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监视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予争
“我愿意邀请你来我的特等席做一名观众。”他诚挚地望着卡思嘉,静待她的回答。
“真有意思,宰相,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语言里有种让人不得不去相信的魔力。”卡思嘉缓和地说。烛光照在她红艳的唇上,反射出妖异的光。
“宰相啊,多久没听过这个词了。”海洛仰起头,好似沉入回忆之中。
“就聊到这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尽量不掺和路德的事。当然,如果有什么大事会发生的话,也请你提前告诉我。”卡思嘉起立,身后的躺椅随之消失,她转过身,只留下一个摄人心魄的背影,“再见。”
她的身体随着话语的结束而消失,连带着影响这片空间的温度和湿度,一切又回到了魔女尚未出现的时候,仿佛那段时间被消去了。
“您真了不起,面对那样的人也能从容说出一大段话来。”唯松了一口气。
海洛呆坐在椅子上,似乎尚未从说书人的状态上转变回来。
过了好久,海洛才如释重负地说:“只是她好骗而已。”
“寿命悠长的家伙大都比较糊涂,对世界上的许多事物失去兴趣,他们不计较得失,不在意欺骗,因为他们没什么失去的,也没什么可相信的,他们承受得起。”
“所谓‘无欲则刚’吗”唯问。
“你想这么理解也行,总之如果对面是路德那种人,非但不会相信我的说辞,还会揪住与自己利益相关的点不放,他那种聪明又坚定的人是骗不住的。”
“是吧。”唯喃喃地说,“痴长百岁,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没必要,女儿。”海洛劝道,“我们是与世无争的,没必要为了某个目的去逼迫自己。况且,知道的越少越快乐,放在哪里都是至理名言,如果我自一千年来什么都不参与,什么都不知道,哪会像现在这样殚精竭虑呢一面保护不朽者,一面监视王族的安危,一面还要应对这个新的传说故事里的突发状况,就像今天
第九章:水面以上(三)追击战(1)
“滋滋,蜂鸟已就位。”携着短暂杂音的女声冷淡而平静,经过采集后再还原的声音被滤掉了属于人的温情,冷冰冰的,正好配得上这片沉闷的夜色。
排列紧凑的矮房间只留下勉强能容一人进出的窄道,无数条相似的窄道内,只有一条隐约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滋滋,猞猁已就位。”这段男性声音的主人像蜗牛似的紧贴在墙面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挂武器的肩带和装道具的腰包与外衣一样紧紧贴合身体,仿佛天生便长在皮肤上。
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不知材质的环,拇指粗细,侧边伸出两根支架,一头搭在耳廓上,一头搭在腮帮,这就是帮助他传声的机器。
在不远的一间房内,原本是对外出租的民宿,家具齐全,饰品规整,地面甚至没有多少灰尘,显然是白天刚经过打扫,如今客厅被清空,只留下一张饭桌,一方小凳,一个带着圆片眼睛的女人一丝不苟地扎起头发,画着恰到好处的妆,正严肃地盯着放在饭桌上半开的大箱子。女强人的气场与身上的夜行衣格格不入,看起来有些滑稽。
在这个国家,女性承担文书工作已经取代了承担神职成为一种新潮流。古时候人们认为女性更能通神,对信仰更虔诚,正神教的教主按照规定必须由王室内部的女性担任。500年前平乱结束后王国急需信仰的指引导致各地神庙大肆扩招,再加上由于战争导致男丁减少,使得女性几乎完全占有了神职,男信徒入神职反倒遭人歧视。后来随着魔法技术的快速发展,工商业崛起迅速,新的管理制度建立,以师徒关系为根本的古老魔法联合会纷纷衰弱。人们认为女性心灵手巧,足以胜任文职,贵族少女们也不再如从前一样在祖业的荫蔽下享乐,嫁人,期盼过一生逍遥日子。她们开始发觉自身的价值,并积极投入到新的职业中。渴望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安丽凯尼斯也是如此,但她是巨商的女儿,是卓立于同龄人中的顶尖存在,她的价值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隐藏在民房里的女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半开的箱子,突然箱顶闪烁起了蓝光,她立刻抓向箱内,从一个插槽中拔出类似听筒的装置,就像学院外事区里的贵宾通话器上的听筒一样,只是没有镶贵重金属也没有刻花纹。
