是异想天开的。

    如果真能拥有无穷的魔力，无限的感知，无尽的思考空间，那必然会。。。。不可能！这种颠覆现有规则的猜想绝无可能。

    如果把要求降低呢一个魔力雄厚，思维发达，感知力强大到能感知他人体内魔力的魔法师如果存在于世，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或许能剥夺人类使用魔法的权力，就像神明一样，给予或夺取全凭一念之断。

    雷克斯其实接了解过很多类似的能力，每一个都是神鬼莫测，强大非凡。它们大多来自悲叹之地，来自非法研究团体零碎的手稿和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

    比如那个魔女教。传说她们只要向诚心女神艾拉许愿，无论多么离谱的愿望都能被满足。听起来像是给小孩子准备的魔幻故事。

    还有霸占悲叹之地南部的鲜血祭祀组织，传说那里藏着一种古老的法术，能把生物体直接转化为某种能源，所谓“点石成金”也不过如此。

    雷克斯纠结要不要问，他害怕误入雷池，冒犯自己的师父，但强烈的求知欲好像一团火在炙烤他的脊背，让他忍不住要把胸中郁结的问题说出来。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师父，我，我想问您，您是不是也能远距离感知魔力”他的心砰砰地跳，竖起耳朵认真等待回答。

    “是的。”路德直接给出答案。

    雷克斯稍微放松，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但是。”路德沉声说，“一个魔法师的天赋，秘术都是禁止询问的，这点你不可以不知道，以后我会系统地教授你魔法师的规矩，这次就算了。”

    雷克斯把头埋在胸前，大气也不敢出，他感到额头上不停地冒汗，在闷热的夏夜里冷得想打哆嗦。

    接下来的问题还是别问了，如今要事事小心才行。

    路德咳嗽一声，“换个话题。”

    “好，您要我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雷克斯立刻抬起头接话，好像脖颈上装了弹簧。

    “给你一个机会。”路德轻声说。

    “机会”雷克斯摸不着头脑。

    “一个让你一雪前耻，重拾自信的机会。”路德的嗓音缓和而深邃，像是在讲述一个悠远的故事，“你将得到尊重，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没有人会轻视你，你将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力量并获得与之匹配的荣耀。”

    雷克斯无力地垂着肩膀。他心想:不愧是师父，总能平静地讲出一些雷霆万钧的话。

    他不是对路德所说的机会不感兴趣，实际上他求之不得。凭自己的能力获得尊重和荣耀，这正是在独自王都那几年死死困住他的锁链，是他变得自卑又暴躁的源泉。如今被轻易地从路德口中说出，好像触手可及。

    但是那深深的无力感又一次爬上雷克斯心头。

    路德给了他翻身的机会，让他鱼跃龙门，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好像拯救一个少年沉沦的心同吃饭喝水一样不值一提。

    但是那个被拯救的少年又干了什么呢

    他的自尊该在这场谈话中占据什么位置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承认权力的强大是必要的。路德就是能随手掌握一个少年的命运，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贵族们，就是有权力投来鄙夷的目光。

    如若不然，雷克斯该怎样说服自己坦然接受路德的馈赠所受大恩绝非一句“无以为报”就能概括的了，他尽可以回绝，端起自己的骄傲，对强者的弯腰怜悯嗤之以鼻，坚信双臂总有拥抱成功的一天。但代价是什么呢还要在这个泥潭中经历几次沉落还要在外界重压下忍受多少时间

    好好想想，雷克斯，没有路德师父的搭救，凭自卑，愚钝，懒惰的自己，能扭转逆




第七章：进展（五）夜谈3
    “那么，第三件事是什么呢，师父。”雷克斯尽量保持情绪稳定，微笑着对路德说。

    罕见地，路德微微低下头，挑了挑眉，这是他第一次在雷克斯面前露出“无奈”或着“迟疑”类似的表情。

    “或许明天之后你就知道了。”说完，路德起身，“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事，你睡在楼上。”

    不等雷克斯起身行礼，路德径直离开茶室，转身走进一层的卧室里。

    今天就这么结束了，行吧。

    走出茶室的一刹那，最近几天的疲惫一股脑地释放出来，雷克斯拖着沉重地双脚一步步爬上楼梯，扶手上绚丽的雕刻吸引不到他的目光，雷克斯现在只想赶快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钻进虚掩的房门，一头栽进被窝，远比学生宿舍要软的多的床让雷克斯把全身每一寸都放松地压在上面。雷克斯觉得自己现在是一滩水，或者叫一滩泥合适一点。