她先把听筒放在两手手心,魔力涌动,一个专业的翻译法术完成了。
翻译法术早早被用到了军事中的情报传递环节,它的简便性使得其他诸如化学,数学,机械学等领域在情报传递中几乎没有容身之地,早在数百年前就有人配方显影药剂,设计机关锁,编造密文,但当翻译法术被创造后,这些方法全部成了陪衬。翻译法术最大的作用在于实现了长距离无线传输,把魔力当做信号,通过法术操纵魔力变化,将一段魔力编码后使用魔力增幅器传递出去,接收方需要使用与发送方相匹配的翻译法术捕捉并解码,一次性完成传输与加密工作。只要编译法术不被破解,甚至连对特定魔力的捕捉都做不到。
如今的技术更加先进,学者们对编译法术进行汇总,创造了通用编译法术,并使用刻印过通用编译法术的魔源石,实现对声音的实时编译,达到和通讯器一样的功能。但为了保证情报不被破解,通用编译法术的刻印上会被加入特定的冗余项,使得受过编译的魔力编码无序且破碎,同时接收方必须人工施放翻译法术,且每次行动的翻译法术都被秘密交给了特定的通信员。
她把听筒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按向插槽旁的按键,听筒中传来了机械般的男性声音:“滋滋,猞猁已就位。”与这种传输技术相比,贵重的通话器更加先进,不仅几乎完全滤掉了杂音,还能还原本来的声音,不再是这了无情感的音调了。
她放下听筒,再从并排安放的其中一个插槽中拿起类似麦克风的设备,这个麦克风和箱子连着线。
“白熊收到,一组已就位,二组继续任务。”这条信息会被所有携带通讯设备和相同翻译法术的人接收到,代号白熊的女人负责现场调度,这个箱子就是信息的中转站。
被称为二组的两人此时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同样是一身夜行衣,坦荡地好像穿着礼服走宴会秀场。可惜汇聚在身上的没有灼热的目光,只有清冷的月光平等地洒在整片手工商铺区。这是夜行者的秀场,那些龌龊,肮脏,不能见光的存在是秀场的唯一观众。
二组中那个体格稍微瘦弱一点的人右手端着一个巴掌大的器械,紧闭着眼,魔力通过那个器械静谧地向四周传播。另一位体格健壮的人脖子上套着与代号猞猁相同的设备,他一只手抓着另一人的肩膀,好像是在为他指引道路。
“自从换上了新的魔力增幅器,我们的追踪行动就没有失手过。”金布一边无聊地玩着手指,一边自言自语。
“你怎么知道的你以前没出过任务啊。”坐在一旁紧盯着箱子的阿拉斯加问。
“我以前还在警备部负责案件分析的时候偶然翻过设备采购的资料,随手写了一篇论证新式魔力增幅器作用的报告交给大人看,然后他就把我调到秘密行动部来了。在那以后咱们部门的装备配置全归我管。”
阿拉斯加神情愕然,他的眉毛拧成一股绳,面容扭曲地好像吃坏了肚子。
“你不是大人的秘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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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水面以上(三)追击战(2)
猞猁把弓背在身后,三两下爬到屋顶,商铺区几乎全是规格一致的二层小楼,细密地排布,从高处看好像一整片黑鱼鳞。
猞猁轻盈地在房顶间跳跃,矫捷的身手被月光映照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像极了古典剧中天神的出场。他不再需要隐藏自己,追踪箭会向他报告逃犯的精确位置,他是这片牢笼的主人。
窜逃者在房屋间穿梭,指望阴影能把他遮盖,他像鳞片下的寄生虫一样死守住自己的藏身处。
新的魔力增幅器能把猞猁的搜索范围扩大到半径5公里;新的弓型多功能辅助瞄准器帮助他完成法术的瞄准,精度修正,甚至施法加速;新的夜间战斗服保证他在低强度光下无法被看见,技术的进步已经统治了战场,普通魔法师在装备精良的特种兵面前就像绵羊一样。
这次也不会例外,猞猁轻松地追逐着猎物,他在把猎物往蜂鸟的射击范围内驱赶。
猞猁左手举起弓,右手空作搭弦,食指与拇指所夹之空间凝聚出有形的魔力化作箭羽,向前延伸变成一支完整地搭在弓上的箭。他猛然松手,飞箭出射搅不动一丝风声,迅捷,安静的箭矢没入密植如森林的房屋群,打在只距离猎物不到半米的墙面上,魔力消散,发出人耳听不见的次声波。猎物被声波刺激地头昏眼花,冷汗频频,他不得不朝着声波发射源的反方向继续前进。
猞猁继续射击,他频繁多发,提前为猎物的逃跑规划路线,每次的目标点都恰好在距离猎物半米的位置。猎物的心里也清楚,这是**裸的挑衅,猞猁用精准的箭术嚣张地向他宣布:“你在我的牢笼中”。
很快,猎物即将跑出这片建筑区,他的朝向是空旷的中央广场。
如果把月光比作瀑布,晚上的中央广场就是承接瀑布的水潭。月把它染成银白,与自己一样颜色,从高处望去,仿佛天地两侧各有一个月亮。
代号“蜂鸟”正是那个恰好欣赏到双月相映的人。
她站在广场南端灰色高塔的塔顶,恰好能把两侧的月亮尽收眼底。天地之间,云星皆尽退散,不敢叨扰遥相对望的二重银月。蜂鸟不禁浮想联翩,高塔的建筑者是否也曾看到过这无双美景,还是说,他正是为了创造如此美景,才决定把塔建在此处
蜂鸟放下弓,双手合十向重月礼拜,她要感谢高塔的建造者,感谢他在繁忙而重要的工作中为欣赏自然的美留下位置。
耳边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滋滋,蜂鸟准备,射程邻近。”蜂鸟再次拿起弓,脸色看不见波澜,她用左手把从绷紧的帽子里溜出来,贴在耳侧的短发归拢到耳后,收回眼光,重新注视猎物的方向。
奔跑声越来越近,蜂鸟提前准备,从背后拈出一支箭来。
她和猞猁是秘密行动部的王牌,合作任务不下百项,重复的默契训练让两人几乎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目标尚未出现便已经张弓,她猜出了猞猁接下来的进攻点,也就猜到了猎物的出现位置。
可以闭上眼了,蜂鸟心想,她不愿眼前出现丑陋的狩猎场面替代那心中对重月。
这也太过草率了,蜂鸟决定还是不闭上眼。秘密任务从来就无美感可言,她在这个队伍里待了几年,不应该心生如此草率的绝断。只要塔还在,月亮还在,她会有许多机会重温美景,蜂鸟这样安慰自己。
猎物即将被赶到广场上,猞猁再发三箭锁定路线,同时向队友报告:“猞猁任务结束,蜂鸟准备迎接。”
蜂鸟把弓张紧,像机械一样接收指令并精确地反馈。在她的预料中,4秒后任务就会结束,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和机械一样可靠。
下一刻,天地无色。
所有尚在现场的人眼前突然漆黑一片,视界中开始重现之前所见的景象作为失去光亮的补充,这是无法调节的身体反应,混沌的残像充塞视野,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对现场的掌控。
出现在蜂鸟眼前的是两团闪耀的银白,但形状是扭曲的,甚至还在如同水涡一样缓慢转动,越往中心色彩越鲜亮,边沿却是深黑色,就像被遮光板死死挡住。她不由自主地晃动身体,发出的箭失了准头。
光明重现,队员们逐渐恢复视野,猎物已经离开广场。
失手了!她在心里呐喊。不过没有多少懊悔,她知道有追踪箭在猞猁就能锁定猎物的位置,接下来就让他们忙去吧。蜂鸟继续欣赏起重月来,她平静的面庞只会为美丽的事物而动容。
“二组跟进,猞猁追踪,蜂鸟待命。”白熊气鼓鼓地把话筒摔在插槽上,她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让她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辱。好在有追踪箭,猎物的努力只能算得上困兽的挣扎。
“他能吸走月光,真跟变戏法一样。”阿拉斯加感叹。环绕中央广场建筑的是夜间不开门的商铺与民居,灯火通明的商业街在广场西侧,而且距广场还有一定距离。在广场东侧建筑群内实施抓捕计划的人很难看到商业街的光亮,那对他们来说就像遥远的极光,月亮是他们眼中最大的光源。而处于广场西南侧民房区外层的两人直接把商业街的灯火当做照明,他们清楚地看到了让抓捕队失去视
第九章:水面以上(四)地下区域