    第二天清晨。

    谨慎的雷克斯为了不在师父面前失礼特地5点钟起床，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他整理好皱皱巴巴的衣服，在二层的洗浴室洗了个澡，用了点洗浴室里备好的香水，梳下头，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

    镜中的少年精神又俊美——雷克斯编不下去了，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疲态，身体完全苏醒，意识却有些滞后，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茶室，记忆中的一缕袅袅白雾不停地飘啊飘。

    雷克斯用力拍打脸部，把意识拽回现实。最近心里想的事真的有点多，有点用脑过度的感觉，好在事情都向有利的方向发展，现在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崭新而美好的。

    雷克斯觉得自己充满了信心。

    瓦尔哈拉图书馆，地下二层。

    这里的装潢和地上完全一样，书架宽大高耸，灯光充足柔和，漫步其中就好像漫步在阳光穿透的松林。

    唯康默特坐在二层中央的长椅上，这里本应是图书管理员的位子。她面前摊开一本书，书名是《神的足迹——少年探险队》。这本书的封面上画着几位行装整齐的小伙和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书脊上用飘逸的字体写下书名，外貌与其他放在书架上单调而古板的厚重书本差异很大，显然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地下图书馆里尽是些生僻又专业性强的书籍，平常几乎没有人来，只有清洁工会在每日早晚花费几个小时把它整个打扫一遍。

    唯一直待在这里，艰难地啃这些书。书里有许多难辨真假的知识和记录，有关海上未被发现的岛屿，北面雪山的秘密探险，从没听说过的神明与宗教组织。她的进度极慢，曾经有过三个月才读下不到5页的经历。有时她会想，自己那活过千年的父亲读起这些书来会像一样轻松。

    林立的书架外传来清脆的高跟鞋的声响，唯不由得抬起头。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由书架后现身。一位三十出头的短发少妇，或者少女她衣着素雅，只披了一身白色长裙，身材是恰到好处的成熟，面容精致得像油彩画，白色长裙正好做了画布。她融合了少女的优美和成年人的优雅，仿佛是出自神明之手的艺术品。

    世间哪来得这种完美生物唯在心中反问，她已经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你在找什么书吗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唯向她搭话。

    “唯康默特，我们见过面的。”她身材高挑，居高临下地看着唯。

    “跟你们这种会预测未来的人说话真难熬，你就是来找我的，对吗”唯撇着嘴说。

    “倒不是，我来这里查阅些资料，不巧碰上你了。”

    “居然是‘不巧’啊。”唯小声说。可刚一说完就后悔了，这个女人能预测几分钟后的未来，这种诡异的能力来自于一个任性妄为的神。

    “没有不巧啦，小妹妹。”女人三两步走到唯跟前，弯下腰来宠溺地摸她的头。

    唯任由她摸着，不带一点表情，“我觉得我们没见过，不必这么亲热。”

    女人绕到唯的身后，双手交叉，像抱着枕头一样抱住她，“你出生的时候我来送过礼呐。”她压低声音，嘴唇轻微动作，“一本封面纯白的小本子，你父亲让你看过吗”

    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女人把她惊惶的表情看在眼里，露出戏谑的笑容，“看来他不仅让你看了，还使用了。”

    “魔女！”唯扯着嗓子吼叫，她用力挣脱女人的双手，一跃翻过长椅，疾退到身后的书架旁，和女人拉开将近2米的距离。

    她喘息着，胸口随着喘息声有节奏地起伏，额头渗出一层汗滴，疲态尽显。

    “呼哈，别，别对我用你的邪术，呼，读心，预言，什么都别做。”唯艰难地说。

    女人皱起眉头，一副失望的表情，“看你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跟你套个近乎而已，没事我走了。”说完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等等。”唯深吸一口气，“告诉我，你来瓦尔哈拉做什么”

    女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如果他真的用了我送的礼物，我希望你能看住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女人走远，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消逝。

    唯颤抖着跌坐在长椅上，还没从刚才的紧张感中走出来。

    魔女教，整片大陆最神秘也是最让人畏惧的组织。

    唯依然恍惚着，那个女人掌握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法术，她可以改变外貌，预知未来，读取人心，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不过是唯所知的冰山一角，还有多少是唯所不知的

    那个女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当真只是偶然碰见还是她其实已经对自己做了某些难以察觉的手脚她真的曾是那本书的持有者吗最后的话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某种讯息的传达

    未知的恐惧像横生丛杂的枝蔓一样牢牢拴住了唯的心，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要赶快回到父亲身边，他是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

    无边的黑暗里只有一点烛光，烛光照映出两个相对而坐的人形。海洛靠在竹椅上，对面是正襟危坐的唯。

    “那么。。。找我什么事”男人端详着表现异于常态的唯。

    唯抿了一下嘴，说:“你对魔女教有多少了解”

    男人嘴巴微微张开，迟疑了一会说:“你先告诉我，你对魔女教了解多少”

    “哎但是是我先问的。”唯不解。

    “你只管告诉我。”男人坚持。

    “好吧。”唯稍作回忆，“我只知道魔女们受过神的恩宠，拥有无限寿命，强大的能力，行为怪异，而且，”她眼珠一转，“美得不像话。”

    “唔，看来你见过魔女了。”

    “你怎么知道”唯惊讶地身子向前探。

    “因为你说了美的不像话，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最深的印象只有比自己强的那一部分哈哈哈哈。”

    “住口！”

    “好啦好啦



第八章：入场（一）第二次谈话
    清晨，研究院四层。

    楼的背阴侧长满了爬山虎，大片地覆盖在墙壁上，层层叠叠的叶子像紧密的鳞片，上满开着星星点点的花。可惜这些植物长不到四楼，雷克斯把头伸向窗外向下望去，远远地望见爬山虎们，盛放的淡紫色花朵十分吸引人。

    他离开窗边，坐到安丽身旁的凳子上，和恋人对视。如今这里仍是空空如也，唯一的财产就是三张没靠背的凳子，路德还在有研究台的内室里不知鼓捣什么东西。

    雷克斯把安丽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手心上，轻柔地握上去，他想让安丽知道自己的决心，对未来抱有希望。安丽顺从地把手伸出去，她从没怪过雷克斯一分一毫，这个一直以来被家人忽视的女孩不敢对任何人抱有奢望，永远把苦恼自己封藏。

    内室传来脚步声，路德穿着教师制服从中走出，他把二人面前的凳子挪开，站在原本凳子的位置上，开始宣布:“安丽，你尽管认真准备比赛就好，其他一切都不需要管，有任何要求尽管向我提，我会保证你在赛场上尽情施展才能。”他没有把安丽父亲的事说出来。

    安丽只是点头，然后垂下眼帘，一副沉闷的样子。

    路德继续对雷克斯说:“接下来是我要求你做的第二件事。”

    雷克斯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准备把路德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下来。

    “你也要参加这次比赛，我会安排你在决赛前不和安丽碰面，你的作用是帮助安丽除掉一部分对手，然后决赛时输掉。”

    雷克斯愣住了。

    “好了，有问题就问吧。”路德回头把凳子搬到身下，然后坐在了上面。

    安丽也被路德的重磅消息吓到了，她焦急地看了一眼仍然发愣的雷克斯，连忙起身发问，左手依然牵着不放。

    “您，您是怎么做到把本来被淘汰的我和没有参赛资格的雷克斯放入选手名单中的呢这样真的合乎规则吗”

    路德点头，“很简单，你父亲找到与你同赛区的晋级者，花钱买下了他手中的名额。至于雷克斯，我托关系找了‘内推名额’。”

    安丽一头雾水地坐下了。

    “内推名额”一旁的雷克斯缓过神来。

    “看来你知道。”路德看着他的双眼。

    雷克斯面色染上一层凝重，“我知道，我何止是知道。”

    安丽关切地看着情绪不对的雷克斯，左手握的更紧了。

    “这个比赛的初衷可能是弘扬体育精神或者给大家一个发泄积怨的空间或者活跃民众之类的恐怕组织者们也忘记了，它现在最大的意义就是选拔年轻的人才。”雷克斯的情绪重新平稳，“先过海选，再进大区选拔赛，再去主会场进行淘汰赛，平民和贵族们得以同台竞技。每届比赛的赞助者们都是各大魔法联合会或几家贵族势力。但是，他们不会忍受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才选拔机制出现。但他们同样不想这个收取人才资源的自然通道被完全卡死，于是诞生了‘内推名额’这个东西。”雷克斯的神态又变得阴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