瓦尔哈拉学院地下,青黑色的石制甬道蜿蜒盘曲,好像死去巨人的肠胃。每隔5米两侧就悬挂起冷光灯,把幽深的甬道照亮。灯泡中的特殊矿物需要受到魔力的激发才能发光,每隔一段时间还需要再次激发。
冷光灯制作要求严格,为了保持发出的光柔和且平稳,必须用玻璃罩密封并在其中充满惰性气体。密封技术的不成熟使得冷光灯在同一批次的生产中分出三等,一等密封性最佳,气体纯净充盈,光照最平稳且不刺眼,单次使用时间可以达到12天;二等次之,光照稍有晃眼,单次使用时间只有5天,三等最差,在单次使用邻近极限时间时会较为强烈的闪动,十分伤眼。
地下甬道湿气很重,不时能听到鞋底接触水渍的声音,呼吸声也变得有些沉重,在首尾不见的甬道里游荡,因共鸣而一次次被增强,仿佛甬道的尽头封印着一只可怕的怪兽。
金布依然穿着讲究的礼服,手捧一叠写满文字的纸,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古堡里。这栋建立在学校附近无人山林中的建筑表面爬满藤蔓和昆虫,原本洁白的外观被年月侵蚀得发黄,大门外潮湿的落叶堆散发出混合着草汁与动物粪便的奇异味道。似乎早该被废弃的古堡内此时却光芒外露,能听到密集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就像垂暮老人被安进一颗年轻的心脏。
金布走在城堡一层,踩着崭新的地毯,向每个过路的人点头致意。他们大都很年轻,有的身高是金布的一半,向他行贵族礼时不得不把腰弯的很深,保证自己的头比金布的头要低。
他径直走到尽头,面前是一个未点燃的壁炉,远比一般家庭里的壁炉要大得多,宽度足够塞进一个普通壁炉,身后还有一嵌在墙里,从正面看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金布拐到壁炉侧面,用食指在红墙砖上左右划动,划到左起第5块时收手,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钥匙比他的手掌还大,想必被用来开一些不寻常的锁。他找到后柄上刻有亮出毒牙的蛇头图案的钥匙,用后柄敲击砖块,墙内传来清脆的机簧发动声,整块墙面向内陷入,成了一扇内开的门。
门内便是漆黑的甬道,一条简陋的石板楼梯指引来人向地下行进,兴许是甬道太深,古堡内的光驱散不了黑暗,只能照亮最近的两级台阶,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幕布阻隔了光的入侵。
金布走了下去,在一片漆黑中不疾不徐,就像在客厅散步。过了一会,眼前跳出一团光,金布快步向前,走出甬道,来到了一间明亮的大厅。
大厅被装饰的富丽堂皇,从顶部晶莹剔透的水晶灯罩到脚下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从摆放在四角的铜人手中捧着的瓷盘到占据中间大片面积的腿部镶满钻石的方桌,都和简陋的石制甬道大相径庭。
方桌前围着几个人,他们穿着和警备部类似的服装,肩章被替换成了秘密行动部的标志,他们惶恐地向金布行贵族礼。
金布向前问话:“大人在哪”
其中有一个人回答:“在d区。”
金布点头,然后快步走向写着d区字样的甬道。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节魔动列车。
只有当魔源石被发掘后,魔动车的概念才与现实接轨。在那之前,由于依靠人力长时间重复发动法术并不现实,即便魔法师能够创造强大的动力,也无法平稳地维持大型机器运作。现在最新的魔源石技术让魔动列车成为可能,不过暂时只在少部分使用,陆地交通运输的主要方式依然是马车。
金布走上魔动列车,一节车只有不到三米长,车内虽然设备简陋,但依然配置了茶水间和舒适的沙发,在贵族看来无论如何享受都是第一项的。他来到车头,位于正中央的铁盒内放着一块茶杯大小的六边形的魔源石,金布不知道魔源石的形状与性能有什么关联,他把手放在魔源石上方,输入少量魔力,列车即可发动。
孤独的列车在狭窄的甬道内快速运行,轮齿的摩擦声顺着甬道传递,好像地底正爬动着一条巨虫,它的多对足默默地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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